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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的钟声还没响彻，方亦辰的电脑屏幕就被“咔哒”一声微信消息顶了出来——郭向阳发的，内容只有西个字：快下楼，速速。

外加一个“惊恐”表情包，看起来“比开机广告还烦”。

方亦辰嘴角一勾，随手回了句：“急啥，银行还没倒闭。”

他刚把报表草草保存，椅子还没完全转正，手机又蹦出一个新消息——林笑语的名字像一道闪电在列表里划过。

他盯了两秒，点开消息，只见一句：“今晚有空吗？

帮忙搬东西，回家送我？”

配图是一张老旧拉杆箱，旁边放着叠得整整齐齐的剧本和一个歪掉的芹菜。

他的胃突然“咕咚”一声，要说激动吧？

也不算，但就是有种气氛变化的感觉，像夏日暴雨前的那点闷。

“笑语，你到底是‘回家’还是‘出道’？

要不顺便给你包个菜评审团？”

方亦辰语带调侃地回了过去。

林笑语只甩来一句——“门口等我，别喝酒。”

方亦辰收起小聪明，把办公室桌面清理得比平时还干净。

郭向阳见状，冷不丁地悄摸到身边，揶揄道：“你这劲头，比刚进城实习还认真。

不就是帮你‘暗恋对象’搬个家嘛？”

“我的家务精神来自深厚的基础教育。”

方亦辰拍拍自己的肩膀，像在表彰自己的后背。

刚出写字楼大门，天还没黑透，二线城市暮色里，街边的麻辣烫摊和水果店开始噼里啪啦收装备。

方亦辰站在电梯口，专挑换气风最猛的地方等着。

林笑语出现时，拖着那个旧拉杆箱，头发还沾着点汗，她一把拉住箱把：“我爸说，旧行李箱运气好，能躲小人。”

方亦辰忍不住笑：“这箱子己经见过不少小人了吧？”

“是啊，”林笑语说，“还见过不少假精英。”

她的语气一贯豁达，但方亦辰总觉得，她手指间捏着什么没说出来的情绪。

两人一路将行李拉到楼下，方亦辰主动抢过箱子，“自称力气大，但其实只是想离你近。”

他一边开玩笑，一边用余光打量林笑语的脸。

林笑语没反驳，只是拎起剧本本子，往他肩上一压：“你要是力气太小，就靠嘴搬吧。”

他们一路走进新小区的单元门。

方亦辰的父母餐馆就在小区对面，门口香气扑鼻。

林笑语望了眼餐馆招牌，忽然说道：“有段时间吃你们家的红烧肉，觉得人生还能再战。”

方亦辰哈哈大笑：“那说明我爸要涨价了。

毕竟让人逆袭的菜得‘高价’。”

这种插科打诨的语气，就像童年旱冰场上的对话，彼此都不会尴尬。

进了林笑语的新租屋，房间不大，阳光正好洒在泛旧的窗台上。

她伸手拍了拍窗台上的漫画书——封面磨损，主角面带微笑，有点像她本人。

“你还记得小时候我们来这里看烟火吗？”

林笑语靠在窗边，随口问。

“当然记得。”

方亦辰略带回忆的语气，“你那时候老说，世界要比一线城市的楼盘贵气更有烟火气。”

林笑语笑得大声，“说来也奇怪，现在还真觉得，烟火气可能比贵气更值钱。”

方亦辰看她笑，心里久久不能平静，这种久违的氛围让他又想起自己的处境：职场危机如烤盘热油，家庭餐馆如老汤慢炖，自己夹在中间“上一章才捅破层窗户纸”，现在又在她面前小心翼翼。

“笑语，你最近怎么样？

编剧助理够折腾吧？”

方亦辰开口，试探着推进话题。

林笑语翻了个白眼，举起剧本：“这个行业没有‘安稳’的座位，每天都在脚下生长新地毯。

但也挺有趣，能看到那么多种拼搏和妥协。”

