我的订婚宴上,顾微微哭得梨花带雨。她攥着我未婚夫沈澈的衣角,声音不大不小,
却足以让周围几桌的宾客都听得清清楚楚。“沈澈哥,
我不是故意要提的……只是看到姐姐这么幸福,我就忍不住想起了他……如果他还在,
是不是也会像你对姐姐一样,对我这么好?”沈澈的身体瞬间僵硬。我端着香槟,
站在他身侧,冷眼看着这场表演。顾微微,十八年前被抱错的假千金。在我被认回林家后,
她因为我父母的“愧疚”,依旧以养女的身份留了下来。她最擅长的,
就是扮演一朵楚楚可怜、命运多舛的白莲花。而她口中的“他”,
是她给自己编织的最凄美的一张人设网。一个青梅竹马的邻家哥哥,为救她而失踪,
生死未卜,成了她心中永远的白月光。每当我家有喜事,
她总要将这位“白月光”拿出来缅怀一番,惹得我父母心疼,宾客唏嘘,
成功地将所有焦点都聚拢到自己身上。今天,是我和沈澈的订婚宴,她故技重施。
沈澈皱着眉,抽出自己的衣角,语气却不由自主地放软了:“微微,别想太多了,
今天是你姐姐的好日子。”他的话听似在劝慰,眼神却飘向我,
带着一丝不易察argmin的责备。仿佛在说:你看,你又把微微惹哭了。
我嘴角的笑意结成了冰。顾微微的眼泪掉得更凶了,她哽咽着,断断续续地说:“我知道,
我只是……只是太想他了。他叫陆言,火焰的言。他笑起来有很好看的梨涡,知道我怕黑,
会把攒了很久的糖纸给我做成星星……沈澈哥,你说,他是不是再也回不来了?
”她描述的每一个细节,都像一根针,密密地扎进我的心脏。因为她口中的陆言,
那个有着梨涡、会用糖纸折星星的少年,不是她的白月光。是我的。是我失踪了整整十年,
杳无音信的竹马。我捏紧了酒杯,正要开口戳穿她的谎言。
宴会厅厚重的雕花大门却在此时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砰”的一声巨响,
打断了悠扬的音乐,也打断了顾微微的表演。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门口逆光站着一个男人,身形高大挺拔,剪裁精良的黑色西装包裹着他充满力量感的身体。
他身后跟着一众保镖,气场迫人,让整个宴会厅瞬间安静下来。他一步步走进来,
光线逐渐清晰地勾勒出他的轮廓。那是一张英俊到极具攻击性的脸,眉骨高挺,鼻梁笔直,
薄唇紧抿着,透着生人勿近的冷漠。可当我看清他脸颊一侧那个若隐若现的梨涡时,
我手中的酒杯“哐当”一声,掉落在地,摔得粉碎。是他。是陆言。
我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在这一刻凝固了,十年来的思念、担忧、恐慌与期盼,
在此刻尽数化为翻涌的心跳,几乎要冲破我的胸膛。我的嘴唇颤抖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身边的沈澈也愣住了,他看着那个男人,又看看我,眼中是掩饰不住的震惊。而顾微微,
在短暂的错愕后,脸上瞬间爆发出狂喜。她提着裙摆,不顾一切地朝着那个男人冲了过去,
声音是喜极而泣的颤抖:“阿言哥哥!是你吗?真的是你回来了!”她扑向他,
想要抓住他的手臂。男人却只是冷漠地侧身,让她扑了个空,险些摔倒。
顾微微的表情僵在脸上,有些难堪。但她很快调整过来,仰着那张泪痕未干的脸,
痴痴地望着他:“阿言哥哥,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微微啊,顾微微!”男人终于有了反应。
他居高临下地瞥了她一眼,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声音冷得像冰:“我不认识你。”顾微微的脸“唰”地一下白了。周围的宾客开始窃窃私语。
“这不是微微小姐心心念念的那个竹马吗?怎么不认识她了?”“失踪十年,怕是失忆了吧?
电视里不都这么演?”“可怜的微微小姐,等了这么多年……”我爸妈也快步走了过来,
我妈拉着顾微微的手,心疼地看着她,然后对我爸说:“老林,
这……这就是微微念叨了十年的那个孩子?怎么……”我爸看着陆言,眼神复杂,叹了口气,
对他说:“孩子,你是不是……受伤了,不记得以前的事了?我是林叔叔,这是你顾阿姨,
你小时候还来我们家玩过。”陆言的目光淡淡地扫过我父母,依旧是那副冷漠疏离的样子,
仿佛他们口中的“小时候”与他毫无关系。他没有理会任何人,那双深邃的黑眸,
穿过层层人群,精准地落在了我的身上。四目相对的瞬间,我看到他眼中冰封的漠然,
裂开了一丝缝隙。而我,再也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沈澈扶住我,
低声在我耳边说:“晚晚,你冷静点。他现在不认识我们,你别刺激他。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紧张和警告。我猛地转头看他。他这是什么意思?不认识“我们”?
