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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我守着古董店,每年清明,死去的白月光都会来买风筝》,讲述主角唐伯虎沈辞的爱恨纠葛,作者“现世唐伯虎”倾心编著中,本站纯净无广告,阅读体验极佳,剧情简介:沈辞是著名作者现世唐伯虎成名小说作品《我守着古董店,每年清明,死去的白月光都会来买风筝》中的主人翁,这部作品构思新颖别致、设置悬念、前后照应,简短的语句就能渲染出紧张的气氛。那么沈辞的结局如何呢,我们继续往下看“我守着古董店,每年清明,死去的白月光都会来买风筝”
清明。雨丝很细。像牛毛,又像针尖,斜斜地织成一张灰蒙蒙的网,罩住了整座江南古城。
沈辞放下手中的刻刀,揉了揉酸涩的眼睛。他抬头看向窗外,
那条被雨水浸润得发亮的青石板路上,一个身影准时出现了。第三年了。一袭素净的白裙,
撑着一把油纸伞,伞面上绘着几笔写意的淡墨兰花。女孩的身形纤细,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她每年都在这一天,这个时辰,出现在街角。然后,她会走到街对面的“老周记”,
买一只纸鸢。不是别的,永远是那只燕子形状的。沈辞的目光穿过挂满老旧物件的窗棂,
一动不动地盯着她。他的心跳有些不正常。不是因为惊艳,而是一种深入骨髓的诡异感。
第一年,他以为是巧合。第二年,他感到了惊疑。今年,是第三年。分毫不差。同样的白裙,
同样的油纸伞,同样走向那家风筝铺子。仿佛一段被精心录制好的影像,每年准时播放一次。
沈辞的古董店叫“旧岁斋”,做的就是和时间打交道的生意。他见过百年的木雕,
千年的古玉,可从未见过如此鲜活而又诡异的重复。女孩从老周记里出来了。
手里果然提着那只黑色的燕子风筝。她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站在屋檐下,微微仰头,
似乎在看那密不透风的雨幕。她的侧脸很白,白得近乎透明,
带着一种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清冷。沈辞的呼吸停滞了一瞬。他不能再坐视不理了。
这团盘踞在他心头两年的迷雾,今天必须被拨开一角。他抓起柜台上的一把竹骨伞,
推门而出。“吱呀——”老旧的门轴发出一声呻吟,在寂静的雨巷里格外清晰。
女孩似乎被惊动了,回过头,看了他一眼。那一眼,很轻。像羽毛拂过水面,
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她的眼神里没有好奇,没有探究,只有一片空茫。
仿佛沈辞和他的“旧岁斋”,都只是路边一块没有生命的石头。她转回头,撑开伞,
汇入了稀疏的人流,朝着巷子深处的石桥走去。沈辞没有犹豫,立刻跟了上去。
他刻意保持着十步左右的距离。雨水敲打着伞面,发出单调的“啪嗒”声。
他的鞋底踩在青石板上,溅起一朵朵细小的水花。周围的一切都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
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沉重而有力。他想知道,她要去哪里。
她要做什么。她到底……是谁。巷子的尽头是一座古老的拱桥,名叫“望江桥”。
桥下是穿城而过的乌篷江。女孩收了伞,走到桥中央,停了下来。
她将那只燕子风筝放在石栏上,然后俯身,看向桥下湍急的江水。她的背影单薄得像一张纸。
风吹起她的裙摆和长发,在灰暗的天色里,像一团即将熄灭的白色火焰。沈辞的心猛地一紧。
一个可怕的念头窜了上来。她想做什么?他快步上前,几乎是冲到了她的身后。“姑娘!
”他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沙哑。女孩闻声,缓缓转过身。雨丝打湿了她的额发,
几缕黑发贴在苍白的脸颊上,更显得那双眼睛黑得惊人。她看着他,
眼神里终于有了一丝情绪。不是他预想中的任何一种。而是一种纯粹的,
不含杂质的……迷茫。“您在叫我?”她的声音很轻,像风中的叹息。
沈辞被她看得有些发怔。这张脸,和他前两年看到的,一模一样。没有丝毫岁月的痕-迹。
她好像被冻结在了时间里。“你……”沈辞喉咙发干,一时间竟不知道该问什么。
问她为什么每年都来?问她为什么买一样的风筝?问她记不记得去年也在这里见过他?
这些问题,听起来都像个疯子。女孩见他不说话,微微蹙起了眉。
那是一种很古典的蹙眉方式,带着几分不解和疏离。“先生,有事吗?”她的目光越过沈辞,
望向他身后的远方,似乎在寻找着什么。“我……”沈-辞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我只是看你一个人站在这里,天气不好,有些担心。”这是一个蹩脚的借口。女孩听了,
却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没有怀疑,也没有感谢。“我在等人。”她轻声说。
沈辞的心又是一跳。等人?等谁?“等你的家人吗?”他试探着问。女孩摇了摇头,
目光依旧望着远方,那里的江面和天空连成一片,灰蒙-蒙的,分不清界限。“等一个约定。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执拗。沈辞沉默了。他感觉自己像一个鲁莽的闯入者,
闯进了一幕不属于他的戏剧。而他连剧本是什么都不知道。风更大了。
吹得桥上的石栏都带上了一股寒意。放在石栏上的那只燕子风筝,被风吹得摇摇欲坠。
女孩似乎没有注意到。她的全部心神,都在那场未知的等待里。突然,一阵狂风卷过。“啪!
