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夜，徐子尧做好了烛光晚餐在家等我。

而我却被困在手术室，抢救一个因为体内被塞入两个小苹果而严重撕裂、血流不止的女孩。

其中一颗更是已经部分破碎，碎块游离的整个腹腔到处都是。

更令人震惊的是，女孩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同为女性的怜悯让连轴转疲惫不堪的我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来抢救她。

最终女孩脱离了危险，但她肚子里的孩子还是没有保住。

护士长找到女孩家属说明情况，而我却意外的发现，送女孩来的人，不是别人。

正是十分钟之前还在问我什么时候回家的徐子尧。

站在门后，恰好听见徐子尧在听见护士长说“孩子没保住”后失声痛哭。

我呆立了几秒，回过神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都在发抖。

我拿出手机，回复了他发给我的消息：

我们离婚吧。

真该感谢连轴转的手术让我无暇多虑。

好不容易清闲下来，已经是第二天下午。

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动关机了。

在插上充电器后，疯狂弹出的一条条消息让本就老旧的手机更加卡顿。

全是徐子尧发来的消息。

姚瑶，是我哪里做的不够好吗？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我的姚瑶一定是工作累了不顺心，拿老公撒气呢，真是个任性的小女孩。

措辞温柔，语气和顺。

如不是亲眼所见，我也无法把他和那个对着陌生女孩满眼愧疚心疼的面孔重叠在一起。

小刘看见我对着徐子尧满屏的单方面输出发呆，嬉笑道：

赶紧回去吧，看人家想你想的。

我轻轻地笑了一下，把手机随手放进包里，和小刘告别后便离开了。

打开家门的刹那，正微微蹙眉捧着手机打字的徐子尧有些许的慌乱，但又很快镇定下来。

他把手机锁屏、反扣，一气呵成，抬起头露出一个笑脸：

回来了？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我好给你准备点吃的。

我一边换鞋，一边问：刚才给谁发消息呢？

徐子尧面不改色，声音也毫无异样：我能给谁发消息啊，还不是一直没得到你回应，心里慌得不行想找你吗？

是吗？我淡淡道，直视着他的眼。

他毫无惧色与我对视，当然。

不愧是心理学家，拿捏情绪拿捏的十分到位。

为什么突然发那样的消息？这两个字随意说出口，你知道可有多伤人？

徐子尧突然情绪激动的质问，愤怒又无奈的语气营造的刚刚好。

就好像离婚只是我一时无理取闹。

而他虽然伤心，还是选择了包容，只等着我顺着他给的台阶下来。

你昨天晚上有去哪里吗？我寒暄似的随口一问。

徐子尧刚才还炯炯的目光，开始隐隐有些退缩。

但还在嘴硬：我能去哪儿？当然是一直在家等你了！

不想与满口谎言狡辩的人纠缠，我放下手里的包，准备先去洗个澡。

徐子尧试图抓住我说些什么，他的手机铃声恰到好处的响起来。

他看了一眼，挂断。

电话又打来，他再次挂断。

快接吧，万一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儿呢！

我戏谑地看着他，乱了阵脚的他已经听不出我话中的讽刺。

那我先接个电话。

极有耐心的铃声终于因为得到了回应而停止。

徐子尧拿着电话，鬼鬼祟祟地跑到了阳台上。

我听不见他在说什么，但能看到他的眉头一会儿紧蹙，一会儿舒展。

想必对面一定是对他很重要的人。

这么多年了，我还没见过谁能如此牵动徐子尧的情绪。

我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甚至在浴缸里惬意的睡了一觉。

等我走出浴室，徐子尧已经不在家里了。

他留下一张纸条：锅里给你煮了面，你吃一点再休息，我单位有急事，需要去处理一下，要是忙的晚了就不回来了。

再看看同事发来的照片里。

女孩半坐在床上泪水涟涟，徐子尧趴在床边，眼睛巴巴地盯着女孩，一脸讨好。

真是讽刺。

一个人怎么能虚伪到这个地步，两边装深情。

我连夜起草了离婚协议，打印出来放在玄关。

做完这一切只觉得神清气爽。

今日事今日毕，不再对感情有任何纠结的我，沾了枕头就睡着了。

这一夜，我睡得极其香甜。

吃早餐时徐子尧才一脸疲惫的回来。

从他眼下的乌青看得出，这一夜，他真的是尽心尽力照顾了。

