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妈妈看不出谨严的这些心思，更看不出他的病是装的。

听到谨严问起我，妈妈没好气的指责起我：「谨随这个死孩子，电话也不接，消息也不回，这么大了一点事都不懂，还跟个小孩子一样任性的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去。」

话音未落，妈妈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妈妈接通后，电话那头传来焦急的声音：「宋主任，您现在能赶快回来医院一趟吗？」

看着眼前虚弱的话都要说不出来的谨严，妈妈不耐烦的大喊起来：「我出来之前不是说过了吗？我儿子生病了，医院有什么事都不要找我！」

电话那头连忙解释到：「宋主任，谨随现在在咱们医院，车祸伤的很严重，马上就快要不行了。」

妈妈的表情微微变化了些，但看起来显然不是关心：「我说怎么找不到他，原来是跑到医院跟我演戏去了。」

我撇撇嘴，妈妈果然不愿意相信我。

电话那头又传来另一个医生的声音：「宋主任，秦医生说的都是真的，谨随脏器破裂，腹腔内多处出血，现在情况很危急，除了您没人能做得了这台手术。」

妈妈冷笑一声：「谨随是怎么说服的你们这么帮他骗我，说的我差点都要信了。」

「宋主任，我们真的没有骗您，谨随她真的......」

医生的话还没有说完，妈妈就满脸厌恶的大吼起来：「让他要死赶紧去死，弟弟都感冒了，他还要演戏都要争宠，我怎么生出这种自私自利的坏种出来！」

说完妈妈就无情的挂掉了电话。

一旁的谨严若有所思的看着妈妈：「妈妈，您别和哥哥生气了，哥哥可能是还在生气我把他演出的礼服弄脏的事吧。」

妈妈生气的将手机摔在一旁的桌子上：「这个贱种有什么好生气的？你又不是故意的，他是哥哥怎么能为了这点小事和弟弟计较！」

我笑了笑，事到如今谨严还想着挑拨我和妈妈之间的关系。

不过妈妈是不会多想的。

在妈妈的眼里，这是谨严的善解人意。

可妈妈不知道的是，我并没有生气闹脾气，在她挂断电话一分钟后，医生就宣布了我的死亡。

谨严拿出一副怯怯的眼神看着正在发火的妈妈：「妈妈，都怪我不好，要不是我哥哥也不会......」

谨严的话还没说完妈妈就断了他：「好了严严，妈妈知道你心思细腻，总想着替他找借口，但也不用为了他把什么错都算在自己头上。」

「再说了，他去参加那个破演出有什么用，又不能当饭吃，要不是他天天求我我嫌烦，那件礼服本来也没想给他买。」

我笑了笑，思绪被拉回到了演出开始的那个周六早晨。

当天我早早的起床画好了精致的妆容，换好了好不容易才哀求妈妈买给我的礼服。

正当我从房间走出来准备出门的时候，谨严像是早就在我房间门口准备好一样将一碟墨水泼在了我的衣服上。

他知道这次演出对我来说有多重要。

学音乐成为一名歌手是我从小到大的梦想，但高三那年我想选择艺考时妈妈却果断的拒绝了我：「你花那么多钱学唱歌有什么用？就你那点本事还真能成明星吗？我赚钱那么辛苦不是让你用来在同学面前出风头的！老老实实读你的书，考个好大学早点赚钱给我养老，别老想些五花八门没用的东西！」

我苦苦哀求妈妈，不停的向她保证我一定会努力学习，将来一考上大学就去打工赚钱。

可这并未换来妈妈的心软。

我不像谨严，一句想学画画妈妈就给他找了当地最好的老师来上门给他做家教。

无奈之下我只能老老实实的在学校学习文化课，好在是考上了一个还不错的大学。

开学后，我并未因此放弃自己的梦想，一边打工一边读书的同时也没忘记每天练习唱歌。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在我一次次的投简历后，终于有一家小型的娱乐公司找到了我。

虽然只能接一些当地的小型演出，但能站在舞台上我已经很满足了。

在我车祸一周以前，是我第一次正式登台演出的时间。

虽然只有一首歌的时间，但为此我准备了足足一个月。

我哭着求了妈妈三次想要一条像样的礼服，并保证赚到钱一定第一时间还给她。




在车祸中脏器破碎，命悬一线。

所有医生都说，只有妈妈这个顶级外科专家出手，我才能获得一线生机。

可妈妈却直接挂断我的求救电话，满脸厌恶：「让他要死赶紧去死，弟弟都感冒了，他还要演戏都要争宠，我怎么生出这种自私自利的坏种出来！」

后来，我手术失败，死在冰冷的手术台上。

看到我尸体的妈妈，却一夜间白了头。

......

