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姐，江总说愿意给你弟弟捐赠骨髓，前提是你回到他身边。”
“当，当他的情人，直到他玩腻为止......”对面传话人也觉得难为情，说话开始有些结巴。
头顶的白光刺的苏浅兮睁不开眼，她低垂着脑袋，目光聚在旁边喝交杯酒的两人身上。
半晌，苏浅兮自嘲收回视线,淡淡道：“给我半个月行吗？”
她这边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处理好，至少要将这里的关系都断的干干净净才行。
对面没有声音，很快传来衣料摩擦的窣窣声。
“一个星期。”江凌霄动了动眼睫，低声道，“生日快乐。”
苏浅兮还没来得及说谢谢,对面很快挂了电话。
手无力垂下，苏浅兮轻眨了下眼，眼前渐渐起了一层水雾，她以旁观者的角度。
看着她男朋友叶星澜端着她还没许愿的生日蛋糕，喂他一起长大的小青梅白若离一口一口哄着吃下。
期间白若离的鼻翼不小心蹭到了白色奶油，周围的起哄声一下大了起来。
都推拒着让叶星澜亲上去。
叶星澜眉眼带笑，没有含糊，掐着半推半就的白若离吻了上去。
叶星澜的朋友注意到我,脸上表情变得尴尬起来，推了推吻的难舍难分的两个人。
白若离杏仁大的双眼比小兔子还无辜，眼尾晕染上一层暧昧的欲望。
她豪迈擦了擦嘴唇上的银丝，对我不好意思笑笑：“浅浅，你别误会,好朋友之间都这样玩。”
叶星澜轻嗤声，挑眉问：“你还跟谁这样玩？”
他转头望向苏浅兮，眉眼间的燥意淡了下来，笑了笑：“浅浅快过来许愿，都等你好久了。”
白若离翻了个白眼，双手抱胸傲娇道：“要你管，没看见你女朋友吃醋了吗？还不赶快去哄，还跟我聊什么？”
叶星澜将已经切过蛋糕刀递给苏浅兮，目光却一直落在白若离上，一副十分嫌弃的模样：“浅浅跟你不一样，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脾气娇纵，蛮横无理，小心以后嫁不出去！”
“那还不是有你吗？”白若离俏皮吐了吐舌头。
叶星澜脸上闪过一丝隐秘的笑，没有否认白若离说的话。
苏浅兮低垂着头，目光落在只剩一半的生日蛋糕上。
忽然间失了一晚上的兴致。
苏浅兮偏头看着旁若无人、嬉笑打闹的两人，问：“蜡烛呢？”
叶星澜回过神，扫了眼四周。
站在人群中的白若离捂嘴惊呼出声：“呀，我刚才以为是垃圾，扔垃圾桶了。”
叶星澜皱眉，看着白若离红着眼的模样，还是没有忍下心去责怪她：“算了，浅浅，我们不生这这个大马虎的气。”
“反正你也不是封建的人，今年我们就不许愿了。”
苏浅兮盯着叶星澜，脑海里的记忆节点忽然回到前三年。
蜡烛的火光倒映在她眼睛里。
苏浅兮双手合十。
每一年的愿望都是。
——叶星澜和苏浅兮要在一起一辈子。
今年，确实算了，没有必要了。
于是苏浅兮答应下来，叶星澜切蛋糕店动作一僵，忽然发现今天的人好哄的过分。
每次当白若离出现在他们面前时，苏浅兮总会大闹一场。
叶星澜没有感觉出哪点不对劲，只觉得苏浅兮忽然间懂事了很多。
叶星澜笑笑，将切好的蛋糕递给苏浅兮，就在苏浅兮接过的时候，忽然间从不远处冲上来三只藏獒。
苏浅兮最怕狗，站在原地没有反应。
直到其中一条狗撞到了香槟塔，所有的酒杯相应掉在地上，淡黄的酒液洒在苏浅兮白色裙子上。
另一条狗朝苏浅兮大口张着嘴飞来，苏浅兮下意识回头找叶星澜。
就看见叶星澜把害怕在旁边发抖的白若离紧紧抱在怀里。
苏浅兮心脏像是被万千玻璃碎片砸了下，来不及痛就被狗扑在地上。
背后狠狠撞上了地上碎成渣的酒杯。
后背传来的痛意她惊呼一声，叶星澜才注意到地上的人。
提步立刻朝苏浅兮走去，走到半路，站在原地的白若离惊呼出声。
“星澜，我腿好痛。”
叶星澜没有犹豫，甚至眼神都没落在地上的苏浅兮身上，再次选择回到了白若离身边。
白若离的小腿被刚才飞溅的玻璃碎片划破了皮，连丝毫血珠都没有。
大概是疼痛牵扯着苏浅兮的神经，她下意识朝叶星澜求救。
“星......”