”风筝被整个掀了起来,越过石栏,朝着桥下坠去。“啊!”女孩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
下意识地伸手去抓。但已经晚了。那只黑色的纸燕子在空中打了个旋,
一头扎进了浑浊的江水里,瞬间就被一个浪头吞没,不见了踪影。女孩的身体僵住了。
她伸着手,保持着那个想要抓住什么的姿势,一动不动。沈辞看到,
她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惨白。比她身上的白裙还要白。那不是失望,也不是难过。
而是一种……绝望。仿佛被夺走了最后一点希望。雨点砸在她的脸上,
和某种温热的液体混在一起,顺着脸颊滑落。沈辞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
他张了张嘴,想说“没关系,我再给你买一个”。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他知道,
不一样了。那个风筝,对她而言,一定有着特殊的意义。女孩缓缓地,缓缓地收回了手。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心,肩膀开始微微地颤抖。压抑的,细小的抽泣声,
从她的喉咙里溢出。像一只受伤的小兽。沈-辞站在一旁,手足无措。他想安慰她,
却发现任何语言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他只是一个陌生人。一个窥探了她秘密的陌生人。
就在这时,女孩突然抬起头,看向他。那双被泪水洗过的眼睛,黑得像两个深不见底的洞。
她直勾勾地看着沈辞,嘴唇翕动着,似乎想说什么。然而,她最终什么也没说。
她只是深深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她转过身,没有撑伞,
就那样走进了越来越大的雨幕里。白色的身影很快就模糊了,最后彻底消失在巷子的拐角。
桥上,只剩下沈辞一个人。还有那把被她遗忘的,绘着淡墨兰花的油纸伞。风雨声,江水声,
还有他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交织在一起。沈辞慢慢走过去,捡起了那把伞。
伞柄上还残留着一丝微弱的体温。他握着伞,站在桥中央,望着她消失的方向,
久久没有动弹。他知道,事情已经脱离了掌控。从他决定跟上她的那一刻起。
他打破了某种平衡。而他,将为此付出代价。天色彻底暗了下来。江风裹挟着刺骨的寒意,
吹得他浑身冰冷。沈辞猛地回过神,转身准备离开。就在他转身的瞬间,
他的眼角余光瞥到了石栏的缝隙里,似乎卡着什么东西。他俯身,
借着远处店铺透出的昏黄灯光,眯起眼睛仔细看去。那是一个很小的东西。被雨水打湿了,
紧紧地嵌在两块石头的接缝处。他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把它抠了出来。东西不大,
躺在他手心,带着石缝里的冰冷。那是一只……木头雕刻的小鸟。雕工很粗糙,
甚至有些笨拙。但鸟儿展翅欲飞的姿态,却栩栩如生。木料是普通的桃木,因为常年摩挲,
表面已经变得十分光滑,呈现出一种温润的色泽。这只木鸟,
大概是她刚才去抓风筝时不小心掉落的。沈辞握紧了那只木鸟。粗糙的边缘硌着他的掌心,
传来一阵细微的刺痛。他忽然有种强烈的预感。这只鸟,就是解开所有谜团的钥匙。
1雨下了一整夜。沈辞也一夜未眠。他就坐在“旧岁斋”那张泛着包浆的八仙桌旁,
反复摩挲着那只桃木小鸟。灯光昏黄,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木鸟的触感很奇特,
冰凉中又带着一丝温润。这是一种被人长久佩戴、用体温滋养过的质感。他几乎可以想象,
那个白裙女孩,在无数个日夜里,是如何将这只小鸟握在手心。这只鸟,和那只燕子风筝,
还有那句“我在等一个约定”,到底有什么关联?他想不明白。脑子里乱成一团麻。
天蒙蒙亮的时候,雨停了。沈辞起身,推开后院的门。
一股夹杂着泥土和青草气息的清新空气扑面而来,让他混沌的头脑清醒了几分。
院子里的那棵老海棠树,经过一夜风雨的洗礼,落了一地的残红。年年岁岁花相似。
他忽然想起了这句诗。可人呢?岁岁年年人不同。那个女孩,明年还会出现吗?如果她出现,
她会记得昨天发生的事吗?记得他,记得那只坠入江中的风筝吗?沈辞不知道。他只知道,
他不能再等一年。他必须主动去做些什么。他回到店里,
将那只木鸟小心翼翼地放进一个锦盒,然后锁进了抽屉。接着,他换了身衣服,
再次走向了那座望江桥。清晨的古城很安静。石桥上还残留着昨夜的湿气。江水依旧湍急,
但已经恢复了平日的青绿色。那只燕子风筝,早已不知被冲向了何方。
沈辞在桥上站了一会儿,然后走向了桥头的一间小屋。那是一间茶水铺,
也是这座桥的桥夫老白头的住处。老白头在这座桥上守了五十年,是这条老街的活地图。
如果有人知道那个女孩的来历,那一定是他。“白大爷,早。”沈辞掀开布帘,走了进去。
一股浓郁的茶香和烟草味混合的气息传来。老白头正坐在小马扎上,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
他眼皮耷拉着,看到沈辞,才懒洋洋地抬了抬。“小沈老板?今儿个怎么有空起这么早?
”“来跟您打听个人。”沈辞也不绕弯子,直接说明了来意。他将女孩的样貌、穿着,
以及昨天发生的事,简略地说了一遍。他刻意隐去了“连续三年出现”这个最诡异的部分。
他怕老白头把他当成疯子。老白头听着,手里的烟杆停住了,原本浑浊的眼睛里,
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白裙子,油纸伞,清明节……”他喃喃自语,像是在回忆什么。
沈辞的心提了起来。“您有印象?”老白头没有立刻回答。他把烟杆在鞋底上磕了磕,
倒出里面的烟灰。然后他抬起头,深深地看了沈辞一眼。那眼神,很复杂。有惊讶,有探究,
还有一丝……怜悯?“小沈,你说的这个姑娘,我好像……没见过。
”老白头缓缓地摇了摇头。沈辞的眉-头瞬间皱紧。不可能。老白头一天到晚都待在桥头,
怎么可能没见过?除非他在撒谎。“白大爷,”沈辞的声音沉了下来,“这件事对我很重要。
如果您知道什么,还请您告诉我。”老白头叹了口气,脸上的皱纹挤成一团。
“不是我不告诉你。是这事儿……邪门。”他压低了声音,凑近了些。“你说的这个姑娘,
几十年前,倒确实有一个。”沈辞的瞳孔猛地一缩。几十年前?
“那还是我刚接替我爹守这座桥的时候,”老白头的声音变得飘忽起来,
仿佛陷入了久远的回忆,“那时候,也有一个姑娘,跟你说的一模一样。”“她也姓苏,
叫苏念。是城里苏半城家的小姐。”苏念。沈辞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她当时,
正和城东一个姓林的穷小子好上了。那小子要去当兵,临走前,两人就在这望江桥上约定,
让他一定回来娶她。”老白头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唏嘘。“那小子走后,
苏小姐就天天来桥上等。风雨无阻。手里总是拿着一只木头雕的小鸟,
说是那小子亲手给她刻的。”木头小鸟!沈辞的心脏像是被重锤狠狠砸了一下。
和他捡到的那只,一模一样!“后来呢?”他追问道,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后来?
