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铁锈味混着血腥气灌入我的口鼻。我被押在法场中央，
看着我昔日深爱的男人——新帝赵恒，正将我的堂妹顾婉儿拥在怀中，柔声安抚。
婉儿别怕，朕说过，会为你扫清一切障碍。他话音刚落，刽子手手起刀落。
父亲、母亲、兄长……七十二颗头颅滚落在地，鲜血染红了我的视线。赵恒，
为了给你的白月光腾位，你竟罗织谋逆罪名，将我顾家满门抄斩。我死死盯着他，
眼中流下血泪。赵恒！我顾念在此立誓，若有来生，我定要让你江山覆灭，血债血偿！
他终于舍得看了我一眼，眼神冰冷如霜，充满了厌恶与不屑。屠刀落下，剧痛袭来。
意识陷入黑暗的最后一刻，我只剩下一个念头：我要回来，我要复仇。1.猛地睁开眼，
我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冷汗，仿佛刚从冰水里捞出来。没有法场，没有滚落的人头，
没有那对狗男女。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沉香木雕花大床，帐幔上绣着我最爱的海棠。
这是我在顾家的闺房。我颤抖着伸出手，抚上自己的脖颈，光滑细腻，没有一丝伤痕。
一个穿着翠绿比甲的丫鬟端着水盆进来，见我醒了，惊喜地喊道：小姐，您醒了？
您都睡了一天了，可吓死奴婢了。是我的贴身丫鬟，云珠。上一世，她为了保护我，
被乱棍活活打死。我眼眶一热，声音沙哑：云珠……现在是什么时辰？回小姐，
已经是亥时了。明日就是陛下的万寿节，您忘了？您前儿个还在为给陛下准备的寿礼费心呢。
万寿节……我心头巨震，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疯长。我重生了。
重生在顾家被抄斩的前一夜。就是明天，赵恒的万寿节上，他会当着文武百官的面，
摔碎我亲手为他雕刻的玉如意，拿出一封我父亲通敌叛国的伪证，
将我顾家打入万劫不复的地狱。上一世的我，天真地以为这是个误会，
跪在承乾宫外三天三夜，磕得头破血流，只为求他见我一面。可我等来的，
却是顾家满门下狱的圣旨。在天牢里，我被折磨得不成人形。来看我的不是赵恒，
而是顾婉儿。她穿着华丽的皇后朝服，居高临下地告诉我：姐姐，别等了。你和顾家，
不过是陛下登基路上的一块垫脚石罢了。如今他江山稳固，你们自然就该消失了。原来，
我自以为是的青梅竹马，两情相悦，不过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赵恒爱的，
从来都只有顾婉儿。他接近我，利用我父亲的兵权，拉拢我外祖家的文臣势力，
一步步登上皇位。而我顾家，鸟尽弓藏，成了他为心上人扫清后位的牺牲品。何其可笑！
想到这里，滔天的恨意几乎要将我吞噬。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毙。逃？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我一个弱女子，带着一家老小能逃到哪里去？赵恒的鹰犬很快就会追上来，届时，罪名坐实，
下场只会更惨。我死死攥住拳头，指甲陷入掌心，鲜血淋漓。逃，是死路一条。唯一的活路，
是找一个比皇帝更可怕、更强大、更不择手段的靠山。一个能与赵恒分庭抗礼，
甚至将他踩在脚下的人。整个大燕王朝，只有一个人符合。——东厂提督，九千岁，萧珏。
2.萧珏。这个名字，在前世是我的噩梦。他是赵恒最锋利的一条狗，权倾朝野，手段狠戾，
杀人如麻。我顾家清流门第，父亲最是看不起他这种阉党，在朝堂上没少与他针锋相对。
抄斩顾家的圣旨，就是他亲自来宣的。我至今都记得他当时的模样，一身猩红的飞鱼服，
俊美妖冶的脸上带着悲悯的笑，仿佛在看一群蝼蚁。顾大人，他对我的父亲说，
咱家早就提醒过你，识时务者为俊杰。可惜了。他是赵恒的刀，自然也是我的仇人。
可如今，我却要去求他。因为我知道一个秘密。萧珏这条疯狗，早就想反噬他的主人了。
上一世，赵恒坐稳江山后，第一件事就是着手削弱东厂的权力，兔死狗烹的戏码，
他玩得炉火纯青。萧珏隐忍数年，最后发动宫变，虽然失败了，却也让赵恒元气大傷，
最终郁郁而终。这一世，我不会让他再等那么久。我要亲手，把打败赵恒江山的机会，
送到他面前。云珠，更衣。我掀开被子，声音冰冷得不像自己。云珠吓了一跳：小姐，
这么晚了，您要去哪儿？去见一个……能救顾家的人。我换上一身最素净的衣裳，
将发髻打散，脸上未施粉黛。我知道萧珏喜欢什么样的玩物。纯洁的，破碎的，
然后由他亲手染上黑暗。我从妆匣的暗格里，取出一卷陈旧的羊皮。这是父亲的挚友，