老婆，我回来了，你都不知道我昨天晚上有多忙。

徐子尧有气无力地和我打着招呼，在看到打印好的离婚协议时，声音陡然升高了八度：

姚瑶，你到底有完没完？你知道我一天天的有多累吗？能不闹了吗？

我喝光杯子里最后一滴牛奶，平静地说道：我没闹，我认真的。

徐子尧瞬间暴怒，脖子上青筋暴起，脸上更是阴沉得像是能滴下水来：

你认真的？今天我就把话撂这了，想拿这种事情试探我的底线？没门儿！

你以为你现在的生活是靠你自己打拼得来的？放屁！都是我！别忘了你刚来这投奔我的时候，就是个大学刚毕业的农村小姑娘，什么都没有！

别给我扯什么远嫁，什么放弃了一切就是为了跟我在一起，那还不是因为我能给你提供的生活条件，比你那穷爹妈更好？

人在情绪激动的时候，往往会说出一些不过脑子的话。

而这些话，往往都是他们心里压抑了许久的心里话。

我不得不承认，此时此刻徐子尧这些话中透漏出的鄙夷，比我亲眼看见他和那个女孩在一起更让我震惊。

他和别人如何，那只是对我们感情的否定。

而他刚才脱口而出的那些话，就是对我整个人各个层面的否定。

徐子尧明显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言辞过激。

他的脸上闪过一丝隐晦的懊悔，小心翼翼地看着我的脸色开口：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

我已泛不出任何波澜，只是平静地看着他，是什么意思都不重要，你好好把协议看看有没有意见就行，尤其是财产分割那一块。

徐子尧的神情重新变得愤怒，转瞬又被压了下去，浮起几丝疑惑：

到底为什么？总得给我个原因吧？

还没等我开口，他的语气就变得轻佻起来：

姚瑶，你该不会是外面有人了吧？可以啊你，装良家妇女装太久累了吧？骚狐狸尾巴要露出来了？睡了吧？该不会是怀了野种不好收拾了？

我重重地扔下手中的刀叉。

掉落在瓷碗上的清脆声响让徐子尧吓得几乎跳了起来。

那惊弓之鸟的模样，让我忍不住笑出了声：

徐子尧，你自己是屎壳郎，就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喜欢粪坑是吗？

我很少说这样粗鄙的话。

徐子尧愣怔之余，怒火也更旺了。

心虚的他如同一只被踩到了尾巴瞬间炸毛的猫，弓起了背就要对我恶语相向。

我赶在他开口之前，戳破了他到现在还试图伪装的面具：

昨天晚上，你在哪？还有前天晚上，你又在哪？

徐子尧，挺会玩啊，平安夜往人身体里塞苹果，孩子都给玩没了。

对了，是你的孩子吧？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会当小三的女儿，这孩子爹是谁还真说不准。

徐子尧呆立在原地，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能说会道的他此刻嘴唇嚅嗫了半天，愣是半个字都没说出来。

看着他这幅狼狈的模样，我心头涌上一股奇异的成就感，不免得嘴角上扬。

这个得意的微笑刺痛了他，让本已哑火的他恼羞成怒起来：

你跟踪我？你明知道我最讨厌的，就是别人不信任我！

就是因为知道你会这个样子，我才不想告诉你，我跟那个女的根本没什么关系，她就是...

我真的是被气笑了。

我真没想到我都亲眼看见了，他徐子尧还能这么脸部红心不跳的强词夺理。

停停停！

我打断他，耐心询问道：

作为一个天天立爱妻人设的老公，该不会连自己的妻子跳槽到哪家新医院都不知道吧？

也该不会以为我单纯到看着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在这种情况下出现在医院急诊，俩人压根没什么关系吧？

话已至此，再怎么去编造美化真相的借口都是枉然。

徐子尧面色一沉，反倒镇定下来，气定神闲地说：

姚瑶，这可怎么办呢？本来我们还可以继续做一对恩爱夫妻的，可现在，你把一切都毁了。

你在这个城市里除了我和同事，还有交好的朋友吗？有可以投奔的亲戚吗？

除了我，谁会收留你这个小门小户从山里走出来的孩子？

丑恶的嘴脸看得我直想吐。

他到底是有多大的自信，认为我不敢离开他？

我出去透透气。

走出门的时候，我又回头补上一句：

希望回来的时候，你已经详细看过离婚协议里的条款，并且签上了字。

关上门的瞬间，徐子尧的叫骂同时响起：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还敢主动给我提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