”老白头苦笑了一下,“后来,那小子就再也没回来。有人说他战死了,
也有人说他在外面另娶了。”“总之,一年,两年,三年……苏小姐从一个水灵灵的大姑娘,
等成了一个憔悴的妇人。家里人给她安排的亲事,她都拒了。就那么一直等。
”“直到有一年清明,也是下着大雨。她又来桥上等。结果……脚下一滑,就掉进了江里。
”老白头的声音低了下去。“等捞上来的时候,人已经没气了。”茶水铺里陷入了一片死寂。
只有窗外江水流淌的声音,哗啦啦的,像是无尽的哀鸣。
沈辞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他昨天见到的……是一个几十年前就已经死去的人?
这个念头让他不寒而栗。“所以……”沈辞艰难地开口,“您是说,我昨天见到的,
是她的……鬼魂?”“我不知道。”老白头摇了摇头,“有人说是鬼魂,
有人说是她当年的执念太深,留下的影子。”“总之,从那以后,偶尔会有人说,
清明节下雨的时候,能在桥上看到一个穿白裙子的姑娘。”“但那都是传说。
我守了这桥五十年,除了昨天……还从没亲眼见过。”老白头说着,
又意味深长地看了沈-辞一眼。“小沈,你阳气重,按理说不该撞见这些东西。
你是不是……拿了不该拿的东西?”沈辞的心猛地一沉。他想到了那只木鸟。他没有承认,
也没有否认。“白大爷,那只木鸟,后来怎么样了?”“不知道。”老白头说,
“苏小姐掉下去的时候,手里是空的。可能一起掉进江里了吧。”沈辞沉默了。线索在这里,
似乎断了。一个几十年前的悲剧。一个执念不散的亡魂。他昨天见到的,真的是苏念吗?
可为什么,他能连续三年都看到她?为什么,她会把如此重要的信物,遗落在他面前?
这真的是巧合吗?“小沈啊,”老白-头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听我一句劝,
这事儿,你就当没发生过。别再掺和了。”“有些东西,不是我们活人能碰的。沾上了,
甩不掉的。”沈辞没有说话。他知道老白头是好意。可是,他做不到。
从他捡到那只木鸟开始,他就已经被卷入了这场跨越了几十年的旧梦。他不是旁观者了。
他成了局中人。告别了老白头,沈辞失魂落魄地走在老街上。阳光已经出来了,
照在湿漉漉的青石板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街上的店铺陆续开了门,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一切都恢复了往日的喧嚣。只有沈辞,感觉自己和这个世界隔了一层看不见的膜。
他的脑子里,全是苏念的故事,和她那双空茫又绝望的眼睛。他回到“旧岁斋”,
把自己关在店里。他从抽屉里拿出那个锦盒,打开。那只桃木小鸟,
安安静-静地躺在红色的丝绒上。在阳光的照射下,木头表面泛着一层柔和的光泽。
沈辞伸出手,想去触碰它。就在他的指尖即将碰到木鸟的瞬间——“嗡!”一声轻微的,
类似于蜂鸣的声音,突然在他脑海中响起。紧接着,一股冰冷至极的气息,
从那只木鸟身上猛地散发出来!那股气息顺着他的指尖,闪电般地钻入了他的身体!
沈辞浑身一僵,整个人像是被冻住了一样,动弹不得。他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变形。
古色古香的店铺,窗外的老街,都在迅速褪色,变成一片混沌的灰白。他的耳边,
响起了嘈杂的声音。风声,雨声,江水声……还有一个女人的哭声。那哭声,如泣如诉,
充满了无尽的悲伤和绝望。正是他昨天在桥上听到的,苏念的哭声!沈辞想要挣扎,
却发现自己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他的意识在迅速沉沦,仿佛要被吸入一个无底的深渊。
在意识彻底消失的前一秒,他看到了一个画面。那是一座桥,
和他昨天去过的望江桥一模一样。桥上,一个白衣女子背对着他,正痴痴地望着江面。
她的手里,紧紧攥着一只木鸟。忽然,她转过头。那张脸,正是苏念!
但她的脸上没有了昨日的迷茫和悲伤。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诡异的,
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她对着沈辞,无声地张开了嘴。沈辞看不清她说了什么。
但他读懂了那两个字的口型。“等 你。”2意识像是沉入冰冷的海底,又被猛地拽回水面。
沈辞一个激灵,豁然睁开了眼睛。他发现自己还坐在八仙桌旁,窗外的阳光依旧明媚。
店里的一切,都没有任何变化。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幻觉。
但他手心里传来的冰冷触感,和后背上湿透的冷汗,都在提醒他,那不是幻觉。他低头看去。
那只桃木小鸟,还安安静静地躺在锦盒里。只是,它表面的光泽,似乎比刚才暗淡了一些。
沈辞的心脏狂跳不止。刚才那是什么?是苏念的记忆吗?她为什么会对他笑?
她说的“等你”,又是什么意思?无数个问题像潮水般涌上他的心头,让他几乎要窒息。
他猛地合上锦盒,像是甩开一个烫手的山芋。老白头的话,在他耳边反复回响。“沾上了,
甩不掉的。”他现在,是真的甩不掉了。沈辞瘫坐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他第一次感到了恐惧。不是对鬼魂的恐惧,而是一种对未知的,无法掌控的局面的恐惧。
他原本以为,自己只是一个解谜者。现在他才发现,他可能……是谜题的一部分。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慌乱没有任何用处。他必须弄清楚,这只木鸟到底是什么东西。
它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力量?它和苏念的执念,到底是什么关系?沈辞站起身,
在店里来回踱步。他的目光扫过一排排的货架。这些瓶瓶罐罐,木雕石刻,
都承载着各自的岁月和故事。他是修复这些旧物的人,
对各种材质、各种年代的器物都有所了解。这只木鸟,材质是桃木。
桃木在中国的传统文化里,有辟邪的说法。但刚才那股阴冷的气息,却和“辟邪”二字,
没有半点关系。反而更像是……聚阴。一个大胆的猜测,在沈辞的脑海中形成。这只木鸟,
会不会不是一个简单的信物?而是一个……承载执念的容器?或者说,是一个媒介。
一个连接生与死,过去与现在的媒介。苏念的执念,通过这只木鸟,
具象化成了每年清明节的“重演”。而他,因为捡到了这只木念,
意外地成为了这个“仪式”的闯入者。所以,他看到的幻象,听到的声音,
都是木鸟里储存的,苏念的记忆碎片。这个猜测,虽然听起来荒诞不经,
但却是目前唯一能解释所有诡异事件的逻辑。如果这个猜测是真的,那么……沈辞的目光,
再次落在了那个锦盒上。他是不是可以通过这只木鸟,看到更多关于苏念的过去?
