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轩小说 其他类型 长安有妖气.李恩袁捷封小说结局
长安有妖气.李恩袁捷封小说结局 连载
继续阅读
作品简介 目录 章节试读

本书作者

段段

    男女主角分别是李恩袁捷封的其他类型小说《长安有妖气.李恩袁捷封小说结局》,由网络作家“段段”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破牢而出话毕,周围的看客更来了精神,吵嚷之声不绝于耳。这俩人的法术都十分了得,随便挑出一个都能斩妖一片,现在两强相对,不用说都知道定然是一场难得的对决。斗妖场中的两人却面面相觑。袁珏伤依旧用那种复杂的眼神看着李恩,李恩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终究没有出声,只是动了动嘴唇,声音飘散无形。还是袁珏伤先开了口,“动手吧。”“你真打算和我决一死战?”袁珏伤皱眉不语,动作反应却替他做出回答,他眼中陡然杀气,一步一步靠近李恩,右手提剑,剑尖划在地面上溅起火星。李恩顿觉压迫感朝着自己袭来,后退了几步。袁珏伤抬剑在空中画了个圈,卷起一团蓝色剑气,化成剑雨朝着李恩而去。“天罡剑法,天满星。”剑雨刚至,李恩的面前已经升起红色结界,将剑雨尽数挡在外面,往...

章节试读

破牢而出
话毕,周围的看客更来了精神,吵嚷之声不绝于耳。
这俩人的法术都十分了得,随便挑出一个都能斩妖一片,现在两强相对,不用说都知道定然是一场难得的对决。
斗妖场中的两人却面面相觑。
袁珏伤依旧用那种复杂的眼神看着李恩,李恩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终究没有出声,只是动了动嘴唇,声音飘散无形。
还是袁珏伤先开了口,“动手吧。”
“你真打算和我决一死战?”
袁珏伤皱眉不语,动作反应却替他做出回答,他眼中陡然杀气,一步一步靠近李恩,右手提剑,剑尖划在地面上溅起火星。
李恩顿觉压迫感朝着自己袭来,后退了几步。
袁珏伤抬剑在空中画了个圈,卷起一团蓝色剑气,化成剑雨朝着李恩而去。
“天罡剑法,天满星。”
剑雨刚至,李恩的面前已经升起红色结界,将剑雨尽数挡在外面,往四处弹开,打在栏杆上又起了一阵火星。
火星未消,袁珏伤已经飞身而起,手中掐诀,在空中出现一幅北斗七星图。
“天罡剑法,天魁星。”北斗七星化作七把利刃盘旋在结界周围,一齐朝着结界攻去,这一招和天捷星有些相似,但天捷星胜在敏捷,天魁星高在力道,这七把剑以雷霆之力朝着结界刺去,结界晃了几晃,出现了七个细微的裂口。
结界里的李恩双眉拧起,盘膝而坐,口中念诀,手腕的伤口里不断有血珠飘出来落在结界上,维持着结界不破。
袁珏伤面露不悦,咬着牙说,“动手。”
“好。”
话音刚落,李恩头上的簪子应声而落,摔在地上一声脆响,簪子却完好无损,一点裂痕都没有。接着李恩周身散发出万钧妖气猛地往外扩散,登时结界之中被妖气装满,结界也由浅红色变成了黑红色,李恩被笼罩其中,不见身影,只能隐隐看到黑气中有白光闪烁。
与此同时,天上轰鸣作响,地上火花四起,看来李恩是打算天雷地火同时发起,再加上无匹妖力,看客不禁都为袁珏伤捏了把冷汗。
谁知袁珏伤嘴角一撇,挥动宝剑缠上了黑色妖气,妖气之下的宝剑微微颤抖,金色剑气从中而出,两股气交缠在一起,互相顶撞。
妖气裹着剑气一起朝结界而去,力劈山河。同时天雷地火一齐爆发,从结界之中出现一道耀眼昊光冲天而去,只听得“嘭”的一声巨响,响彻云霄。
困着二人的囚笼竟然被炸开,黑色铁棍闪着咒文飞向四周,毫无准备的看客当场被炸死,身上还扎着铁棍,鲜血顺着伤口流淌。没有死的人也多多少少受了伤,武三思捂着胸口,吐出一口浓血,袁家兄弟没有料到这招,也都受了伤。
囚笼竟然被破了。
这是所有人都没有料到的事情,“只存一命”的规矩竟然被打破了,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场内存活下来的两人身上,他们却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其实破解之法早已想好。
李恩之前发现这囚牢虽然布满法力,妖力耐它无法,即使是自己身上的百妖之力一齐发出也破解不了,但昊光和梵音佛法却可以对它造成损伤,大概这栏杆和咒文怕仙气佛力,于是她趁人不备偷偷将灵石收入怀中,以备后用。
待那人说出“只存一命”的时候,她就决定用昊光一试,和袁珏伤对视时她用了唇语向对方示意,袁珏伤自然配合,都使出了看家本领,李恩的天雷地火也属神力,袁珏伤的天佑剑剑气也是仙气所化,加上昊光威力大涨,可李恩还是担心不足以破坏囚笼,所以他们二人又在仙气神力之中加上了无边妖气,两者相斗,其力无穷,最后再用结界将这些力量都聚集在一起,一但触发,有力破山河之势。
使了如此大法的袁李二人也受到了重创,李恩盘膝坐在地上嘴角渗出流血,袁珏伤单膝跪地,以剑撑地,身上的血痕流出殷殷鲜血,脸色比刚才还要难看。
“啪啪啪。”
从通道里再次传来了拍手的声音,一个高大身影从黑暗中走出,来到众人面前,所有人朝他看去,他并没有化成人形,也没有恢复原形,而是保持着半人半妖的姿态。
他人形而立,身上却裹着一层白毛,脖子上的俨然一个硕大的狗头,红红的鼻子,脸上的表情好像傲视一切。他身穿甲胄,头戴钢盔,却被刚才的杀招划得破烂不堪,他索性一把扯下扔到旁边,身上剩下一身黑色武士服,右手拿着团扇,脚踩木屐,咯噔咯噔的走向袁李二人。
看他这一身竟是日本装扮。
“大天狗?”李恩脱口而出,他曾在百妖图鉴上见过大天狗。这大天狗形似二郎真君的哮天犬,本为同宗,哮天忠厚老实,一心修道,从不妄害无辜,相比之下大天狗性格傲慢不可一世,而且凶残成性,靠杀人修炼妖法。
之后哮天犬被二郎收入麾下,成了神犬,一次两妖相斗,大天狗被哮天重伤逃到了日本,听闻他这几十年来大天狗都藏匿于日本,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悄悄回到了中土。
“哦?竟然认识我,那是我的荣幸啊,您二位果然不凡,竟然能想出这种办法来破我的困妖阵,在下佩服,不过,弄坏了东西要赔。”他顿了顿,言语之中的戏谑揶揄突然变成了凛然杀意,“坏了规矩,该死。”
大天狗扔了团扇,身上一用力,猛然从背后张开两道白色翅膀,不像李恩刚才的神鹰展翅,更类似于白鹤亮翅,翅膀与身体好像本来就长在一起一样,浑然天成。
两人凝神聚气,李恩勉强张开一网结界。这大天狗法力不弱,以袁李二人现在的状况很难与其硬碰硬,李恩只能用结界先勉强防守一阵,为二人争取恢复的时间。
“且慢。”
看台上传来一声呵止,大天狗转头,说话的是武三思。他捂着胸口,跳下看台朝着大天狗走来,身形摇晃,显然刚才巨大的冲击力给他造成了内伤。
“天狗大人先别动手,别忘了这二人可是我买的货物。”
这话一出,两人明白了原来这场斗妖都是武三思在后搞鬼,不知道是为了什么邪门歪道的事,而且看他之前的出手,恐怕他已经不是人了,看向他的眼神不自觉又凌厉了几分。武三思看到了也当没看到,继续和大天狗交涉。
“我也是花了大价钱的,这两个人还是留给我,妖市里了损失多少,都由我来赔。”
“只怕你赔不起。”大天狗咬牙切齿的说。
“那您看这个呢?”
武三思边说便从袖中掏出一块形状奇怪的褐色石头,拳头的三分之一大小,棱角分明,看起来就像路边随处可见的普通石头。他把石块儿在大天狗面前一晃,大天狗脸上当时就变了颜色,杀意褪去,表情缓和了很多,语气也软了些。
“武大人果然有诚意。”
袁珏伤一眼看出这石头的奥秘,脸色一沉,随即手中天伤剑已出手,直奔武三思手腕而去。大天狗正要伸手去接,那一剑就冲了过来,他眼疾手快,一把将武三思推开,手中的石头甩到空中,大天狗扇动翅膀要去接石头,却有一人先他而至,长剑一挑,石头就到了那人的手中。
他飞身落地,站在袁珏伤的身边,头上的兜帽缓缓滑落,露出一张端正的脸,嘴边的一圈青色胡茬,眼底布满红血丝,显出沧桑。
李恩感觉到袁珏伤身子颤了一下。
“你又是什么人?”大天狗挑眉看着他。
“袁珏春。”
三字一出,旁边的武三思脸色也不好看了,本来就是想买个妖怪,为了凑数抓了个替身,结果牵扯进了早年间失踪的袁家后人,俩人竟然还把这里给毁了,他心思一转打算保这俩人的命,李恩归了自己,袁珏伤用完之后还可以送到袁家去卖个大人情,所以才甘愿赔上一块至宝,眼看生意就要成了,又杀出个程咬金来。现在这石头到了袁家人手里,想再拿回来怕是比登天还难,他这笔生意是赔大发了。
他心里暗暗叫苦,却只能静观其变。
“袁珏春?没听过。”大天狗抱肩挑衅的看着他,袁珏春也不恼,因为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袁珏伤的身上,眼中尽是炙人的关切,袁珏伤却不敢和他对视,颔首侧目。
“东西还我还好商量,不然今天你们一个人也走不了。”
“还你?这东西从来都不属于你,何来还字一说呢?”