镇守北疆的林将军私下赠予我父亲的北境防线兵力部署图。林将军忧心赵恒心性凉薄，
恐有朝一日会对功臣下手，特意留下此图，以备不时之需。上一世，这幅图被搜出，
成了我顾家谋逆的铁证。这一世，它将是我投靠萧珏的敲门砖。我将它贴身藏好，
对云珠说：你在家等我，无论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不要出门。云珠还想再劝，
却被我眼中的决绝震慑住了，只能含泪点头。我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我生活了十六年的家，
然后毅然决然地转身，没入沉沉的夜色。萧珏的府邸，在京城最阴森的角落。
我凭着前世的记忆，躲开巡逻的禁军，来到那座宛如巨兽般蛰伏在黑暗中的府邸前。
两尊巨大的石狮，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狰狞。我没有走正门，而是绕到后墙。
我知道那里有一个狗洞，是上一世萧珏府上的一个小太监为了偷溜出去赌钱挖的。
我毫不犹豫地俯下身，钻了进去。泥土和腐叶的气息扑面而来，我忍着恶心，
在黑暗中匍匐前进。爬出来时，我已是满身狼狈。但我顾不了这些。我必须在天亮之前，
见到萧珏。3.千岁府内，比我想象的还要戒备森严。到处都是手持利刃的番役，
眼神像鹰隼一样锐利。我屏住呼吸，借着假山和树丛的掩护，小心翼翼地朝着主院摸去。
萧珏是个极度讲究的人，他的书房，彻夜都会点着一种特制的龙涎香，气味霸道而独特。
我循着记忆中的香味，终于找到了那处灯火通明的院落。书房的窗户半开着，
能看到一个修长的身影，正临窗而立。即使只是一个背影，那股阴鸷狠戾的气息也扑面而来，
让我不寒而栗。就是他，萧珏。我深吸一口气，不再躲藏，径直走了出去。谁！
几乎在我现身的瞬间，数把钢刀就架在了我的脖子上。冰冷的刀锋，
激得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但我没有慌。我抬起头，直视着书房里那个缓缓转过身来的男人。
他穿着一身玄色常服，墨发如瀑，用一根玉簪松松地绾着。那张脸，俊美得不似凡人，
却又带着一种雌雄莫辨的妖冶。尤其是那双凤眼，眼尾微微上挑，看人时总带着三分笑意，
却让人感觉不到一丝温度。他看到我，似乎有些意外，挑了挑眉。顾家大小姐？真是稀客。
他慢条斯理地开口，声音清越，却像毒蛇一样，缠得人喘不过气，这么晚了，
顾小姐不待在闺房，跑到咱家的府里来，是想做什么？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而是朗声说道：民女顾念，有倾天之功，献于千岁爷。哦？萧珏似乎来了兴趣，
他挥了挥手，示意番役退下。刀刃撤去，我却感觉到了比刀锋更危险的压迫感。
他踱步到我面前，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挑起我的下巴。他的指尖很凉，像一块玉。
倾天之功？他轻笑一声，眼神里满是嘲弄，就凭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闺阁小姐？
顾小姐可知，私闯千岁府，是死罪。我强忍着心头的恐惧，迎上他的目光，
一字一句道：我当然知道。可满门抄斩的死罪，比起私闯府邸，又算得了什么？
萧珏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他捏着我下巴的手指微微用力，疼得我几乎要掉下泪来。你，
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千岁爷心知肚明。我忍着痛，毫不退缩，今夜我来，
不是来送死的，是来与千岁爷做一笔交易。交易？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你有什么资格，跟咱家谈交易？我从怀中掏出那卷羊皮，递到他面前。这个，够吗？
萧珏的目光落在羊皮卷上，瞳孔微不可察地缩了一下。他松开我，接过羊皮卷，缓缓展开。
当看清上面的内容时，他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北境防线部署图……他喃喃道，顾相真是好大的胆子。这不是我父亲的，
我冷静地纠正他，是赵恒栽赃陷害我顾家的‘铁证’。萧珏猛地抬头看我，
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第一次露出了审视和探究。你，怎么知道？我知道的，