甚至……找到打破这个循环的方法?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再也无法遏制。
好奇心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使命感,压倒了恐惧。他想知道那个故事的全貌。他想知道,
那个叫苏念的女子,到底经历了什么。也想知道,那个让她至死不忘的,姓林的男人,
到底是谁。沈辞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他重新打开锦盒,拿起了那只木鸟。
这一次,他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将木鸟紧紧地握在了掌心。冰冷的气息,再次传来!
比上一次更加猛烈,更加刺骨!沈辞闷哼一声,感觉自己的血液都要被冻结了。他咬紧牙关,
强忍着那股几乎要将他撕裂的寒意,将全部的意念,都集中在了手中的木鸟上。
“让我看看……”“让我看看你的故事……”他在心里默念着。眼前的景象,再次开始扭曲。
这一次,比上一次更加清晰。“旧岁斋”的轮廓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
是一片朦胧的雾气。雾气中,隐约有亭台楼阁的影子。耳边的声音也变得清晰起来。
不再是嘈杂的混乱,而是一些零碎的对话。“……阿念,你看,我给你刻的,像不像?
”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带着几分得意和献宝的语气。“……傻样,哪有鸟长这样的。
”一个清脆的女声,带着笑意,似乎在嗔怪。“……等我回来,我就用最好的檀木,
给你雕一个凤冠!”“……我不要凤冠,我只要你平平安安地回来。”……这些对话,
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断断续续,却又无比真切。沈辞的心弦被轻轻拨动了。他知道,
这是苏念和那个姓林的男人的对话。是他们最甜蜜的时光。雾气渐渐散去。眼前的景象,
变成了一座精致的庭院。院子里种满了海棠花,开得正盛。一个穿着粉色衣裙的少女,
正坐在石凳上,低头看着手里的东西。正是那只桃木小鸟。她的脸上,
带着幸福而羞涩的微笑。沈辞认出来了。这是年轻时的苏念。比他在桥上见到的,
要明媚得多,也鲜活得多。就在这时,一个穿着军装的年轻男人,从月亮门后走了出来。
他身姿挺拔,眉目俊朗,只是眉宇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忧虑。“阿念。”他轻声唤道。
苏念抬起头,看到他,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林哥哥!”她站起身,像一只蝴蝶般,
扑进了他的怀里。“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不是说部队要开拔了吗?
”被称作“林哥哥”的男人,抱着她,脸上却没有多少喜悦。他抚摸着她的长发,
声音有些沉重。“阿念,我……是来跟你告别的。”苏念的身体一僵。“告别?
不是说还有几天吗?”“军令提前了。今晚就走。”苏念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了一半。
“这么快?”她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颤音。“嗯。”男人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
用红布包裹的东西,塞到她手里。“这是我全部的积蓄。你拿着,好好照顾自己。
等我……等我打了胜仗,就回来娶你。”苏-念没有接。她的眼圈红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我不要钱。我只要你平安。”她抓着他的衣袖,像是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林哥哥,
你一定要回来。我会在望江桥上等你。每天都去。”“傻丫头。”男人眼-中也泛起了泪光,
他用力地抱紧了她,“我一定会回来的。一定。”他低头,在她的额头上,
印下了一个深深的吻。然后,他狠下心,推开了她,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去。没有再回头。
苏念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月亮门外,终于忍不住,蹲在地上,失声痛哭。
沈辞站在一旁,像一个透明的看客,目睹了这场生离死别。他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又酸又涩。原来,这就是那个约定的开始。画面到这里,开始变得模糊,然后破碎。
沈辞的意识,再次被拉回了现实。他松开手,那只木鸟从他掌心滑落,掉在桌子上,
发出“叩”的一声轻响。他低头看去,惊骇地发现,木鸟的颜色,又暗淡了几分。
原本温润的表面,出现了一丝丝细小的裂纹。仿佛里面的力量,被他消耗了一部分。
沈辞明白了。他每窥探一次记忆,这只木鸟就会受到一次损伤。如果他继续下去,这只木鸟,
很可能会彻底碎裂。到时候会发生什么?苏念的执念会就此消散吗?还是会因为失去了容器,
而变得更加狂暴和不可控制?沈辞不敢想。他拿起那只已经出现裂纹的木鸟,心情无比沉重。
他似乎,已经没有退路了。他必须在木鸟彻底碎裂之前,找到那个关键的节点。
找到打破这个悲剧循环的方法。可是,方法在哪里?沈辞陷入了沉思。苏念的执念,
源于等待。等待那个姓林的男人回来。可是,那个男人已经死了。这是一个死局。
一个无法被改变的过去。除非……沈辞的脑中,突然闪过一个极其疯狂,也极其大胆的念头。
如果……如果那个男人,回来了呢?如果,在苏念“重演”的那一天,
那个她等了一辈子的人,真的出现在了望江桥上。那么,她的执念,会不会就此了却?
