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姐，就几份文件，很快的。”宋暖阳挡在她面前，恳求道，“我现在在我爸公司，什么也看不懂，每天都加班到很晚，你就帮帮我吧。”
“既然是公司的文件，那我就更加不能看了。”林意眠坚决道，“你总要自己学会解决问题，不能总想着求助于人。”
宋暖阳张了张嘴，没再说什么，而是叫了声“哥”。
林意眠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转头看去，就见一身休闲装的宋温礼站在那。不穿西装的他，看起来没有那么高不可攀，却依旧给一种不可亵渎的感觉。而站在他旁边的程欣，就显得很热情了。
她先是叫了一声“意眠姐”，而后冲着宋暖阳招手。
“暖阳，你怎么在这？难怪小叔叔说你最近总不回家，原来是在这追人啊。”
宋温礼闻言，黑沉的目光顿时扫向林意眠。后者一身纯白棉裙，微卷的秀发散落在肩头。皮肤白净，一张脸甚是明艳。看起来又纯又欲，的确很容易让人着迷。
林意眠没理程欣，同样也回避了宋温礼犹如实质的视线。她转头回来，对宋暖阳说：“那我就先走了。”
宋暖阳依依不舍的盯着林意眠的背影，碍于宋温礼在场，又不敢追。
“还看着啊，看来我们暖阳还真是喜欢意眠姐呢。”程欣边打趣边悄悄观察着宋温礼。
宋温礼没什么表情，拉起宋暖阳就往车边走。
*
林意眠刚洗完澡，翻出稿子正准备开始翻译，手机在床头震了一下。
她走过去拿起来一看，是宋温礼发来的信息，只有简短的两个字——下来。
林意眠估摸着他是为了宋暖阳的事来的，交谈时间不会太长，也就没换衣服，穿着棉睡衣下了楼。
她站在车前敲了敲车窗，宋温礼解了车锁，“上车。”
车上很暖和，林意眠忍不住把手靠近暖气排口。她一双手，手指修长又细嫩，像广告上佩戴首饰展览的手模。注意到宋温礼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林意眠率先开口解释：“今天跟宋暖阳只是偶遇，他的联系方式我早删了，你知道的。”
宋温礼的目光淡淡的，说出口的
林意眠没有马上拒绝，说实话她有些心动。最近她确实挺缺钱，每月都要去法院交罚金，还得给精神病院汇款，林林总总下来，光靠给出版社译稿赚来的钱完全不够。
但，楚家和宋家一向交好。
思及至此，林意眠摇摇头：“你爸妈不会同意的。”
楚怀南轻声笑了，“是去我自己开的公司，最近主要做对外贸易，我爸妈管不着我。”
林意眠动摇了，她迟早得去找一份收入稳定的工作。楚怀南见她还有顾虑，也没再劝，只说让她好好考虑，便开门下车了。
没过几秒，刚合上的车窗被敲响，楚怀南垂眸看她，“宋温礼不会为了你放弃宋家。”
林意眠心里一惊，不知道楚怀南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她状似随意道：“难道你会？”
楚怀南语气温和，还带着点认真，“不试试怎么知道？”
知晓林家和宋家当年事情的人少之又少，连宋温礼的表弟宋暖阳都不知道。楚家虽然跟宋家关系好，但不见得就知道事情的全部经过。
更何况楚怀南从小被送往国外，跟父母关系并没有那么亲。
思酌片刻，林意眠平静道：“你又跟家里吵架了？”
楚怀南直起身，又恢复成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被你猜中了。”
林意眠：“下次可别开这种玩笑了，被人家听见还以为我怎么你了。”
楚怀南后退两步，食指和中指并拢在额头前方划出一道横线，“遵命。”
送完楚怀南后，林意眠回家简单冲了个澡，然后坐在床上继续翻译稿子。时针指向十二点时，林意眠收拾东西准备睡觉，门却被砰砰的拍响了。
她前几天看了几则单身女性独居被害新闻，心里有点怵，走过去开门前顺手拿起了扫帚。
“绵绵快开门！”老人沙哑的喊叫声穿透薄薄的门板，像是一把无形的刀。
林意眠放下扫帚，慢吞吞的开了门。
门外老人皮肤发皱，头发花白，手臂瘦得跟个枯树枝似的。她深凹的双眼里全是红血丝，暗沉的老人斑在眼周尤为明显，看起来可怖极了。
“给我钱！”老人扯着林意眠的手，眼皮上方的褶子因为激动被撑开来。

凑够六十万。在走投无路时，她又一次出卖自己，向宋温礼索要最后的四十万。
如今，一百万悉数结清，但对方却似乎没有要放过她的意思。
对方人多势众，以她三脚猫的功夫绝讨不到好，周旋之间她看准时机收起东西扭头就跑。
尽管她卯足了劲往楼下冲，身后凌乱的脚步声还是逐渐逼近。
情急之下，她推开一扇门，闪身进去。
“啊——”短促尖锐的惨叫声响起，一只粗壮的小臂横亘在门缝之间。
许是她这一系列动作太快，包间里的人愣怔几秒才反应过来。不知道谁先开口叫了一声林意眠的名字，气氛顿时诡异起来。
林意眠听到自己的名字，下意识回头，不期然对上一双漆黑的眸子，再往周边一扫。她暗叫一声倒霉，这里头的人全是A市世家公子哥，而她与这些人并不交好。
但原本闯包间已经是下下策，如有办法她也不会这么做。既然都进来了，无论里面的人是谁，她都不可能再出去。
更何况这个包间里的每个人单拎出来一个就足以吓退外面的人。
思及至此，她扬起一丝笑，冲着众人打招呼道：“好久不见。”
