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林夏第一次见王哥,是在驾校的训练场。天热,水泥地被晒得发白,
空气里都是汽车尾气和尘土混在一块儿的味儿。几辆破旧的桑塔纳排着队,
像一串等着挨宰的猪。王哥就靠在一辆车门上,叼着根烟,眯着眼看人。他个子不高,
有点胖,T恤衫被汗浸得贴在肚皮上,圈出一坨白花花的肉。他看见林夏,
把烟头往地上一扔,用鞋底碾了碾。“新来的?”“嗯。”林夏点点头,手里攥着个水瓶子,
塑料壳子都被她捏得有点响。“叫什么?”“林夏。”王哥上下打量她一眼,
那眼光就跟劁猪的在看一头小母猪似的,估摸着膘肥不肥,好不好下手。他嘿嘿笑了两声,
声音有点沙。“行,跟我来。”他领着林夏到一辆车跟前,拉开车门,
一股子烟味汗味脚臭味儿就冲了出来。林夏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坐啊。
”王哥拍了拍副驾驶的座垫。林夏坐进去。座垫是黑的,上面还有一层灰白的印子,
不知道是啥。王哥自己也挤了进来,车门“砰”一声关上,车里那股味儿更浓了。
他没急着开车,先伸了个懒腰,胳膊就那么从林夏脸前晃过去,腋窝下还有块黄色的汗渍。
然后他一转头,脸凑得特别近,嘴里那股烟味儿喷过来。“小姑娘家家的,学什么车啊,
找个人嫁了,天天有人接送,多好。”林夏没说话,就把脸往窗户那边偏了偏,
眼睛看着外面。外面还有个学员在倒车,方向盘打得飞快,车子就跟个没头的苍蝇似的乱撞。
王哥看她不搭腔,也不恼,又嘿嘿一笑,伸出手,指头就快要戳到林夏的肩膀上。
“别紧张嘛。以后哥好好教你。保证让你一把过。”他的手指头粗,短,指甲盖里还有黑泥。
林夏感觉自己的肩膀上就好像被那根手指头戳了一下似的,一阵恶心。她往里缩了缩,
把水瓶子抱得更紧了。“行了,看前面。”王哥收回了手,发动了车子,“咱先试试离合。
你把脚放上去,对,轻轻踩,慢慢抬,感受那个点。
”车子“格当嘚——格当嘚——”地抖起来,跟个得了哮喘的病人。林夏的脚在发抖,
她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旁边这个男人。“笨死了。”王哥骂了一句,
他的手突然伸过来,按在了林夏放在档杆上的手上,“不是这样!得这样!
”他的手又热又潮,像一块生肉。林夏浑身一僵,猛地把手抽了回来。王哥的手停在半空,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林夏,脸上没什么表情,就是嘴角有点往下撇。“哟,
还挺有脾气。”他没再碰她,但那双眼睛,就一直黏在她身上,没挪开过。
林夏觉得后脖颈子发凉,就好像有虫子在上面爬。这一下午,林夏什么都没学会,
就记住了车里那股味儿,和王哥那双黏糊糊的眼睛。2第二天,林夏又去了。她本不想去,
可报名费交了,三千多块,不是小数目。她爹说了,钱不能扔水里听响。她到的时候,
训练场里人不多。王哥正跟几个男的学员聊天,说得唾沫横飞。看见林夏,他朝她招了招手。
“小夏,过来。今天咱练科二。”林夏走过去,那几个男的学员就拿眼睛瞟她,嘿嘿地笑。
王哥拍了拍一个胖子的肩膀。“去,你练那边的车。我跟小夏单独练。
”胖子挤眉弄眼地走了。林夏心里有点犯嘀咕,但又说不上来是为什么。还是昨天那辆车,
还是那股味儿。王哥坐进来,今天他换了件灰色的背心,胳膊上的肉一坨一坨的,
跟发面馒头似的。“今天教你倒库。”他说着,又凑了过来,“这个得有感觉。光看没用,
得用身体去记。”林夏坐得笔直,目视前方。王哥没再像昨天那么直接,
但他总有办法碰到你。她打方向盘的时候,他会在旁边说“手腕子要活”,
然后他的手就“不经意”地搭在她的手腕上。她看后视镜的时候,他会说“头再往后点”,
然后他的胸膛就贴在了她的后背上。每一次接触,都特别短,短到让你没法发作。但每一次,
都像一根针,扎在你皮肤上。林夏一言不发,就那么机械地练着。倒车,前进,再倒车。
车子在她手里,跟个不听话的牲口,不是压线就是熄火。“停停停!”王哥吼了一声,
一脚踩了刹车。林夏吓了一跳。“你脑子呢?带没带?”他指着库线,“压了!又压了!