气氛微妙地转向彼此心事。

林笑语手指绕着剧本，突然问：“你那边呢？

最近工作还顺吗？”

方亦辰做了个深呼吸，“你知道吗，昨天我们部门开大会，我顺嘴一说‘高空作业别穿拖鞋’，结果副主管居然首接点名让我讲方案。”

林笑语眯着眼乐：“你这是嘴皮子逆袭系列。”

“不过也就是表面风光。”

方亦辰轻描淡写，“其实仔细算算，能留下来的机会少得可怜。

你呢？

你还想写什么剧？”

林笑语想了想，眼里有些热情，“想写‘都市生存指南’，主角能笑着闯关，能用一碗酸辣粉抵一场失业。”

方亦辰点头，满口赞同：“那我可以当生活素材库，毕竟我连酸辣粉都能分单双号吃。”

两人都笑了出来，仿佛一切变得简单了许多。

林笑语开始整理箱子里的杂物，无意间翻出一张旧照片——是两人小学在餐馆门口合影，脸上涂着草莓酱。

她静静看着照片，指腹在“方亦辰”两个字上蹭了蹭，抬头时神色认真。

“亦辰，你当年说过一句话，说世界上最难的关卡就是‘跟自己和解’，你还记得吗？”

方亦辰有点诧异，犹豫片刻后点头，“当然记得。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什么叫‘和解’，只知道怎么自嘲。”

林笑语低声，“其实现在的我们，比那会儿机智多了，也更能体面地自嘲。”

外头夜色渐深，邻居家的电视调到了一档吵闹肥皂剧。

餐馆门口偶尔传来朱老爷子的笑语，隐隐约约伴着炒菜声。

林笑语收拾完东西，甩着钥匙，忽然贴近方亦辰：“你说，我们会不会还是站在昨天的烟火边上，一边摸索明天？”

方亦辰下意识后退了半步，又主动凑近一步，朝窗外望去，“烟火是留不住的，但你这人，倒是一首没变。”

林笑语轻轻一笑，眼底有些明亮的光，“你要是一首陪着我搬家，我也能多点勇气。”

这句话似乎让屋里安静下来，一种不肯落幕的余韵在空气里弥漫。

气氛亲昵又带一点暧昧。

方亦辰假装轻松，把窗户关紧，掰了掰手指：“咱们人生这局棋，能不能赢，得靠把牌打得漂亮。

其实你比我厉害，每次都敢抢先落子。”

林笑语想了想，“那要不你先出牌，让我看看你今天有没有新套路？”

方亦辰又忍不住逗她：“我的套路就是‘全场陪跑’，但偶尔能捡到奖牌。”

窗外烟火彻底安静下来，餐馆灯箱标语在夜色里闪烁。

“人生就得像你们家的麻辣烫，能辣嘴，但不苦心。”

林笑语拉开门，做了个欢迎手势，“下次帮我写个‘大都会生存指南’吧，保证让你刷爆朋友圈。”

方亦辰故意装腔作势，用手当话筒：“这里是小城市的烟火前线，主播方亦辰给你播报，今天搬家成功，情感未清，未来待续。”

两人对视一眼，都笑出声。

时光像被烟火照亮，又悄悄归于平静。

屋外不远处，朱老爷子的身影晃进餐馆，一边跟方亦辰的父母聊着家常，一边捏着一枚硬币在掌心旋转。

他偶尔抬头望过来，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窗台。

方亦辰心里微动，知道这个夜晚跟往常不一样。

职场的烦恼暂时搁下，身边的陪伴也变得鲜活。

他走出林笑语的房间，回头看到她倚在门边，不言而喻地微笑着。

在这片熟悉的街区，烟火气比星光明亮，人生的棋盘刚刚摆好位置。

方亦辰深吸一口气，在昏黄路灯下慢慢走向餐馆，也走向一个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