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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小的代驾公司能赔多少钱》一经上线便受到了广大网友的关是“展颜消宿怨11”大大的倾心之小说以主人公陈默陈实之间的感情纠葛为主精选内容:第一章:裂痕窗外的夕像打翻的橘红色颜泼满了半片天又无力地透过不算干净的玻璃斜斜地照进陈实那辆开了七八年的出租车仪表盘数字单调地跳动副驾上坐着个刷手机的年轻对窗外的流光溢彩毫无兴陈实双手稳稳地把着方向目光习惯性地扫视着路心里却盘算着这个晚高峰能跑多少流够不够给儿子下个月的生活费添点肉手机就是在这个时候突兀地响起来打破了车内沉闷的空他瞥了一眼...
第一章:裂痕窗外的夕阳,像打翻的橘红色颜料,泼满了半片天空,
又无力地透过不算干净的玻璃窗,斜斜地照进陈实那辆开了七八年的出租车里。仪表盘上,
数字单调地跳动着,副驾上坐着个刷手机的年轻人,对窗外的流光溢彩毫无兴趣。
陈实双手稳稳地把着方向盘,目光习惯性地扫视着路况,
心里却盘算着这个晚高峰能跑多少流水,够不够给儿子下个月的生活费添点肉钱。
手机就是在这个时候突兀地响起来的,打破了车内沉闷的空气。他瞥了一眼,是弟弟陈远。
心里咯噔一下,陈远很少在这个点给他打电话。“喂,小远?”陈实接通了车载蓝牙,
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传来陈远有些低沉,
甚至带着点慌乱的声音:“哥……你在开车吗?妈……妈在医院。”方向盘上的手瞬间收紧,
指节有些发白。“医院?妈怎么了?”陈实的声音陡然拔高,
引得副驾的年轻人抬头看了他一眼。“检查结果出来了……不太好。
”陈远的声音像是被什么东西攥着,“医生说,是癌……晚期。”“癌”这个字,
像一颗冰冷的子弹,精准地击中了陈实的心脏。他感觉呼吸一窒,
脚下的油门不自觉地松了松,车子微微顿了一下。后面立刻传来不耐烦的喇叭声。
“哪个医院?”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声音保持平稳,但微微的颤抖还是泄露了他的情绪。
“市一院,肿瘤科。我……我有点怕,哥。”陈远的声音里带着一种无助,这种无助感,
陈实很熟悉,从小到大,这个弟弟一遇到大事就是这样。“等着,我马上到。”陈实说完,
利落地挂了电话。他看了一眼副驾的乘客,“抱歉,先生,家里有急事,
您看……”年轻人倒也通情达理,看着陈实瞬间苍白的脸色,
点了点头:“前面地铁口把我放下就行。”送走乘客,陈实立刻调转车头,
朝着市一院的方向疾驰。晚高峰的车流像黏稠的粥,他的出租车艰难地穿梭其中。
每一声喇叭,每一次刹车,都像是在他紧绷的神经上重重捶打。
癌……晚期……这两个词在他脑海里疯狂盘旋,
撞击着他四十多年构筑起来的、看似坚固的生活。他想起了上周回母亲家,
母亲还说最近胃不舒服,吃不下东西,他催她去医院检查,母亲总是摆摆手,“老毛病了,
吃点胃药就行,去医院又是瞎花钱。”他当时忙着出车,也没太坚持。想到这里,
一阵尖锐的自责像针一样扎进他心里。要是早点硬拉她去医院……车窗外的城市华灯初上,
霓虹闪烁,勾勒出一个繁华而冷漠的轮廓。这个他日夜穿梭其间的城市,
此刻却让他感到一种彻骨的寒冷。***市一院肿瘤科的气氛,总是比其他科室要凝重几分。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混合着一种无声的焦虑和悲伤。
陈实在走廊尽头找到了蜷缩在塑料椅子上的陈远。陈远穿着一件洗得有些发白的牛仔外套,
头发微长,胡子拉碴,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憔悴和惶恐。他看见陈实,像看到了主心骨,
立刻站了起来:“哥!”“妈呢?”陈实快步走过去,声音干涩。“在里面,
