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说林薇是我的贵人。只有我知道,林薇——我的好闺蜜正把我拖向深渊。但没关系。
因为这张通往地狱的车票,我手里,握着两张。1嗅觉是最后消失的。
浓重的消毒水气味刺入鼻腔,混合着伤口腐烂的甜腥,
以及……林薇身上那缕昂贵的、与她现状格格不入的“孤女”香水味。
我躺在廉价出租屋的床上,癌细胞啃噬着我的骨头。视野模糊,只能看到林薇模糊的轮廓,
她刚刚俯身,用我再也无力抬起的手,在无数张贷款合同上按下了手印。“安心走吧,苏晚。
”她的声音依旧甜美,却像毒蛇吐信,“你爸妈那套老房子,我会‘帮’他们处理好的。
你欠了这么多钱,总得有人还,不是吗?”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嗬嗬声,
我连愤怒的力气都没有。一生积蓄,父母遗产,尽数填进她以“闺蜜”之名挖出的无底洞。
她利用我的信任,以我的名义借贷、担保,最后全身而退,留我一人沉沦债务泥潭,
病困交加,孤独等死。听觉也开始剥离。她的高跟鞋声清脆远去,门被关上。然后是触觉。
身体的疼痛潮水般退去,只剩一片虚无的冰冷。最后是视觉。无尽的黑暗。……不对。
不是黑暗。是光。刺目的白光让我猛地闭上眼。耳边是震耳欲聋的电子乐,
脚下传来富有弹性的震动,鼻腔涌入酒精、香水与汗液混合的浊气。我睁开眼。
斑斓射灯切割着烟雾缭绕的空间。
巨大的“HAPPY BIRTHDAY”灯牌在眼前闪烁。我正举着杯香槟,
林薇亲昵地搂着我的脖子,将她那杯酒递到我唇边,笑容灿烂无瑕。“晚晚,生日快乐!
我就说这个场子好吧?我哥们儿开的,酒水全免!”时空重置。我回到了二十三岁生日当晚。
就是这一天,她以庆祝为名,带我踏入第一个陷阱——这家后来证实是她暗中持股的酒吧,
让我签下了第一笔“好玩”的“氛围贷”。指尖冰凉,酒杯外壁凝结的水珠滚落。
林薇的指尖碰触到我的皮肤,温热,却激起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味觉回归。
记忆中那杯掺了不明药物的酒的苦涩,仿佛还残留在舌根。我看着她,
看着这张此刻毫无阴霾、只有“真诚”关切的脸。
前世濒死的怨恨与此刻震耳的音乐在我脑中轰然对撞。我笑了,接过那杯酒。“薇薇,
”我的声音穿透音乐,清晰平稳,“你口红沾到牙齿上了。”她下意识抿嘴,
低头去翻包找镜子。就在她低头的瞬间,我手腕一翻,
将那杯酒干脆利落地倒进身旁巨大的装饰花瓶里。琥珀色的液体瞬间被干燥的土壤吞噬。
2音乐还在耳膜里震动。斑斓射灯旋转,切割烟雾。林薇递来的那杯酒,
此刻正浸润着酒吧花瓶里的假植土壤。我放下空杯,指尖残留水晶的冰凉。“身体不太舒服,
”我按住太阳穴,眉头微蹙,“头有点晕,想先回去了。”林薇嘴角的弧度凝固一瞬。
她伸手拉我手腕:“别呀晚晚,这才刚开始……”我抽回手,动作不大,但坚决。
“真的不行了。”我拿起外套和包,“你们玩得开心。”她眼底的光闪烁了一下。
那是一种计划被打断的讶异,混合着资金链紧绷带来的焦躁。
那笔她急需的、用我名义借出的“氛围贷”,随着我倒掉的酒液和提前离场,彻底落空。
我没有看她,转身挤出舞动的人群。酒吧厚重的门在身后合拢,隔绝了震耳的鼓点。
夜风扑面,带着街道尾气的微呛。我深吸一口气,肺叶扩张,吸入清冷的自由。撕破脸?