看台上袁珏明又飞身而下,站在了袁珏春一边,摘下兜帽,也看了眼袁珏伤。
他本来不想出手,李恩,武三思,大天狗这几个都是不好惹的角色,不想把袁家再牵扯进来,可武三思手中一亮出那石头,他再也不能不管了。
因为那石头并非他物,而是五行之力中的土行之力,女娲补天五彩石。
传说远古时代,擎天大柱倾倒,九州大地裂毁,天不能覆地,地不能载物,大火不熄,洪水不止,在这种情况下,女娲冶炼五色石来修补苍天,才还了天地一片太平。
五彩石最后剩了三块,一块化成骷髅山白骨洞石矶娘娘,一块生出了花果山水帘洞齐天大圣,剩下这最后一块,辗转到了李淳风手里,化成了土行神石,本应由李家后人保管,但是在李家灭门之后,搜尽李家也没有找到,自此五彩石下落不明。
不知武三思是怎么得到了这宝贝,其实他也知道这宝贝的来历,而且研究过很久,但是参不透其中诀窍,空有五彩石却发挥不出它的神力,宝贝放在他这儿也是废石一块,而且若是这东西在他手里的消息传了出去,他会立刻变成众矢之的,略一思忖他觉得还不如把这烫手山芋给了大天狗,换来真有本事的李恩袁珏伤实在。
“你们全都死了,不就是我的了吗?”大天狗冷笑一声,背后的双翼缓缓扇动,躬身蓄势。
这边的四人也都摆出一副严阵以待的姿势,两边的力量对比一下子变了,本来大天狗对上身负重伤的二人,有十成的把握能拿下他们,但多了两个袁家人,虽然也受了轻伤,但成功的几率一下子少了好几成,若是他们都以死相拼,大天狗以一敌四,再加上五彩石在他们手中,情况堪忧。
袁珏春手握五彩石,口中念念有词,原本平平无奇的褐色石头像是有了灵性一样,变得流光溢彩,绽放出五彩光芒照的人睁不开眼睛。
两旁的袁珏伤袁珏明手抄宝剑,摆出阵势,剑锋寒芒闪烁,就连李恩头顶的血玉簪都在跳动,发出耀眼红光。
大天狗煽动翅膀,卷起一阵沙石尘土在他身前凝聚成甲,他飞身而起,在几人头顶盘桓,翅膀扇动卷起的风拧成一股旋风,力道之大风眼所在的地面被钻出了几尺深的大洞,龙卷风所到之处无不被刮掉一层皮,强劲的风气吹得几人站不住身形。
袁珏春握着五彩石的手往上一举,由龙卷风眼所在的地面喷破而出万丈尘土凝结成盾,将龙卷风从中间隔断,在几人面前束起一道屏障,同时虚空中响起一声炸雷,原来是袁珏伤袁珏明二人宝剑在空中相交,两人同时使出天罡剑法,一紫一蓝两道剑气刚一碰到就炸裂开来,好似万仞出鞘。
这边几人打得难解难分,一旁角落里,武三思看着他们打成一团,却偷偷离开了妖市,就在袁珏春第一次催动五彩石的时候,红、黄、白、蓝、青五色光芒牵引万丈尘土平地筑起铜墙般坚固的屏障,同时也挡住了众人的视线。
武三思从斗妖场上仓皇离开,快走到白玉门楼的时候地面又是一阵剧烈晃动,他紧步上前扶住一旁的玉柱,守门巨妖斜睨了他一眼,表情未变,像是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面。
他捂着血气仍在剧烈翻涌的胸口,脑中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对于刚才在斗妖场里轻易把五彩石拿出来,他有几分后悔,不仅损失了五彩石,还惹上了袁家人,他们是出了名的难缠,要是被这群疯狗盯上比大天狗还难对付,尤其是自己现在的身份不宜和他们正面冲突。
但是刚才在斗妖场中观了一会儿战局,武三思突然冒出一个办法不仅可以从这个烂摊子里脱身,还可以一手托两家。
他方才估计了一下两方力量,能成为长安妖市的主事人的大天狗的法力自然不容小觑,不然怎么压的住长安地界上的妖怪,但袁珏伤一方人多势众,而且有五彩石在手,武三思认为两方打成平手的可能性很大。所以他决定卖给袁家一个人情,把斗妖场里的事情通知袁家,让他们来救人,不过不能太快,因为这里必定是一场恶斗,他要留给两方足够的时间两败俱伤,越是危急的情况自己的消息价值才会越大。
大天狗这边他也不能不帮,毕竟有把柄在他手里,至少表面功夫要做足了,所以这消息他还得通知一个人。要是那人能先一步赶到,那几个袁家后生肯定是活不了的,正好替自己灭口,他的秘密也不会败露;要是那人来得晚了,大天狗被杀了,也怪不上自己;但武三思最想要的,是第三种情况,两方同时赶到,两败俱伤,自己就能坐收渔翁之利了,不仅秘密不会败露,而且五彩石能回到自己手里,说不定连长安妖市都能收入囊中,那到时候就真的是人妖两道通吃,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了。
打定主意之后武三思快步出了妖市,天已经微亮,大约寅时前后,他没想到竟然在妖市里耽误了一晚上,不过这一场斗妖确实是精彩,如果自己单纯是来看斗妖的,那么这一晚上大大的值回了票价,可惜他并不是。
他加快脚步先回到自己在长安的府邸,没有直接给两方传消息,而是稍作休息,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才用飞鸽传书先给那人传了个信,然后才叫下人牵了匹快马往袁府赶去。
武三思在长安有住所宅邸,袁家也有,而且和武三思的府邸相隔不远,他用了一炷香的时间就赶到了袁府,他在路上早就酝酿好了情绪,一到袁府门外着急忙慌的从马上跳下来还差点崴了脚,他也不管不顾直接要往府里冲,门口的守卫不认识他,伸手拦住去路,正好赶上袁捷英出门看到,守卫被他大声喝止。
袁捷英是袁捷封的五弟,法术仅次于袁捷封,在袁家地位也很高,常年留守长安,他正值壮年,太阳穴凸起,一双虎目泛着精光,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一身壮硕的肌肉把衣服撑得满满当当,一看就知道是个练家子。
“狗东西,这是神都来的武大人,人家可是圣上的亲侄子,连武大人都敢拦,你们的狗命还要不要了,还不赶紧跟武大人道歉。”两名守卫赶忙低头鞠躬,连连致歉,武三思上气不接下气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摆手示意二人不用了。
“哟?武大人?您怎么有兴致来我这儿了?”
武三思和袁家没什么交情,而且武三思为人轻狂浮浪,行事嚣张跋扈,阿谀奉承,袁捷英最看不惯这种人,对他一向没有什么好感,语气中多多少少带了讽刺。
武三思倒也不在意,依旧一脸的着急,“袁大人,遇到你就好了,出事了。”
“什么事能让武大人这么慌张?”
“长安妖市里,我亲眼看到袁珏春和袁珏明出事了。”
一听到这两个名字,袁捷英的脸色沉了下去,八分是为他们担心,剩下两分是打从心底的不悦。他是袁家派在长安的主事人,按理说长安地面上和妖魔有关的事都应该由他出面,就算用不着他们至少也应该礼节性的知会一声,但这次袁珏明和袁珏春来长安的事他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难道是想刻意隐瞒什么?袁捷英心下生疑,却没有深究,“究竟怎么了?”