医生刚又说了些情况,让家属商量……”陈远指了指旁边一间诊室的门,“二哥还没到。
”正说着,走廊那头传来一阵不疾不徐的脚步声。皮鞋敲击着光洁的地面,
发出清晰而有力的回响。是陈默。他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深色西装,腋下夹着一个公文包,
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脸上是惯常的那种精明和沉稳。他身边跟着他的妻子李曼,
李曼穿着价格不菲的羊绒大衣,妆容精致,但此刻眉头微蹙,带着一丝不易接近的疏离感。
“大哥,小远。”陈默走到近前,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他的目光扫过陈实身上那件略显臃肿的旧羽绒服,和陈远那身落魄艺术家的行头,
几乎难以察觉地停顿了一下。“医生怎么说?具体什么情况?”他的语气直接,
带着一种处理公务般的高效。“医生说……是胃癌,晚期。
”陈实哑声重复着这个残酷的事实,“已经扩散了,手术……是唯一的机会,但风险很大,
而且……”他顿了一下,那个数字像石头一样哽在喉咙里,“而且手术加上后续治疗,
费用初步估计,至少要三十万。”“三十万?”李曼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声音微微抬高,
带着明显的惊诧。陈默的眉头也皱了起来,他没有立刻说话,而是沉吟了片刻。
走廊里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远处病房里传来隐约的咳嗽声,更添了几分压抑。
“妈自己知道吗?”陈默问。“还没敢跟她说全,”陈远低声道,“只说是严重的胃病,
需要住院。”陈默点了点头:“先进去看看妈。”病房是三人间,有些拥挤嘈杂。
母亲陈桂兰躺在靠窗的那张病床上,瘦小的身躯在白色的被子下几乎看不出什么起伏。
她闭着眼,脸色灰暗,嘴唇干裂,手背上打着点滴。才几天不见,
那个总是忙忙碌碌、嘴里絮絮叨叨的母亲,仿佛一下子被抽干了精气神,变得如此脆弱,
如此渺小。兄弟三人走到床边,脚步声惊动了她。她缓缓睁开眼,目光有些浑浊,
在看到三个儿子都到齐了时,眼里似乎闪过了一丝微弱的光亮。
“都来了……”她的声音很轻,带着病弱的沙哑,“我没事……就是胃不舒服,
住两天院就好了,你们……都忙,不用老围着我。”她越是这么说,陈实心里越是酸楚。
母亲一辈子要强,年轻时守寡,一个人靠在纺织厂做工、后来又在街边摆小吃摊,
硬是把他们三个儿子拉扯大,供他们读书,从未在他们面前叫过一声苦。如今病成这样,
首先想到的还是不要给儿子们添麻烦。“妈,医生说得好好治,”陈实在床边坐下,
轻轻握住母亲那只没有打针的手,触手一片冰凉,“您别担心,有我们呢。
”陈桂兰虚弱地笑了笑,目光在三个儿子脸上慢慢扫过,最后落在小儿子陈远身上,
那目光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深沉的担忧。“小远……吃饭了没?”陈远鼻子一酸,
别过头去。陈默也上前一步,语气温和了许多:“妈,您就安心养病,
治疗的事情我们来商量。”他表现得体而稳重,符合他一贯的形象。
李曼也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附和了一句:“是啊,妈,您别操心。”在病房里待了十几分钟,
说了些宽慰的话,气氛始终有些沉闷和刻意。陈桂兰精力不济,很快又昏昏沉沉地睡去。
兄弟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默契地退出了病房,来到了走廊尽头的楼梯间。这里相对安静,
是说话的地方。家庭会议,就在这弥漫着消毒水和沉重命运气息的楼梯间里,