这个循环,会不会就此终结?这个想法,让沈辞的心跳再次加速。这听起来,
简直是天方夜谭。去哪里找一个几十年前的死人?就算找到了,
又要如何让他出现在苏念的“记忆”里?沈辞摇了摇头,想把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甩出脑海。
可是,这个念头,就像一颗种子,一旦落下,就开始疯狂地生根发芽。他越是想否定,
就越是觉得,这可能是唯一的出路。他需要找到那个姓林的男人。不是找到他的尸骨,
而是找到关于他的一切信息。他的样子,他的声音,他的习惯……然后,在下一个清明节。
由他来扮演那个男人。去赴那场迟到了几十年的约。沈辞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这太疯狂了。简直是在玩火。他一个修复古董的,要去扮演一个几十年前的军人,
去欺骗一个执念不散的亡魂。稍有不慎,后果不堪设想。他可能会被那股强大的执念,
撕成碎片。可是……他又想起了苏念那双绝望的眼睛。想起了她在风雨中颤抖的单薄身影。
一种强烈的冲动,驱使着他。他想试一试。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
他也想让她从那无尽的等待中,解脱出来。沈辞攥紧了拳头。他决定了。就这么办。
他要开始调查那个姓林的男人。他站起身,目光变得无比坚定。他首先要做的,
是确定那个男人的全名。老白头只说他姓林。这范围太大了。他需要更精确的线索。
线索在哪里?苏念的娘家,苏半城家。虽然苏家可能早已败落,但总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
比如,族谱,或者旧日的邻居。沈辞立刻锁好了店门,朝着城南的苏家老宅走去。他不知道,
他的这个决定,将把他引向一个更加深邃,也更加危险的秘密。当他踏上寻找真相的道路时,
他自己,也正在成为别人眼中的……另一个谜。就在沈辞离开“旧岁斋”后不久。
一个穿着黑色中山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中年男人,出现在了店铺门口。
他抬头看了一眼“旧岁斋”的牌匾,眼神阴郁。然后,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块怀表,银质的,表盖上刻着一朵繁复的蔷薇花。他打开怀表,看了一眼时间。然后,
他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店门,落在了沈辞刚刚坐过的那个位置上。他的嘴角,
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终于……还是被你找到了。”他喃喃自语。“不过,
游戏才刚刚开始。”3.苏家老宅在城南最偏僻的一条巷子里。曾经显赫一时的“苏半城”,
如今只剩下了一座破败的院落。朱漆的大门早已斑驳,露出了里面腐朽的木料。
门口的石狮子,也缺了半边脑袋,长满了青苔。沈辞推开那扇虚掩的门,
一股浓重的霉味扑面而来。院子里杂草丛生,几乎快要将原本的路径淹没。
这里显然已经很久没人住-了。沈辞皱了皱眉,心里有些失望。看来,想从这里找到线索,
希望不大了。他正准备转身离开,眼角的余光却瞥见,在院子角落的一间偏房里,
似乎有微弱的灯光透出。这里还有人?沈辞心中一动,走了过去。
他敲了敲那扇同样破旧的房门。“有人吗?”里面没有回应。只有那豆大的灯光,
在门缝里轻轻晃动。沈辞迟疑了一下,伸手轻轻一推。门“吱呀”一声,开了。屋里的景象,
让沈-辞愣住了。房间很小,也很简陋。除了一张床,一张桌子,几乎没有别的家具。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正趴在桌子上,似乎是睡着了。桌上点着一盏油灯,灯火昏暗,
将老人的脸映得忽明忽暗。在他的手边,散落着一堆照片。都是些黑白的老照片,
已经泛黄卷边。沈辞的目光,立刻被其中一张照片吸引了。那是一张合影。照片上,
一个温婉秀丽的少女,依偎在一个英武挺拔的年轻军官身边。少女的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
那个少女,正是年轻时的苏念!而她身边的那个军官……沈辞的心脏猛地一跳。
虽然照片已经模糊,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张脸。正是他在木鸟的记忆里看到的,
那个姓林的男人!找到了!沈辞压抑住内心的激动,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
他想把那张照片拿起来,仔细看看。
就在他的手即将碰到照片的时候——“咳咳……”趴在桌上的老人,突然咳嗽了两声,
然后缓缓地抬起了头。那是一张布满沟壑的脸,一双眼睛却异常明亮,甚至可以说是锐利。
他看着沈辞,眼神里没有丝毫的惊讶,仿佛早就知道他会来一样。“你来了。”老人的声音,
沙哑而苍老。沈辞的手僵在了半空中。他有些尴尬。“老先生,抱歉,
我无意打扰……”“你不是无意。”老人打断了他,目光落在他僵住的手上,
“你是为她而来的。”他的视线,转向了那张合影。沈辞的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个老人是谁?他怎么会知道自己的来意?“您是……”沈辞试探着问。
老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自顾自地说道:“坐吧。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想问。
”他在桌子对面,指了指一张同样破旧的凳子。沈辞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了下来。
他感觉自己像是走进了一个精心布置好的陷阱。而这个老人,就是那个等待猎物上钩的猎人。
“您认识苏念?”沈辞开门见山。“她是我姑姑。”老人淡淡地说道。姑姑?沈辞愣住了。
苏念死的时候,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哪里来的侄子?老人似乎看穿了他的疑惑,
嘴角扯出一丝苦涩的笑。“我是她哥哥的儿子。我出生的时候,她已经……不在了。
”“我从小,就是听着她的故事长大的。”原来如此。沈-辞了然。“那您知道,
照片上这个男人是谁吗?”他指了指那张合影。“知道。”老人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有怀念,有敬佩,也有一丝……恨意?“他叫林修文。当年,是黄埔军校的高材生。
”林修文。沈辞终于知道了他的全名。“他后来……真的战死了吗?”“没有。
”老人摇了摇头,说出了一个让沈辞震惊的答案。“他回来了。”回来了?
沈辞的脑子“嗡”的一声。这和老白头说的,完全不一样!“他回来了?
”沈辞的声音都变了调,“什么时候?他回来之后,为什么不来找苏念?”“他来找了。
”老人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沉痛。“就在我姑姑出事后的第三天。
”“他穿着一身破旧的军装,身上还带着伤。他冲到苏家,疯了一样地问我姑姑在哪里。
”“当他知道,姑姑已经掉进江里,尸骨无存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垮了。
”老人的眼圈红了。“他在姑姑的坟前,跪了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不言不语。最后,
是我爷爷,也就是姑姑的哥哥,把他打了一顿,才把他赶走。”“我爷爷恨他。如果不是他,
我姑姑就不会死。”沈辞沉默了。这个真相,比他想象的,要残酷一百倍。最残忍的,
不是生离死别。而是阴差阳错。是明明只差一步,却终究错过了的,永恒的遗憾。
苏念至死都在等的人,其实回来了。只是,晚了三天。这三天,成了隔开他们生死的,
无法逾越的天堑。沈辞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狠狠地揪住了,疼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终于明白,苏念的执念,为什么会那么深。她不是在等一个不会回来的人。她是在等一个,
她坚信一定会回来,却最终没有等到的人。她的等待,没有错。错的是时间。
“那……林修文后来怎么样了?”沈辞沙哑着嗓子问。“不知道。”老人摇了摇头,
“他离开之后,就再也没有消息了。有人说他出家了,也有人说他疯了,在一个雨夜,
也跳进了那条江里。”“总之,他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沈辞的心,一点点地沉了下去。
线索,似乎又断了。就算他知道了林修文的名字和故事,又有什么用?