说了多少遍了,看镜子!”林夏低着头,不说话。王哥好像气消了点,他叹了口气,
语气忽然就软了下来。“小夏啊,不是哥说你。你这人,太紧绷了。开车这事儿,得放松。
”他说着,手就又伸了过来,这次是放在了林夏的腰上。隔着薄薄的T恤,他的掌心滚烫。
“你看你,腰都僵成铁板了。这样不行,得松下来,得柔。”他的手开始轻轻地揉,
动作不重,但那股子热气,就跟烙铁似的,透过布料烫进来。林夏的身体瞬间就僵住了。
她感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昨天晚上吃的面条好像都要涌上来了。她猛地一扭身子,
躲开了他的手。“王哥,我自己来。”王哥的手停在半空,他脸上的表情有点尴尬,
但很快就变了。他嘿嘿一笑,往后一靠,双手抱在胸前。“行,有骨气。我喜欢。
”他嘴上这么说,但那眼神里,却全是别的东西。那是一种看猎物的眼神,带着点玩味,
带着点势在必得。“那你就自己练。练不好,今天别想走。”林夏咬着牙,重新发动了车子。
离合,刹车,油门。她的脚在抖,手也在抖。她死死地盯着后视镜,镜子里,
是王哥那张带笑的脸。她把车子开得飞快,倒库的时候,方向盘一把打死,
车子“吱”的一声尖叫,差点撞到杆子上。王哥又在旁边骂:“你想死啊!”林夏不管,
就一遍又一遍地倒,一遍又一遍地进。她什么也不想,就想着把这件事做完。
汗水从额头流下来,滴在眼睛里,又涩又疼。她也懒得擦。直到太阳快下山了,
王哥才看了看表,说:“行了,下车吧。”林夏如蒙大赦,推开车门就往外走。“哎,等等。
”王哥在后面喊她。林夏停下脚步,没回头。“明天早点来。哥给你开小灶。”林夏没回答,
径直走了。她走到驾校门口的公交站牌下,才靠在杆子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她从包里摸出手机,屏幕上沾了手汗,滑溜溜的。她点开录音,里面是一段嘈杂的电流声,
还有王哥那几句黏糊糊的话。“……腰都僵成铁板了。得柔。”她把这段录音,
存到了一个新建的文件夹里,文件夹的名字,叫“垃圾”。3第三天,林夏没去。
她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上午。天花板上有一块水渍,形状像个歪歪扭扭的人。
她妈推门进来,把一碗红糖水放在床头。“怎么了?不舒服?”“没有。”林夏坐起来,
接过碗。“那怎么不去学车?你王教练昨天还打电话来,说你练得不错,就是有点倔,
让我多劝劝你。”林夏拿着勺子的手顿了一下。“他打电话给你了?”“是啊,
说你挺有灵气的,就是需要人带带。”她妈坐在床边,絮絮叨叨,“这教练人不错,
挺负责的。你可得好好学,别辜负人家一片好心。”林夏低头喝了一口红糖水,甜得发腻。
“知道了。”下午,她还是去了。她不能让她妈担心,也不能让那三千块钱白扔。
到了训练场,王哥果然等在那儿。看见她,眼睛一亮。“还以为你不敢来了呢。
”林夏没理他,自顾自地去拿了车钥匙。“哎,别急。”王哥拦住她,“今天咱不练车。
”林夏看着他。“哥带你去个地方,教你点真东西。”他说得神秘兮兮的。
林夏心里警铃大作,但脸上没露出来。“去哪儿?”“到了你就知道了。
”他开着另一辆他的私家车,一辆半旧的黑色轿车。林夏坐在副驾驶,车里有淡淡的香水味,
但盖不住那股熟悉的烟味。车子七拐八拐,没去训练场,反而开进了一个挺老的小区,
停在了一栋居民楼下。“这是哪儿?”林夏问。“我家。”王哥熄了火,转过身,
笑嘻嘻地看着她,“楼上没人。我给你准备了点东西,能让你快速找到车感。
”林夏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安全带。“我不去。”“别怕啊,小夏。”王哥伸手,
想摸她的脸,“哥能吃了你?就是教你点东西。女孩子嘛,得懂点技巧,不然以后上路,
被人欺负了都不知道。”林夏偏头躲开,他的手落了空。车里一下子就安静了。
王哥脸上的笑容也慢慢消失了。他盯着林夏,眼神有点冷。“给你脸了是吧?