仓促而压抑地开始了。“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陈实深吸一口气,打破了沉默,
“医生的意思是,手术越快做越好,拖一天,希望就渺茫一分。钱……我们得尽快凑出来。
”他率先表态,语气没有任何犹豫:“我家里……还有八万块钱的积蓄,
是准备给明明他儿子上大学用的,可以先拿出来。
车子……我回去跟小芬他妻子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抵押或者卖掉,应该也能凑个几万。
我算过了,我这边,最多能拿出十五万。”他说完,看向两个弟弟。
这几乎是他能拿出的全部了。开出租车收入不稳定,妻子赵小芬在超市做收银员,
工资也不高,还要养一个上高中的儿子,这八万块钱,是他们省吃俭用好几年才攒下来的。
陈远低着头,用脚尖无意识地碾着地面,声音低得像蚊子哼哼:“我……哥,
你知道我的情况,没什么正经工作,画也卖不上价……我……我最多能拿出一万块,
还是上次帮人画墙绘结的账……”他的脸涨得通红,充满了窘迫和自责。
陈实拍了拍他的肩膀,没说什么。他对这个小他七岁的弟弟,
从小就有一种长兄如父的责任感,也知道他性子散漫,追求所谓的艺术梦想,
一直过得颠沛流离,没什么积蓄。他能拿出一万,恐怕已经是极限了。所有的目光,
此刻都集中在了陈默身上。陈默清了清嗓子,他的姿态依旧从容。他看了看陈实,
又看了看陈远,才缓缓开口:“大哥,你的心情我理解。妈生病,我们做儿子的,
出钱出力是应该的。”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理性”而审慎:“但是,有些现实情况,
我们也不能不考虑。首先,医生说得很清楚,晚期,而且扩散了。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手术成功率到底有多高,是个未知数。这三十万砸进去,很可能只是延长几个月,
甚至更短的时间,而且妈还要承受巨大的手术痛苦和术后风险。”他的话像冰冷的雨点,
敲打在陈实的心上。“其次,”陈默继续分析,条理清晰,“这三十万只是前期费用。
癌症治疗是个无底洞,手术之后还有放疗、化疗、靶向药……哪一样不是烧钱?
我们是不是要做好长期投入的准备?如果倾尽所有,最后人财两空,
我们三个家庭接下来怎么生活?尤其是大哥你,车子卖了,你靠什么营生?
明明上大学的钱怎么办?”李曼在一旁点头,接口道:“陈默说得有道理。
我们不是不出这个钱,但做事要权衡利弊,要理性。妈年纪也大了,
我们是不是可以考虑……更温和保守的治疗方案?减少妈的痛苦,
提高她最后这段时间的生活质量,或许比冒险做一场希望渺茫的手术,更有意义。
”“保守治疗?”陈实的呼吸粗重起来,他盯着陈默,“医生说这是唯一的机会!不做手术,
那就只能是……等……”那个“死”字,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大哥,我知道你难受。
”陈默的语气依旧平静,甚至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劝导,“但我们是成年人,要面对现实。
你不能感情用事。我这几年做生意是不错,但摊子铺得大,资金周转也紧张,
一下拿出几十万现金,压力非常大。而且,这钱投进去,很可能看不到任何回报。”“回报?
”陈实的声音陡然拔高,压抑的怒火终于窜了上来,“陈默!你是在跟我们谈生意吗?
这是在给妈治病!她是你妈!你跟她算回报?!”楼梯间里回荡着他愤怒的声音,
引得楼下似乎有人抬头看了一眼。陈默的脸色沉了下来:“大哥,你冲我喊有什么用?
我说的是事实!你清高,你孝顺,你可以不顾一切地把家底都掏空,甚至卖车!
但你想过嫂子吗?想过明明吗?你让他们以后怎么生活?你这不叫孝顺,
你这叫打肿脸充胖子!”“你混蛋!”陈实气得浑身发抖,猛地往前踏了一步,
几乎要揪住陈默的衣领。陈远吓得赶紧拦在两人中间。“哥!二哥!别吵!这是医院!