苍白的嘴唇刚开口一个字，就被叶星澜烦躁打断。“浅兮，就三条狗而已。”
“你要学会长大，那些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
“别这么矫情，行不行？”叶星澜弯腰抱起白若离准备离开，回头朝苏浅兮冷冷说道，“我先送白若离去医院。”
在黑幕下，叶星澜的眼神显得极其冰冷，他补充道。“我和若离只是好朋友，你别乱吃醋。”
苏浅兮看着人影汇聚成的小点，最后连小点都彻底消失。
她才收回眼。
回望天上的繁星，她忽然想起曾经在叶星澜面前揭露的伤疤。
苏浅兮的妈妈是被三只狗咬死的，在最冷的冬天，野狗没吃的，所以吃了她的妈妈。
叶星澜听后，紧紧把苏浅兮抱进怀里。
冰凉的泪珠落在苏浅兮后脖颈上，叶星澜的声音带着浓浓颤音。
他在哭，叶星澜说：“浅浅，有我在，狗不会靠近你一丝一毫。”
叶星澜今天却抱着另外一个人，也对她说：“浅浅，那是小时候的事，别矫情。”
心脏像是被抽丝剥茧般的痛，痛到最后只剩麻木，痛到最后连苏浅兮也分不清是她背后密密麻麻被玻璃碎片扎成的伤口痛还是心脏更痛。
眼泪从眼角滑落，砸在地上，混合着淡黄色的酒液。
苏浅兮动不了，呆愣望着天。
她想，妈妈会不会变成天上最亮的一颗星星，在天上朝她眨眼。
苏浅兮今天穿的是极其简单的一条白色连衣裙，淡黄的酒液洒在了她身上。
人群中爆发出笑声。
“你们看，像不像她尿地上了。”
“我的天，好恶心，说不定就是她尿的。”
“我好像闻见了尿骚味，你们谁把叶星澜叫过来啊，让他把女朋友带走，有点恶心了。”
苏浅兮一张脸涨红，一瞬间难堪的躺在地上不知所措，她轻轻一动，背后的玻璃碎片像是刀割般，切割着她的肉。
她只能无措摆手，摇头解释：“我没有......我不是，那是......酒......”
人群中有人明显不信咦了声，就在苏浅兮不知所措的时候，一身黑色西装遮住了她的整张脸。
她被人藏在里面，熟悉的雪松香弥漫在她鼻尖。
苏浅兮知道那个站在京城金字塔顶端，她的前男友来了。
苏浅兮被人像珍宝一样抱进怀里，动作很轻，江凌霄的步子很稳。
强劲有力的手臂也恰好避开她的伤口。
苏浅兮忽然想起江凌霄最爱她的那年，她提了分手，他们之间闹的很难看。
大概是背后的血流了太多，苏浅兮晕了过去。


3
苏浅兮在医院休息了三天，等后背的伤口处理好后，她回到了曾经和叶星澜共同的家。
她走上楼，推开走廊尽头最里面的一个房间。
里面密密麻麻的都是她和叶星澜这三年来的合照。
整整三万张照片，每一张都是两人相爱的证据。
望着照片上，两人对视时会害羞到脸红，不敢看镜头。
会因为一个浅长的吻而彻夜睡不着。
苏浅兮望着照片上自己的小脸，手情不自禁抚摸上去，细细描摹当初的笑脸。
那个时候叶景澜是真的爱她。
到现在叶景澜或许是爱她的,只是他的爱同时也分给了其他人。
苏浅兮只感觉背后的伤口在隐隐作痛，那些痛似乎在告诉她，叶景澜或许早已经移情别恋了。
密密麻麻的照片是叶景澜爱她的证据，后背的伤口和隐隐作痛的心脏，似乎在陈述叶景澜不爱她的事实。
苏浅兮不愿意再想,将三张照片，一张张摘下来。
上面有叶景澜第一次给她做饭，却差点炸了厨房。
十指不沾春水的大少爷学会了苏浅兮最爱的那道阳春面。
细长的面条上面是葱绿的葱花，上面浮了一层淡淡的香油。
叶景澜说，从前是她妈妈给她爱，今后是他给苏浅兮爱。
可后来他那天晚上又说，只是三条狗......
