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上传来的力道大得惊人，冰冷与滚烫两种极端的温度透过皮肤传递过来，几乎要烙进沈清欢的骨血里。
谢云深死死地攥着她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仿佛濒死之人抓住唯一的浮木，带着一种绝望的、不容挣脱的执拗。
他仰着头，湿透的黑发黏在额角，水珠沿着他清晰的下颌线不断滚落，砸在她冰凉的手背上，竟带着灼人的温度。
那双猩红的眼底，翻涌着太过复杂的情绪——失而复得的脆弱，小心翼翼的求证，以及深不见底的、几乎要将彼此都吞噬的渴求。
“谈谈……”他重复着这两个字，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像是沙漠中断水三日的旅人终于看到了海市蜃楼，带着一种不敢置信的狂喜和恐惧，“你愿意……跟我谈了？”
沈清欢的心脏像是被这眼神和这语气狠狠刺了一下，酸涩难当。
她试图抽回自己的手，却被他更紧地握住。
“你先起来！”
她不得不再次强调，语气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焦躁，“谢云深，你这样我们没办法谈！”
她的话似乎起到了一点作用。
谢云深眼底的狂乱稍稍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驯服的茫然。
他依言，试图用那只空着的手撑住地面，借力站起来。
然而，他高估了自己身体的状况。
长时间的淋雨、情绪的巨大崩溃、以及可能早己潜伏的不适，在这一刻全面反扑。
他刚勉强撑起一条腿，膝盖处便传来一阵钻心的酸软和刺痛（那是刚才重重跪下的后果），紧接着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感猛烈袭来。
他闷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一旁歪倒。
“小心！”
沈清欢惊呼一声，几乎是本能地，用尽全身力气反手拉住他下坠的身体。
男人的体重远超她的负荷，她被他带得一个趔趄，后背重重撞在旁边的沙发扶手上，一阵钝痛传来，但她顾不上了。
谢云深大半个人靠在了她身上，头颅无力地垂在她颈侧，滚烫的呼吸喷在她敏感的皮肤上，激起一阵战栗。
他……在发烧！
而且烧得不轻！
刚才触碰他手腕时那异常的滚烫，此刻得到了证实。
“谢云深？
谢云深！”
沈清欢拍着他的脸颊，触手一片惊人的热度。
他意识似乎有些模糊，浓密睫毛上沾着不知是雨水还是生理性泪水的湿意，微微颤抖着。
听到她的呼唤，他勉强睁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涣散地聚焦在她脸上，唇瓣翕动，吐出几个破碎的气音：“别……走……求你……”都这种时候了，他心心念念的，还是这句话。
沈清欢闭了闭眼，将所有翻腾的情绪强行压下。
现在不是纠结感情的时候，他是一个病人，一个因她而弄成这副模样的病人。
心理学家的专业素养和基本的道德感，让她无法将一个高烧昏迷的人拒之门外。
她咬咬牙，用肩膀顶住他下沉的身体，费力地将他的一条胳膊架在自己肩上，几乎是半拖半抱地，将他沉重的身躯挪到了客厅的沙发上。
仅仅是这几步路的距离，己经让她气喘吁吁，后背沁出了一层薄汗。
谢云深瘫倒在柔软的沙发里，眉头紧蹙，似乎极其不安，即使在昏迷中，他的手仍无意识地攥着她的一片衣角，不肯松开。
沈清欢尝试了一下，无法在不惊醒他的情况下扯出衣角，只好暂时放弃。
她转身，快步去浴室拿了干净的毛巾和脸盆，接了些温水。
然后跪坐在沙发边的地毯上，开始替他擦拭脸上、颈间冰冷的雨水和滚烫的汗渍。
毛巾拂过他滚烫的额头，拂过他紧蹙的眉心，拂过他因为高烧而干燥起皮的薄唇。
他似乎在梦中感受到了这细微的照料，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了一些，但攥着她衣角的手，依旧没有松开。
沈清欢的动作很轻，带着一种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细致。
灯光下，他安静地躺在那里，褪去了平日里清冷禁欲的光环，也卸下了方才雨中跪地时的疯狂执拗，只剩下一种纯粹的、易碎的脆弱。
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青影，脸色是不正常的潮红。
这就是那个曾经让她觉得高不可攀、需要精心算计才能靠近的“佛子”吗？
这就是那个让她在记录数据时，心脏却不受控制地偏离轨道的男人吗？
她伸出手指，轻轻拂开黏在他额前的一缕湿发。
指尖触碰到他皮肤惊人的热度时，她的心也跟着蜷缩了一下。
或许，她从一开始就错了。
人心不是数据，感情无法实验。
当她将他也将自己置于这场博弈的天平上时，就注定了两败俱伤的结局。
她正出神，沙发上的男人忽然不安地动了一下，嘴唇张合，发出一串模糊不清的呓语。
沈清欢下意识地俯身靠近，想听清他在说什么。
断断续续的词语，夹杂着沉重的喘息，传入她的耳中：“……佛珠……断了…………业障……是我……心甘情愿的…………清欢……我的……佛……”最后几个字，如同惊雷炸响在沈清欢的耳边。
——我的佛。
他将她，视作了他的佛？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抛弃了过往二十多年的信仰，将所有的情感、寄托，乃至救赎的可能，都孤注一掷地押在了她的身上？
这太沉重了。
沉重到让她感到一阵心悸的恐慌。
她猛地首起身，看着沙发上因为高烧而辗转不安的男人，看着他即使昏迷中也依旧紧攥着她衣角的手，一种前所未有的茫然攫住了她。
她原本以为，这只是一场始于算计的关系，结束时纵然有痛，也能理性抽身。
可现在，看着这个为她抛弃信仰、尊严，甚至将她也奉上神坛的男人，她突然意识到，有些事情，一旦开始，就再也无法轻易结束。
他亲手砸碎了过去的枷锁，却将一条更沉重、更无形的锁链，系在了他们彼此的手腕上。
而这条锁链的名字，叫做“疯狂”与“救赎”。
窗外，雨声未歇。
室内，高烧的男人在梦中挣扎，守在一旁的女人心乱如麻。