”陈远焦急地劝着。李曼也拉住了陈默的手臂,脸色不悦地看着陈实:“大哥,
陈默也是为了大家考虑。你怎么能这么说他?”“为了大家考虑?”陈实指着陈默,
手指因为愤怒而颤抖,“他就是舍不得钱!妈平时最疼谁?从小到大,好吃的,好穿的,
都紧着谁?现在妈需要救命了,他倒在这里跟我们算经济账!”这句话,
似乎戳到了陈默的某个痛处,他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陈桂兰确实一直有些偏爱小儿子陈远,
因为陈远最小,也因为她觉得陈远性子像他早逝的父亲,敏感、脆弱,需要更多照顾。
而对于最能干、最早出息的二儿子陈默,她反而要求更严格,依赖也更少。至于老大陈实,
她似乎已经习惯了她的付出和承担,觉得一切都是理所当然。就在这时,
楼梯间的门被轻轻推开了。陈桂兰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她一只手扶着门框,
一只手还挂着点滴架,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嘴唇微微哆嗦着。
她显然听到了他们大部分的争吵。兄弟三人都愣住了,争吵声戛然而止。
陈桂兰的目光缓缓扫过三个儿子,那目光复杂极了,有失望,有痛心,有难以置信,
还有一种深可见骨的悲凉。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那眼神,
像一把冰冷的锥子,刺穿了每个儿子的心。她最后深深地看了陈实和陈默一眼,然后,
默默地、艰难地转过身,拖着点滴架,一步一步,缓慢而蹒跚地朝着病房方向挪去。
那瘦削的背影,在空旷的走廊灯光下,显得那么孤单,那么无助。陈实看着母亲的背影,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裂痕,在这一刻,
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和深度,在这个曾经风雨同舟的家里,狰狞地蔓延开来。他原本以为,
只要兄弟齐心,没有过不去的坎。但现在他绝望地意识到,在巨大的现实和复杂的人心面前,
亲情,原来可以如此脆弱。陈默避开了他的目光,脸色铁青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西装领带。
陈远则无助地看着两个哥哥,又望向母亲消失的方向,眼里充满了泪水。冰冷的绝望,
如同医院走廊里无处不在的消毒水气味,无声地渗透进来,包裹住了每一个人。这一晚,
注定无人入睡。而命运的巨轮,才刚刚开始转动。陈实不知道,
母亲那个饱含深意的、冰冷的眼神,仅仅是一切打败的开始。第二章:风波母亲那个眼神,
像一枚冰冷的针,刺进了陈实的心里,在后来的几天里,时不时就冒出来扎他一下,
带来一阵绵密而持久的痛楚。医院走廊里那场不堪的争吵,仿佛一记响亮的耳光,
不仅打碎了兄弟间勉强维持的表面和睦,也似乎惊醒了病床上原本还对病情抱有幻想的母亲。
陈实一夜未眠。第二天一早,他顶着布满血丝的双眼,再次来到医院。
他径直去了医生办公室,
详细询问了手术的具体方案、成功率、风险以及所有细枝末节的费用。
医生的回答谨慎而客观,不给予虚妄的希望,但也明确表示,
手术是目前唯一可能争取生机的手段。“我们会尽最大努力。”医生最后说道,
语气里带着职业性的安抚,却也有一丝真诚。陈实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他回到母亲的病房,发现陈默和李曼也在。气氛有些凝滞,陈默坐在床边的椅子上,
低头看着手机,李曼则站在窗边,望着窗外。母亲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但陈实看到她放在被子外面的手指,微微蜷缩着,并不放松。“大哥。”陈默抬头看到他,
打了个招呼,表情恢复了平日的沉稳,仿佛昨晚那个口吐恶言的人不是他。陈实没理他,
走到床边,轻轻喊了一声:“妈。”陈桂兰缓缓睁开眼,看了他一眼,目光平静得有些异常,
没有愤怒,没有指责,也没有了昨晚那种深刻的悲凉,只是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来了。
”她应了一声,声音依旧沙哑。“我刚问过医生了,
”陈实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坚定而有力量,“手术安排在下周三,
是院里这方面的专家主刀。钱的事情您别操心,有我呢。”陈桂兰的眼珠动了动,看向他,
沉默了几秒,才缓缓道:“你也不容易。”这时,陈默放下手机,开口道:“妈,
我和李曼也商量过了。治疗肯定是要治的。这样,手术费三十万,我们三家,一家十万,
公平分担。我和李曼这边,十万块没问题。”他说得干脆利落,
仿佛昨晚那个分析风险、谈论回报的人不是他。只是,这“公平”二字,在此刻听起来,
却带着一种刻意的、撇清责任的意味。一家十万。对于陈实而言,
这意味着他不仅要掏出全部积蓄,卖车也成了必然,甚至可能还需要借一点债。对于陈远,
这根本就是天文数字。陈实猛地看向陈默,胸口那股闷气又开始涌动。陈默避开了他的目光,
看向母亲,语气温和:“妈,您看这样行吗?”陈桂兰没说话,又重新闭上了眼睛,
仿佛疲惫至极。一直在窗边没说话的李曼转过身,脸上带着一种斟酌后的表情,说道:“妈,
还有个事,我们觉得也得考虑。就是您住的那套老房子。您这一住院,也不知道要多久,
房子空着也是空着。现在那片学区正好热门,房价还行。我和陈默的意思呢,
不如趁现在把房子卖了。一来,卖房的钱可以作为您后续的治疗和康复费用,
我们做子女的也能轻松些;二来,等您病好了,可以轮流到我们三家住,
也让我们好好孝敬您,比您一个人住在老房子里让我们放心。”这话说得冠冕堂皇,
处处为母亲着想,但背后的算计,连陈实都听得明明白白。卖老宅?