苏浅兮没有犹豫，将照片撕个粉碎。
窗户打开,一阵风吹进，洒落在地上的照片碎片扬起吹落在各处。
唯独没有落在苏浅兮心口。
三万张照片，苏浅兮一面撕，一面烧。
火光倒映在她瞳孔，火焰燎原,烧掉了她和叶景澜所有的一切。
斩断了苏浅兮和叶景澜最后的关系。
她不要照片，不要阳春面，不要叶景澜的爱，也不要叶景澜了。
看着墙上的空白，苏浅兮以为忘掉过去的三年需要花很长都时间，可仅仅只是一个下午。
他们相爱的三年成了彼此记忆里的空白。
苏浅兮的手机铃声一直在响，自从她撕下第一张照片后。
等一切处理好后，苏浅兮才不慌不忙按下了接听键。
对面是叶景澜着急的声音：“浅浅，你怎么擅自出院了？”
“你现在在哪里？我来找你......”
苏浅兮看着面前的火盆，张了张嘴，还没开口就听见电话挂断的嘟嘟声。
一分钟后，叶景澜发来消息。
——浅浅，若离也不见了，我先去找她。
苏浅兮看着消息就笑出了声。
可笑着笑着眼泪就掉了下来，她仰头擦干净脸上的泪水。
嘲讽的笑了笑。
叶景澜，你错过我要离开你的证据了。
4
等一切处理完，苏浅兮下楼，才发现一切是那么轻松，心里对叶景澜沉淀的爱，一下子消失了大半部分。
剩下的时间会慢慢抚平她的伤口。
包里传来震动，是特别关心的提示铃。
苏浅兮立马按下接听键。
“浅浅姐，快来，那个小演员没消毒直接进了苏影帝的病房！”
......
苏浅兮坐上出租车，点开了护工分享的直播间。
手机屏幕上赫然出现白若离那张脸。
她化着精致的全妆，口红是个明媚张扬的颜色，不一会镜头一转。
落在了苏明惨白的脸上。
苏浅兮落在身侧的手猛然捏紧，指甲陷进了肉里都感觉不到丝毫痛。
白若离怎么敢，她怎么敢！
苏明白血病中期，一直在寻找适合他的骨髓，在粉丝最多，前途最好的时候被查出了患有白血病。
他患病拿下了第一个人生中影帝，毅然决然决定退圈。
苏明没有向任何人，任何粉丝交代退圈的原因。
导致网上骂声一片，苏明明面上说不在意那些话，可背地里却偷偷哭。
直到苏浅兮某一次撞见，从前一直把她护在身后的男子汉，第一次在她面前哭出了声。
苏铭的头埋在苏浅兮的腰腹，病房的灯没打开，唯独一点月光透过狭小的缝隙飘进来。
落在地板上。
苏浅兮感觉腰腹传来一阵温意，风一吹那点温意被风带走，凉意游遍四肢百骸。
苏明的声音很小，很闷，带着浓重的哽咽声。
他说，姐姐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
手机屏幕上正播放着苏明惨白无措的脸，因为病痛的折磨，导致他瘦的厉害。
整个人也没了往日的精气神，整个人更是脱相了。
苏浅兮的目光下滑，落在弹幕上。
——我的天，这真的是退了圈的苏影帝吗？怪不得要退圈，这个颜值当初怎么评上影帝的？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
——脱粉脱粉！怪不得退圈了，长这么恶心不是故意出来恶心人吗？
——快关掉直播，我的天，刚才亏我期待很久了，结果苏影帝就长这个样子，好丑......
苏浅兮气的天灵盖都在痛，恨不得拿一把刀到医院和白若离拼命。
白若离欺负她就算了，抢走叶景澜她也可以不计较，可她弟弟什么都没做错，只是单纯生了个病。
这些什么都不懂的人，在网上乱评价什么。
苏浅兮当即退出直播间，打电话给叶景澜。
刚开始没有打通。
直到第100个电话时，对方才接通。
“白若离在哪里？”
“浅浅，怎么了？”叶景澜说，“我也不知道......”
