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沾着血的手狠狠揪上她的衣领，崩溃大喊，“我的小狗快要死了，你一吨多的车压在它身上它痛的撕心裂肺叫了两声，你嫌它吵醒了你儿子？你真的不怕下地狱吗？”

大妈也看气着了，“你赶紧把车挪了呀，那小姑娘的狗就剩一口气了，什么仇什么怨啊要这么针对人家！”

女儿狠狠推搡开我，瞪着大妈怒骂，

“碍着你什么事了要你多嘴！你不知道前因后果就别瞎比比！”

大妈怒道，“什么前因后果你要害死人家一条狗，那小姑娘哭成这样一看就是养了不少年了，多可怜呐！”

女人恶狠狠的白了大妈一眼，指着我道，

“她要是好好跟我说，我能不把车挪开吗？首先，我那么大的车，她是眼睛瞎了吗？非得牵着狗往我车轮下钻，其次，我压了个活的畜生，我也吓一跳啊，那狗血都弄到我轮胎上了，又晦气又恶心，这女的一句道歉没有，冲上来就怒气腾腾的让我赶紧挪车！最过分的是，她差点把我推摔跤，想要拉开我车门抢我车驾驶座呢！”

女人一口气说完，温柔的摸了摸她儿子的头，又看向我冷嗤一声，“跟条失心疯了的野狗一样，我儿子还在车上，你说我现在还敢拉开车门上驾驶座吗？谁知道她会不会趁我开车门的时候动什么手脚？我看就等警察来了再说！”

大妈皱起了眉，欲言又止。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我看着女人，顾不上哭喊到嘶哑的嗓子冷冷开口，

“这地上有个黄色橡胶球，我的小狗去玩的时候牙齿卡住了走不了，这里根本不是停车区域，是你突然倒车，而且在你倒车的时候我就一直在喊让你停下，我甚至敲了你的车窗，让你停车后面有小狗，可你非但没有降下车窗，反而倒车的速度更快，将我的狗压在了车子下。”

我哽咽，“你觉得你很无辜吗？一开始我有凶你吗？我的小狗被压在车下，我还不能着急了？你指望我用什么温柔友善的语气跟你这个敲车窗不开反而把车开的更快的司机说话呢？”

那女人一下就笑出了声，看向身旁的大爷大妈，

“你们看到了吧，你们看看这女的什么态度？你的狗走不了我能预知吗？我车开的好好的，你跑过来对我大喊大叫砸我车窗我吓的踩多了油门，我又不是故意的，再说了我又不欠你的，你对着我冲什么冲，个没教养的东西！”

大妈皱着眉头，“那小姑娘大喊让你停车你没听到吗？敲你车窗你为什么不降下来，人家着急肯定是有事情啊！”

女人踩着高跟换了个姿势，眼神轻蔑的看着我，“我呀，以前都是家里司机接送，我也是腻了才考了个驾照想着自己开车换换新鲜，去年底才拿的驾照，我一个新手司机被人惊吓踩多油门很正常的好吧。”

一旁的大妈大爷听了直皱眉头，纷纷开始帮我说起话来。

没用的，我绝望不已。

这女人油盐不进，根本不讲理。

我看向呼吸越来越微弱的圆圆。

它流了好多好多血。

心头涌起深深的无力感和锥痛感。

我哭着趴到了地上，将脸贴上圆圆的小脸，用瘦弱的肩膀顶着那压着它的车轮，企图能稍稍减轻圆圆的痛苦。

它已经没有力气再伸出舌头舔我了。

只有微弱的呜呜叫唤，在回应我。

“圆圆。”我轻轻的碰着它的脸，“你别怕，我已经报警了，警察很快就来了，我马上就能救你出去了。”

“你再坚持一会会好吗？明天我就带你去宠物乐园去玩，你想吃什么好吃的零食我都给你买，求求你再坚强一点......”

“咦~”身后忽然传来那女人儿子的嫌弃声，“她用嘴巴亲狗，好恶心啊。”

说着，他弯腰自以为可爱的做了呕的动作。

那女人原本跟那群大爷大妈扯皮，看到她儿子这样，忍不住轻轻一笑，摸了摸小男孩的头，“我儿子真棒！说的话妈咋这么爱听呢！”

小男孩听了得意极了。

恶狠狠的瞪了那群大爷大妈一样，“你们这群死老头子死老太婆，我会让奥特曼将你们全都打死！不准再欺负我妈妈！”