“我在妖市看到他们和一个妖怪打起来了,而且那妖怪很强,我看他俩不是他的对手,情况危急我就赶紧来袁府找你了,袁大人要快些,不然我怕赶不及了。”
武三思这番话丝毫没有提到五彩石,是因为万一他的如意算盘打响了,这五彩石说不定还会回到他的手里,同时他也没有提及大天狗的名字,他不想让袁捷英以为自己和长安妖市的主事人过从甚密。
“是什么妖怪,他们俩一起都制服不了?”袁捷英不自觉的握紧腰间配剑。
“大人去了就明白了,快跟我走。”
“等等,”袁捷英回头从腰间解下自己玉佩递给其中一个守卫,对他说,“去调一队剑卫,让他们每人骑一匹快马来门前集合,还有我的坐骑一起带来。”
一队二十人的剑卫很快就来了,全都是二十岁上下的精壮汉子,每人牵一匹马走到袁府门口,等着袁捷英下令。
“都上马,跟我去长安妖市。”
剑卫听完全都翻身上马,跟在袁捷英和武三思的后面,一行人浩浩荡荡往妖市而去。
袁家与妖魔是死敌,禁止私相往来,虽然知道长安妖市的存在,但两者相互制衡,而且妖市一直以来也算是安分守己,所以袁家没有过多干涉过,袁捷英也没有亲自去过妖市,那些剑卫至多不过是在妖市外转转,只有现任家主袁捷封在离开长安前来过一次,他单独进入妖市呆了一天一夜,第二天傍晚才出来,之后没几天就举家迁往洛阳,把长安的事交给了袁捷英。
袁捷英很介意进入妖市的方式,竟然要用自己的血去喂养妖犬雕像才能进去,一想到武三思就是用这种方法进去的,不禁对他又多了几分鄙夷,他身为降妖人的尊严不允许他这样做,所以到了入口处他选择了另一种方式进去。
直接用五雷咒把入口炸开。
不要说那只是块染了妖法的石头,就算真的成了精也扛不住五雷咒的连番轰炸。
剑卫薛队长先上前施咒,他身高七寸,孔武有力,第一次出手先把石像炸出了几条裂痕,又连施了两咒,分别炸掉了石像的双臂头颅,这样看来,还得再来个三次才行,薛队长额上沁出汗珠,不知道这石像被施了什么法术的,竟然如此坚固,他自诩法力在袁家剑卫中不算弱的,不然也坐不到队长的位子,却不能一击将雕像击碎。
汗水濡湿了鬓角碎发,薛队长正打算第三次用五雷咒,却被袁捷英一把按住肩头。
“退后,我来。”
袁捷英不愧是仅次于袁捷封的袁家第二人,一个咒语就将石像炸的稀碎,登时石沫四溅,扬起万丈尘埃,迷了众人的眼睛。
其实毁掉石像进入妖市这个方法不难想到,不过一来妖怪们是不会和妖市作对的,二来一般人没这个能力也不敢和妖市抗衡,跟长安妖市作对就相当于和长安妖界作对,后果难以承受。
幸好袁家能承受这种后果。

初次相识
袁珏伤趁着无人注意的时候去了地牢,正好与袁珏明错过。
推开厚重的铁门,从正午的阳光一下进入幽黑的地牢里一般人眼睛都要适应一会儿,可袁珏伤却完全不受影响,好像对黑暗早已习惯,一进来就看到牢房里李恩席地而坐,背靠着墙。
袁珏伤走过去顺势坐在她牢房外的地上,李恩狐疑的看着他。
“你早就认出我了?”
袁珏伤摇头,“一开始也不确定,不过你叫我的名字时候,跟你第一次喊我的时候一个样。”
“哪里一样了?”
“一样凶。”
李恩瞪着他,“我什么时候凶你了?”
“现在。”袁珏伤留给她一个你自己体会的表情,看着她明明气鼓鼓的,可腮帮子上没肉,瘦的鼓不起来,突然有点心疼,轻声道,“你瘦了。”
“我以前很胖吗?”
“有点。”说着袁珏伤好像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咧开嘴角,嘴角扬起的角度刚刚好。
“有点?”
李恩嘴角挤出这两个字,袁珏伤一听又笑了,“小胖子。”
“你再笑。”
“是你问我的啊。”
“那我到底是瘦了还是胖了?”
“瘦了瘦了。”
两人并肩而坐,嬉戏调笑,地牢里阴冷,但二人心里都生出一丝暖意,温暖的如同十三年前的初见。
那年李恩八岁,袁珏伤十岁,袁李两家关系还很好,至少表面上很好。
春来风和日丽,万物复苏,两家人相约踏春,去翠华宫拜一拜太乙天尊,上完香两家大人自然坐在一起,女子闲聊家常,男子谈古论今,他们一群孩子就像脱了缰的野马一样四处吵闹。
在家里都拘束惯了,好不容易出来自然觉得哪里都新鲜,什么都想看什么都想玩儿,女眷们紧拉慢拉都拉不住,就由得他们去了。
许是父母早亡,寄人篱下的孩子总是更有分寸,更懂事一些,袁珏伤从小便是一副小大人的样子,和其他孩子欢脱的天性不同,也很少有合得来的,因为是寄养在了袁珏春家,所以只和他亲厚些,不过这会儿袁珏春早就和一堆人玩儿疯了。袁珏伤看着他们玩闹的身影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多余,就悄悄地走进观中,想找个清净地方练功。
他绕来绕去,绕到一处清净的偏殿,坐在蒲团上刚静下心,就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从供桌下面传来,他还想着现在的老鼠胆子真大,大白天就敢出来偷食。
伸手撩开桌布,却看见个一身碧色衣裙的小胖丫头正坐在地上抱着一盘凤梨酥大快朵颐,脚边扔着香蕉皮,苹果核,还有几个已经空空如也的盘子。
胖丫头就是李恩,不过那时候她还叫李焰恩。
她两个粉嫩的腮帮子鼓鼓的,一看就知道嘴里塞了很多食物,嘴角沾着白色的点心残渣。突然袁珏伤发现,李恩的脸上出现两坨红晕,杏眼圆睁,表情就好像被人发现了什么天大的秘密一样,小胖手抱紧怀中的凤梨酥,袁珏伤看着她滑稽的样子没忍住扑哧一下笑了出来。
一看到袁珏伤笑自己李恩的脸色顿时变了,瞪着眼睛,撅起小嘴,好像很生气的样子,从桌下爬出来,双手叉腰,盯着袁珏伤问,“笑什么笑,你叫什么名字?”
看到李恩气鼓鼓的样子袁珏伤反而笑的更厉害了,捂着肚子结结巴巴的说出自己的名字。
李恩胖脸靠近他,然后恶狠狠地喊了一声,“袁珏伤,不许笑了。”
就是这一幕,他一直记到了现在,也是从那以后,李恩成了他的第二个朋友,只有在和袁珏春李恩相处的时候他才会袒露出真实的自己。
袁珏伤忍不住去看李恩的侧脸,轮廓清晰可见,她瘦了好多好多,本来七八年前她就已经褪去婴儿肥变得身材高挑亭亭玉立,可现在看起来比那之前又瘦了一大圈,脸上一两多余的肉都没有,眸子里也没了当年的灵动欢脱,取而代之的是历经世事后一种与年龄不符的老成。
七年时间,沧海桑田。
袁珏伤突然觉得还是当年那个单纯无忧的胖丫头更好看。
“看什么看,小心我又凶你。”
“对了焰恩,你又是怎么认出我的?”
李恩垂下眼睑,“别叫我焰恩了,我现在叫李恩,那个焰字,我很久不用了。”
“焰”字是父辈对他们这一代人的祝福与嘱托,愿他们像火焰一样,既有不灭的希望,又有如火一般的赤诚,可是七年前的灭门案无情地掐灭了李恩的希望。
“没事了。”袁珏伤的声音很轻,李恩听到后也故意换了副轻松的语气。
“不过你还跟以前一样啊,还叫袁珏伤。”
“是吗?一样吗?”袁珏伤下意识伸手去摸耳下那道伤疤,耳下的神经剧烈跳动。
“我是看到你的剑,才完全确定是你的。”
袁珏伤拿出剑,把剑柄放在手里摩挲。
“也就是你眼尖,这样还能认得出来。”
“怎么会认不出来呢?”
李恩也伸手去摸剑,宝剑安静的躺在袁珏伤手中,没有反抗。两人虽然有说有笑,但没有人提起七年间自己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们都在刻意躲避这个敏感的问题,都怕不小心揭开对方的伤疤。七年的时间在他们之间建起了一道不薄不厚的屏障,让他们能够念及旧情却又不敢再多靠近一步。
袁珏明来到书房时袁捷英已经等了一会儿了,薛队长在门口禀报,袁捷英让侄子直接进去,一推开门正对的是袁捷英伟岸的背影。
“五叔找小侄有事吗?”
袁捷英转过来看着袁珏明说,“珏明,土行神石在你那儿吧。”
袁珏明点点头。
“拿出来,我替你收着。”
“五叔,这东西我要带回去给我爹,还是放在我这儿方便。”
“你知道这东西有多少人惦记着,刚才被那么多妖怪看到,你自己拿着反而会惹一身麻烦。”
“这,还是不麻烦您了。”袁捷英的话不无道理,但到了手的东西袁珏明不想交给别人,只有在自己这里才安心。
“麻烦?我来救你们你就不觉得麻烦了吗?要是嫌麻烦你们可以马上走,看看你能不能活着出长安,我看光是那个丫头就能扒了你的皮。”
袁珏明想到了李恩刚才说的那句话,觉得太阳穴有点疼,伸手揉了一下,虽然心里不愿意,但语气中已经有三分动摇,“我知道五叔是为了我们好,可是。”
袁捷英一抚衣袖,面上带了愠怒,“来了长安连说都不说一声,万一出了事谁负责,真是越大越不懂规矩,还有你爹,要是觉得我不中用了,干脆我把这位子让给你,以后你们再来长安都不用通知我了,生死都与我无关。”
“五叔,我和爹真的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来得匆忙才没通知您。”
“行了,你要是也觉得我不中用了你们现在就走。”
这袁捷英年纪大了脾气也见长,万一他真的一甩袖子走了,把这烂摊子扔给自己,袁珏伤又向着李恩,自己还真制服不了他们,如果他们跑了,自己就算带着五彩石回去,恐怕也只是功过相抵。袁捷英虽然闹脾气但也知道轻重,他知道五彩石牵涉甚广,是断然不会自己私自留下的。
略一斟酌,袁珏明摊开掌心,深施一礼,“那就麻烦五叔了。”
袁捷英面色缓和下来,接过五彩石端详了一会儿放入袖中,才道,“好了,去门口让薛队长把珏伤也找来吧,我有事要和你们俩说。”
袁珏伤来得快,到书房后,袁捷英和袁珏明都端坐在椅子上等他,袁捷英坐在桌后的太师椅上,袁珏明坐在他右手旁的椅子上,袁捷英挥手示意他坐在袁珏明身后。
待他坐定后袁捷封淡淡开口,“本来也想叫珏春来,可是他现在不方便,叫你们俩来也是一样的,主要是想问一下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带五彩石回洛阳?那李家余孽是跟你们一起回去,又或者你们嫌麻烦的话我可以在这里先解决了你们带着尸体回去交差。”
“不行。”两人异口同声。
袁捷英冷笑,“这次你们俩的意见倒是出奇的一致啊。”
关心则乱,二人话一出口就反应过来被这位五叔摆了一道,其实袁捷英是故意试探他们,看看是不是对李恩余情未了。他本来也没打算杀她,七年前服下百妖毒还能活下来,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还有她在斗妖场中说的话,袁捷英当时没觉得有什么,权当她是狡辩,回来后他细细想过,话中明里暗里都是指袁家和那件事有关,他总觉得有些介意。
袁捷英慢悠悠的端起面前的茶碗,喝了一口才缓缓道,“不杀就不杀吧,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迟恐生变,侄儿觉得还是越快越好。”
袁珏明想着回去立功,自然急不可待。袁捷英又端起茶碗,盖子一下下碰在茶碗边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珏伤,你觉得呢?”