“叶景澜，立刻让白若离从我弟弟病房滚出来，要不然我会带一把刀杀了她，然后再杀了你！”
叶景澜话语间最后一丝温润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
“苏浅兮，谁允许你这样跟我说话？”
“你只是一个孤儿，若离是看你弟弟喜欢演戏，如今给他一个复出的机会，你弟弟就该感恩戴德！”
“你好心当作驴肝肺，对不起若离一片好心吗？”
苏浅兮再也忍不住，被积压了几天的情绪，一股脑从心底翻涌上来。
“叶景澜，我弟弟生病了，你别跟我说你不知道！”
叶景澜眉眼间闪过一丝烦躁和不易察觉的心虚。
“浅兮，就开个直播而已，若离闹着玩，你让她玩就是了，你弟弟难不成就因为一场直播死了吗？”
“死不了人的，你就放心吧！”
“再说了，他一个大男人，心哪有这么脆弱的？”
苏浅兮挂断了电话，她颤抖着声音让司机加快速度。
“师傅，拜托了。”苏浅兮哽咽道，“她们，她们都，都欺负我，我弟弟......他们都欺负我弟弟。”
说到最后苏浅兮再也受不了，捂着眼泪哭出了声。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
苏浅兮缓缓睁开眼，脑海里浮现出昏倒前的一幕。
他好像来过。
放在病床上的手不自觉收紧，苏浅兮抿了抿唇，尽量放空思绪，不愿再想。
病房门推开，苏明那张惨白的脸撞入苏浅兮视线。
四目相对间，两人红了眼眶。
苏明扑进苏浅兮怀里，眼尾通红，眼泪下滑。
砸在苏浅兮锁骨上，更像是闷雷声一下一下敲打在苏浅兮心脏口处。
苏明哽咽的喊了声姐姐。
然后紧接着是一句很小声，特别小声，像是泡泡升起在空中，爆炸开的一瞬间，转瞬即逝。
“对不起，姐姐。”
但还是被苏浅兮捕捉到，这件事明明不关她弟弟的事，可弟弟依旧懂事到让人心疼。
苏浅兮很轻很轻摸了摸苏明为数不多的头发。
竭尽压下的颤音还是反弹上来，反弹的厉害。
以至于苏浅兮每说一句话，就稍微停顿番才能继续往下说。
“弟弟，不是你的错。”
“错的是他们，是他们。”
苏明没说话，只是眼泪像是泄了洪水的堤坝，流了个不完。
寂静的病房只能听见外面小声的虫鸣和苏明压抑的哭声。
苏明哭累了，就埋在苏兮怀里，委屈的小声询问：“姐姐，是不是我太丑了？”
“她们都不喜欢丑丑的我。”
苏明低垂着眉眼，遮住眼底的落寞。
苏浅兮闻言，心里很不是滋味，如果不是这场病，他的弟弟一定在娱乐圈是耀眼的存在。
她的弟弟一定早已经实现了儿时的梦想。
可......没有如果。
苏浅兮安慰道：“弟弟，没有什么比生死还重要。”
“我们先把身体养好，等身体养好后，你一定会比以前更帅。”
苏明点点头，坚强扯出一抹笑，让苏浅兮不要担心。
窗外月光透过乌云，落在高枝上。
病房的门再次被推开，叶景澜一脸紧张的跑进来。
“浅兮......”目光在触及到苏明时，叶景澜的话哽在喉咙，慢慢咽了下去。
苏明垂在身侧的手在看见进来人是叶景澜时，默默握成了拳头。
就是叶景澜这个渣男，拥有姐姐后不好好珍惜。
让他如何不气？
苏浅兮扫了一眼，安抚性的拍了拍，苏明这才作罢。
叶景澜看着两只交握的手，眉眼间浮起一丝不悦，但一想到来的正事，他便没发作。
“浅兮，我跟你商量一件事。”
说完，叶景澜看还在原地不动的苏明，正色道：“苏明，你先出去吧。”
苏明冷笑一声：“相比较叶少，我算不上外人吧？”
叶景澜闻言，脸色黑了下来，不悦的扫了苏明一眼冷冷说：“我是看在浅兮份上才对你客气，一个过气的影帝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话？”