远比千岁爷想象的要多。我跪倒在地，对着他重重地磕了一个头，我愿为千岁爷的鹰犬，
为您做任何事。我不要荣华富贵，也不求青史留名。我只要顾家七十二口，
能活下去。还有……我抬起头，眼中是淬了毒的恨意，狗皇帝赵恒的命！
4.书房里死一般的寂静。萧珏就那么站着，一言不发地看着我，
那眼神像是在评估一件货物的价值。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玩味。顾念，
你可知你在说什么？你爱慕陛下，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你现在却说，要他的命？爱？
我自嘲地笑了一声，笑声里满是凄凉，那份爱，早在法场上，
随着我顾家七十二口的人头落地，就已经死了。剩下的，只有恨。萧珏眯起眼睛，
似乎在判断我话里的真假。口说无凭。你让咱家如何信你？我早料到他会这么问。
千岁爷不信我，总该信这个。我指了指他手里的兵防图，若非走投无路，
我岂会拿全族的性命来赌？况且，千岁爷的目标，不也正是皇位上的那个人吗？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寂静的书房里炸响。萧珏的脸色，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一股恐怖的杀气，将我牢牢锁定。你好大的胆子！我知道我赌对了。上一世，
他就是因为这份不臣之心暴露，才被赵恒逼入绝境。我强撑着没有倒下，
继续说道：千岁爷，我们是同一类人。都被赵恒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他能过河拆桥，
除了我顾家，下一个，就轮到您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个道理，
千岁爷不会不懂。萧珏死死地盯着我，眼中的杀意，几乎要将我凌迟。
就在我以为他要下令杀我灭口的时候，他却突然笑了。那笑容，妖异而冰冷。有意思，
真有意思。他走到主位上坐下，换了个慵懒的姿势，顾相一生清正，没想到，
却生出你这么个离经叛道的女儿。他把玩着手中的兵防图，淡淡道：东西我收下了。
但是，顾家的生死，与咱家何干？我心头一沉。他这是要过河拆桥？我咬了咬牙，
从发髻上拔下一根金簪，抵在自己的喉咙上。千岁爷若是不答应，我今日便死在这里。
届时，顾家被满门抄斩，这幅图的来历，恐怕也会引来陛下的猜忌。你敢威胁咱家？
萧珏的声音冷了下来。不敢。我垂下眼眸，我只是在告诉千岁爷，我顾念，
有玉石俱焚的决心。我的命不值钱，但如果能用我的命，给千岁爷的宏图大业添一丝麻烦，
也值了。萧珏看着我，凤眸中闪过一丝欣赏。好，很好。他缓缓鼓掌，
你比你那顽固不化的爹，有意思多了。他站起身，走到我面前，拿走了我手中的金簪。
冰冷的指尖划过我的脖颈，带来一阵战栗。咱家，最喜欢的就是你这种有爪牙的猎物。
他俯下身，在我耳边轻声说道，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我耳廓，却让我如坠冰窟。
我可以保下顾家。但不是没有条件的。从今天起，你不再是顾家大小姐，顾念。
你是咱家座下，最听话的一条狗。你的命，你的人，你的灵魂，都属于咱家。
咱家让你生，你便生。咱家让你死，你便死。咱家让你去咬谁，你就得毫不犹豫地撕碎他。
你，可愿意？他的声音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每一个字都像烙印一样，刻进我的骨髓。
我知道，一旦答应，我将踏上一条不归路，永世沉沦。可我别无选择。为了爹娘，为了兄长，
为了顾家七十二口。我抬起头，迎上他幽深的目光，用尽全身的力气，清晰地吐出一个字。
我，愿意。5.萧珏笑了，笑得肆意而张扬。他捏着我的下巴，强迫我抬起头，
仔细端详着我的脸。真是张好脸蛋。可惜，太干净了。他顿了顿，眼神变得幽暗，
咱家会亲手，把你染成我喜欢的颜色。说完，他松开我，
转身从一个暗格里取出一个小瓷瓶，扔给我。吃了它。我打开瓶塞，
一股奇异的香味传来。我知道，这是东厂秘制的毒药，七日绝。
中毒者若七日内没有解药，便会肠穿肚烂而死。这是他的投名状。我没有丝毫犹豫，
将药丸倒进嘴里，和血吞下。萧珏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好。他唤来一个心腹太监，
吩咐道：去，传我的话。就说顾相教女有方，咱家十分欣赏顾家大小姐，欲收为义女，
明日便接入府中教养。那太监愣了一下，但还是恭敬地领命而去。我明白萧珏的用意。