“不必急于一时。”
袁珏伤主要是想要拖延时间,给李恩创造机会逃走,他的心思却被袁珏明看穿。
“我看你是想拖延时间吧。”
“小人之心。”
“你说谁小人,分明是你居心不良。”
“五叔,六哥的身体不适合舟车劳顿。”袁珏伤直接忽略袁珏明和袁捷英对话,这让袁珏明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我看你只是想找个借口好让你跟那个李焰恩,不对,现在是李恩了,让你和她有时间远走高飞吗?”
“别吵了,我觉得珏伤说的有道理,珏春现在的状况不适合舟车劳顿,你们几个还是养几天,等恢复一些再走不急,李恩我亲自看着,不会出什么事的,除非你连我都不信了。”
他倒不是偏爱袁珏伤,而是讨厌袁珏明,袁捷英向来看重行事坦荡,有担当有作为的男子,而袁珏明为人阴毒善妒,本事不大偏偏心比天高,一心惦记着少家主的位子,这让袁捷英的心中的天平不自觉往袁珏伤那边倾斜。
“五叔,只要让一队剑卫护送我们回洛阳,就不会出什么事,还能尽早回去跟爹复命。”
“急什么急?人跟你回去了长安还管不管?我这里这么多事自己都忙不过来,不用说了,我已经决定三天后你们再启程,这事儿我来跟你爹说,怪不到你身上。”
见袁捷英面带不悦,袁珏明不好再说下去,心里却担心,三天时间,不知道会不会生出什么变故。
幸好三天时间很快过去了,这几日袁珏伤一直想再去看李恩,却被人拦住,门口本来无人看守,现在却多了四个剑卫日夜守着,是那天二人从书房离开后袁捷英亲自吩咐的,人也是他挑的,个个都是心腹,只听袁捷英一个人的话,没有他的命令一只苍蝇都不会放进去,即便是送饭的人也只能送到门口,由守卫检查后带进去。
这条命令明显是针对袁珏伤和袁珏明的,袁珏伤心里挂念却不好硬闯,倒是解了袁珏明的心宽。
这三天里只有袁捷英来过一次,和李恩从正午一直待到天黑才出来,袁珏明知道以后一直偷偷等在地牢外面,虽然不知道李恩对袁捷英说了什么,但看他出来时面色凝重,神情不自然,袁珏明的心也吊起来,担心李恩可能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第三日该是出发的时间,一大早袁珏明就先去找了袁捷英,想把五彩石要回来,这几天他一想到那日袁捷英的神情就放不下心,偏偏他的担心成真了,他向袁捷英提出要五彩石的时候他既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而是提出要和他们一起去洛阳,亲自护送神石。
“您之前不是还说手头有自己的事分不了身,连剑卫都不能分出来吗?”
“我这几天也想了,没什么事比神石重要的,还是我陪着你们才能保证不出岔子,我再挑几个剑卫跟着我们一起去,才能万无一失。”
“五叔,您这样就是为难小侄了,况且路也不远,我们几个还应付得来。”
“到了洛阳你爹要怪就让他怪我,这事没得商量。”
袁捷英的语气不容拒绝,袁珏明也摸不准他是什么心思,又拗不过他,只得暂时答应。吃过午饭,袁捷英将府里的事情给薛队长交代了一下,又挑了四名精干的剑卫,跟着他们一起踏上了去洛阳的路。
袁捷英此去不仅仅是为了护送神石,更想向袁捷封求证一件事,殊不知,自己踏上的却是一条有去无回的黄泉路。

捷英之死
长安洛阳两地相距三百多里地,算不上远,袁捷英一行人快马加鞭一天一夜就可以到达,袁捷英原本的意思是尽快赶到洛阳,袁珏明也是这样想的,可是路上颠簸,眼看着袁珏春吃不消,加上走了一整天人疲马倦,最后袁捷英做主找个客栈先住一晚,明天再启程。
他们停在了上阳城外一家万福客栈门口,因为来得晚了城门已关,城外就只有这一家客栈,他们别无选择。上阳城在洛阳的西边,相隔不远,明天早上起程傍晚就能到洛阳。
店内的客人寥寥无几,他们都已经很累,所以吃过饭就都歇息了,只剩下剑卫轮流值夜,长夜漫漫,寂静无事,直到第二天早上,头一天晚上说好了第二天辰时出发,大家都早早起来等在楼下,正好遇到前来接他们的袁捷慧,也是一大早就带着一队剑卫到了。
袁捷慧是袁捷封的三弟,也是袁珏春的生父,袁珏伤的养父。他在洛阳收到信以后焦急的等了一天,到昨晚还没见袁捷英等人到,心里着急怕出什么事就大半夜的去请示了家主,得到首肯后立刻带了一队剑卫来出来寻找,天还没亮就在上阳城中的客栈找了个遍没有他们的踪影,这才出城在万福客栈遇到了他们。
他一进来就看到袁珏春背对着自己坐在长凳上,袁珏伤袁珏明站在旁边,都往楼上张望。
袁捷英带来的一名剑卫先发现了袁捷慧,口道,“捷慧大人,您怎么来了?”
众人闻言纷纷回头,袁珏春双目盈泪,久久说不出话来。
袁捷慧嘴唇颤抖,“爹来接你们了。”
袁珏春一个没忍住当时泪如泉涌,袁珏伤却刻意别过头,袁捷慧那殷切的目光他只看了一眼就觉得心中七情翻涌,不敢与他对视。
咚。
一声闷响,众人侧目,是袁珏春从长凳上滑下来跪倒在地,五体投地向父亲行了个大礼,袁捷慧登时老泪纵横,赶紧上前双手相搀,袁珏春看着父亲愈发苍老的面容,厚重的眼皮往下耷拉着没有精神,眼角的皱纹都快堆成山,本来正值壮年却满头银发,袁珏春心中升腾起无限的愧疚,这七年里他只顾着寻找弟弟,忽略了另一个关心自己的人,七年才回去过国师府两三次。
咚。
又是一声闷响,这次跪下来的是袁珏伤,他什么都没说只是低着头,反倒是袁捷慧哽咽了。虽然他早前就收到消息说两个儿子都要回来,但此刻亲眼见到还是情难自抑,尤其是见到袁珏伤,这份感情丝毫不亚于对袁珏春的思念,反而更盛。虽然不是亲生的,但他不到六岁就已经寄养在自己膝下,他对袁珏伤也一直视如己出,当年袁珏伤消失后他一直四处打探消息,和袁珏春一样,就算所有人都说他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袁捷慧也不信。
现在看到他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七年间的期盼终于成真,他控制不住肩头轻颤,很努力才压抑住心中澎湃。
袁珏明在一旁抱肩看着眼前这一幕,露出一丝不耐烦,插了句话。
“对了,五叔怎么还没下来?”
众人觉出不对,其实袁珏伤早上一起来就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奇怪感觉,总觉得氛围有些不对劲儿,而且袁捷英练武修道之人一向守时,今天却迟到了,几名剑卫互相使了个眼色,其中两个跑上楼去看情况,刚一上去就听到他们大喊。
“不好了,捷英大人被人杀了。”
所有人都慌了神,掌柜的当时就吓出汗来,要是自己店里闹出人命,以后还怎么做生意,万一这几位真是官面儿上的,怕是他自己都要吃人命官司。
剩下的人闻言全都跑上楼去,掌柜的也让小二赶紧跟上去瞧瞧情况。袁捷英房门被先上去的剑卫打开,房内地上赫然一具尸体正是袁捷英。头朝里脚朝外,背部往上趴在地上,头向床边侧着,嘴角血液已经凝固结块,应该已经死了一段时间了,他后背两个巨大的血洞触目惊心,看得人脊背发凉。
正在众人惊愕之时,仓啷一声,袁珏明突然举剑指向袁珏伤,双目快要瞪出血来,“畜生,你竟然杀了五叔。”
几名剑卫都是袁捷英一手培养出来的,对袁捷英不仅是尊敬,甚至拿他当父亲一样看待,当时就拔剑霍霍,恨不得立刻就拔剑杀了袁珏伤,都被袁捷慧拦了下来。
袁珏伤长眉一拧,眉心出现浅皱,“你说什么?”
