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余烬“签了它。”顾淮安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冬日寒风,没有一丝温度,
将我从十年婚姻的幻梦中彻底冻醒。我抬起头,静静地看着这个我爱了十年的男人。
他今天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俊朗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那双曾让我沉沦的深邃眼眸,此刻只剩下不耐烦和厌恶。仿佛多看我一眼,都是一种污染。
我们的结婚纪念日,他给我送来的是一份离婚协议。冰冷的檀木桌面,映出我苍白如纸的脸。
胃里一阵熟悉的绞痛,像有一把生了锈的钝刀,在反复、缓慢地搅动我的内脏。
我悄悄用手按住小腹,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才能勉强维持住表面的平静,
不让自己在这场最后的对峙中,失态得太过难看。“为什么?”我轻声问,
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我知道答案,林柔柔那三个字就像一根刺,扎在我心头十年。
但我还是想听他亲口说出来。或许,这只是一个垂死之人最后的、无意义的挣扎。
他没有看我,而是抬腕看了一眼价值百万的百达翡丽表,那是我省吃俭用三个月,
用自己第一笔稿费送给他的结婚礼物。他甚至忘了这一点,只觉得这表配得上他的身份。
“柔柔回来了,我要给她一个名分。”林柔柔。他心口的白月光,
他搁浅在记忆里的那片温柔海。也是我这十年婚姻里,如影随形的梦魇。
我甚至能想象出她此刻的模样,一定是一副我见犹怜的弱柳扶风状,依偎在顾淮安的怀里,
哭诉着这些年在国外独自打拼的艰辛与不易,而顾淮安,
那个永远对柔弱女性没有抵抗力的顾淮安,正心疼地将她拥入怀中,许诺给她全世界。
多么熟悉的剧本,十年了,都没换过。我忍着痛,拿起那支沉重的万宝龙钢笔,
在协议的末尾,一笔一划地写下我的名字——苏晚。字迹颤抖,歪歪扭扭,
像垂死之人在雪地里留下的最后挣扎。“很好。”顾淮安似乎松了口气,
仿佛卸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他从钱包里抽出一张黑卡,推到我面前,
姿态高傲得像在打发一个街边的乞丐。“密码你生日。算是我对你这十年青春的补偿。
”补偿?我看着那张冰冷的卡片,忽然笑了。笑声很轻,却带着无尽的悲凉,
在这空旷得能听见回音的别墅里,显得格外刺耳。“顾淮安,”我抬起头,
第一次没有用仰望的姿态看他,目光平静得像一潭死水,“你知道我今天去医院,
拿到了什么吗?”他皱了皱眉,显然已经耗尽了所有耐心,不想再听我说任何废话。“苏晚,
别耍花样。柔柔回来了,她身体不好,我不能让她等太久。”“是吗?
”我将另一份文件从包里拿出来,动作缓慢而清晰,和离婚协议并排放在一起。
那份文件的抬头,用加粗的黑体字印着几个刺眼的大字:**胃癌晚期诊断证明**。
顾淮安的目光扫过,瞳孔几不可察地缩了一下,但随即又恢复了冷漠,
甚至带上了一丝更深的嘲讽和不屑。“苏晚,为了留住我,你连这种伪造的东西都做得出来?