下一秒，哒哒的小跑声靠近。

我一回头，那小男孩抬脚就要照着圆圆的肚子上踹。




邻居违规停车时，轮胎直接碾到了我的小狗身上。

我焦急的敲下邻居的车窗想让她把车往前开点。

她却听着小狗凄惨的叫声，满脸嫌恶，

“你那狗血沾到我轮胎上多晦气啊！”

“两眼珠是跟下面那窟窿眼互换了是吧，这么大车你瞎了吗，还让狗往轮胎下窜！”

“哦我知道了，是不是就想借着这死狗赖上我家，勾搭我老公！”

我的圆圆在哭喊和叫骂声中没了呼吸。

后来，我亲眼目睹她四岁的儿子和我的小狗一样，被卷入轮胎下。

这次，我冷静开口：“你压到孩子了。”

她破口大骂：“讹人上瘾是吧！什么小杂种都往我车下塞，活该你家死孩子！”

叫骂声中，我笑了。

......

我带圆圆在小区里遛弯时，它看到嵌入地面的黄色橡胶小球。

它好奇的跑过去想要用嘴叼起来玩。

结果一着急用力，牙齿不小心陷进去了，急的嗷嗷叫唤。

正巧不远处有辆车正要往这倒车，我惊的连忙大叫，“这里有小狗，停车！”

可那车窗全都关上，不知道是不是没听见，仍旧往后在倒。

我忙跑过去敲车窗想让他停车。

结果车窗没有降下来，车速反而更快的往后蹿了过去。

下一秒，一道凄惨的狗叫声响起。

我大脑发懵，这下什么也顾不得了，冲到了圆圆的身旁，想也没想的用身体挡住了汽车继续往后倒去。

我看着圆圆。

它两只前脚以一种弯曲的姿势被压在了轮胎下，只有一只眼睛能看到我，痛苦的一直在嚎叫，刺目的血红染湿了它毛绒绒的毛发。

那一刻，我浑身都在颤抖，大脑一片空白，所有嘈杂都耳边似乎都变成了一条没有感情的直线——

......

圆圆是我爸妈养了六年的宠物狗。

半年前我还在念大二时，爸妈突然发生了车祸离世。

圆圆也成了我唯一的念想，陪着我度过了人生中最黑暗最漫长的一段时间。

那时我休了学，成天成天的将自己关在黑漆漆的屋子里，人不人鬼不鬼。

一室的寂静里，只有圆圆坐在我的身边，朝我露出肚皮，卖力的哄我。

从那时起，圆圆就是我唯一的家人了。

而此刻，我的圆圆就倒在我的面前，我疯了一样扑到地上，却不敢去碰他微微抽搐的四肢。

车门甩上的声音将我惊的清醒。

车主很快踩着高跟鞋怒气腾腾的冲了过来。

“两眼珠子是跟下面那窟窿眼互换了是吧，这么大车你瞎了啊！”

“呸！真晦气！想死你去跳江啊，别连累我，又连累小区房价下跌！”

我红着眼睛看她，嗓音颤抖，“你的车压到我的狗了，麻烦你赶紧往前开点挪开，我要送它去医院！！”

她目光落在圆圆身上，忽然微眯，“啧！你那狗血沾到我轮胎上多晦气啊！真是要死了呀！”

“这畜生东西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人哈，都要讹上我找死了！我真踏马的倒霉死了要！”

我又急又气，指甲都戳破了掌心，我强忍着怒意道，“我不用你赔钱，只要你赶紧把车挪开，再耽误下去我的狗就要死了。”

她嘴角一斜，翻了个白眼，“你急什么？是你的狗找死非要往我车胎上撞，死了不是正好如了它的愿了！等它死了，你也赶紧去死，找个江啊河啊赶紧跳了，死了尸体喂喂臭鱼烂虾就当给你这奇葩涨涨功德了！”

我盯着她那张长而瘦的脸，从来没有觉得一个人的面相能刻薄成这副模样。

我气的浑身发抖，嗓音都带了哭腔，“你到底要怎么样才愿意挪车，我跟你无冤无仇的，你就不能先把车挪了......”