”林夏的心跳得飞快,咚咚咚地撞着胸口。她把手伸进包里,摸到了手机。
她悄悄地按下了录音键。“王哥,你到底想干什么?”“干什么?”王哥冷笑一声,
突然就靠了过来,一只手撑在林夏座位旁边的扶手上,把她困在座位上,“小夏,你别装傻。
这年头,没有白费的力气。你想拿驾照,总得付出点什么吧?”他的脸又凑近了,
呼吸喷在林夏的脸上。“你看你,长得这么水灵。哥喜欢你。你跟了哥,别说一个驾照,
以后开车违章了,哥都能给你摆平。多好?”林夏的身体抖得厉害,但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抬起头,直视着王哥的眼睛。“如果我说不呢?”“不?
”王哥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小丫头,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在这个驾校,我说了算。
我想让你过,你就过,不想让你过,你练到死都拿不到本。还有你交的那三千块钱,
一分都别想要回去。”他顿了顿,手伸过来,捏住了林夏的下巴,力道很大。
“你今天要是不从,我保证,你在这个市里,都报不上名。”林夏的脸被他捏得生疼。
她看着眼前这张放大的脸,油腻,猥琐,带着一种自以为是的掌控感。她忽然就不害怕了。
一股子凉气,从脚底板一直窜到天灵盖。那不是恐惧,是一种冰冷的,清晰的愤怒。
她没有挣扎,也没有哭。她就那么看着他,声音很轻,但很清楚。“王哥,
你摸过多少个女学员了?”王哥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会这么问。
“你……”他捏着她下巴的手,不由自主地松了松。“她们是不是也像我一样,
被你堵在车里?是不是也被你威胁过?”林夏一字一句地问,她的眼睛亮得吓人,
“她们是不是也都怕你?”王哥的脸色变了。他感觉今天的林夏有点不一样。
不再是那个闷不吭声,任他拿捏的小姑娘。“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没胡说。”林夏说,
“你敢把你刚才说的话,再对着驾校里的人说一遍吗?”王哥被她问得有点慌,
但强撑着气势:“你少在这儿跟我来这套!今天你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
”他说着,就准备动手去扯林夏的衣服。就在这时,林夏的手机响了。铃声特别大,
在寂静的车里显得格外刺耳。王哥的动作停住了。林夏慢慢地,从包里拿出手机。
她看了一眼屏幕,是座机号码,她妈打来的。她划开接听,开了免提。“喂,妈。
”“小夏啊,你在哪儿呢?怎么还没回来吃饭?你王教练说你跟他去熟悉路况了,
怎么这么久?”林夏看着王哥,嘴上却很平静地回答:“妈,我马上回去了。王教练人很好,
正在教我看地图呢。”她说着,还冲王哥笑了笑,那笑意里,一点温度都没有。王哥的脸,
白了。他忽然意识到,这个电话,可能不是巧合。“还有啊,”林夏对着电话说,
眼睛却死死地盯着王哥,“妈,你跟刘叔叔也说一下,就是交通队那个刘叔叔,王教练说,
以后要是我的车违章了,他都能帮忙摆平呢。刘叔叔正好管这个,他们肯定能聊到一块儿去。
”电话那头,她妈“啊”了一声,有点懵。但王哥的脸,已经彻底没了血色。他看着林夏,
就像在看一个鬼。4电话挂了。车里死一般的安静。王哥看着林夏,嘴唇哆嗦着,
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那点刚才还嚣张的气焰,现在连根烟灰都不剩。
“你……你……”他结结巴巴地,“你刚才……是故意的?”林夏把手机放回包里,
动作不紧不慢。她抬手,把一缕被汗水打湿的头发捋到耳后。“王哥,”她开口,
声音平平的,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你刚才说,想让我跟你。我还得付出点什么。