那是低级玩法。愤怒的咆哮,脆弱的控诉,毫无力量。我要钻进她的网。成为她网中,
最特殊的那只猎物。有毒,且致命。我开始“主动”靠近她的圈子。参加她组的局,
聆听她吹嘘的人脉,观察她编织的谎言网络。凭借前世记忆,我成了“预言家”。一次牌局,
她抱怨某个合作方临时变卦,让她损失一笔佣金。
我“无意”提及该合作方老板的太太正在医院待产。“他现在肯定焦头烂额,没心思管生意。
你明天早上九点,去他常去的那家咖啡馆‘偶遇’,准成。”她将信将疑。第二天下午,
我接到她兴奋的电话。“晚晚!神了!他真的在!合同签了!”一次下午茶,
她看着手机屏幕咒骂。“这支破股,又跌了!”我瞥了一眼股票代码。
“明天开盘还会跌三个点,但后天下午会反弹。建议你明天尾盘买入,后天出手。”她照做。
赚了一笔快钱。她看我的眼神,开始变化。从最初的利用,慢慢掺杂了惊异,探究,
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我的“运气”,我的“直觉”,成了她贪婪之路上的新奇工具。
我成了她身边,最“幸运”的、不可或缺的“闺蜜”。时机成熟。她发来消息。一个定位。
一家新开的、藏匿在老旧写字楼里的私人会所。名字暧昧,入口隐蔽。“晚晚,
带你见见世面。赵总,顶级投资人,手里有个稳赚不赔的项目,就看谁有缘分了。
”前世记忆翻涌。就是这里。就是这个赵总。那杯色泽诡异的“特调”。
那些被刻意拍下的、不堪的照片。成为之后无数次胁迫我的开端。我回复:“好啊。
”会所走廊铺着厚地毯,吸收所有脚步声。包厢门推开,浓重的雪茄烟味混合廉价香水味,
像实体墙壁撞过来。灯光昏暗,营造暖昧。几个脑满肠肥的男人陷在沙发里。
林薇口中的赵总,腆着肚子,脖子上挂着金链,目光像油腻的刷子,在我身上来回扫视。
“薇薇,这就是你常提起的闺蜜?果然标致。”赵总哈哈一笑,露出被烟渍熏黄的牙齿。
林薇凑近我耳边,热气喷在皮肤上,低语带着兴奋:“晚晚,赵总手里漏点资源,
就够我们吃了。把握机会。”我看着她眼底闪烁的光,那是对金钱的渴望,
也是对即将掌控我命运的期待。我嘴角勾起,弧度完美。“赵总好。”落座。果盘,
酒水摆满玻璃茶几。赵总亲自倒了一杯“特调”,推到我面前。液体呈暗红色,
在昏暗光线下泛着不详的光泽。“苏小姐,尝尝这个。外面喝不到。”他眼神暗示。
林薇立刻帮腔,手指轻推杯底:“晚晚,赵总特意为你点的,不给面子可不行。
”我接过酒杯。指尖接触冰冷的杯壁。没有喝。只是轻轻摩挲着杯脚。包厢里烟雾缭绕,
其他男人的谈笑声,女人的娇嗔声,混杂在一起。我抬起眼,目光穿透烟雾,
落在赵总那张志得意满的脸上。“赵总,”我声音不高,但某种奇特的穿透力,
让周遭的喧闹瞬间低了一个度,“听说您去年在南城那个‘锦绣家园’的项目,
因为用地性质问题,被规划局罚了不少?”赵总脸上的笑容像石膏一样僵住。
举到嘴边的雪茄停在半空。我没有停顿,语速平稳,像在念一段无关紧要的新闻稿。
我精准地说出他违规操作的具体条款,合作承包方的名字——那家皮包公司,
甚至提到了当时负责审批、后来被调离的那个关键官员的姓名和调动时间。这些信息碎片,
散落在我前世的记忆里——某篇被压下的财经报道,某次饭局上的闲谈,
某份内部通报的只言片语。此刻,被我串联起来,成了冰冷的、致命的武器。
赵总的脸色从红润转为煞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在昏暗灯光下反光。他看我的眼神,
从最初的贪婪和占有欲,迅速褪去,染上难以置信,然后是深深的惊惧。他嘴唇哆嗦着,
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包厢彻底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我站起身。
高跟鞋踩在厚地毯上,没有声音。我俯身,将那杯一口未动的“特调”,
轻轻放在赵总面前的玻璃茶几上。杯底与玻璃碰撞,发出清脆而刺耳的“叩”声。
液体在杯中剧烈晃动。“这酒,”我看着他惊恐的眼睛,声音清晰,“看来赵总自己更需要。
”我转向身旁脸色煞白、目瞪口呆的林薇,伸手亲热地挽住她的胳膊。手指扣紧,
力道不容抗拒。“薇薇,”我笑容依旧完美,声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我们走吧。
”我拖着她,转身。“这里空气不好。”3林薇的核心命门,
在于她建立在谎言和他人信用之上的资金链。她是一只蜘蛛。不断吐出谎言的丝,编织成网,
捕获猎物,吸取资金,维持自己光鲜亮丽的外壳。那外壳脆弱,需要持续不断的养分。
我开始剪断她的网线。一根,接着一根。系统,而冷静。机会出现在一场慈善晚宴。
衣香鬓影,酒杯碰撞。我端着一杯苏打水,目光掠过人群。
目标出现——一位刚被林薇“发展”为下线的张太太。她投入大笔资金,
换回林薇描绘的、金光闪闪的回报蓝图。此刻,她正与人炫耀手腕上新添的翡翠镯子。
我“无意”走近,与熟人低语。声音恰好能飘入张太太耳中。“……那个项目?快不行了。
听说关联方下周就会被立案调查。冰山一角罢了。”我用余光捕捉她的侧影。
她举着酒杯的手僵在半空。翡翠镯子滑下寸许。脸上的得意笑容瞬间冻结。她猛地转头看我,
眼神里是惊疑,是恐慌。我没有看她,与熟人碰杯,转身融入人群。第二天,
听说张太太疯狂联系林薇,要求立刻撤资。语气激烈,不留余地。林薇的资金池,
被撕开第一道裂口。下一步,是她的主要水源。一位姓钱的房地产老板,迷信风水,
是林薇最大的金主。我通过几层关系,“偶然”出现在他常去的私人茶舍。
机会在一次“偶遇”。钱老板正与人大谈新项目风水布局,眉飞色舞。我坐在不远处,
翻阅一本杂志。在他话音间隙,我抬起头,对同伴“不经意”地低语,声音清晰。“林薇?