话落，苏明被起来浑身发抖。
一提到苏明的伤心事。
苏浅兮压在心里的愤怒再也忍不住，抬手用力甩了叶景澜一巴掌。
巴掌响脆的声音让剑拔弩张的氛围一下冷寂下来，叶景澜缓缓用手捂着脸，不可思议望着苏浅兮。
“浅兮你为了其他男人打我？你疯了吗？我才是你男朋友！”
苏浅兮现在心里再也没有对叶景澜一丝一毫的感情，盯着他的目光泛着冷意。
一字一句像是划清界限：“从前是，现在不是了。”
“苏明才是我最亲的人。”
叶景澜闻言，心像是被细小的针扎了般，他甚至不敢回望苏浅兮。
苏浅兮眼底的冷意实在太冰，想数一下把他冻在原地。
叶景澜的嗓子像是被冻住，机械说道：“你说什么？”
他微皱着眉，眉眼间的不悦落在苏浅兮眼里简直是讽刺至极。
“就因为我说了你弟弟几句，你就要跟我分手？”
苏浅兮缓缓摇头，就连现在叶景澜都不知道她要分手的原因。
苏浅兮张了张嘴，想说，但鼻尖还残存的雪松香，似乎在提醒某些事。
于是叶景澜清楚看见刚刚还要说话的苏浅兮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立刻闭上了嘴巴。
叶景澜不相信苏浅兮要跟他分手，毕竟她弟弟高昂都医药费就靠两个人的积蓄根本撑不了多久。
苏浅兮身边只有自己，她会有求她的时候。
所以叶景澜并不着急。
反而觉得这是苏浅兮欲擒故纵的把戏。


5
镜头快要怼到苏明的脸上。
从黑下的屏幕上可以清晰看见苏明的轮廓和模样。
他眼睛一刺，双目一红，下意识将手边的水杯砸向白若离。
玻璃杯掉落，发出砰的一声。
直播间里的观众更激动。
——我的天，不就离近了些吗？脾气这么不好，不愧是得狂犬病，见谁咬谁吗？
——亏我以前还觉得苏影帝是个表面温和的人，怪不得他们说要对明星祛魅，就是看她直播。我现在懂了。
——好丑啊,他是不是也自卑了，笑死人了。
苏明也看见了弹幕，他双目绝望的盯着镜头努力把自己缩成一团，呈现一个保护的姿势。
他嘴里无意识呢喃。
——姐姐，他们都欺负我。
——明明我只是生病了,明明我什么都没做，为什么她们还是骂我......
6
白若离的额头被水杯砸中，溅起的血液落在屏幕上，在镜头看不见的角落，她得意的笑笑。
“好了谢谢宝宝们的关心。”白若离看着滚动的弹幕，回答上面的问题，“额头痛不痛，额头有点痛。”
她像是刚发现额头流血,捂着嘴惊讶出声：“宝宝们不说我都不知道我流血了。”
白若离捂着额头上的伤口，故作坚强道：“这点小伤对我来说又没事。”
“不过也怪我来看苏老师没有提前说一声。”
苏明蜷缩在角落，白若离的镜头再次对准了他。
“苏老师，我直播间的宝宝很多都是你粉丝，你跟她们打个招呼吧！”
话落,苏明情绪激动指着门吼道：“滚开！”
白若离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看着屏幕上恶毒的话，她眼眶转了转。
瞬间眼眶蓄满了泪水：“大家都好奇、都在问我苏老师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白若离擦干脸上的泪，可怜兮兮道：“其实这并不是苏老师想这样的，是他的姐姐......”
白若离后面的话还没说，就被苏明打断。
苏明脸上全是愤恨，俊俏的一张脸上全是对白若离的厌恶：“你给我滚！”
苏明气愤的声音透过手机，狠狠砸进苏浅兮的耳朵里，像是千万斤重锤，一下又一下敲在苏浅兮心脏处。
她紧紧捏住手机的手在发抖，眼眶里的泪水像是倾泻的堤坝，一股脑涌了出来。
苏浅兮整个人在颤抖，眼眶里全是恨意。
对白若离的恨。
对叶景澜的恨！
如果不是她......