我没理解错吧?”王哥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没说话。“你还说,你想让我过我就过,
不想让我过,我就拿不到本。钱也退不了。
”“我……我就是那么一说……”王哥的声音弱了下去,他开始往后缩,
想拉开和林夏的距离。“是啊,你就是那么一说。”林夏点点头,“你跟很多人,
都这么说过吧?”她往前凑了凑,学着王哥刚才的样子,一只手撑在了座位上,
把他困在了驾驶座上。她的脸,离他很近。“王哥,你怕了?”王哥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额头上渗出了汗。他想发火,但看着林夏那双清凌凌的眼睛,他发不出来。
那眼睛里没有害怕,没有愤怒,只有一种看透一切的平静。这种平静,
比任何歇斯底里的反抗都让他心慌。“你到底想干什么?”他终于挤出了一句话,
带着点色厉内荏的狠劲。“我不想干什么。”林夏说,“我就想学个车,拿个本。安安生生,
不想被别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打扰。”她说着,坐回了原位,解开了安全带。“今天这堂课,
我学到了。”她拉开车门,“谢谢王哥。我先走了。”她下了车,关上车门,“砰”的一声,
像一记耳光抽在王哥脸上。她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回头,
隔着车窗看着还僵在驾驶座上的王哥。“哦,对了。”她说,“我妈那个人,嘴快。
刚才那个电话,估计不出一个小时,整个家族群就都知道了。我那个在交通队的刘叔叔,
是个特别正直的人,最恨你们这种以权谋私的。”王哥的眼睛猛地睁大了。“还有,
”林夏继续说,脸上甚至露出了一个微笑,“我刚才,好像按了录音。忘了关了。
也不知道里面都录了些什么。回去我得好好听听。”她说完,冲他挥了挥手,转身走了。
她的背影,在夕阳底下,被拉得长长的,挺得笔直。王哥呆在车里,脑子一片空白。
他看着林夏的背影消失在小区门口,才像被抽了骨头一样,瘫在座位上。他拿起自己的手机,
手抖得厉害,想拨个电话,却怎么也按不对号码。冷静,冷静。他对自己说。那个小丫头,
就是在吓唬他。录音?她录了什么?她敢往外放吗?她一个学生,能把他怎么样?
他越想越觉得是林夏在虚张声势。对,肯定是。他心里那点被压下去的火气,又开始往上冒。
妈的,被一个小丫头片子给耍了。这要是传出去,他王哥以后还怎么在驾校混?
他猛地一砸方向盘,喇叭“嘀——”地长鸣了一声。他掏出手机,找到林夏的号码,
拨了过去。他得吓唬住她,必须得吓唬住她。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来。“喂?
”是林夏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小丫头片子!”王哥压着嗓子,恶狠狠地说,
“你别给脸不要脸!你以为拿个录音,搬出个交通队的叔叔就能吓住我?我告诉你,
在这片地界上,我还没怕过谁!”“是吗?”林夏在那头轻轻一笑,“那王哥,你想怎么样?
”“你把录音删了!然后给老子滚回来道歉!今天这事儿,我可以当没发生过!不然,
我让你……”他的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了。“王哥,”林夏的声音忽然冷了下来,“你听。
”王哥一愣。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带着点官腔,很威严。
“……你叫王强是吧?有人实名举报你,以教练之便,对女学员进行骚扰,并且索要财物。
请你立刻到市交警大队来一趟,配合调查。另外,
我们已经向运管处提交了吊销你教练员资格的申请。”王哥的脑子“嗡”的一声,炸了。
手机从他手里滑落,掉在脚垫上。那个声音还在响,但他就跟没听见一样。实名举报?