在我死前的半小时，我陷入了深度昏迷。

灵魂莫名的升空飘到了妈妈的身边。

此刻，妈妈正在家里照顾着感冒的弟弟。

她满脸心疼的坐在床边看着熟睡的谨严：「都怪妈妈没有照顾好你，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啊严严，等你病好了想要什么妈妈都买给你。」

谨严只是翻了个身，妈妈就紧张的半天不敢发出声音。

得知谨严发高烧的爸爸也急忙从公司赶了回来。

往日里处事冷静的爸爸一进家门就风风火火的冲进了谨严的房间：「严严，你怎么样了，爸爸回来了。」

爸爸和妈妈一样都是工作狂，这种两个人同时请假的罕见情景几乎每次都是为了谨严。

妈妈赶紧向爸爸比了个手势：「小点声，别吵醒了严严。」

这才意识到谨严在睡觉的爸爸缓缓的走到谨严的床边蹲了下来，轻轻拨开谨严有些凌乱的头发，看着他烧的微红的脸颊脸上写满了愧疚：「严严，都是爸爸不好，爸爸最近工作太忙都没好好关心你。」

在谨严的面前，爸爸妈妈永远都能称得上是最合格的父母。

见谨严睡的香甜，爸爸这才想起我：「谨随呢？」

提起我的时候，爸爸的眼神中没有了刚刚的慈爱，反而变得有些凶狠。

妈妈不屑的摇了摇头：「谁知道他又跑到哪去鬼混了。」

「我这就给他打电话让他滚回来照顾他弟弟。」

说完妈妈拿起了电话拨打着我的电话号码。

可电话拨出去响了又响，一直都是没人接听的状态。

本就因为谨严生病心烦的妈妈生气的将手机摔在了地上：「谨随这个王八蛋一定是知道弟弟生病了，故意躲起来不想干活。」

妈妈，现在的我就算是想干活也干不了了。

爸爸一边应和着妈妈：「看吧，我就说谨随是个自私冷血的坏种，也不知道是从哪学的！」

一边掏出手机给我发起短信：「谨随，给你半个小时快点给我滚回来，脑子里不要一天到晚净想些歪心眼！」

「你现在真是翅膀硬了，连你妈的电话都敢不接了，非把你妈气死你才高兴是吗？！」

过了一会，没得到回应的爸爸再次拿起了手机：「谨随，你的狗眼是瞎了看不见我消息吗？」

「谨随，我警告你我现在很生气，再不回来看我不把你腿打折了！」

依旧没得到回复的爸爸生气的脱下西装外套摔在一旁的椅子上：「谨随这个畜生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看来还是我们平时对他太好了，给他惯的！」

听到这句话我不禁苦笑，这些年爸爸妈妈怎么惯着弟弟的我倒是看在眼里，可若是说惯着我，我很想问问爸爸是指把我打到连着半个月拄拐还是三天不给我饭吃？

在爸妈的眼里，谨严是被视若掌上明珠。

而我只是一个需要无条件服务于谨严的奴婢罢了，给我提供衣食就是他们对我最大的恩赐了。

直到听爸爸妈妈骂够了我谨严才缓缓睁开眼睛。

谨严咳嗽了两声，然后虚弱的坐了起来：「爸爸妈妈，你们在吵什么？」

妈妈连忙将枕头垫在谨严的背后，此时的谨严嘴唇惨白，看起来还真挺像样子的。

见谨严醒了，爸爸刚刚骂我时脸上的厌烦立刻变成了宠溺的笑容：「你醒啦严严，感觉好点了吗？你知不知道爸爸要担心死了。」

谨严嘴唇微张，声音小到几乎快要听不见：「爸爸，哥哥呢？」

我很清楚谨严在这个时候提起我是又想借着生病的名义刁难我。

如果这会我在家，他肯定不是一会渴了就是一会饿了，想各种法子让我给他端茶送水伺候他。




妈妈或许是觉得我总在她眼前晃来晃去看的心烦，终于皱着眉头答应了我：「谨严，你没完没了了是吗？我可以答应你的要求，但你既然自己说了要还那就给我打个欠条，省的你到时候不认账，买完以后再也不要在我眼前出现，滚回你学校宿舍去住！」