他依然无法找到这个人。他那个疯狂的计划,从一开始,就是不可能实现的。“年轻人。
”老人突然开口,那双锐利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沈辞。“你是不是,拿到了姑姑的遗物?
”沈辞的心猛地一跳。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那只木鸟,就放在里面。老人是怎么知道的?
“不用瞒我。”老人仿佛能看穿他的心思,“我守在这里几十年,就是为了等一个,
能拿到那只‘栖魂木’的人。”“栖魂木?”沈辞不解。“就是你手里的那只木鸟。
”老人解释道,“那不是普通的桃木。那是林修文从一座千年古刹里求来的‘阴沉木’,
天生就能吸引魂魄。”“他把它刻成鸟的样子,送给姑姑,本意是想让它替自己守护姑姑。
”“却没想到,最后,它反而成了禁锢姑姑魂魄的……牢笼。”沈辞惊骇地睁大了眼睛。
阴沉木?栖魂木?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姑姑的执念太深,死后魂魄不散,
就被这栖魂木吸附了进去。”“每年的清明,是她怨气最重的时候。
她的魂魄就会借助栖魂木的力量,在望江桥上,重演当年等待的一幕。”“这几十年来,
她一直被困在那一天,那个雨夜,出不来。”老人的声音里,充满了悲伤和无奈。
“我试过很多办法。请过道士,也请过和尚。都没用。”“他们说,心病还须心药医。
解开姑姑执念的钥匙,只有一个人。”“林修文。”沈辞的心,又被提了起来。“可是,
他已经失踪了几十年了。”“是的。”老人点了点头,然后,
他做出了一个让沈辞意想不到的动作。他从椅子上站起来,对着沈辞,深深地鞠了一躬。
“所以,我只能求你。”沈辞连忙站起来,想去扶他。“老先生,您这是做什么?
我……”“我观察你很久了。”老人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从你第一年,
在窗后看她开始。”“我知道,你和别人不一样。你不是看个热闹就走的人。
”“你能连续三年都看到她,并且拿到了栖魂-木,就说明,你和她之间,
有某种特殊的缘分。”“或许,你就是那个,能代替林修文,解开她心结的人。
”沈辞彻底愣住了。他没想到,自己的一举一动,竟然都在这个老人的监视之下。更没想到,
老人竟然会对他,提出这样一个请求。这和他自己那个疯狂的想法,不谋而合!
“我……”沈辞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我知道,这很危险。”老人说,
“姑姑的执念,已经积攒了几十年,像一座随时会爆发的火山。你一旦介入,稍有不慎,
就会被她的怨气吞噬,魂飞魄散。”“但是,你也是唯一的机会。”“求你,帮帮她。
让她从那无尽的痛苦中,解脱出来吧。”老人的眼中,流下了两行浑浊的泪水。
他一个年过古稀的老人,就那样站在那里,卑微地,恳求地,看着沈辞。沈辞的心,
受到了巨大的冲击。他原本只是出于好奇,出于一丝怜悯。但现在,
他感觉到了一种沉甸甸的责任。这不仅仅是苏念一个人的悲剧。也是这个家族,
几代人的伤痛。“我该怎么做?”沈辞听到自己这么问。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就知道,
自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老人听到他的话,脸上露出了激动的神色。他从桌子底下,
拖出一个沉重的木箱。打开箱子,里面装的,竟然全都是林修文的遗物。
一身已经洗得发白的军装,几本泛黄的军事书籍,一沓厚厚的信件,
还有一把……生了锈的刺刀。“这些,都是他当年离开苏家后,托人送回来的。”“他说,
如果他回不来,就让这些东西,代他陪着姑姑。”老人拿起那身军装,递给沈辞。“你和他,
身形很像。”“穿上它。”“下一个清明,你去望江桥。”“去替他,
赴那场迟到了几十年的约。”沈辞接过那身沉甸甸的军装,入手冰凉。他仿佛能闻到,
上面残留的,硝烟和血的味道。他的心里,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豪情,
和一种深入骨髓的悲壮。他看着老人,郑重地点了点头。“好。”就在他答应下来的那一刻,
他口袋里的那只栖魂木,突然震动了一下。一股暖流,从木鸟身上传来,
瞬间传遍了他的全身。仿佛是……苏念的魂魄,在对他表示感谢。沈辞不知道,
在他看不见的角落里,那个穿着中山装,拿着蔷薇怀表的中年男人,正透过窗户的缝隙,
冷冷地看着屋内发生的一切。他的嘴角,再次勾起了那抹冰冷的笑意。“真是有趣的棋子。
”“那么,就让我看看,你能走到哪一步吧。”他合上怀表,转身,
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巷子的阴影里。4.距离下一个清明,还有整整一年。这一年,
对沈辞来说,是漫长而又短暂的。他将自己完全沉浸在了“林修文”这个角色里。
他关掉了“旧岁斋”的生意,每天待在店里,反复阅读林修文留下的那些信件。那些信,
大部分是写给苏念的。有些是在军校里写的,字里行间,
充满了少年人的意气风发和对未来的憧憬。有些是在战场上写的,字迹潦草,
甚至还沾着已经干涸的血迹。信里的内容,也变成了对战争的残酷描述,
和对爱人无尽的思念。“阿念,见字如面。此地战事胶着,不知何日方休。每至夜深人静,
遥望南天,便觉你我相隔,何止千里。唯有掌中木鸟,尚存你指尖余温,
可慰我片刻相思……”“……今日又失一战友,年仅十八。他临去前,将一封家书托付于我,
让我转交其母。我握着那封浸血的信,手抖不止。阿念,我开始怀疑,我们所做的一切,
是否值得……”“……阿念,我好想你。想念你做的桂花糕,想念你在海棠树下读书的样子。
若有来生,我不想再做什么英雄。只想在你身边,做一个平凡的,
能为你画眉梳头的丈夫……”沈辞一封一封地读着,仿佛亲身经历了林修文的一生。
他从一个旁观者,渐渐地,变成了感同身受的人。他能感觉到林修文的爱,他的痛,
他的挣扎,他的绝望。他开始模仿林修文的笔迹,练习写他的名字。他穿上那身军装,
对着镜子,模仿照片上林修文站立的姿势,模仿他那坚毅而又忧郁的眼神。
他甚至去了林修文曾经待过的军校旧址,在那些断壁残垣间,
想象着他当年训练和生活的场景。他做得越多,就陷得越深。有时候,
他甚至会产生一种错觉。他就是林修文。而沈辞,只是他用来掩饰身份的一个名字。
苏念的侄孙,那个叫苏伯言的老人,偶尔会来看看他。每次来,