你真是让我恶心。”他以为,这又是我的挽留伎俩。就像以前无数次一样,
用各种自残、博同情的方式来换取他片刻的停留。他忘了,我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过了。
或许是因为,我已经连装的力气都没有了。生命正在从我身体里流逝,
我不想再浪费任何一丝一毫,去演一场注定失败的独角戏。我心中最后一丝微弱的火苗,
也在这句话里彻底熄灭。我不再看他,拿起离婚协议,站起身。因为起得太急,
一阵剧烈的眩晕袭来,我踉跄了一下,下意识地扶住了桌角。“装给谁看?”他冷哼一声,
绕过我,大步流星地走向门口,仿佛多待一秒都是煎熬。我看着他决绝的背影,
用尽全身力气,喊出了最后一句话。“顾淮安,我祝你……得偿所愿,和她白头偕老,
子孙满堂,百年好合。”我把我所有能想到的、最恶毒的祝福,全都送给了他。
他脚步顿都未顿,消失在门外。门被关上的那一刻,我再也支撑不住,瘫倒在地。
胃部的剧痛如潮水般将我淹没,我蜷缩成一团,冷汗瞬间浸透了衣衫。我抓起那份诊断书,
上面医生的字迹清晰而残酷:**“剩余时间,约三个月。”**三个月。也好。
足够我离开这座埋葬了我十年青春的牢笼,然后,安静地、不被人打扰地死去。
我趴在冰冷的地板上,伸出手,将那张黑卡和它的碎片一点点地拢在一起,然后,
扔进了垃圾桶。顾淮安,你放心。这一次,我真的不要你了。
第二章:雨夜的回响我的意识在剧痛中浮沉,恍惚间,我仿佛回到了五年前的那个雨夜。
那是我二十五岁的生日。顾淮安提前一周就答应了,会陪我一起过。我为此准备了很久,
亲自下厨,做了他最爱吃的几道菜。我还穿上了他送我的那条白色连衣裙,
在镜子前转了一圈又一圈,像个期待糖果的小女孩。然而,我从黄昏等到深夜,
桌上的菜热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最后完全凉透。窗外,雷声轰鸣,大雨倾盆。
我一遍遍地给他打电话,听筒里传来的,永远是“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直到午夜十二点的钟声敲响,门终于开了。顾淮安带着一身酒气和雨水走了进来,
脸色有些不自然。他没有看我,径直走向沙发,将湿透的外套扔在一边。“你去哪了?
”我站在原地,声音因为等待而变得沙哑。“公司临时有应酬。”他解开领带,
语气里带着一丝疲惫和不耐。“应酬?”我走过去,
闻到了他衬衫上不属于我的、熟悉的香水味。那是林柔柔最喜欢的香奈儿五号。
“是和林柔柔吗?”他猛地抬起头,眼神里闪过一丝被冒犯的怒火。“苏晚,
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柔柔她刚回国,心情不好,我陪她喝了杯酒,这有什么问题?
”“她心情不好,你就可以忘记我的生日吗?”我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顾淮安,
今天是我生日!”“生日?”他愣了一下,似乎才想起来这件事。但他的脸上没有丝毫愧疚,
反而更加烦躁,“多大点事,明天再补不行吗?你能不能成熟一点,不要这么无理取闹?
”无理取闹。这四个字,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地扎进了我的心脏。我看着他,
这个我爱了五年的男人,在他的心里,我的生日,竟然比不上林柔柔的一句“心情不好”。
“我无理取闹?”我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顾淮安,你看看这满桌的菜,
我从下午三点忙到现在,你却为了另一个女人,让我等到半夜。你告诉我,
到底是谁无理取闹?”“够了!”他猛地站起来,声音里充满了压抑的怒火,“苏晚,
我说了我只是陪她喝酒!你非要上纲上线吗?你为什么总是这么狭隘,这么容不下人?
”他摔门而去,再次将我一个人留在了这空旷冰冷的房子里。我看着满桌的冷菜,
看着窗外的大雨,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小丑。那一夜,我没有睡。
我坐在沙发上,等了一夜。直到第二天清晨,他才带着一身疲惫回来。他看到我,
似乎有些意外,但什么也没说,只是径直上了楼。从那天起,我便明白了,在顾淮安的心里,
我永远排在林柔柔之后。无论我做什么,都无法改变这一点。
“咳咳……”剧烈的咳嗽将我从回忆中拉回现实。我呕出一口血,
鲜红的颜色溅落在冰冷的地板上,像一朵开在地狱里的曼陀罗。我挣扎着爬起来,
走到书桌前,拿出一个空白的笔记本。我翻开第一页,
在上面写下了一行字:**“苏晚的复仇计划。”**第三章:海风与新生我拖着行李箱,
离开了那栋我住了十年的别墅。离开时,林柔柔正巧提着行李进来,她看到我,
脸上露出胜利者的微笑,那笑容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得意和炫耀。她亲昵地挽住顾淮安的手臂,
柔声说:“淮安,她怎么才走呀,我都等急了。”顾淮安没有说话,
只是用那双冷漠的眼睛看着我,仿佛在看一件碍眼的垃圾,终于被清理出去了。
我没有理会他们,径直走过他们身边。空气中,飘来林柔柔身上那股甜腻的香水味,
是顾淮安曾经最喜欢的那款“邂逅”。“苏晚,”林柔柔忽然叫住我,
声音里带着一丝居高临下的怜悯,“谢谢你这些年替我照顾淮安,以后,就交给我吧。
”我停下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又看向顾淮安。“顾淮安,”我平静地说,“这十年,
算我喂了狗。”说完,我头也不回地离开。身后,
是林柔柔夸张的惊呼和顾淮安骤然阴沉的脸色。但我已经不在乎了。
我买了一张去往南方小城的火车票。那是一个临海的城市,温暖、安静,是我一直想去,
却从未去过的地方。顾淮安不喜欢海,他说海风太咸,阳光太烈,会晒伤他娇贵的皮肤。
在火车上,我接到了顾淮安母亲的电话。“晚晚,你跟淮安怎么了?他怎么说你俩离婚了?