交警大队?吊销执照?他瘫在座位上,浑身都软了。他看着车窗外,天已经黑透了。
路灯亮起来,把他的脸照得一片惨白。他想不通。他想不通,那个看起来文文静静,
连话都说不明白的小丫头,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她到底是什么人?5林夏挂了电话,
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她站在路边的灯底下,手心全是汗。腿也有点软,
刚才那股子强撑着的劲儿,现在一下子都泄了。她不是不怕。在车里,
当王哥的脸凑过来的时候,她怕得要死。她甚至想过,要是他真的动手,
她就咬断自己的舌头,或者用钥匙戳他的眼睛。但她不能。她要是垮了,就正中王哥的下怀。
她爹从小就教她,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慌。你慌了,对方就赢了。你只要比他更冷静,
比他更狠,你就还有机会。她爹是当过兵的,后来做了律师。他办过不少案子,
见过太多形形色色的人。他告诉林夏,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人,就是欺软怕硬。你越是退让,
他越是得寸进尺。你只要敢亮出你的爪子,哪怕那爪子还没长硬,他也会先怂了。林夏刚才,
就是把她的爪子,亮了出来。其实,她根本没给什么交通队的刘叔叔打电话。那个电话,
是她妈打来的。她只是顺水推舟,演了一出戏。她赌的就是王哥做贼心虚,
一听“官方”人物就慌。至于电话里那个威严的男声……是她早就准备好的。
她有一个录音笔,里面存着她爹以前在法庭上辩论的录音,还有一些她从网上找的素材。
她刚才只是把手机和录音笔的扬声器凑到了一起。这是一场心理战。她赌赢了。但她也知道,
这只是暂时的。王哥这种人,一旦回过神来,绝不会善罢甘休。他肯定会报复。所以,
她必须先下手为强。她拦了辆出租车,回家。她爹正在客厅里看新闻,看见她回来,
皱了皱眉:“怎么才回来?”“去处理了点事。”林夏把包往沙发上一扔,走到她爹身边。
“什么事?”她爹关了电视,看着她。林夏犹豫了一下,还是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她没添油加醋,就那么平铺直叙地讲出来,从第一次上车,到今天在车里。她爹一直没说话,
就那么听着。他的脸色越来越沉。等林夏讲完,他站起来,走到阳台,点了一根烟。
烟雾缭绕里,他的背影显得很严肃。“那个录音,还有吗?”他问。“在。
”林夏把手机拿出来,调出了那段录音。她爹接过去,戴上耳机,听了一遍。
林夏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爹对她要求很严,她不知道他会是什么反应。听完,
她爹把手机还给她。“做得对。”他说了三个字。林夏愣住了。“对付这种人,不能心软。
”她爹吸了一口烟,“你今天先发制人,很好。但是,还不够。”他转过身,
看着林夏:“他以为你只是在吓唬他。等他明天想明白了,肯定会来找你麻烦。
甚至可能倒打一耙,说你勾引他,想赖学费。”林夏的心一沉。“所以,
我们必须赶在他前面,把事情坐实。”她爹掐了烟,眼神很锐利,“把录音发给我。
我再给你找个朋友,也是个女孩子,以前也遇到过这种事。你联系她,
看看她愿不愿意站出来作证。人多力量大。”“我……”林夏有点犹豫,
“这样……会不会把事情闹太大?”“闹大才好。”她爹说,“这种蛀虫,
就应该把他放在太阳底下晒晒。你不把他连根拔起,他以后还会害更多的人。
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林夏看着她爹,心里那点最后的不安,也消失了。
她知道该怎么做了。6第二天,林夏没去驾校。她一早就起来了,把自己收拾得整整齐齐。
她没跟她爹一起,自己坐车去了市运管处。运管处的大楼很气派,门口有石狮子。
林夏走进去,有点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她问了路,找到了驾培管理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