都会给他带来一些关于林修文的,更细节的故事。比如,林修文喜欢喝酽茶,不加糖。比如,
他走路的时候,习惯性地把左手插在口袋里。比如,他每次见苏念,
都会给她带一枝刚从路边摘下的野花。这些细节,像一块块拼图,将“林修文”这个形象,
在沈辞的脑海里,拼凑得越来越完整,越来越鲜活。而那只栖魂木,沈辞没有再轻易动用。
他知道,那是他最后的底牌。他把它供在一个紫檀木的盒子里,每天用清水擦拭,
希望能减缓它力量的流失。时间就在这样的准备中,一天天过去。春去秋来,寒来暑往。
转眼间,又是一年清明。这一天,天色阴沉,和一年前一模一样。细密的雨丝,
从灰蒙蒙的天空飘落。沈辞早早地起了床。他没有吃早饭,只是静静地坐在桌前,
将那身已经洗得发白的军装,一件一件地穿上。军装很合身,仿佛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一般。
他对着镜子,整理好衣领,将头发梳成林修文当年的样式。镜子里的人,面容是沈辞的,
但那股神韵,那股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属于军人的坚毅和沧桑,却和照片上的林修文,
如出一辙。他从口袋里,拿出了那只栖魂木。经过一年的静养,木鸟上的裂纹似乎淡了一些,
颜色也恢复了几分温润。他将木鸟紧紧地握在手心。然后,他深吸一口气,
推开了“旧岁斋”的大门。雨巷寂静。青石板路被雨水冲刷得油亮。沈辞没有撑伞,
就那样走进了雨里。雨水很快打湿了他的头发和军装,冰冷的触感让他更加清醒。
他一步一步,朝着望江桥走去。他的步伐沉稳而坚定,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历史的回响上。
他不是沈辞。他是林修文。他是来赴一场,迟到了几十年的约。很快,
望江桥就出现在了眼前。桥上,那个熟悉的身影,已经等在那里了。一袭白裙,一把油纸伞。
和过去三年里的每一次,都一模一样。她背对着他,痴痴地望着江面,
仿佛一座没有生命的雕像。沈辞的心,在这一刻,跳得飞快。紧张,期待,还有一丝恐惧,
交织在一起。成败,在此一举。他调整了一下呼吸,迈步,走上了桥。他的脚步声,
在空旷的桥面上,显得格外清晰。“哒,哒,哒……”桥上的白衣女子,
似乎听到了身后的动静。她的身体,微微一颤。然后,她缓缓地,缓缓地,转过了身。
四目相对。沈辞看到了那张他思念了一整年的脸。苍白,清冷,带着深入骨髓的哀伤。
而苏念,也看到了他。当她的目光,落在他身上那身熟悉的军装上时,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手中的油纸伞,“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她那双空茫了无数个轮回的眼睛里,第一次,
出现了剧烈的波动。震惊,难以置信,还有一丝……怯生生的狂喜。“林……林哥哥?
”她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像一片在风中飘零的落叶。沈辞的心,
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刺了一下。就是这个称呼。就是这个眼神。他知道,他赌对了第一步。
他没有说话,只是对着她,露出了一个微笑。一个练习了无数遍的,属于林修文的,
温柔而又歉疚的微笑。“阿念。”他轻声唤道。“我回来了。”这四个字,像一道惊雷,
在苏念的魂魄深处炸开。她等了这句话。等了太久太久。久到,已经成了一种本能,
一种执念。“你……”她的嘴唇哆嗦着,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滚滚而下,
“你真的是……林哥哥?”她不敢相信。这太像一场梦了。一场她做了无数次,
却每次醒来都空无一人的梦。“是我。”沈辞向前走了一步,“对不起,阿念。我回来晚了。
”他的声音,刻意模仿着记忆中林修文的音色,低沉而沙哑。苏念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
她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挣扎和混乱。眼前的这个人,是她日思夜想的林哥哥。可是,
为什么……他的脸,又如此陌生?她的执念,在这一刻,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她被困在“等待”这个程序里太久了。当“等待”的结果,以一种超出她理解的方式,
突然出现时,她的整个魂魄系统,都开始出现紊乱。周围的空气,开始变得不稳定。
沈辞能感觉到,一股股阴冷的气息,正从苏念的身上,不受控制地散发出来。桥下的江水,
开始翻涌。天空中的雨,也下得更大了。整个世界,都仿佛在因为她的情绪波动,
而变得狂躁。不好!沈辞心中一紧。他的出现,非但没有安抚她,反而刺激了她!她的执念,
正在失控!“阿念,看着我。”沈辞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他从口袋里,掏出了那只栖魂木。
“你还认得它吗?”他将木鸟,摊在掌心,递到她的面前。当苏念的目光,
落在那只熟悉的木鸟上时,她眼中的混乱,稍微平息了一些。
“这是……你送我的……”“是。”沈辞点了点头,“我走的时候,你说,你会带着它,
在桥上等我。”“我一直都记得。”他一边说,一边缓缓地向她靠近。
他必须在她彻底失控之前,稳住她。苏念看着那只木念,又看了看沈辞。她的眼神,
依旧在挣扎。“可是……你的脸……”“我受了伤,阿念。
”沈辞立刻编出了一个早就准备好的理由,“在战场上,被炮火伤了脸,容貌全毁了。
这是后来,找人重新做的。”这是一个很拙劣的谎言。但对于一个被执念困住的魂魄来说,
只要能符合她内心的逻辑,她就会选择相信。果然,听到这个解释,苏念眼中的怀疑,
又消散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心疼。“你……受了很多苦吧?”她伸出手,
似乎想去触摸他的脸,却又在半空中停住了。她的手,是半透明的。“都过去了。
”沈辞柔声说,“现在,我回来了。我来接你了。”他抓住了她那冰冷而又虚幻的手。
就在他握住她手的那一瞬间——“轰!”一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强大百倍的记忆洪流,
猛地冲入了他的脑海!那不是属于苏念或林修文的记忆。而是一段……完全陌生的记忆!