“我说你是你杀了五叔,我昨晚亲眼看到你进入五叔的房里,除了你再没有人进去过,几名剑卫都看到了。”
剑卫们连连附和,“对,昨晚子时刚过,就是我们几个换班的时候你进去捷英大人房间的。”
“我找他有事。”
“有什么事非得半夜去说?当着众人的面你说出来让大家听听。”
“与你无关。”
袁珏明冷哼一声,目光投向李恩,“狡辩,分明是为了五彩石和这个妖女。”
“妖女也懂得要讲证据,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空口白牙说的,就凭珏伤去过他房里就能证明是他杀了人吗?有谁亲眼看到他拔刀了吗?”李恩也听不下去,开始帮袁珏伤说话。
楼梯边突然有个怯生生的声音传过来,“我,我有证据。
所有人回头。
楼梯边说话的是店里的店小二,五短身材,低着头,眼睛不敢与旁人对视,袁捷慧走过去一把拉住他来到众人面前,正颜厉色道,“你有什么证据?”
店小二偷偷抬眼皮瞥了几眼众人又赶紧把目光收回去,那一刹那的眼神却让袁珏伤再次升起异样的感觉,小二的眼神与昨晚有些不同,少了圆滑,多了狡黠。
“小人昨夜去解手,大概是过了子时以后吧,在院子里隐约看到有人在房顶上走动,本来以为是遭了贼,想大喊叫人,却被房顶上的人发现扔了个什么东西下来把我打晕了,我是今儿早上在院子里被冻醒,本想告诉掌柜的,又怕他骂我没用,就什么都没说,现在回想起来那个人就是在这位客官的房顶上。”
“你看清楚是谁了吗?”
“当时天太黑了,看不清楚是谁,但是看身形并不是这位爷。”
小二说的是袁珏伤,听完袁捷慧几个松了口气,袁珏伤的心却拧的更紧,那股异样的感觉更强了,接着小二又补充了一句,“倒像是这位。”
他抬手一指,指尖对的却是袁珏明。
“你胡说什么?”
袁珏明大吼,小二赶紧缩到窗边。
“我看倒像是贼喊捉贼。”李恩不屑的挑眉。
“你一个店小二安了什么心敢这样污蔑我。”袁珏明逼近店小二把他逼到墙角里,阴鸷的目光突然转亮,大手在店小二脖子上一撕,竟然揭下一层薄若蝉翼的脸皮来,那店小二一见身份败露从袁珏明面前跳起来想逃跑,袁珏明伸手抓住他的衣服,他用力一挣从身上的粗布麻衣里脱身而出,露出一身蓝色紧身忍者服。
忍者跳到窗户上,脚尖支撑着全身的力量踩在窗框上,原本的五短身材现在却异常灵活,眯起小眼从怀中掏出三枚烟丸往众人面前地上一扔,立刻升起厚重的黄烟遮住众人视线,待黄烟消散,忍者已经没了踪影,李恩也不见了,地上剩下两副被解开的镣铐,留下众人面面相觑。
“那是大天狗的人,一定是他派人来诬陷我,想让我们内讧,你们四个赶紧去抓忍者,别让他跑了。”袁珏明怕众人还怀疑他,先赶紧解释了一句,四名跟着袁捷英来的剑卫立刻从窗户跳出去。
“你也知道现在不能起内讧,那你刚才污蔑珏伤的时候就没想到不能起内讧吗?”
袁捷慧声音带怒,不像他平时的作风,袁珏明听了心里不悦却生生压下,对着几名剑卫说,“你们一队人赶紧去抓那妖女,记住要活的。”
这队剑卫是袁捷慧带来的,都看着袁捷慧等他点了头,他们才蹬蹬蹬从楼上跑下去,待剑卫全都离开客栈,这时二楼才传来一声巨响,是什么门框撞击的声音。
原来是二楼的一位男客,昨夜打了个照面,他的房间本来离袁捷英几人很远,他刚才一直在门口听他们说话,那些剑卫离开后他们又开始吵起来,男客猛地推开门向他们走去,一副劝架的样子,身体肥硕但脚步十分轻盈,眼袋虽重但眼中露出精光,与昨夜截然不同。
“我说几位有什么事咱们好好说啊,干嘛吵架呢。”
几个人没有理他,袁珏明揪着袁珏伤的衣领还在说是他杀了袁捷英,男客走到他们近前,突然从袖中飞出一个炸雷炸的几人头晕眼花,幸亏袁珏伤早觉出不对及时把袁捷慧往后一推,不然他首当其冲被击中。所有人齐齐看向男客,只见他笑吟吟的从堆满肉的嘴角挤出一句话。
“你们在斗妖场里可是一条心对付我呢,这会儿怎么自己人打自己人了。”
除了袁捷慧,袁珏明等人当时就明白了面前之人是大天狗,他身子一抖化回原形,和当日在斗妖场里的日式装扮一模一样,看样子他的伤已经好了大半。
“你把店里的人都怎么样了?”袁捷慧首先关心的是无辜之人。
大天狗挠挠鼻子,“他们啊,在后院井里呢。”
“你杀了他们?”
“不然呢?只有死人才能守住秘密。”
“难道五叔也是你杀的?”袁珏明指着他问,大天狗却笑的狰狞。
“是谁杀的难道你还不清楚吗?是你。”大天狗突然指着袁珏明,然后指尖一变方向又指着袁珏伤,“还是你?又或者是那个逃跑的李恩呢?”
大天狗仰天大笑。
“是你帮她逃跑的?”
“我看她天天带着手铐脚铐累得慌,就找人帮她解开了,至于逃不逃走是她自己的事,不过她身上的百妖之力还真是个好东西,走了倒好,留着她的命本大人还有用呢。”
听到李恩逃跑了袁珏伤先是松了口气,紧接着又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大天狗说完拍了拍手,又有十二名忍者从屋顶墙壁走出来,把他们围堵在二楼。
袁珏明看着这情景吸了一口冷气,现在袁捷英死了,袁珏春身上有伤,李恩逃跑了,所有的剑卫都被支开,大天狗的本事他不是没见过,还有那些忍者十分难缠,那天要是没有袁捷英他们真的没把握能打赢,现在袁捷慧虽然在,但是他的法力远不如袁捷英,这下难办了。
难道今天真的要死在这里?袁珏明摸了摸胸口,衣服里的东西咯得他肉疼,他犹豫片刻又把手放下。一旁的袁珏春还想用五彩石帮他们抵挡,蹲下来在袁捷英的衣服里翻找,可是上下里外翻遍了都没有找到五彩石,大天狗看出他的意图,立刻发起攻击,背后长出白色羽翼,一挥就把袁珏春拍到门上,他本来伤就没有完全好,这一下旧伤复发又吐出一口鲜血来。
“五彩石不见了。”他说完这一句就晕了过去,袁捷慧过去护着儿子,把他抱到房里放在床上,拔剑对着大天狗。
“妖孽竟敢伤我儿子。”
十二名忍者袖口一滑,每人左右手各捏一支忍刀,长不过十几寸,是近身肉搏的利器,袁珏伤等人都用长剑,挥舞起来忍者本来近不了身,但这十二名忍者身法极其诡异,比起斗妖场中的几个忍者有过之而无不及,竟然能抓住挥剑的空隙靠近他们,用忍刀划破他们的衣衫皮肉。
一时间二楼剑气妖气乱蹿,大天狗还嫌地方不够宽敞,一挥巨翼把屋顶都给掀了。妖气剑影在天空交替出现,好似白日焰火,虽然色彩不明显,但接连不断的巨大响声还是惊动了去寻李恩的一队剑卫,队长心知不妙,知道中了调虎离山之计,立刻掉回头跑回客栈。
剑卫们脚步快,半炷香的时间就到了客栈外,看着里里外外一片狼藉都觉得大事不妙,蹬蹬蹬就跑上二楼,正好看到袁捷慧挡在袁珏明面前,两名忍者手里的忍刀堪堪划破他的咽喉,刺穿他的胸膛。
“不要。”
袁珏伤的叫声回荡在空中,透着一种打从心底生出的绝望、悲凉。
袁捷慧的血从咽喉动脉喷射出来,溅了袁珏伤一身一脸,他瞪大的双眼中有痛苦,有惊慌,有自责,更有恨,溅到眼球里,把白色的眼仁也染成红色,加上因为痛苦愤恨而扭曲狰狞的表情,就好像刚从第十三层血池地狱里闯入人间的恶鬼罗刹。
重逢的喜悦还不来不及表露,转眼就成了诀别。袁珏伤怒上心头,从手上冒出黑色煞气缠上剑身,天伤剑嗡鸣作响,剑尖在地上划过,擦出火花飞溅,他低沉着声音叫响一个人的名字。
“袁珏明。”
袁珏明心里一颤。
刚才两名忍者朝他而来他心知抵挡不过就把袁捷慧拉到面前给自己做了人肉盾牌,这下袁捷慧死了,袁珏伤肯定恨不得把自己撕碎,他看到突然冲上来的剑卫就像看到救兵一样,大声喊叫,“快来,三叔为了救我被他们杀了。”
二十名剑卫冲着忍者而去,缠斗在一起,大天狗则得意洋洋的在旁欣赏袁珏伤和袁珏明之间一触即发的战争。
袁珏明看着他的样子自己也怕,说起话来都打绊子。