那是母亲住了几十年的地方,是父亲留下的唯一产业,是他们的根,是充满了所有记忆的家!
母亲还没怎么样,他们就已经开始盘算着处置遗产了吗?陈实的拳头骤然握紧,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看向母亲,母亲依旧闭着眼,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没听见一样。
“我不同意!”陈实的声音因为极力压抑愤怒而显得有些嘶哑,“那是爸和妈的家!
妈病着呢,你们就在这算计这个?”陈默的脸色沉了下来:“大哥,你说话别那么难听。
这怎么叫算计?这是现实考量!后续治疗要钱,护理要钱,难道都要我们三个硬扛?
卖掉非必要的固定资产来应对眼前的危机,这是最合理的选择!难道要我们都像你一样,
砸锅卖铁,把自家日子过垮了,才叫孝顺?”“那是家!不是固定资产!”陈实低吼道,
额头上青筋暴起。“好了!”一声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打断响起。
陈桂兰不知何时又睁开了眼睛,她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剑拔弩张的两个儿子,
最后落在李曼脸上,停留了几秒。那目光并不锐利,却让李曼有些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
“房子,不卖。”陈桂兰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我死,
也要死在那里。”一句话,让整个病房彻底安静下来,落针可闻。一种难堪的沉默弥漫开来。
陈默和李曼的脸色都变得非常难看。陈桂兰不再看他们,而是转向陈实,
语气缓和了一些:“陈实,你去……去把刘律师请来。”“刘律师?”陈实一愣。
刘律师是母亲多年的老朋友,早年帮家里处理过一些法律上的小事,
后来自己开了间小律师事务所,已经很久没走动了。“嗯,现在就去。
”陈桂兰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就说,我要立遗嘱。”“遗嘱”两个字,
像一块巨石投入本就暗流汹涌的湖面,激起了巨大的波澜。陈默和李曼猛地抬起头,
脸上写满了惊愕和难以置信。陈远刚刚推门进来,恰好听到这句话,也僵在了门口。立遗嘱?
在手术之前?在这种时候?陈实的心猛地往下一沉。他看着母亲那双平静无波,
却深不见底的眼睛,突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陌生。母亲到底想做什么?“妈,
您这……”陈默试图开口。陈桂兰却已经重新闭上了眼睛,摆了摆手,示意陈实快去,
也示意所有人都出去。陈实怀着满腹的疑惑和不安,打通了刘律师的电话。
刘律师听到是陈桂兰病重找他立遗嘱,在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然后叹了口气,
答应马上过来。一个小时后,头发花白、身材微胖的刘律师提着公文包出现在了病房。
他先是关切地询问了陈桂兰的病情,然后看向围在床边的三兄弟和陈默的妻子,
神情变得严肃而郑重。陈桂兰让护士帮忙摇高了病床,靠坐着,脸色虽然依旧憔悴,
但眼神却焕发出一种异样的神采,那是一种下定决心后,摒弃了所有犹豫和软弱的光芒。
“老刘,麻烦你了。”她对刘律师说,然后目光缓缓扫过自己的儿子和儿媳,“我的身体,
我自己清楚。有些话,得趁着还明白,说清楚。
”病房里安静得只剩下窗外隐约的车流声和医疗仪器规律的滴答声。“我陈桂兰,
名下财产不多,”她语气平稳,像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
“主要就是和平里那套老房子,还有一张存折,
里面是我这些年摆摊、省吃俭用攒下的十二万八千块钱。”陈默的嘴唇动了动,
似乎想说什么,被李曼用眼神制止了。“我的病,要花很多钱。”陈桂兰继续说道,
目光落在了陈实身上,“陈实愿意掏空家底给我治,这份心,我领了。
”她又看向陈默和陈远,“你们各有各的难处,我也知道。”她的语气里听不出喜怒,
只是在陈述事实。“所以,今天当着刘律师和你们的面,我把话说明白。”她顿了顿,
似乎在积蓄力气,然后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我的遗嘱,主要内容有两条。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第一,等我死了,
我的所有遗产——包括那套老房子和存折里剩下的钱,如何分配,由我到时候决定,
现在不说。”这话让众人一愣,立遗嘱又不说明分配方式?“第二,
”陈桂兰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像刀子一样刮过每个人的脸,“这次治病,无论花多少钱,
谁垫付的,等我去世后,用我的遗产,优先、全额还给他。剩下的,再按我第一条的意思分。
”此言一出,整个病房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陈实愣住了。母亲这话……是什么意思?