苏浅兮不敢往后面想，叶景澜已经关机，白若离根本不接她电话。
她只能朝出租车师傅道：“师傅，麻烦你，麻烦你再快点，再快点......”
......
白若离在摄像机看不见的角落，脸上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像是看跳梁小丑看着苏明挣扎。
她无声说道：“你和你姐姐都是阴沟里的老鼠，都见不得光！”
苏明看懂白若离的意思，目眦欲裂，要不是白若离身边围着保镖，他恨不得上前把她捅上一刀。
白若离冷笑一声，继续说道：“大家都想知道苏老师为什么突然想退圈，原因就是苏老师姐姐。”
“他姐姐不愿意苏老师在娱乐圈，强行让他退圈后。”
“又嫌弃苏老师没能力，所以把人照顾成如今的模样。”
直播间谍网友闻言，立刻气愤。
尤其是苏明曾经的粉丝，本身就不愿苏明在大好前程时退圈。
如今发现退圈这件事有隐情，纷纷在网上人肉苏浅兮的信息。
苏浅兮的手机号、家庭地址被公布在网上。
一条接一条的辱骂短信和电话跳转到苏浅兮手机界面。
苏浅兮没有理会，她低垂着眼睫，遮住了手机微弱的亮光。
她现在要做的是找白若离算账。
窗外不断倒退的景象透过车窗从苏浅兮脸上划过。
苏浅兮目光再次落在手机上跳出来的辱骂信上时，医院到了。
她推开车门，医院门口已经围了很多记者和苏明的粉丝。
医院安保工作做的不错，记者和粉丝都被拦着，苏浅兮跟着保安从后门进去。
白若离的手机离苏浅兮越来越近，苏明看着黑色镜头倒映的自己。
再也受不了，喷出一口血。
白若里眼神里闪过隐隐的兴奋，鲜血溅在白色墙壁上，像是初冬雪地上盛开最娇艳的玫瑰。
苏明在昏倒前，目光落在白若离后面的那扇门上，他看见门把手转动。
有人从外面冲进了进来。
紧接着苏明视线缓缓上抬，目光触及到那张熟悉的脸时，他瞳孔轻颤。
意识消失前，他嘴唇微动，轻微呢喃一声姐姐。
苏浅兮进门看见的就是这副景象，苏明倒地昏迷。
鲜血像是苏浅兮耳边炸开的烟花，苏浅兮只觉得耳朵旁嗡嗡嗡的。
白若离回头，看见是苏浅兮，手中的摄像头立马调转了个方向对准她。
“宝宝们，这个就是苏老师的姐姐——”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白若离发出凄惨的尖叫，她手上的摄像头被苏浅兮一把夺过。
黑色的摄影设备上微湿，像是溅上了什么液体。
黏黏的、带着丝丝腥味。
苏浅兮皱眉，摊开手，才发现是一抹红色。
那是他弟弟的血。
摄影设备在白若离背后那堵墙上炸开，零件散落，飞溅的零件划伤了白若离的脸颊。
白若离惨白着脸，抬手摸着脸上那处被划伤的地方，眼里闪过一丝羞恼。
苏浅兮提步慢慢朝白若离逼近，白若离脸上闪过一丝害怕。
“白若离，你欺负我可以，抢走叶景澜可以，但你为什么，为什么偏偏就伤害我弟弟！”苏浅兮再也忍受不了心里的愤怒，朝白若离吼道，“为什么？！”
苏浅兮抬手朝白若离挥过去，背后却伸出一只手，牢牢桎梏了她的行动。
白若离脸上由害怕转化为惊喜，挑衅的看了眼苏浅兮，朝苏浅兮身后人扑过去。
苏浅兮没有回头，只觉得可笑。
至少现阶段，现阶段叶景澜还是她男朋友。
到底为什么要帮一个外人欺负她？
苏浅兮想不明白。
“景澜，你终于来了，你知不知道你女朋友刚才跟疯了一样！上来就要打我。”
叶景澜眉头微蹙，最后还是象征性安慰了怀里的白若离。
“没事，浅兮不懂你的良苦用心，我懂。”
苏浅兮闻言，终于忍不住弯腰痛哭出声。
叶景澜被吓了一跳，看着面前孤寂、无助浑身被绝望笼罩的苏浅兮，他内心罕见生出一抹愧疚。
他连忙推开了怀里的白若离，将地上的苏浅兮扶起。
苏浅兮看着面前爱了三年的男人，明明当初是叶景澜豁出性命的追她。
为了她喜欢的一条项链，不顾企业资金周转不开也要拍下来哄她开心。
苏浅兮明明觉得自己的爱人就在眼前，可在白色的灯光下，她又忽然觉得叶景澜离她那么远。