她一开口，气氛更加沉闷，没人敢应她，几位公子哥的目光齐刷刷看向坐在单人沙发上的男人。
宋温礼像是没看见林意眠似的，自顾自的拿出手机低头看着。
门外推搡力道加重，林意眠清楚自己根本支撑不了多久，心一横，直接开了门。
“砰砰砰”几声闷响，几个肥膘大汉叠罗汉似的倒进包间。
林意眠躲在门后，下意识放缓呼吸。
“臭娘们，我看你还······”
叠在最上面的大汉骂骂咧咧起身，一抬头声音戛然而止。紧接着迅速拉起同伴，边道歉边往回退。门一关，林意眠还没松口气，便听见宋温礼冷淡的声音：“出去。”
林意眠刻意拖延时间，站在原地道谢，脚步没挪动一下。宋温礼睨了她一眼，神色不明，林意眠知道他这是在警告她别得寸进尺。
门外已然没有了刚才的吵闹，林意眠快速开门走了出去。
林意眠瞥了她一眼，“您又怎么了？”
“我最近跟那些人搓麻将又输了。”
老人口中的那些人，是A市几位酷爱打麻将的富家太太。这些富家太太算起来年龄还比老人小一轮，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厚着脸皮上的麻将桌。
“我没钱。”林意眠抽出手，冷淡道。
“没钱？你怎么会没钱？！”老人尖叫起来，又长又黑的指甲划过林意眠的手臂，留下几道血痕，“你不是都跟宋温礼和好了吗？怎么可能没钱？！”
林意眠心头一跳，问道：“谁说我和宋温礼和好了？”
“你管我怎么知道的！”老人情绪激动的直往门上撞，口中不断喊着，“钱钱钱！我要钱！”
这出租屋在城角的老居民区中，斑驳的墙壁上映着积年累月下来的黄色污垢，楼道狭小拥挤，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气息。楼道灯因为老人的喊叫声明明灭灭。
林意眠看着宛若疯子的老人，只觉得心下一片悲凉。尽管她再怎么不愿意承认，她都得叫她一声奶奶。
这里的隔音效果并不好，不多时楼下就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
“大晚上不睡觉充鬼啊！”
何柳又充耳不闻，依旧我行我素。林意眠看不下去了，伸手拦住她。
老人额头上肿起了一个西瓜粒大小的不规则形状，在一道道沟壑中特别明显。
林意眠只瞟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转身到柜子前拿出了两百块。
“我现在只有这么多。”
“才两百？！都不够我塞牙缝的！”
林意眠冷下脸，作势要抽回那两百，“不要就算了。”
何柳又立刻把钱揣进兜里，语气不善道：“两百我先收着，过两天我再来！”
没了声响的楼道又黑又静，这时候若是来一个人贩子，林意眠反倒不怕了。
一次了结总好过钝器放血磨肉的痛苦。
何柳又低着头蹭在角落，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举起钱和刚黑掉的窗口拍了个照。
——完成，给钱。
短信和照片一同发送，一秒后钱入账的声音突兀的响起来，惊走了偷摸翻墙角的老鼠。
林意眠闭着眼睛躺在床上，脑海里思绪纷乱无章，像猫咪卷毛线团一样越想缠的越紧。
须臾
她逗笑。
两人一直不太合得来，也与大相径庭的性格有关。
林意眠进到包厢，看见闷头坐在楚怀南身旁的宋温礼时，还是有些诧异的。宋温礼冷淡的瞥了她一眼，一言不发的扭头背对着她。程欣跟她打招呼，她也客气的笑了笑。
走过去拉了下楚怀南，后者非但没起来，还把林意眠扯了下去。林意眠双手下意识撑在楚怀南肩头，防止两人因为距离过近而造成什么尴尬的事。
这一动静倒是把宋温礼激了起来，他反应极快的推开楚怀南，又把林意眠扯到自己腿上坐着。林意眠本就重心不稳，这次都没来得及作出反应，就被宋温礼按下了。
她挣扎着要起来，宋温礼像以前一样，双手环着她的腰，把她整个人控制在自己怀里。喃喃的叫了两声，还低头在她肩窝处蹭了蹭，低声质问道：“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林意眠没听清他叫的什么，想到之前程欣羞涩的叫他“老公”，估摸着他大概也是在叫程欣。她推开他的头，冷静道：“你认错人了。”
宋温礼抱着她不撒手，嘀嘀咕咕道：“我没有，你就是······”
林意眠朝不远处僵在原地的程欣招手：“他在叫你。”
程欣白着一张脸过来拉宋温礼，宋温礼含糊不清的说着什么，她凑近去听，只能听见模模糊糊的音，似乎是两个字，具体是什么就听不清了。
“阿礼，我是欣欣。”
宋温礼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松开了环着林意眠的手，林意眠顺势起身站到一旁。
下一秒，她就看见宋温礼把程欣扑倒在了沙发上。
林意眠手指被勾了一下，她垂眸看去，楚怀南仰头冲她笑得一脸灿烂，“绵绵，走吗？”
*
车停在山水别墅门口，林意眠开了窗，凌冽的冷风把热气都吹散了。
“到了，下车吧。”
楚怀南摘下眼镜，琥珀色的眸子清澈明亮，不含一丝醉意。他环视周围一圈，心想这二手车可真不适合林意眠。
“你家的事我听说了，怎么样，要不要去我那上班？我身边刚好缺个精通多国语言的翻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