她敞了敞长款风衣，伸出一条穿着丝袜的腿，高跟鞋在地上有规律的点着，气定神闲的道，“哟，这怎么还哭上了呢？一条狗而已，反正我就是把车挪了，那畜生也活不了了......哎唷——”

她话音未落，我终于气的失去理智，一把将她推开，就要往驾驶座冲去。

她不挪，我自己挪！

然而，下一秒。

车灯微微亮起，我的手也摸上了车门的把手，往下一拉。

车被锁上，已经打不开了。

回头，那女人拢了拢长长的波浪大卷，手里甩着车钥匙，朝我挑衅的笑了起来，

“干什么呢？光天化日之下，你就想明着抢我车啊，你这奇葩是不是脑子瓦特了？”




心里刚升起的希望被掐灭，犹如一盆冷水兜头淋了下来。

我绝望的看着她，急的泪流满面，“我没想抢你车，我只是想把你的车开走，我要送我的小狗去医院，它还在流血！我求求你把车往前挪点吧！”

女儿面对我的哀求，却一点退让的意思都没有，

“谁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想让我挪车你可以好好说啊，跟个神经病一样又是推我又是抢车的，我看你就是想要报复整我！”

圆圆的声音已经渐渐弱了下来，我哭着蹲到它身旁，看着那女人道，“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我求求你了，我的狗真的不行了。”

然而，我哭的越是凄惨，那女人脸上越是嫌弃和得意交织，“真是的，一条狗而已，哭的跟死了亲爹亲妈一样！”

说着，那女人用高跟鞋猝不及防重重的碾了一下圆圆的下半身，原本叫喊微弱的圆圆瞬间又痛的大叫起来。

“还真是个母的，我看你就是这狗生的吧，呸！一脸骚样！”

我头皮一下就炸了，我憎恨的看着她，差一点点就忍不住将她扑在地上狠狠的扇她巴掌，抓花她那张刻薄恶心的脸！

可我忍住了，我不能让事情变的更加糟糕。

我摸出手机报了警，哭着求警察快点过来。

那女人见我报警了，脸色不见一点害怕。

“我这是正当防卫，谁知道你开着我的车想干什么？”

“一条比熊犬而已，我赔你就是了，老娘最不差的就是钱！”

我已经崩溃到妄图用手去掰轮胎。

指甲盖外翻，鲜血淋漓，我一边哭，一边求，“你把车挪开吧，我求求你了，你想让我干什么都行，可是圆圆没了我要怎么办......”

我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汽车未动分毫。

虚弱的圆圆安静的看着我，费力的伸出舌头舔了舔我沾血的手指。

那一刻，我恨不得躺在轮胎下的是我，而不是我的圆圆。

......

爸妈刚去世不久，圆圆好像还没有明白墙上的黑白照代表了什么。

经常守在门口等爸妈回来。

以前爸妈出去出差就是这样，家里只有我跟圆圆。

后来我没日没夜的哭，我带着它去墓地看爸妈，我长而久的坐着发呆，我想它应该也意识到了爸妈不在了。

它还是会守在门口，只是不再是每天。

更多时候，它会寸步不离的跟在我身后守着我。

我坐着发呆，它就会趴在我身旁静静的看着我。

我起身做饭，它也会立即起身跳下沙发跟着我的脚步往厨房走去。

就连晚上我睡觉，它也会嗷嗷叫两声让我抱它上来一起睡。

它又小又软又乖。

那样鲜活可爱的圆圆此刻却虚弱的只剩了一口气。

红色的血将它的毛发染红了一片，像针刺痛着我的眼睛。

我好怕。

我怕再回家推开门一室孤冷寂静。

我更怕，一回头，再也没了脚边跟着的那道小小身影。

许是老天也终于看不过去了。

这里的动静被一位路过的热心大妈发现，她拎着菜满脸诧异的看着我，

“姑娘，这是怎么回事啊，诶——这小狗还活着，怎么不赶紧把车挪开送医院去啊！”

我像是快要溺毙的人突然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我克制害怕和颤抖道，

“我的狗被她的车压了，可是她怎么也不愿意挪开车子——”

我话音刚落，那女人就满脸怒容的开了口，“看来人了想倒泼我脏水道德绑架是吧？我从头到尾有说过我不挪车子吗？我是等警察来了再说！”

这时，车门忽然被打开，一只小脚突然伸了出来。

那女人原本一身戾气蓦然收拢三分，着急的跑过去赶忙将孩子接着抱了出来，然后迅速摸出口袋里的钥匙给车上锁，这才看向那孩子，

“健健，你怎么下来了呀？”

她满脸关心体贴，宠溺的揉了揉那孩子的小脸，“我们小宝贝的脸睡的红扑扑的，真可爱。”

小男孩揉了揉眼睛，“妈妈，你们在吵什么呀？都把我吵醒了。”

那女人闻言，脸色一沉，又站了起来，怒瞪着我，

“你看到没！你的狗还有你都把我儿子吵醒了！晦不晦气啊，我好不容易有空带孩子出去玩玩，就碰上两个不长眼的东西，一天的好心情全都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