“你,你,这都是大天狗惹出来的,要不是他三叔怎么会死?我们应该应该一致对外,先解决外患,不然所有人都要死。”
所有人?这句话提醒了袁珏伤,他想起房内的袁珏春,养父已经死了,不能再让他的亲生儿子也死了,他这才调转剑头,煞气缠上宝剑对准大天狗。
“切。”大天狗往地上啐了一口,好戏还没开场就结束了,他刚刚被调起的兴致就被浇灭。
“天罡剑法,天败星。”
此话一出袁珏明赶紧往后退了好几步,找掩体躲避,与忍者纠缠的剑卫也不顾忍者的攻击,尽量躲开袁珏伤,给他和大天狗留出空地,寂寂天地好像成了袁珏伤与大天狗两个人的战场。
天败星是天罡剑法中最狠的一招,所谓天败,伤敌一千自损八百,除了对战的两人以外,所有靠近的人都会受到伤害。
空中黑气黑光齐发,大天狗挥动双翼卷起断壁残垣在自己面前结盾,天败剑气夹着煞气猛然爆发,有破空之势,大天狗面前的瓦砾不仅没能阻挡住剑气反而受到影响全数击到大天狗身上,早前就受伤的右翼一下子被巨大的冲击力伤的血肉模糊,左翼也受伤不轻,同时他从二楼摔出去倒在一棵树下,十几名忍者也都不同程度的受伤,跳下二楼拉着大天狗再次使用忍术消失于无形。
袁珏明和剑卫因为躲闪及时受伤不重,而袁珏伤因为天败剑损耗了极大的法力,但他一直撑到大天狗他们离开后才踉跄倒地。
袁珏明暗自心惊。
幸好大天狗之前受的伤没有彻底痊愈,幸好袁珏伤用煞气配合天败才能发挥出那么大的威力,幸好他在大天狗走后才倒下,不然所有人都要殒命于此。

暴露身份
就在袁珏伤等人落了下风的时候,从头顶传来剧烈的震颤,自上往下房梁墙体都在颤抖,几个人晃了晃才站稳身形,刚一站稳,无端出现十三名忍者将袁珏伤四人团团围住。
最开始是二十名忍者,几番恶战之后倒下七名,这群忍者使用的忍术几人都没有见过,神出鬼没难以抵挡,他们缠斗很久也只是战胜其中七名而已。
本来有五彩石在手他们的胜算很大,可惜袁珏春用的不得其法,只是以自身法力强行催动,自然也没有发挥出神石的真正效果,结出的土盾总是维持不久,只能暂时压制住大天狗的凌厉攻势。
袁珏春没想到催动神石如此耗费法力,才抵挡了几个回合,他就开始体力不支,支撑到现在他已经站不身起来,只能以单膝跪地勉强维持着土盾不破。
袁珏伤看在眼里,过去一把夺走五彩石,土盾当即轰然消散,化成尘土簌簌落下。
“你干嘛?”袁珏春说话都变得有气无力了。
“你还要不要命?”语气中带着苛责,袁珏春听来却分外温暖,他听出了话语之后的关切。
就在尘土将落未落之际,大天狗趁机奔着五彩石而来,右翼一下将袁珏伤整个人卷起来,卷到自己面前,伸出厚实的手掌就要去夺神石,袁珏伤一把将石头扔下去,扔给了李恩。一方面因为袁珏春的体力已经消耗太多,不能再给他,而至于袁珏明,他不放心。
见到袁珏伤把神石扔给李恩而不是自己,袁珏明面色一沉也要去抢,同时有三名忍者也欲上前争夺,不过还是李恩眼疾手快及时跳起来先众人一步在空中接住。
袁捷英一行人就是在这时赶到的。
他们来势汹汹,凶神恶煞,还有他们身上降妖人的气息都令妖怪闻而生畏,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来找事的,路上竟然还有几个不长眼的妖怪试图阻拦,都被袁捷英一剑毙命,包括守在白玉门楼下的巨妖。
他们一进来就看到袁珏伤被大天狗卷在白翼中,他右翼用力,袁珏伤被缠得喘不过气来,脸色青紫,额上青筋暴起,双眼充血。下方袁珏明怒目而视一个青衫女子,旁边袁珏春单膝跪地面色惨白,外围有十三名蓝衣忍者将他们团团围住。
袁捷封第一眼没有认出袁珏伤,毕竟七年前他只是个十六岁的孩子,七年的时间不止褪去了青涩,容貌更是沧桑了不少,尤其那条丑陋的疤痕,从耳下延伸到脖后,狰狞扭曲。
但他很快就猜出来了,他们兄弟几个眉宇间有两分相似。
这边几人听到有脚步声一齐向门口看去,袁珏春袁珏明眼中露出光芒,不约而同喊了一声,“五叔。”
袁捷英向他们点点头,立刻加入了战局。二十名剑卫一齐拔剑,分别朝着大天狗身上几处死穴而去,大天狗以左翼为盾,挡住朝着前心而来的几人,右翼一把将袁珏伤甩出去,他踩在栏杆上借力一翻,踉跄落地,袁珏伤被甩出去的瞬间李恩分了神,袁珏明趁机上前一把抢走五彩石藏入袖中,她想去争夺却有寒光朝着袁珏明袖口飞来,他闪身躲避跳开几丈远。
大天狗再挥右翼要躲闪却已经晚了,被袁捷英堪堪斩掉了三分之一的羽翼,后心虽然没有防备,但两名忍者帮他挡住了来剑。没了右翼保持平衡,大天狗摔落在地,咬牙看着他们,眼中狠厉依旧,身下沙土被血迹浸透成了褐红色的沙泥。
刚才和袁珏伤几人纠缠许久,袁珏春一边用五彩石防御,另一边几人车轮战应对大天狗,大天狗的攻势本就招招凌厉,这样的战术拖得他耗费了极大法力体力,动作身法都慢了下来,袁珏伤几个却可以轮流休息,没想到他们现在还来了帮手,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妈的,真不该接了武三思那单。”
他啐出一口血,余光瞥到了玄武龟壳后躲着的武三思,看样子他正打算逃跑,大天狗脑中灵光一现。
同时剩下的忍者又发动了新一轮的攻击,纵然忍者身法诡秘,还是抵不过袁捷英阅历丰富,法力高深,加上剑卫帮助,很快所有忍者全都命丧剑下。
几人聚集在一起,袁捷英与袁珏伤对视良久,但是谁都没有说话,都是不善流露感情的人,七年不见,谁也不知道怎么先开口,沉默了几个呼吸的时间,还是袁珏伤先叫了声五叔。
“孩子,你受苦了。”袁捷英连连点头,布满老茧的手握着袁珏伤的双臂有几不可察的颤抖,他很快敛了颜色,正声道,“先解决眼前的问题。”
几人视线一齐投向大天狗,可是面前只剩下一滩未干的血迹,大天狗竟然凭空消失了。
还是李恩先反应过来喊了一声,“武三思呢?”
再去寻找,果然武三思也不见了。细想之下,袁捷英三人在进入斗妖场之后就不见了武三思踪影,不过当时心思都在袁珏伤几人身上,谁都没有去理会。
“哼,没想到他还有这层心思。”袁捷英因为没有看出武三思别有用心有些不忿,“算了,今天先饶过他们。”
他随即身子一转看着李恩,眸色深深。
“这位姑娘,可是姓李?”
斗妖场中的空气霎时凝固,剑卫看到袁捷英的表情当即领会,将李恩团团围住。
李恩顿生警惕,不自觉的后退两步,却被袁珏明一把抓住手腕。
“你干嘛?”李恩用力一把甩开袁珏明的手。
“别急着走,你还没回答我五叔的问题。”
“姓李的长安城里一抓一大把,我姓李又能怎样?”
“姓李是不能怎么样,但我看姑娘的法术有些眼熟,很像一位故人啊。”他故意拉长了尾音,听起来话里有话。
从袁捷英进入斗妖场的时候李恩就已经觉得不妙了,自己和忍者打斗时已经刻意隐藏,却还是被他看出了端倪。
“所以呢?眼熟又能说明什么?”
“我记得你用一样法术的人,应该都死了吧。”
李恩瞳孔骤缩,头上玉簪跳动,袁珏伤从后按住了李恩的肩膀。袁珏伤看她的眼神,似乎有股魔力,李恩竟然没有反抗。
袁捷英冷笑一声抬剑指向李恩。
“你果然是李家余孽,刚才你并没有发挥出自己的实力,是想刻意隐藏吧,不过我曾经跟李焰忠并肩作战过,所以对李家法术熟悉的很,你那点小伎俩逃不过我的眼睛。”
“什么李家余孽,我叫李恩,你们袁家人也好意思叫我余孽,你知道当年真正造孽的是谁吗?”
“还想狡辩,说,你当年是怎么逃出去的?”袁珏春突然插话打断了李恩,袁珏伤过去一把将李恩拉到自己身后。
袁珏明见状赶紧怂恿袁捷英,“五叔,您可不能妇人之仁放了她啊,她不止是李家余孽,而且很有可能已经化妖,刚才我和珏春看得真真儿的,她用过妖术,而且不是一般的妖术,得把她带回去好好审。”
“呵,妇人之仁,你爹是不是也觉得我老了没用了,你们来长安都不跟我说一声,怎么,是怕我给你们拖后腿?”