或者说是曾经的叶景澜，把她捧在掌心的叶景澜不见了。
从白若离回国的那一刻，曾经的叶景澜就死了。
苏浅兮伸手，缓缓抚摸上叶景澜的侧脸。
面前的苏浅兮是叶景澜从未见过的模样。
叶景澜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苏浅兮浅淡的瞳孔在颤抖。
羽扇般的眼睫像是风雨中的蝴蝶，沾染着雨露。
很厚重，每眨一下又会带出新的泪珠。
苏浅兮眉间微皱，一字一句，喉咙像是卡了刀片一样痛。
“叶景澜，我才是你女朋友。”
“至少现在，我是你女朋友。”
“你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站在白若离身边，站在我的对立面？”
“叶景澜，为什么？”
苏浅兮不知道这些话是在问叶景澜还是在惩罚自己。
叶景澜张嘴，解释的话却哽在喉咙间。
“浅兮，若离还小，我们让一下她好不好？”
叶景澜放软了语调，换做平时苏浅兮知道这是他在给自己台阶下。
但现在苏浅兮累了，看着面前的台阶，苏浅兮自嘲笑了笑，失望后退一步。
她擦干脸上汪的泪珠，再次抬眸时，眼眶里什么也不剩下。
曾经那岌岌可危的爱，对叶景澜的爱再无半分。
“不好。”
“叶景澜，不好。”
大概是苏浅兮没有给天之骄子，从小被捧在掌心长大的叶景澜台阶下，叶景澜面上闪过一丝不悦。
“浅兮，别闹小孩子脾气了。苏明没有受伤，这场直播最大的赢家不就是你弟弟吗？”
“他从始至终站在一个受害者的角度，这一波圈了不少粉。再说了苏明的愿望不就是当大明星吗？如今若离给他流量，我相信他不会怪若离的。”
“浅兮，苏明都不在意，你在意什么？”
话落，苏浅兮觉得叶景澜疯了。
苏浅兮声嘶力竭道：“叶景澜！你眼睛是瞎了吗？那些弹幕上对我弟弟的辱骂你是一个字都没看见吗？”
“还是说，你故意装没看见？”
“浅兮，你是大人了，网友有自由发表意见的自由，你总不可能捂住别人的嘴不让他们说。”
话说到这个份上，苏浅兮彻底看清了叶景澜的真面目。
白若离此时站出来可怜兮兮却又像小说中坚强不屈的小白花女主。
“浅兮，这件事你要怪就怪我吧，和景澜无关。”
话落，叶景澜脸上最后一丝耐心耗尽，望着苏浅兮的目光带着冷意。
冷冷道：“若离，这件事不是你的错，你不要道歉。”
“我们走。”
叶景澜拉着白若离的手腕离开，徒留下苏浅兮一个人站在原地。
两个人的背影越来越小，直到看不见，苏浅兮才收回视线，垂眼看着手臂上长长一条划痕。
自嘲笑出了声，叶景澜或许从来没有爱过她。
他一直爱的人是白若离，只是叶景澜爱而不自知。
手臂上的血痕往下淌着血，滴答声在空旷的病房显得凝重。
过多的失血让苏浅兮眼前一黑。
在晕倒前她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将自己拥入怀，熟悉的雪松香扑鼻，紧接着苏浅兮失去意识。


2
再次醒来时，是叶星澜守在她身边。
头顶是白晃的天花板，苏浅兮耸了耸鼻尖，鼻翼尖似乎还残留着昨晚那人留下淡淡的雪松香。
苏浅兮思考的入神，连叶星澜什么时候醒了她都不知道。
叶星澜睁开眼，目光撞入苏浅兮眼睛里，四目相对间，他眉眼间闪过一丝心虚。
下意识张嘴解释道：“浅浅，我不知道你背后伤那么严重，要是知道我肯定会先送你。”
苏浅兮回过神，回望叶星澜，望着他眼神里的爱意，她想。
叶星澜是爱她的，只是这份爱很少，微不及微，直到他的小青梅回国，他将爱都放到了白若离身上。
反正她马上就要离开，不在乎了。
叶星澜见苏浅兮没有说话，眉眼间的烦躁遮掩不住，他从座位上猛地起身，生气道：“就因为这点事，你就要发脾气？”
“浅浅，我们在一起不是一天两天三天，我们在一起三年！”
“若离她的体质特殊，只要流了点血......”