那几颗散落在门廊的佛珠，在灯光下沉默地反射着幽暗的光，仿佛在无声地见证着，一场偏离轨道的相遇，正朝着不可预测的深渊，加速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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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谈……”他重复着这两个字，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像是沙漠中断水三日的旅人终于看到了海市蜃楼，带着一种不敢置信的狂喜和恐惧，“你愿意……跟我谈了？”
沈清欢的心脏像是被这眼神和这语气狠狠刺了一下，酸涩难当。
她试图抽回自己的手，却被他更紧地握住。
“你先起来！”
她不得不再次强调，语气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焦躁，“谢云深，你这样我们没办法谈！”
她的话似乎起到了一点作用。
谢云深眼底的狂乱稍稍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驯服的茫然。
他依言，试图用那只空着的手撑住地面，借力站起来。
然而，他高估了自己身体的状况。
长时间的淋雨、情绪的巨大崩溃、以及可能早己潜伏的不适，在这一刻全面反扑。
他刚勉强撑起一条腿，膝盖处便传来一阵钻心的酸软和刺痛（那是刚才重重跪下的后果），紧接着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感猛烈袭来。
他闷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一旁歪倒。
“小心！”
沈清欢惊呼一声，几乎是本能地，用尽全身力气反手拉住他下坠的身体。
男人的体重远超她的负荷，她被他带得一个趔趄，后背重重撞在旁边的沙发扶手上，一阵钝痛传来，但她顾不上了。
谢云深大半个人靠在了她身上，头颅无力地垂在她颈侧，滚烫的呼吸喷在她敏感的皮肤上，激起一阵战栗。
他……在发烧！
而且烧得不轻！
刚才触碰他手腕时那异常的滚烫，此刻得到了证实。
“谢云深？
谢云深！”
沈清欢拍着他的脸颊，触手一片惊人的热度。
他意识似乎有些模糊，浓密睫毛上沾着不知是雨水还是生理性泪水的湿意，微微颤抖着。
听到她的呼唤，他勉强睁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涣散地聚焦在她脸上，唇瓣翕动，吐出几个破碎的气音：“别……走……求你……”都这种时候了，他心心念念的，还是这句话。
沈清欢闭了闭眼，将所有翻腾的情绪强行压下。
现在不是纠结感情的时候，他是一个病人，一个因她而弄成这副模样的病人。
心理学家的专业素养和基本的道德感，让她无法将一个高烧昏迷的人拒之门外。
她咬咬牙，用肩膀顶住他下沉的身体，费力地将他的一条胳膊架在自己肩上，几乎是半拖半抱地，将他沉重的身躯挪到了客厅的沙发上。
仅仅是这几步路的距离，己经让她气喘吁吁，后背沁出了一层薄汗。
谢云深瘫倒在柔软的沙发里，眉头紧蹙，似乎极其不安，即使在昏迷中，他的手仍无意识地攥着她的一片衣角，不肯松开。
沈清欢尝试了一下，无法在不惊醒他的情况下扯出衣角，只好暂时放弃。
她转身，快步去浴室拿了干净的毛巾和脸盆，接了些温水。
然后跪坐在沙发边的地毯上，开始替他擦拭脸上、颈间冰冷的雨水和滚烫的汗渍。
毛巾拂过他滚烫的额头，拂过他紧蹙的眉心，拂过他因为高烧而干燥起皮的薄唇。
他似乎在梦中感受到了这细微的照料，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了一些，但攥着她衣角的手，依旧没有松开。
沈清欢的动作很轻，带着一种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细致。
灯光下，他安静地躺在那里，褪去了平日里清冷禁欲的光环，也卸下了方才雨中跪地时的疯狂执拗，只剩下一种纯粹的、易碎的脆弱。
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青影，脸色是不正常的潮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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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她从一开始就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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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正出神，沙发上的男人忽然不安地动了一下，嘴唇张合，发出一串模糊不清的呓语。
沈清欢下意识地俯身靠近，想听清他在说什么。
断断续续的词语，夹杂着沉重的喘息，传入她的耳中：“……佛珠……断了…………业障……是我……心甘情愿的…………清欢……我的……佛……”最后几个字，如同惊雷炸响在沈清欢的耳边。
——我的佛。
他将她，视作了他的佛？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抛弃了过往二十多年的信仰，将所有的情感、寄托，乃至救赎的可能，都孤注一掷地押在了她的身上？
这太沉重了。
沉重到让她感到一阵心悸的恐慌。
她猛地首起身，看着沙发上因为高烧而辗转不安的男人，看着他即使昏迷中也依旧紧攥着她衣角的手，一种前所未有的茫然攫住了她。
她原本以为，这只是一场始于算计的关系，结束时纵然有痛，也能理性抽身。
可现在，看着这个为她抛弃信仰、尊严，甚至将她也奉上神坛的男人，她突然意识到，有些事情，一旦开始，就再也无法轻易结束。
他亲手砸碎了过去的枷锁，却将一条更沉重、更无形的锁链，系在了他们彼此的手腕上。
而这条锁链的名字，叫做“疯狂”与“救赎”。
窗外，雨声未歇。
室内，高烧的男人在梦中挣扎，守在一旁的女人心乱如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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