虽然妈妈话说的难听，但见妈妈松口我连忙点头答应了下来。

谨严看着我被弄脏的衣服急忙用手不停的擦拭着，可他越擦我衣服上脏的面积就越大。

没想到他竟然抬起头看着我表情得意的说：「真是对不起呀哥哥，今天的演出你恐怕是去不了了，要不你穿着平时捡的我不穿的破衣服去？」

自从上了初中后，谨严和我的身高就差不多了，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妈妈就再也没有给我买过新衣服。

用妈妈的话说，谨严爱打扮买的衣服穿不过来，旧的扔了也可惜，不如就给我穿吧。

一向不讲究吃穿的我没有过多计较，但没想到后来竟然成了谨严嘲讽我的手段。

我看着谨严一脸坏笑的表情被气的不行，冲他嘶吼着：「谨严，你故意的是吧？！」

正在厨房给谨严准备早餐的妈妈扔下手里的锅就跑到我的跟前：「谨随，你喊什么喊，对你好点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是吧？！」

谨严见妈妈向着他说话恃宠而骄的演起戏来，捂着脸好像很疼的样子委屈巴巴的好像要哭了似的看着我：「对不起哥哥，我真的知道错了，你要是还生气的话就多打我几巴掌吧。」

说着说着他的眼泪从眼眶滑落，吧嗒吧嗒的掉在了手臂上。

妈妈见状一巴掌扇到我的脸上：「谨随，你现在还敢打你弟弟了！一个破衣服至于吗？！」

「我什么都没干......」

我刚想开口解释就被妈妈揪住了耳朵，疼的我直求饶。

谨严又装出善良懂事的样子劝起妈妈：「妈妈，是我太不小心了着急拿着墨盘去画画泼到了哥哥的身上，哥哥怪我也是应该的。」

妈妈这才松开了手，指着我的鼻子说：「你看看你弟弟多懂事，还不赶紧给你弟弟道歉！」

我看着装傻充愣的谨严心里气的像是有一团火在燃烧，可当时的我清楚这种时候和妈妈解释妈妈也只会是认为我在胡搅蛮缠冤枉谨严。

怕耽误演出的我只好忍气吞声的低着头和谨严说对不起。

可我拖着脏掉的礼服赶到演出现场时还是被老板大骂了一顿，甚至还因为第一次登台就出现差错直接被开除了。

我一个人回到学校委屈的哭了很久。

可我心里清楚，这份委屈我也只能咽下去，即便是我告诉妈妈谨严的所作所为妈妈也不会相信我，而是毫不犹豫的站在谨严那边护着他。

见妈妈这么说谨严的脸上明显有些得逞的样子，但怕被妈妈发现的他迅速的低下了头。

再抬起头时，他的脸上又切换回了人畜无害的神情：「他毕竟是我哥哥嘛，我不想妈妈和哥哥生气。」

「而且这件事本来就是我的原因，妈妈要是和哥哥生气回头哥哥又要怪我了。」

妈妈顿时火冒三丈：「谁给他的胆子还敢怪你了，自己毛毛躁躁的不小心从房间跑出来也不知道看着点怨不得别人！」

谨严见妈妈生气撒起娇来：「好啦妈妈，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原谅哥哥一次嘛。」

见谨严乖巧的样子妈妈会心一笑温柔的摸了摸他的头：「你呀，总是这么善良，他就是看你这才总是欺负你的。」

谨严嘟着嘴：「再怎么说我们也是亲兄弟嘛，我是不会和哥哥计较的。」

妈妈叹了口气：「一个妈生的怎么差别就这么大，谨随要是有你一半的懂事就好了。」

我苦涩一笑，谨严总是能熟练的挑拨妈妈的情绪讨妈妈喜欢，甚至每次都能让妈妈不分对错的维护她。

而我永远都是谨严讨好妈妈的牺牲品。

如果妈妈知道我死了，应该会很高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