叶星澜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苏浅兮张嘴打断：“我没有生气。”
简单的几个字堵住了叶星澜后面的话，他烦躁抓了下头发，他坐下来递给苏浅兮一碗粥。
喝一杯豆浆。
“若离害怕你生气，拖着生病的身体去给你买了早餐，吃吧。”
苏浅兮目光落在豆浆上。
相爱三年叶星澜记不住她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吃什么会过敏。
但叶星澜会记住白若离不爱吃海鲜，不喜欢汤里放葱，却喜欢馅里放。
白若离的种种他都牢牢记在脑子里，甚至连她生理日期都能记住。
每次他们吵架，叶星澜接到白若离电话，都会转身离开。
空荡的房间让她的爱和怒气显得像小丑一样，格格不入。
苏浅兮思绪被一阵清风扯回，她把豆浆递给叶星澜。
“我喝豆浆过敏。”
叶星澜低垂着头，长长的眼睫轻颤，眼神里闪过一丝迷茫。
还没来得及说话，伸手指腹刚落在杯壁上，病房门被推开，白若离蹦哒着小腿进门。
目光落在没有开封的豆浆上，好看的眼睛染上一圈红晕。
她撇了撇小嘴，委屈道：“浅浅，你是不是不肯原谅我？我昨天腿实在手太痛了，所以才借一下星澜的。”
“不是故意和你抢他的。”
苏浅兮懒得再和白若离演戏，反正马上就要离开。
干脆直接没有理会，反正叶星澜在，他不会让白若离的话掉地上。
叶星澜笑笑，接过了豆浆说：“浅浅才不会和你一样小气，说几句话就生气。”
“哄几天还哄不好。”
白若离高高仰头，佯装生气道：“我又没让你哄，就让我气着呗，你别哄了！”
叶星澜立刻举双手投降：“好好好，是我想要哄你，行了吧，你特别好哄。”
“这还差不多。”
白若离的目光下滑，落在叶星澜手里的豆浆上，她眼神里划过一丝受伤：“浅浅，你不喝我的豆浆，是不是还没有原谅我？”
她眼尾的泪掉落，砸在豆浆杯上，也砸在叶星澜的心里。
叶星澜心疼道：“好了，你冤枉浅浅了，她只是让我帮忙插一下吸管。”
话落，叶星澜将吸管插进去，将豆浆递给苏浅兮。
苏浅兮和叶星澜曾经轰轰烈烈的爱情做不了假，虽然她在心里一直劝说自己放弃。
可看见叶星澜这样对自己。
心还是被刺了下，不痛，但是让人忽略不了。
叶星澜在白若离看不见的角落，对苏浅兮无声说道。
——喝一小点，就当哄她了，要不然她又要哭了。
苏浅兮看着面前递过来的豆浆，黄豆的醇香弥漫在鼻翼两侧，缓缓升起的热气浸润了她的眼。
她望着叶星澜，眼眶里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
叶星澜眉眼间闪过一丝不忍，但他扫了一眼哭的正伤心的白若离，眉眼间的那股不忍被压了下去，他表情变得淡淡。
“浅浅，就一杯豆浆而已，喝不死人的。”
苏浅兮闻言，心脏放仿佛顿了下，她抬眸不可置信的盯着叶星澜。
确实，一杯豆浆喝不死人，但会让她难受。
不止身体难受。
心也会难受。
叶星澜的话像是烟花在苏浅兮耳边炸开，以至于苏浅兮还没反应过来。
豆浆就被送到了嘴边。
苏浅兮低垂着眼喝了一口。
对上叶星澜松了一口气的目光，缓缓道。
“叶星澜，我也在哭。”
——为什么就看不见我，偏偏看不见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