画面里,是一个阴森的,点满了蜡烛的房间。一个穿着黑色中山装的男人,正背对着他,
站在一个祭坛前。祭坛上,供奉着的,不是神佛。而是一块……黑色的石碑。石碑上,
刻满了诡异的,如同蝌蚪般的符文。沈辞认得那个背影!正是那个在苏家老宅外,
拿着蔷薇怀表的男人!只听那个男人,用一种狂热而又冰冷的声音,
对着石碑喃喃自语:“快了……就快了……”“等我集齐了这世间至纯的执念,
就能开启‘往生之门’……”“到那时,我就可以……把你换回来……”画面到此,
戛然而止。沈辞浑身一震,猛地从那段陌生的记忆中挣脱出来。他惊骇地看着眼前的苏念。
这……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在她的记忆里,会出现那个神秘的男人?那个男人是谁?
他说的“往生之门”,又是什么?“集齐至纯的执念”……难道,
苏念只是他收集的“执念”之一?一个可怕的真相,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沈辞的脑海。他,
和苏伯言,都被利用了!从头到尾,这就是一个局!一个由那个神秘男人布下的,
为了夺取苏念执念的……惊天骗局!而他,沈辞,就是那个亲手将祭品,
送到祭坛上的……傻瓜!“林哥哥,你怎么了?”苏念的声音,将他拉回了现实。
她看到他脸色惨白,眼神惊恐,不禁有些担心。沈辞看着她那纯净而又担忧的眼神,
心中涌起一股滔天的怒火和无尽的悔恨。他上当了!他以为自己是在拯救她。却没想到,
是亲手把她推向了更深的深渊!“不……”沈辞猛地甩开她的手,后退了一步。
他不能再继续下去了!他必须立刻停止这个“仪式”!然而,已经晚了。
就在他后退的那一刻,他脚下的望江桥,突然剧烈地晃动了起来!桥面的石板,
开始出现一道道裂缝!一股股浓郁的黑气,从裂缝中喷涌而出,像一条条毒蛇,
瞬间缠绕住了苏念的身体!“啊——!”苏念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她的身体,
被黑气拉扯着,变得扭曲而痛苦。她那双刚刚恢复了一丝神采的眼睛,
再次被无尽的痛苦和绝望所填满。她看向沈辞,伸出手,似乎在向他求救。
“林哥哥……救我……”沈辞目眦欲裂。“苏念!”他想冲过去,却发现自己的双脚,
像是被灌了铅一样,动弹不得!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牢牢地禁锢在了原地。这时,
一个冰冷而又带着几分嘲讽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游戏结束了,沈先生。
”沈辞艰难地转过头。只见那个穿着中山装的神秘男人,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他手里把玩着那块蔷-薇怀表,脸上带着胜利者的微笑。“多谢你,替我完成了这最后一步。
”“现在,这份最纯粹的执念,是我的了。”他抬起手,对着正在被黑气吞噬的苏念,
虚空一抓。那些黑气,仿佛得到了指令,猛地收紧!苏念的身体,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
变得透明,消散……“不——!”沈辞发出一声绝望的咆哮。他眼睁睁地看着苏念的身影,
在他面前,一点点地,化为乌有。最后,只剩下一颗闪烁着幽蓝色光芒的,拳头大小的光球。
那,就是苏念积攒了几十年的,至纯的执念。神秘男人满意地看着那颗光球,伸手,
就要将它收入囊中。就在这时——异变突生!沈辞手中的那只栖魂木,
突然爆发出一阵刺眼的金光!一股浩瀚而又古老的气息,从木鸟身上冲天而起!那金光,
仿佛是所有阴邪之物的克星,瞬间就将缠绕在沈辞身上的禁锢之力,冲得烟消云散!
神秘男人的脸色,第一次变了。“这是……什么力量?!”他失声叫道。沈辞也愣住了。
他低头看着手中那只已经完全变成金色的木鸟,感受着从上面传来的,源源不断的力量。
他突然明白了。这栖魂木,根本不是什么禁锢魂魄的牢笼!林修文从古刹里求来的,
也不是什么阴沉木!这是……佛门至宝,养魂木!它不是在禁锢苏念,而是在保护她!
保护她的魂魄,在这几十年的岁月侵蚀中,不至于消散!而他刚刚看到的,
林修文和苏念的记忆,也不是他强行窥探的。是栖魂木,主动让他看到的!它在向他求救!
它在引导他,来阻止这场阴谋!沈辞的眼中,燃起了熊熊的怒火。他抬起头,
死死地盯着那个神秘男人。“你,该死!”他怒吼一声,将栖-魂木的力量,催动到了极致!
金光大盛!一道道金色的符文,从木鸟身上浮现,在空中组成一个巨大的“卍”字,
朝着那个神秘男人,狠狠地镇压而去!5.金色的“卍”字印记,带着一股无可匹敌的威势,
当空压下。神秘男人的脸色,终于从胜券在握的从容,变成了惊骇和难以置信。“不可能!
区区养魂木,怎么会有如此力量!”他尖叫一声,顾不上去拿苏念的执念光球,
双手飞快地在胸前结印。一面由黑气组成的巨大盾牌,瞬间在他面前形成。“轰——!
”金印与黑盾,悍然相撞!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整座望江桥,
在这股恐怖的能量冲击下,剧烈地摇晃,仿佛随时都会崩塌。桥面上的石板,
成片成片地碎裂,坠入下方翻涌的江水。沈辞被这股冲击波震得连连后退,气血翻涌,
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他虽然借助了栖魂木的力量,但他的身体,毕竟只是凡胎。
根本无法承受这种等级的对抗。而对面的神秘男人,也不好受。他那面黑气盾牌,
在金光的照耀下,如同烈日下的冰雪,迅速消融。“卍”字印记,只是停顿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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