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卧底的那些年，我和我的冤种上司1三年来，我听陆宴的声音，比听我亲爹的都多。
我的亲爹在我出发卧底前，只说了一句：“活着回来。”而陆宴，我的单线上司，
每天都会在固定的时间，用他那毫无波澜的语调，通过加密通讯器对我说：“沈薇，报告。
”声音像手术刀，精准，冰冷，没有一丝一毫多余的情感。我叫沈薇，警号9527，
现在是东南亚最大军火集团“K”组织核心头目“眼镜蛇”身边最受信任的助理。这个身份，
是我拿命换来的。而陆宴，就是那个在我拼命时，永远只会说“按计划行事”的男人。
一个冤种。“K”集团的年度核心交易，就在今晚，码头的3号仓库。
我穿着一身黑色紧身皮衣，长发束成高马尾，站在仓库顶端的横梁上，
像一只蛰伏在黑暗里的猫。下方，“眼镜蛇”正和来自中东的买家谈笑风生，
脚下是八个足以武装一个小型军队的军火箱。我的任务，是在交易成功的瞬间，
启动我藏在箱子里的信号发射器，引导外围的特警队进行收网。“眼镜蛇”生性多疑，
这是三年里唯一一次、也是最好的一次机会。通讯器里传来电流的滋啦声，
陆宴的声音准时响起。“沈薇，情况如何？”“一切正常，买家正在验货。”我压低声音，
气息平稳。“‘眼镜蛇’的表情？”我皱了皱眉。这种问题毫无意义。“……很满意。
”“买家的随从有几人？站位分布？每个人的武器型号？”我深吸一口气，
强忍着骂人的冲动，将下方二十多个人的信息快速汇报了一遍。“很好。”陆宴说，
“保持观察，不要轻举妄动。”废话。我趴在冰冷的钢梁上，调整着呼吸。
验货流程已经走到了最后一步，买家头目满意地点了点头，伸出了手。“合作愉快，
‘眼镜蛇’先生。”“眼镜蛇”大笑着，正要与他握手。就是现在！
我的手指已经摸到了藏在腰间的远程启动器。肾上腺素在飙升，心脏在胸腔里擂鼓。
三年的隐忍，无数次在刀口舔血，成败在此一举！“行动！”我对自己下令。
就在我的拇指即将按下的瞬间，陆宴的声音如同腊月的寒风，猛地灌进我的耳朵。
“停止行动！”我的手指僵在了启动器上方，距离按钮只有一毫米。
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我只听得到自己血液奔流的声音。“你说什么？
”我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冰。“重复，停止行动。计划变更。
”陆宴的语调依旧平稳，平稳到令人发指。下方的“眼镜蛇”已经和买家完成了握手。
买家的手下开始搬运箱子。一旦这些箱子被运上那艘即将离港的货轮，一切都完了！
三年的心血，无数兄弟用生命换来的情报，都将付诸东流！“陆宴！”我的声音在颤抖，
不是因为害怕，是愤怒，“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是最好的机会！”“我知道。
”“你知道？你知道还让我停下？”我简直想笑，也确实笑了，一声冷笑，
在这紧张的对峙中显得格外刺耳，“你他妈的是不是坐在办公室里吹空调吹傻了？！
”“沈薇，注意你的言辞。”陆宴的声音里终于有了一丝情绪，
是那种上级对下级的冰冷警告，“有新的情报，买家团队里混入了一名国际刑警组织的卧底。
一旦收网，会造成不可控的外交纠纷。这是命令。”国际刑警？我愣了一秒，
随即怒火烧得更旺。“所以呢？一个卧底换掉整个‘K’集团，这笔账你不会算吗？陆宴，
你告诉我，你到底是在怕什么？怕担责任吗？”下方的货物已经被搬走了一半。
我的心在滴血。“这不是你该考虑的问题。”陆宴的声音冷硬如铁，“你的任务是服从命令。
现在，立刻撤离。”撤离？我看着下方那张狂笑的“眼镜蛇”的脸，
看着那些即将消失在夜色中的军火，再想到那些牺牲的同事。一股灼热的血气直冲头顶。
去他妈的命令。去他MB的陆宴。我笑了。陆宴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语气第一次变得急促：“沈薇！你要干什么？我命令你立刻撤……”他的话没能说完。