等于说,他现在掏钱给母亲治病,相当于一笔“借款”,母亲用她未来的遗产来“偿还”?
这……这听起来如此冰冷,如此……生分!他出钱,从未想过要母亲还啊!
陈默和李曼的脸色更是瞬间变幻。李曼的眉头紧紧皱起,
眼神里充满了不解和一丝被冒犯的恼怒。陈默则眯起了眼睛,飞快地算计着。母亲这一手,
完全打乱了他的预期。如果大哥垫付了医药费,最后遗产优先偿还大哥,
那剩下的还能有多少?这几乎是在变相地支持大哥,惩罚他之前的“理性”!“妈!
您这……您这是什么意思?”陈默终于忍不住,声音里带着压抑的火气,“我们给妈治病,
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怎么还扯上借和还了?这传出去像什么话?”李曼也附和道:“是啊妈,
您这样立遗嘱,不是寒了我们做子女的心吗?好像我们不愿意给您治病似的。
”陈桂兰看着他们,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淡淡地说:“我不想欠任何人的。
尤其是……儿子的。”那个“欠”字,她说得格外重,像一块冰,砸在陈默和李曼的心上。
陈远站在角落,低着头,双手紧紧攥着衣角,看不清表情。刘律师轻咳一声,
打破了僵局:“桂兰,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就是设立一个医疗费用垫付的优先偿还条款,
以及遗产的最终分配权由你保留,对吧?”“对。”陈桂兰肯定地点头。
“这从法律上是可行的。”刘律师拿出文件,开始按照陈桂兰的意思起草遗嘱草案,
“我会确保条款清晰明确。”陈默的脸色铁青,他死死地盯着母亲,
仿佛想从她平静无波的脸上看出些什么。他不能理解,
母亲为什么会做出如此“糊涂”、如此“不近人情”的决定。这简直是把家里的矛盾公开化,
制度化!他之前所有的算计——无论是分担十万,还是提议卖房——在母亲这条遗嘱面前,
都显得可笑而徒劳。母亲等于明白地告诉他们,谁现在真心出钱,
谁将来才能得到她的“心意”。这公平吗?在他陈默看来,极不公平!大哥不过是情绪上头,
冲动地要砸锅卖铁,反而赢得了母亲的“青睐”?那他之前的理性分析,长远考虑,
反而成了过错?一种强烈的屈辱感和愤怒涌上他的心头。他感觉母亲的心,偏得没边了。
陈实的心情同样复杂万分。他并没有因为这条看似“偏向”他的遗嘱而感到丝毫高兴。相反,
他心里堵得厉害。母亲这样做,等于把他出于本心的孝心,
变成了一场冷冰冰的、与遗产挂钩的交易。这让他觉得自己的付出被玷污了。而且,
母亲这句话,“我不想欠任何人的,尤其是儿子的”,像一根刺,深深扎进了他心里。
母子之间,何时变得如此泾渭分明,需要用到“欠”这个字了?