在沈澈眼里,陆言的回归,对我而言,也仅仅是一个“不认识”的故人吗?他难道忘了吗,
我曾经多少次在他面前,因为思念陆言而彻夜难眠!
顾微微此刻已经从被拒绝的难堪中缓了过来,她听着周围的议论,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立刻又切换回了那副柔弱无依的模样。她红着眼圈,对着陆言,
小心翼翼地开口:“阿言哥哥,你……你是不是失忆了?没关系,没关系的!你不记得我,
我可以慢慢帮你回忆起来!你还记得吗?我们家门前的那棵大槐树,你总是在那里等我放学。
还有,你送我的糖纸星星,我都留着呢!”她一边说,一边试图靠近陆言,
眼神里充满了期待和深情。我冷笑出声。那棵大槐树,明明是在我家老宅门口,
是我和陆言的秘密基地。那些糖纸星星,是我生病时,他为了哄我开心,
熬了好几个通宵折出来的。这些被她偷走的人生,此刻被她拿出来,
当作与陆言之间深情不悔的证据,真是可笑至极。我的笑声不大,
却在此刻安静的宴会厅里显得格外刺耳。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我身上。
顾微微的哭声一顿,难以置信地看着我,眼底闪过一丝怨毒。沈澈用力地捏了捏我的胳膊,
压低声音,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厉:“林晚!你笑什么!微微已经够难过了,
你别闹了行不行!”“闹?”我重复着这个字,只觉得心脏被狠狠地揪了一下,
疼得我喘不过气。“沈澈,你看清楚,她是在难过,还是在演戏?”我甩开他的手,
一步步走到顾微微面前。顾微微被我的眼神看得有些心虚,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眼泪又开始往下掉:“姐姐,我……我没有……我只是太激动了……”“激动?”我看着她,
“你激动什么?激动一个‘死人’复活了,可以让你继续消费他,来衬托你的深情与不幸吗?
”我的话像一把刀,直直地插进顾微微伪装的心脏。她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
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林晚!”我妈厉声喝止我,“你怎么跟你妹妹说话的!
微微等了陆言这么多年,现在人回来了,就算失忆了,你作为姐姐,不安慰她,
还在这里说风凉话?”“是啊晚晚,”我爸也皱着眉,“微微身体不好,你别刺激她。
有什么话,我们回家再说。”回家再说。又是这句话。从小到大,
每当我和顾微微有任何冲突,他们总是让我让着她。因为她“身世可怜”,
因为她“身体不好”,因为他们对她心怀“愧疚”。可谁又来对我心怀愧疚?
我被扔在外面十八年,吃尽苦头。而她,却顶着我的身份,享受着我的一切,
包括我父母的爱,现在,甚至还想抢走我的陆言。我看着我所谓的家人们,
一张张维护着顾微微的脸,只觉得一阵铺天盖地的悲哀和疲惫。然后,我看向沈澈。
我问他:“沈澈,你也觉得,是我在无理取闹吗?”沈澈的眼神闪躲,他不敢直视我。
他看了一眼哭得摇摇欲坠的顾微微,又看了一眼气场冰冷的陆言,最后,他深吸一口气,
对我说:“晚晚,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但微微等他十年也是事实。现在他失忆了,
这对微微的打击很大。我们……我们应该先帮微微,让她稳定下来。”我们应该先帮微微。
好一个“我们”。在我和顾微微之间,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她。我懂了。彻底懂了。
我看着他,忽然就笑了。那是一种从心底深处泛起的,带着绝望和嘲讽的笑。“好,真好。
”我点了点头,一字一句地对他说,“沈澈,你既然这么想帮她,那你就去帮吧。”我说完,
不再看他,而是转身,看向那个从始至终,目光都停留在我身上的男人。陆言。
我朝他走过去。每一步,都像是踩碎了过去十年的等待和与沈澈三年来的感情。
顾微微看到我走向陆言,脸上闪过一丝惊慌,她下意识地上前一步,想要拦住我。“姐姐,
你……你想做什么?”我没有理她,径直走到了陆言面前。近在咫尺,
我能更清晰地看到他眼中的深沉。十年不见,他褪去了少年的青涩,变得成熟、内敛,
也更加……危险。但我一点都不怕他。我仰头看着他,看着他深邃的眼眸,
看着他紧抿的薄唇,还有那记忆中熟悉的梨涡。眼泪无声地滑落。我伸出手,颤抖地,
想要触摸他的脸。在我的指尖即将碰到他皮肤的那一刻,他却忽然抓住了我的手腕。
他的手掌很烫,力道很大,捏得我生疼。我看到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挣扎,
有痛苦,但更多的,是克制。“你是谁?”他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这三个字,
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我的心上。他,真的不记得我了。顾微微见状,