因为我直接捏碎了藏在耳蜗里的微型通讯器。世界清净了。我看着下方即将关闭的货车车厢，
眼里再没有半分犹豫。黑暗中，我的嘴角勾起一抹疯狂的弧度。你们不敢担的责任，我来担。
你们不敢抓的人，我来抓。我猛地从横梁上一跃而下，像一颗黑色的炮弹，
重重地砸在最后一个即将被搬上车的军火箱上。巨大的声响震动了整个仓库。
所有人都惊愕地抬起头，几十支黑洞洞的枪口瞬间对准了我。“眼镜蛇”的笑容僵在脸上，
瞳孔因震惊而放大。“沈薇？”他难以置信地喊出我的名字。我站在军火箱上，
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缓缓地、一字一句地说道：“老大，
你的货里……好像混进了点‘老鼠’。”然后，在所有人没反应过来之前，
我按下了手里的启动器。尖锐的警报声瞬间响彻整个码头。远处，警灯爆闪，
将黑夜撕开一道道口子。“眼镜蛇”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你他-妈-的-出-卖-我！
”他嘶吼着，举枪就射。我早已料到，在他抬手的瞬间，人已经从军火箱上翻滚下来，
子弹擦着我的头皮飞过，打在后面的钢板上，火星四溅。一场混战，瞬间爆发。
2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当行动组的兄弟冲进来时，我正靠在一个集装箱背后，
腹部中了一枪，血流得有些头晕。手里还握着一把从敌人那抢来的手枪，
滚烫的枪管是唯一的真实感。“眼镜蛇”被活捉了。
那名所谓的“国际刑...警”也在混战中被当场击毙。行动……算是成功了。代价是，我，
违抗命令，擅自行动。躺在医院的无菌病房里，我盯着白色的天花板，想了很多。
想到了这三年卧底生涯里的九死一生，想到了那些再也回不来的兄弟。最后，我想到了陆宴。
我猜，他现在一定想掐死我。门被推开了，走廊的光线照了进来，
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身影逆光站在门口。我不用看清脸，就知道是他。
那股子熟悉的、让人从骨子里感到寒冷的刻板气息，方圆十里，独此一家。陆宴走了进来，
关上门。他没穿警服，但比穿着警服更像个警察。或者说，像个审判官。他拉过一张椅子，
在我床边坐下，一言不发，就那么看着我。他的眼神像在看一件物品，
一件出了故障、需要评估修理价值还是直接报废的物品。我先受不了了。“怎么？
”我扯了扯嘴角，伤口传来一阵剧痛，“来看我死了没有？还是来给我送处分通知的？
”他终于开口了，声音和我记忆里的一样，没有温度。“你知不知道你杀了谁？
”“一个该死的军火贩子。”我看着他的眼睛，毫不退缩。
“他是国际刑警治安联合部的副处长，代号‘雄狮’，他正在执行一项更深度的卧底任务，
目标是‘K’集团背后的资金链！”陆宴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一颗钉子，
狠狠地钉进我的脑子里。我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副处长？我愣住了。
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就因为你的擅自行动，我们牺牲了一位高级探员，
和‘K’集团上游的线索，彻底断了。”陆宴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而你，沈薇，
作为一名理应服从命令的卧底，你毁掉了一切。”我看着他，看着他那张英俊却冷酷的脸，
看着他眼睛里毫不掩饰的失望和……愤怒？我忽然觉得很可笑。“我毁掉了一切？
”我重复着这句话，然后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最后笑得腹部的伤口都裂开了，
疼得我倒吸冷气。“你笑什么？”陆宴皱起了眉。“我笑你，陆宴。”我抬起头，