袁捷英眉间拧起一个川字,袁珏明知道自己失言赶紧噤声,袁捷英瞪了他一眼接着看向袁珏春,袁珏春左右为难,他心里是向着袁珏伤和李恩的,但现在的情形又不好说假话,只能照实点头。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袁捷英厉声道,“来人啊,先把她绑起来,一会儿带回去府里去。”
袁珏伤转过身看着李恩,眼神沉静有种令人安心的力量,他双手放在李恩肩头轻声说了两个字,李恩心头微颤。
“放心。”
众人出了长安妖市,袁捷英亲自给李恩戴上镣铐,自己骑马带着她,其余几人都跟剑卫共乘一匹,飞快赶回袁府。
一行人很快到了通化门外,进去以后就到了长安城内。
曾几何时“长安”这两个字就是繁荣强大的代名词,四方夷寇,皆不敢来犯,只能匍匐在长安脚下岁岁称臣,保得一方平安。
现在的长安已经远不如前了,坊市仍在,物是人非。
袁府就坐落在长安东部通化门内的翊善坊,是袁府旧址,武后迁都到洛阳,袁捷封等人之后也搬到洛阳,袁捷英则独自留守长安。
武三思的府邸在袁府南边的崇仁坊中,与纸醉金迷的温柔乡平康坊只隔了一条街,日日耳听莺歌燕语,目赏春光无限,光看他住的地方就能窥得其人品性。袁捷英一行人从灞河回袁府并不会经过武宅,他也没有打算去武宅,虽然刚才在妖市听袁珏明讲了五彩石在武三思手中的事,但现在不知道他的真实意图,不宜和他正面对峙,撕破脸面对谁都没有好处。
马车虽然不会经过崇仁坊,却一定会经过长乐坊。
长乐坊以酿酒闻名,是整个长安的酒肆,东南西北各地的美酒都能在这里找到,日日酒香醉人,光是闻着都有三分微醺。酒香飘过几条街,越过皇宫高墙都能传到太子东宫里去。
坊中的林家酒铺是当年李淳风的最爱,老板娘酿的一手上好的竹叶青,入口凛冽,回味甘醇,为此李淳风还特意在长乐坊安家,即使后来被封为国师也没有搬走,只是在原地将府宅扩建。
刚进通化门就已经有长风带着酒香飘来。
马背上的李恩一闻到酒香立刻来了精神,心情忐忑,将头转向左边,因为长乐坊就在这边。她的感觉很难形容,既激动又难受,好像有无数的小兔在乱撞,兔子的绒毛搔动了心扉,却同时奇痒难忍,备受煎熬。
她等着再次回到长乐坊的一刻已经等了七年了。
距离长乐坊越来越近,李恩的心也越跳越快,微风吹起她鬓角的发丝,思绪也随酒香飘回幼年时候,她想起了自己如何在这里长大,想起和家人欢聚一堂的时光,想起曾经半夜翻出去的墙头,她有种冲进去再将每个角落都细细看一遍的冲动,但是又不敢。这里的一砖一瓦,多看一眼都会扯动心底一块伤口,可她又不能不看,因为这可能是她最后一次见到故园的机会了。
快马终于疾驰过她梦回千万遍的国师府,只停留了一瞬。这里没有太多改变,还是和以前一样简单别致的宅子,唯一不同的是门楣上的匾额从“国师府”换成了“金府”。
国师府的匾额如今已经换到了洛阳袁家的门楣上,而且更大,更耀眼。
物是人非,李恩眸子黯淡下来,袁珏伤在旁边的马上看到她神色黯然,也有些难受,还有些愧疚。
过了长乐坊没多久就到袁府,这里的建筑风格和洛阳国师府很像,都简单低调,但又不失大气,可透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
国师府处处肃穆威严,令人望而生畏,不敢靠近,相反长安袁府多了许多烟火气,就连门口的石狮子看起来都憨态可掬,活灵活现。长街上人来人往,有孩子嬉戏玩闹,有叫卖声吵吵嚷嚷,两边的人家房顶冒着青烟,饭香四溢,闻得众人肚子里咕咕作响。
这才是处处人间景象,和李恩回忆里的长安别无二致。
下了马车以后,由薛队长直接将李恩带到了袁府的地牢里。
朝廷严禁私设公堂牢房,即使身为国师也没有特权,所以这个牢房除了袁家人没人知道,而且位置隐蔽,不易发现。
地牢里阴冷潮湿,因为没有光源只有几块萤石照明,所以视线不佳,李恩刚进来的时候什么都看不到,只能在薛队长的牵引下一步步往前挪,他大概经常出入这里,不用眼睛都不会走错路。薛队长和李恩向来无甚感情,只知道她是犯人,将她一把推进牢房里锁上门就离开了,全程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地牢无人看守,也不必看守。
因为这里是为了困住妖魔和有法力的人而特制的,和斗妖场中的困妖阵很像,一进到囚室中就会受到法阵影响四肢瘫软,毫无反抗之力,李恩被薛队长一推进到牢房里就感觉手脚都没了力气,瘫软在地。
过了一会儿有人来给李恩送饭,一碗小米粥一碟青菜,那人也跟薛队长一样什么话都没说撂下食盒就走了,甚至不敢与李恩对视,好像多看一眼就会被她生吞活剥了。李恩觉得好笑,可能这里关过的都是穷凶极恶的妖怪,那个小厮自然也把自己划归到了那一类里。
快一天没有吃饭了,李恩一直忙着保命没有想起来,直到刚才在门口闻到饭香才觉出饿来,这会儿看着清粥小菜也觉得十分可口,她打开食盒端起来就吃,丝毫不担心有人下毒,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命对他们中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有用。
又过了大约半个时辰,有脚步声传来,越来越近,脚步声轻快,来人心情应该不错,他从黑暗中靠近,李恩在墙边靠着头往外探去,看到来人竟然是袁珏明。
他换了一身素白衣裳,本来就生了个好皮囊,在一片黑暗中长身玉立,走路带风,颇有几分浊世佳公子的意思,不过穿的再好,长的再好,在李恩眼里顶多是个衣冠禽兽。
“我来看你了,小恩。”
言语之中多了轻佻,李恩不语。
“是不是有点失望,来的不是袁珏伤?”
袁珏明走到牢房面前蹲下,“他这会儿不知道干嘛呢,我可是特意来看你的,你看还是我对你好吧,时时刻刻都想着你。”
他伸手要去抚摸李恩的脸蛋,被她用头撞开,牙缝里挤出一个,“滚。”
“哟,脾气还这么烈啊,不过我就喜欢你这样的,你说要是八年前要没我那烦人的九弟出来搅事,咱们俩早就成了,怪不得人家都说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你可知道这几年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你,虽然投怀送抱的女人一个接着一个,不过始终比不上你啊。”
“怪不得我姐姐不愿意嫁给你,你这种人渣根本配不上她。”
李恩提起自己的姐姐好像戳到了袁珏明的痛处,俊俏的脸上扭曲狰狞,他附到李恩耳边,“要不你现在从了我,说不定我爹还能留你一条命给我当个通房丫头。”
温热的呼吸吹到李恩脸上,她一阵恶心,却故意配合袁珏明换了个诡谲的笑脸,柔声道,“留我一条命,好啊,那我就可以亲手杀了你,还有你爹。”
薛队长在门口远远地看到两个人几乎脸贴着脸说话的样子,在他眼里李恩诡异的笑容却成了笑脸盈盈,完全变了味儿,两人真好像耳鬓厮磨一般,看得一个大男人竟然红了耳根,赶紧干咳两声提醒他们有人来了。
“那个四公子,捷英大人找你有事儿。”
袁珏明起身,留给李恩一个暧昧不明的眼神。


故事早已经埋下了伏笔。
武周天授二年,四月十三。
今年的长安城热的特别早,初入夏季就已经如同三伏天一般盛暑难消。
正应该是翠满枝头的时节街上却不见一丝绿意,所有的植物都枯败萎缩,树木焦黑的像烧过的碳,满街尽是枯枝残叶,没有一丝生机。
城中的房屋宇舍也都成了断壁残垣,好像经历了战火一样破败不堪,热风卷地,蒸腾的暑气几乎令人窒息,空荡荡的长安城显得分外寂寥。
西市,午时。
咚。
钟楼上的钟响了第一下。
低沉沙哑,像是丧礼上的哀乐一样,宣示着即将到来的悲剧。
在西市广场的正中央搭了两个台子,一个是监刑官所处的监刑台,另一个是由木头堆起高三丈三的行刑台,木头都浇上了油,好像随时都会被正午的阳光点燃。木头的最上端固定着个木头架子,一个女人被绑在架上,手脚都被缚住。她微眯着眼睛,嘴上已经起了一层白色的干皮,她咽了咽口水,勉强抬眼朝天上看了一眼。汗水顺着脸颊脖颈流进衣服里,湿哒哒的黏在身上,她无力地靠在架子上,几乎要晕过去,却仍在硬撑。
咚。
随着第二声钟声,监刑官站起身来,从桌上拿起一卷圣旨,大声念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李焰意为练邪术,谋害北海龙王敖顺,罪犯滔天,触犯天怒,引得上天降下天火将长安城焚烧三天三夜,现为息天怒,将李焰意施以火刑。念及其祖父李淳风曾为大唐国师,功绩卓著,特赐李家后人毒酒,死后留全尸。”
“不是我干的,我没有杀他。”李焰意突然挣扎起来,对着天空用尽全力喊出这一声,好像是在和天上的人在说话,但天空异常的空旷、晴朗,好像一张素净的画卷,画卷中只有橙红的太阳。
话音刚落,第三声钟响,太阳中突然窜出一束夺目的火光,伴随着钟声从天而降,炽热的光芒仿佛多看一眼都会被灼伤。
李焰意应声抬头,看着天空,竟然直勾勾的盯着那束火焰,还发出一声轻蔑的笑声,紧接着那橙红的火焰不偏不倚击中了她,登时她周身都被火焰包裹住,拼命地挣扎,泼了油的行刑台更是一触即燃,眨眼间整个行刑台,就全都包裹在熊熊的烈焰中。李焰意发出了一声叫喊,撕心裂肺,惊天动地,喉咙好像被硬生生扯破一样,但只有这一声,之后就再没了动静,只能看到她在火中挣扎了几下就再也不动弹了,只有天火还在噼里啪啦地烧着。
一阵微风吹过,裹挟着热浪,热风吹到监刑官的脸上当时就犯了恶心,跑到台下扶着柱子吐了起来。
吐了半晌,他微微抬头看着行刑台,发出一声浅浅的叹息。
与此同时,国师府正厅。
一个尖嘴猴腮的公公刚刚宣读完圣旨,李家上下三十一口人齐齐跪在地上,所有人都跪得端端正正,面不改色,尤其李家的男子全都一脸的正气,身为李淳风后人,即便赴死,亦要坦然。
家主李焰忠是李家的长子,李焰意的兄长,他跪在头里,低着头双手接过圣旨。
“李大人哪,其实皇上也不愿意要您一家老小的命,可是不这样龙太子的怒火难消啊。”
公公说话的时候阴阳怪气,斜睨着李焰忠。
“舍妹做了错事,受罚是应该的,只要能换来龙太子的[到底是龙太子还是龙王爷,称谓建议统一]谅解,还长安城太平,我李家甘愿赴死。”
“果然是真英雄。”
公公挑起大拇指,随后长袖一挥,“来吧,赐毒酒,百妖毒。”
李焰忠双眉皱起,语气比刚才硬了几分,“百妖毒?未免太狠了吧,真的有必要做到这种地步吗?”