她生辰八字是X年X月X日X时吧?煞气这么重,专克土金。谁的项目沾上她,
怕是动土都要见血光。”钱老板挥舞的手臂停在半空。他脸上的红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
变成一种灰白。他猛地扭头,目光锐利地射向我。我合上杂志,对同伴露出一个无奈的笑,
起身离开。茶舍里檀香的味道,混着钱老板身上骤然而起的冷汗气味,滞重地压在空气里。
隔天,消息传来。钱老板单方面终止了与林薇的所有合作。措辞强硬,没有转圜余地。
裂痕扩大。网线崩断的声音,似乎已可耳闻。林薇开始焦躁。
这种焦躁体现在她频繁响起的电话铃声里,
体现在她社交媒体上突然增多的、隐晦的抱怨文字里,更体现在她约我见面时,
眼底那片无法掩饰的、布满红血丝的慌乱上。咖啡馆。阳光透过玻璃,
照着她面前那杯一口未动的咖啡。“晚晚,你最近是不是认识了什么高人?
”她抓住我的手腕,指甲几乎嵌进我的皮肤,“帮帮我,就最后一次,
这次真的需要一笔钱周转……很快,很快就能回笼……”她的指尖冰凉,
带着细微的、无法控制的颤抖。声音嘶哑,透着绝望。前世,
我就是一次次败在这副楚楚可怜、走投无路的模样下。心软,然后坠入更深的深渊。
我反手握住她的手。掌心温暖,力道沉稳。脸上摆出恰到好处的担忧与真诚。“薇薇,
”我蹙着眉,声音放得很轻,带着抚慰,“别急。我最近确实认识一位很厉害的基金经理。
背景很深,专做紧急资金周转。或许……他能帮你。”她的眼睛瞬间亮起一丝光,
像溺水者看到浮木。“真的?!”她身体前倾,抓得我更紧。“但是,”我话锋一转,
面露难色,“他这人……规矩很严。需要验资,非常严格的验资。需要你名下,
所有资产的清晰证明,包括……那些不太方便示人的部分。你知道的,确保资金安全。
”她眼底闪过一丝犹豫。像野兽护食本能般的警惕。但这犹豫只持续了短短一瞬。
资金的缺口像黑洞,吞噬了她最后的理智。那根“救命稻草”的诱惑,太大了。“我明白!
规矩我懂!”她连连点头,几乎是抢着说,“我有!我都有准备!房产,
证券账户……一些用别人名字代持的,我都有记录,清清楚楚!”她一把抓过随身的包,
手指颤抖着从内侧夹层里,抽出一个轻薄的银色U盘。她将U盘塞进我手里,
金属外壳带着她指尖的冰冷和汗湿。“都在这里!密码是我惯用的那个!晚晚,全靠你了!
”她看着我,眼神里是孤注一掷的信任,或者说,是濒死前的疯狂。我握紧那枚U盘。
冰冷的金属棱角硌着掌心。网,已破。核心,已暴露。猎手,
收到了猎物亲自奉上的、指向其心脏的坐标。4银色U盘插进接口。电脑发出轻微的识别声。
数据读取。进度条填满。我移动鼠标。点开文件夹。林薇的财务命脉,她隐藏最深的秘密,
在她亲手奉上的U盘里,一览无余。信息到手。收网,开始。法律途径?太慢。证据链繁琐。
程序冗长。我要用她最擅长的方式,摧毁她。用谎言反制谎言。用她编织的网,
勒紧她自己的脖子。我将所有材料分类,整理,打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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