他看着母亲瘦削而坚定的侧脸,突然感到一阵心痛。母亲不是糊涂,她是太清醒了。
清醒地看着儿子们的争执,清醒地看透了人心凉薄,所以才用这种最决绝的方式,
来维护她最后的尊严,或许……也是在用一种近乎残酷的方法,考验着什么。
刘律师的效率很高,很快起草好了遗嘱文件,并念给陈桂兰听。陈桂兰仔细听完,点了点头,
然后在指定位置,颤巍巍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并按了手印。刘律师作为见证人,也签了字。
整个过程,病房里一片死寂。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和按手印时轻微的“噗”声。
手续办完,刘律师又安慰了陈桂兰几句,便告辞离开了。他临走前,
意味深长地看了兄弟三人一眼,那眼神里带着一丝怜悯,也带着一丝无奈。刘律师一走,
病房里的气氛更加压抑。陈默猛地站起身,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什么也没说,
甚至没看母亲一眼,拉着李曼,大步离开了病房,门被摔得一声巨响。陈远抬起头,
眼圈有些发红,他走到床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最终却只化作一句带着哽咽的:“妈……您这又是何苦……”陈桂兰伸出手,
轻轻拍了拍小儿子的手背,动作轻柔,带着一种无限的怜惜。这个细微的动作,
落在尚未离开的陈实眼里,让他的心又是一阵刺痛。母亲对陈远,总是不同的。“陈实,
”陈桂兰看向大儿子,语气恢复了平时的温和,“钱,你先垫上。妈的遗嘱,你也听到了。
别多想,妈……心里有数。”陈实看着母亲,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只能重重地点了点头。从医院出来,陈实感觉脚步无比沉重。他没有立刻去开车,
而是漫无目的地在医院附近走着。初冬的风带着寒意,刮在脸上,却比不上他心里的冷。
他回到母亲独自居住的老房子,准备取一些母亲住院需要的日常用品。
推开那扇熟悉的、漆皮有些剥落的旧木门,
一股混合着老旧家具和淡淡饭菜气息的味道扑面而来,这是家的味道,
此刻却让他感到无比心酸。屋子里收拾得很整洁,但难免有些暮气沉沉的冷清。
他走进母亲的卧室,开始整理衣物。在翻找母亲冬天穿的厚睡衣时,他在衣柜最底层,
摸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那是一个老式的、深褐色的木盒子,
上面挂着一把小小的、已经有些锈蚀的铜锁。盒子表面打磨得很光滑,边角处有些磨损,
看得出年代久远,经常被摩擦。陈实拿起木盒,入手沉甸甸的。他晃了晃,
里面传来纸张和硬物碰撞的轻微声响。这是什么?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个盒子。
母亲把它藏在衣柜最底层,还上了锁,里面会是什么?存折?贵重首饰?
母亲似乎也没有什么值钱的首饰。他试图打开那把锁,但锁得很牢。一种莫名的直觉告诉他,
这个盒子里,或许藏着母亲某些不为人知的秘密,或许……与今天这突兀的遗嘱有关。
他没有强行打开,而是拿着盒子,坐在母亲那张旧木板床上,陷入了沉思。
窗外的光线渐渐暗淡下来,房间里一片昏暗。陈实握着那个冰凉的木盒,
仿佛握住了这个家庭风雨飘摇的命运中,一个未知的、或许至关重要的钥匙。风波已起,
裂痕难弥。而这只小小的木盒,和母亲那份冰冷的遗嘱一起,
成为了悬在每个人头顶的、未知的谜团。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陈实感到一片茫然。
他唯一确定的是,有些东西,一旦碎了,就再也回不去了。母亲用她的方式,在这个家里,
划下了一道清晰而残酷的界限。第三章:反转时间,在某些时刻会黏稠得如同凝固的蜡,
缓慢得令人窒息;而在另一些时刻,又会像指缝间的流沙,飞逝得抓不住痕迹。
对于陈实一家而言,母亲手术后的这一年,便是这两种感受交织的、漫长而又短暂的一年。
那场倾尽陈实所有、并最终在母亲遗嘱框架下由他“垫付”了绝大部分费用的手术,
在技术上被认为是成功的。肿瘤被切除,肉眼可见的病灶消失了。
母亲陈桂兰从死亡线上被暂时拉了回来,拖着更加虚弱的身躯,
回到了她执意要守护的老房子里。然而,手术成功并不意味着痊愈,
更不意味着家庭的裂痕能够愈合。那场发生在医院楼梯间的争吵,
以及随后母亲立下的那份冰冷遗嘱,像一道无法弥合的伤疤,