立刻像是打了胜仗的公鸡,她快步走到沈澈身边,挽住他的胳膊,带着哭腔,
却又掩不住得意地说:“沈澈哥,你看,阿言哥哥真的不认识她。
姐姐她……”沈澈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我知道。”然后他走上前来,
试图将我从陆言身边拉开:“晚晚,别这样,你吓到他了。跟我过来。”我死死地盯着陆言,
没有动。陆言也看着我,他抓住我手腕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
陆言身后的一个助理模样的人忽然上前一步,恭敬地对他弯了弯腰。“陆总,
老爷子那边还在等您。我们该走了。”陆总?我愣了一下。陆言松开了我的手,
他最后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一眼里包含了太多我看不懂的情绪。然后,他转过身,
没有再看任何人,径直向门口走去。“阿言哥哥!”顾微微不甘心地叫着他的背影。
陆言却头也未回。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口,宴会厅里压抑的气氛才仿佛活了过来。
我妈第一时间冲过来,拉着我的胳斥责道:“林晚!你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非要把订婚宴搅黄了才甘心吗?你看看你把微微吓成什么样了!”顾微微靠在沈澈怀里,
适时地咳嗽了两声,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沈澈紧紧地抱着她,抬头看我,
眼神里满是失望:“晚晚,你太让我失望了。”失望?我看着眼前这荒诞的一幕,
只觉得可笑。我的未婚夫,抱着另一个女人,指责我让他失望。我的亲生父母,
不问青红皂白,认定是我在欺负他们的养女。而我真正心心念念了十年的人,回来了,
却不认识我了。还有比这更可笑的事情吗?“失望?”我看着沈澈,一字一句地问,“沈澈,
你告诉我,你凭什么对我失望?就因为我没有像你们一样,去维护一个偷走我人生的骗子吗?
”“林晚!”我爸气得脸色铁青,“微微是你妹妹!什么叫骗子!”“妹妹?”我笑了,
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爸,你问问你的好女儿,她口中的‘阿言哥哥’,到底是谁的竹马?
她描述的那些细节,糖纸星星,大槐树下,究竟是属于谁的记忆?”顾微微的身体抖了一下,
她把脸埋在沈澈的怀里,
:“我不知道姐姐在说什么……那些都是我和阿言哥哥的回忆……我没有骗人……”“够了!
”沈澈彻底失去了耐心,他冲我低吼,“林晚,你闹够了没有!
就算陆言以前跟你认识又怎么样?那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这十年来,陪在微微身边,
给她精神支撑的人是他!微微把他当成白月光,有什么错?你非要这么残忍,
把她最后一点念想都打碎吗?”小时候的事情?最后一点念想?原来在沈澈眼里,
我和陆言之间那段相依为命的童年,不过是“小时候的事情”。而顾微微虚构出来的谎言,
却成了需要被所有人小心翼翼呵护的“念想”。我看着沈澈,
这个我曾经以为会与我共度一生的男人,在这一刻,只觉得无比的陌生。我的心,
一点一点地冷了下去。“沈澈,”我平静地开口,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波澜,“我们完了。
”说完,我不再理会他震惊的表情,也不再理会我父母的怒吼,转身就走。这场订婚宴,
从陆言出现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成了一场笑话。而我,不想再当那个笑话里的主角了。
我冲出了宴会厅,漫无目的地走在酒店的走廊里。眼泪模糊了视线,我撞到了一个人。
“对不起。”我下意识地道歉,抬头,却对上了一双熟悉的眼眸。是陆言。他没有走。
他就站在走廊的尽头,静静地看着我。“为什么哭?”他问,声音比刚才在宴会厅里,
似乎多了一丝温度。我看着他,所有的委屈、不甘、思念,在这一刻全部决堤。“陆言,
你这个混蛋!”我冲上去,捶打着他的胸膛,“你为什么不认我了?你是不是真的把我忘了?
你知道这十年我有多想你吗!”他任由我发泄,一动不动。直到我打累了,哭累了,
他才伸出手,轻轻地,将我揽入怀中。他的怀抱,温暖而坚实,带着一股淡淡的雪松味,
和记忆中的味道一模一样。“没有忘。”他在我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
低声说,“ Wanwan,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你。”Wanwan,
是我乳名“晚晚”的谐音,也是小时候,只有陆言才会这么叫我的专属昵称。我浑身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