那个林柔柔回来了?”电话那头,顾母的声音焦急而担忧。这世上,唯一真心待我的,
或许只有这位老人了。当年我父亲公司破产,是顾家伸出援手,也是顾母,
一直将我视如己出。她曾拉着我的手说:“晚晚,淮安那孩子性子冷,你多担待他。
他要是敢欺负你,你告诉妈,妈给你做主。”“妈,我没事。”我强忍着哽咽,
“就是……累了。想出去走走。”“你这孩子,有什么事跟妈说!淮安那混蛋,
我回头教训他!你一个人在外面要照顾好自己,缺钱了就跟妈说!别委屈自己!”“嗯,
我知道了妈。”挂掉电话,眼泪终于决堤。我靠在窗边,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
任由泪水肆意流淌。我删掉了顾淮安所有的联系方式,包括顾母的。我不想让他们找到我,
更不想让顾淮安,在我死后,还用一丝愧疚来玷污我的坟墓。我的死亡,应该是我自己的事,
与他无关。我在海边租了一间小屋,带着一个小小的院子。每天听着海浪声,画画,看书,
仿佛要将前半生缺失的宁静全部补回来。我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差,头发大把大把地掉,
体重急剧下降。止痛药的剂量越来越大,从一片到两片,再到后来,
医生不得不给我开更强的吗啡类药物。但我从未觉得如此自由。我开始画画,画这片海,
画天边的云,画我从未见过的飞鸟。我的画里,再也没有顾淮安的身影。
那些曾经占据我整个青春的容颜,终于开始变得模糊。一天,我在海边写生时,
一个温和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你的画,很有生命力。”我回头,
看到一个穿着白衬衫的男人,他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笑容干净而温暖。他是我的邻居,
一个叫沈言的医生,在这座小城里开了一家小诊所。“是吗?”我笑了笑,“我倒觉得,
它们在陪我等死。”我从不避讳自己的死亡。当死亡成为既定的事实,它就不再可怕,
反而成了一种解脱。沈言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温和。“那也要好好等。
我这里有些新到的花茶,对睡眠好,送你一些。”就这样,沈言走进了我生命中最后的日子。
他会陪我散步,给我讲海边的趣闻,在我痛得无法忍受时,用专业的手法帮我缓解。
他从不过问我的过去,只是用他的方式,温暖我最后的时光。“沈言,”一天,
我靠在躺椅上,看着晚霞,“谢谢你。”“傻瓜,谢什么。”他蹲在我面前,
轻轻帮我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能认识你,是我的荣幸。”那一刻,
我仿佛看到了另一种人生的可能。如果,我早点遇到他,是不是就不会有那十年的痛苦?
但我没有时间了。一个深夜,我痛得无法呼吸,被沈言送进了医院。在抢救室门口,
我拉着他的手,用尽最后的力气说:“沈言,
帮我一个忙……”第四章:他的“不习惯”顾淮安的生活,并没有如他所愿地变得美好。
林柔柔搬进别墅后,一切都变了。她不会做饭,却嫌弃家里的阿姨做的菜不合胃口,
说太油腻,会让她长痘;她有严重的洁癖,却把家里弄得一团糟,
化妆品、衣服扔得到处都是;她半夜会做噩梦,必须开着灯才能睡着,而顾淮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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