所谓百妖毒就是将一百种妖怪的内丹融合淬炼而来的至毒之物,饮下百妖毒就会感觉那一百只妖怪在自己体内横冲直撞,攻击自己的五脏六腑,侵噬心脉。而修道之人体内的法力也会与妖毒相互侵噬,几天后法力被消耗殆尽,死的比普通人还要更痛苦。
“李大人,这可怪不得我们这些手下人,这都是上边的意思,”公公捏着兰花指,食指指着上边,“听说这是二太子带来的毒药,非是这样,二太子不会罢手的,不然这天火嘛。”
公公没有继续说下去,这已经够了,李淳风后人心系天下苍生,自然不会让百姓遭受这样的天灾,更何况,这还是自己人惹出来的人祸。
“公公不必多言,来吧。”
李焰忠双膝当脚,转过身面对着众人,李家上下三十一人,每人手执一盏毒酒,都看着家主,纵是男子汉大丈夫此刻也忍不住眼圈发红,李焰忠强忍眼泪没有流出来,往地上磕了三个响头。
“是我李焰忠教妹无方,牵连了整个李家,我对不起大家,对不起列祖列宗,对不起长安百姓,若有来世,我愿意做牛做马,偿还今世罪孽。”
“大哥。”
人群中的有个女子大喊一声,众人看向她。她虽然是女儿身,但眉眼之间满是英气,加上现在她满面怒容,长眉拧成了结,双眼充血,更多了几分慑人的气魄。
她咬着下唇,双手暗自攥拳运气,手边燃起一团白焰,蓄势待发。她周围的人见状也都用手掐诀,想要奋起反抗,拼死一搏。
“七妹!”李焰忠大呵一声,“我们李家为忠臣之后,父亲死前嘱咐过我们要世代守卫武周江山,牺牲性命也在所不惜,有违父亲遗训者,不配姓李。”
话音刚落,李焰忠抬手,饮尽杯中毒酒。
“大哥。”七妹声音中带了几分哭腔,她松开了拳头,将下唇咬出了血。
“家主都已经喝了,你们还等什么?”
李家剩余三十人也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公公见状,满意的点了点头,带头走出正厅,身后的侍卫随手关上门,还在门上加了一把刻着神秘咒文的大铜锁。房里的人毒性开始发作,似有万只虫蚁噬咬心脉,又痒又疼,却无法缓解。他们抓着胸口呻吟,额头鼻尖不断沁出汗珠,汗水竟然隐隐冒着黑气,有人勉强爬到门前想要拍门,可是手刚刚接触到门的一瞬间,门外的铜锁好像受到了感应一样锁上的咒文发出金光,紧接着手与门接触过的地方响起一声清脆的炸雷声,当时就被炸得血肉横飞,那人惨叫不止。
门外的一群人对这一声巨响无动于衷。
“你们几个在这守着。”公公指了几个人,“剩下的人给我抄家。”
尖利的嗓音划破长空,他大手一挥,侍卫散开一片,身后传来了痛苦的哀嚎,绵延不绝。
是夜,子时,洛阳。
一切都归于寂静。
偌大的洛阳城空荡荡的,只有巡夜的兵丁来来往往。漆黑的夜空没有一颗星星,就连月亮也被乌云挡住,好像预示着不详之事即将发生。在这微弱的光芒照耀下,有人身着夜行衣在屋脊上飞跃,身形轻巧得如同燕子。
他在屋顶急速前行,几个起落就到了皇城外,黑衣人站在屋脊上望着皇宫,金砖玉瓦,即使在夜晚仍然灿烂生辉,比天上被挡住的月亮更亮上几分,皇城之外,隐约有薄薄的乳白色雾气笼罩,看似雾气,实则是用来抵御妖妖魔鬼怪的结界。
黑衣人嗤笑一声,摘下面巾,隐约可见他俊俏的面容。他轻轻吹了口气,那结界当即被吹散开一片,黑衣人掂足轻跃,从那个破绽钻进了皇宫里。他高来高去,避开巡夜侍卫,径直往明堂而去,因为那里有他想要的东西。
明堂一向是发布政令,祭祀天地的地方。其实那里还有一项不为人知的功能,用来存放镇国之宝——推背图。传闻推背图蕴含无尽之力,拥有推背图之人,将推背图合以五行之力,便可进入推背图中,晓天地造化,涨万年法力。
明堂建在了皇宫正中,再加上其中有镇国的宝物,守卫自然不会懈怠,始终有一队十二人的带刀侍卫守在明堂周围,而且每隔一炷香的时间还会有巡逻的侍卫经过。
黑衣人站在明堂南边的屋顶上观察。
那明堂上圆下方,共有六层,堂顶镶嵌着一颗夜明珠,在夜空中发出柔和的白光,照亮一片夜空。明堂之内亦是灯火通明,宛如白昼。明堂之外在十二个方位各摆有十二神的雕像,均身高一丈,做工细致,神态各异的同时又都极为传神,有的庄严肃穆,有的面容祥和,有的狰狞可怖。这十二座雕像互相交错连结,全都相交于夜明珠之中,高处俯瞰下去,俨然构成一幅紫薇斗图。
黑衣人算着时辰,一队巡逻兵刚刚走过。他盘腿而坐,双手手心朝上,口中念动口诀,接着张开嘴,一颗半个拳头大小的珠子从他口中飞出,外形像是妖怪的内丹,但珠子散发出的温暖黄光,反倒有几分神物的感觉。黑衣人继续念动口诀,那珠子不断往上飞,越飞越高,最后直直的落在明堂顶的夜明珠上。珠子刚一接触到夜明珠,光芒立刻涨了一倍,但只一瞬间就暗了下去,待侍卫发觉抬头往上看的时候,光芒已经褪去。接着珠子与夜明珠相交的地方,张开一个小口,慢慢往下移动,逐渐将夜明珠吞噬掉了,明黄色的暖光取代了夜明珠的白光,同时发出奇异的香味,馥郁清醇,好似浑然天成,这香味像长了脚一样,分作十三股由上往下飘去,其中十二股飘到十二个侍卫面前,一股脑顺着七窍钻进了他们的身体,那十二个侍卫一下子像中了迷烟一样,神情呆滞,目光迟缓。
还有最后一股顺着窗户钻进了明堂之中。
夜明珠被吞噬,紫薇之术也随即被破解。黑衣人站起身来,拍了拍衣服上的土,从屋顶一跃而下,大摇大摆的从大门走进明堂。
明堂内还有守夜的小太监,本来正趴在佛像的供桌边上打盹儿,顺窗而入的那股奇香让他睡得更沉了,嘴角流出了口水,现在就算是地震走水也吵不醒他。
供桌后面是一尊佛祖金像,宝相庄严,以右手覆于右膝,指触往下,合降魔印。降魔印下放着个金丝楠木的锦盒,盒上雕刻着团龙祥云,佛祖指尖正对团龙。
在锦盒周围笼罩着光芒,是其上佛祖手中形成的降魔印在保护着这个锦盒。光芒从右手指尖发出,看似微弱,实际蕴含精妙佛法,如果随便去拿碰到了降魔印就会受到噬心灼骨之痛,死状凄惨。
黑衣人深知这一点,没有直接去拿,而是咬破右手中指,在空中画了个血符,随即往前一推,血符直直奔着降魔印而去,黑衣人口中轻喝一声:“破。”
那血印打到佛祖掐印的右手上,右手指着团龙的食指指尖登时被打掉一块,指下的那圈光芒霎时间烟消云散。
黑衣人这才伸手拿过锦盒,“啪”地一声打开,推背图静静的躺在盒中,好像一副寻常无奇的普通画作,完全看不出有什么惊人之处。
确认无误,黑衣人将推背图掖进怀中,快步离开了明堂,几个飞身就消失在了漆黑的夜色中。待他离开皇宫之后,黄色的珠子好像受到召唤一样,从明堂顶飞起,快速往宫外飞去,好像一道流星划破夜空,与此同时,明堂摇摇晃晃,一声巨响后轰然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