深深地烙印在每个家庭成员的心上,也彻底改变了这个家以往的运行轨迹。
陈实卖掉了那辆陪伴他多年的出租车,换成了一辆便宜的二手小车继续营生。
他垫付的巨额医药费,像一块巨石压在他的心头,也压在他的小家庭之上。
妻子赵小芬虽然明事理,未曾激烈抱怨,
但日渐沉默的神情和偶尔看着儿子明明学费单时的叹息,都让陈实感到无比愧疚。
他往母亲老房子跑得更勤了,送钱、送药、陪护,但他和母亲之间,
似乎隔了一层看不见的膜。母亲接受他的照顾,却很少再像以前那样絮絮叨叨地跟他拉家常,
眼神里总带着一种陈实读不懂的复杂情绪,像是感激,
又像是某种更深沉的、无法言说的东西。陈默和李曼,在母亲出院后,
履行着他们“公平”的责任——按照最初口头约定的,承担了母亲一部分的靶向药费用,
以及偶尔请保姆的费用。他们来得规律,每周一次,带着包装精美的营养品,坐在客厅里,
说着得体而疏远的关心话,停留时间精确得像钟表。他们绝口不再提卖房的事,
也绝口不提遗嘱,仿佛那件事从未发生过。但那种刻意维持的礼貌和距离,
比争吵更让陈实感到寒冷。陈默看他的眼神里,
偶尔会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混合着不满和审视的光芒,
仿佛在评估他这位“优先债权人”大哥,究竟能从母亲未来的遗产里拿走多少。变化最大的,
是陈远。母亲生病后,陈远仿佛一夜之间褪去了许多不切实际的浮躁。
他不再把“艺术”、“灵感”挂在嘴边,也不再频繁地背着画板出去“寻找感觉”。
他搬回了母亲的老房子,住进了自己以前那个狭窄的小房间。
他默默地承担起了大部分日常照料的工作,帮母亲擦身、按摩、熬煮中药,
学着做她能吃得下的、软烂的饭菜。他变得沉默寡言,
但眼神里却多了一种以前没有的坚定和沉稳。陈实看在眼里,心里有些许安慰,
但更多的是疑惑。他不止一次看到,陈远在深夜的灯光下,对着一个速写本快速地画着什么,
画完又立刻合上,神情警惕。他也发现,陈远的经济状况似乎并不像他自己说的那么窘迫,
他偶尔会拿出一些钱补贴家用,给母亲买些不在医保范围内的昂贵止痛贴。当陈实问起,
陈远只含糊地说是接了些商业设计的零活。陈实没有深究,
他只当是这个一直被宠着的弟弟终于懂事了,知道担责任了。母亲看陈远的眼神,
也愈发柔和,那里面流淌着毫不掩饰的心疼和依赖,这种眼神,是陈实和陈默很少看到的。
这偶尔会让陈实心里泛起一丝难以言说的酸涩,
但他很快又会把这丝情绪压下去——他是大哥,不该计较这些。
平静的、维持着脆弱平衡的日子,在母亲手术一年后的一个秋末,被彻底打破。
癌细胞如同蛰伏的恶魔,在短暂的退却后,以更凶猛的姿态卷土重来,
并且发生了广泛的转移。医生遗憾地表示,已经回天乏术,建议进行姑息治疗,
尽量减少痛苦。这一次,没有争吵,没有算计。死亡的阴影如此真切地笼罩下来,
让所有的小心思都显得苍白无力。陈桂兰的生命力,像深秋的树叶,
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她最后的日子,是在家里度过的。她坚持要留在老房子里。
陈实和陈默轮流守夜,而陈远,几乎是寸步不离。那是一个天色阴沉沉的下午,
窗外飘着冰冷的雨丝。陈桂兰的精神忽然好了些许,眼神也清亮了许多。
她让陈远把她扶起来,靠在床头,目光缓缓地、仔细地掠过守在床边的三个儿子的脸。
那目光,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留恋,一种如释重负的平静,
还有一种深不见底的、让人心头发紧的哀伤。她伸出手,枯瘦的手指依次握了握陈实的手,
又握了握陈默的手,最后,紧紧攥住了陈远的手,久久没有松开。她的嘴唇翕动着,
用极其微弱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说:“……盒子……钥匙……在……在……”后面的话,
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最终也没有说清楚。她的手无力地垂下,眼睛缓缓闭上,
像是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陷入了昏睡。陈实的心猛地一跳,盒子?
是那个他曾经在母亲衣柜里发现的、上了锁的木盒吗?钥匙在哪里?母亲想说什么?
他看向陈远,陈远紧咬着嘴唇,眼眶通红,对着他微微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