他这是在向赵恒传递一个信息：顾家，是他萧珏要保的人。赵恒生性多疑，
在没有绝对的把握前，他不敢轻易动萧珏，自然也就不敢再动顾家。多谢……义父。
我从善如流地改了口。这两个字，我说得无比生涩。萧珏似乎很喜欢这个称呼，
他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乖女儿。他拍了拍我的脸，像是在安抚一只宠物，从今往后，
你就住在这里。咱家会亲自教你，如何成为一把合格的刀。那一夜，我没有回顾家。
第二天一早，千岁府的仪仗便浩浩荡荡地停在了顾府门口。萧珏收我为义女的消息，
像长了翅膀一样，瞬间传遍了整个京城。所有人都惊掉了下巴。谁也想不通，
势同水火的顾相和九千岁，怎么会突然结成了亲家。我知道，赵恒肯定也想不通。这就够了。
只要他猜不透，他就不敢轻举妄动。我爹娘起初也是极力反对，
但当他们看到我决绝的眼神时，最终还是沉默了。他们知道，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顾家。
临走前，母亲拉着我的手，泪流满面：念念，苦了你了。我摇了摇头，
笑着安慰她：娘，女儿不苦。只要你们都好好的，女儿做什么都愿意。
坐上回千岁府的轿子，我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
从踏出顾家大门的那一刻起，顾念就已经死了。活着的，是萧珏的刀。回到千岁府，
萧珏为我安排了一个偏僻却精致的院落，取名暗香阁。然后，我的教习开始了。
那是一段地狱般的日子。萧珏请了最好的师傅，教我琴棋书画，歌舞礼仪，
让我看起来更像一个完美的艺术品。同时，他也让最严酷的杀手，教我武功，毒术，暗杀。
他要我既能成为宴会上最耀眼的明珠，也能成为黑夜里最致命的毒蝎。
我每天都活在极致的痛苦和疲惫中。身上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好几次，
我都以为自己要撑不下去了。但每当我想放弃的时候，脑海里就会浮现出法场上的那一幕，
滔天的恨意，便会化作无穷的力量。萧珏经常会来看我练功。他从不说话，
就那么静静地站在一旁，眼神像是在欣赏一件正在被打磨的璞玉。有一次，我和教习对练，
被一脚踹飞，口吐鲜血，昏了过去。等我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而萧珏就坐在床边，
亲手为我上药。他的动作很轻，很温柔，仿佛我是一件易碎的珍宝。痛吗？他问。
我咬着牙，摇了摇头。他轻笑一声：嘴还挺硬。他俯下身，凑到我耳边，
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记住这种感觉。以后，你要把这种痛，
千倍百倍地还给我们的敌人。我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心中一阵恍惚。这个男人，是魔鬼。
他用最温柔的语调，说着最残忍的话。他一边将我推入深渊，一边又给了我攀爬的力量。
我恨他，却又无可救药地依赖他。在这种矛盾而畸形的情感中，我迅速地成长着。
我的武功日益精进，心肠也变得越来越冷硬。终于，在进入千岁府三个月后，
我迎来了我的第一次任务。6.去，杀了他。萧珏将一幅画像扔在我面前。
画上是一个脑满肠肥的官员，户部侍郎，张德海。他是太子的人。萧珏淡淡道，最近，
总在陛下面前，说东厂的坏话。我明白了。这是萧珏在清除异己。也是他对我的考验。
是，义父。我接过画像，没有一丝犹豫。深夜，我换上一身夜行衣，如一只黑猫，
悄无声息地潜入了户部侍郎府。张德海正在书房里，对着一个美貌的侍妾动手动脚。
我藏在房梁上，静静地等待着时机。当那侍妾被他压在书案上，发出娇媚的呻吟时，我动了。
我如鬼魅般落下，手中的匕首，精准地划破了张德海的喉咙。鲜血喷涌而出，溅了我一脸。
温热的，黏腻的。张德海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就瞪大了眼睛，倒了下去。
那美貌的侍妾吓得魂飞魄散，刚要尖叫，就被我一记手刀劈晕了过去。我看着地上的尸体，
心脏狂跳。这是我第一次杀人。没有想象中的恐惧和恶心，反而有一种奇异的快感。
仿佛压抑在心底的仇恨，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我擦掉脸上的血迹，冷静地处理了现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