眼睛里满是血丝，也满是嘲讽，“我笑你永远只会坐在安全的后方，
对着一堆狗屁不通的情报发号施令！你告诉我他是高级探员？
你告诉我他在执行更深度的任务？你在哪？你在现场吗？”我猛地坐起来，不顾护士的叮嘱，
一把拔掉了手上的输液管，指着自己的腹部。“我在这里！我闻得到火药的味道，
我感受得到子弹打进肉里的温度！我看到‘眼镜蛇’的枪口就在我眼前！而你呢？
你用一句‘这是命令’，就想让我放弃三年的努力，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开？”“我告诉你，
陆宴，我不管他是什么狗屁‘雄狮’还是‘病猫’，在那个仓库里，
他就是一个想把几百条人命当商品卖出去的人渣！我杀他，不后悔！”病房里一片死寂。
陆宴看着我，眼神复杂，有愤怒，有震惊，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东西。“说完了？”他问。
“没有！”我撑着床，死死地盯着他，“现在，轮到我问你了。陆宴，你告诉我，
在下达‘停止行动’这个命令的时候，你有没有哪怕一秒钟，想过我沈薇的处境？
你知不知道，一旦我选择撤退，被‘眼镜蛇’发现异常的概率有多大？你知不知道，
对于一个卧底来说，犹豫，就是死亡！”“在你眼里，我沈薇是不是就是一个编号？
一个随时可以为了你那可笑的‘大局’牺牲掉的棋子？”陆宴的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
他没有回答。但他沉默的本身，就是一种回答。我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比西伯利亚的冻土还要冷。三年了。我一直告诉自己，他的冷酷是职业需要，
他的刻板是纪律要求。我们是搭档，是过命的交情。原来，一切都只是我的一厢情愿。
“我明白了。”我说。这三个字我说得如此平静，平静到我自己都感到惊讶。我说完，
重新躺了下去，拉过被子，盖过头顶。“你可以走了。处分决定下来了，
让人通知我一声就行。”我听到椅子被挪动的声音，然后是脚步声，开门声，关门声。
他真的走了。没有一句解释，没有一句辩驳。被子下面，我的眼泪终于无声地滑落，
浸湿了枕头。从那一刻起，我发誓，我沈薇与他陆宴，恩断义绝。3我的处分很快下来了。
记大过一次，停止一切外勤任务，调往档案科，闭门思过。对于一个一线警员来说，
这和死刑没什么区别。我没去档案科报道。我直接递交了辞职报告。“不批。
”回复我的是两个冰冷的字，来自陆宴的内部邮件。我直接冲进了他的办公室。
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走进这个我只在电话里打过交道的地方。办公室很大，
很整洁，符合他的风格。他正坐在办公桌后，看着一份文件，头也没抬。“为什么不批？
”我把辞职报告拍在他的桌子上。“理由不充分。”他终于抬起头，
镜片后的眼睛看不出情绪。“这个理由够不够？”我指着自己的心口，“我，沈薇，
不想再为一个不信任我、随时准备牺牲我的上司卖命了。”陆宴的瞳孔似乎收缩了一下。
他站起身，走到我面前。我们离得很近，我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道。“沈薇，
”他说，“我知道你很愤怒，但这不是你意气用事的时候。归队，接受处分，
这件事到此为止。”“到此为止？”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陆宴，死了一个高级探员，
断了一条重要线索，你跟我说‘到此为止’？你是不是觉得给我一个处分，把我扔进档案室，
这件事就算过去了？你就可以继续当你的指挥官，安枕无忧了？”“你想怎么样？
”他的声音沉了下去。“我想怎么样？”我逼近一步，几乎贴着他的脸，一字一句地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