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陈明，干命理师这行，纯属半路出家，混口饭吃。这年头，
真懂子平八字、紫微斗数的能有几个？大部分人求卦问卜，要的不是铁口直断，
是个心理慰藉。我呢，就精通这门“安慰”的艺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日子倒也勉强过得去。可最近，这碗饭是越来越难扒拉了。满大街的AI算命，手机扫个脸，
前世今生、事业姻缘一键生成，报告打得比我的说辞还漂亮，卷，太卷了。我的小铺面，
门可罗雀，再这么下去，下个月的房租都得成问题。就在我对着冷清的门口发愁时，
一位五十岁上下的阿姨走了进来。她衣着朴素，脸色憔悴，手里紧紧攥着一张纸条。“大师，
麻烦您，给我女儿看看。”她把纸条递过来，声音沙哑。来了！我心里一动，这种神情，
这种年纪的阿姨，多半是为了女儿的终身大事。我接过纸条，上面写着一个生辰八字。
我装模作样地排开盘面，指尖掐算，眉头先是微蹙，随即舒展开来，露出职业性的惊叹。
“哎呀，阿姨，您女儿这八字，可真是不错啊！”我开场就是一顿夸，“金水相生，
格局清透，聪明，肯定长得也俊俏！”阿姨红着眼圈，点了点头：“是，
我女儿……是挺好的。”有门儿！我心中窃喜，继续加码，
根据万能话术模板往下捋：“就是嘛，早年是走了两步坎坷运，稍微有点波折，
不过不影响大局，根基稳着呢！”“是啊，她以前是挺不容易的……”阿姨的眼泪又下来了。
看来是到大龄未婚女青年焦虑婚姻的经典剧本了。我清了清嗓子，放出重磅炸弹：“阿姨，
依我看，您女儿最近的运势可是起来了，红鸾星暗动，天喜照命，怕是姻缘已至！
好事将近了啊！”这一套说辞我演练过无数遍，百试百灵。
通常对方就会急切地问正缘何时来、长啥样、方位在哪。然而，
阿姨的反应却完全出乎我的意料。她非但没有惊喜，反而身子一颤，泪水决堤般涌出，
带着哭腔说：“大师…您算得真准啊……我女儿，她一年前就没了…她是托梦给我，
说在下面孤单…我才来麻烦您，给看看，她那冥婚的对象…到底在哪儿啊？
啥时候能办事啊”我……我操！冥婚？死人？我头皮瞬间炸开，后背冷汗就下来了。
我他妈就是个水货啊！忽悠活人还行，死人的事我哪敢沾？这玩意儿多晦气！
“阿、阿姨……”我舌头都打结了，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这个……使不得使不得！
阳间的事我还能说道说道，阴曹地府的业务我真不熟！您另请高明，另请高明！
这钱我也不收了，您快请回吧！”我几乎是连推带送地把还在抹泪的阿姨请出了门，
然后飞快地关上店门，后背抵着门板，心怦怦直跳。太晦气了，真是倒了血霉！
本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真正的噩梦才刚刚开始。当天晚上，我就开始做怪梦。
梦里总有个模模糊糊的女影子，穿着素色的衣服，在一旁嘤嘤地哭，声音幽怨得让人发毛，
反反复复就那几句：“……收了钱……为什么不办事…我的他在哪…”我想开口，
却像被鬼压床似的，动弹不得，也发不出声音。一连好几天，夜夜如此。我被搅得心神不宁，
白天营业都没精神，眼袋耷拉得能装二两水。我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平时忽悠得太狠，
遭了点什么报应。噩梦缠身的第五天，我正没精打采地对着电脑研究AI算命的套路，
店门“哐当”一声被猛地撞开。前几天那位阿姨像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脸色煞白，
双眼红肿得像是哭了几天几夜，她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力气大得惊人，
指甲几乎要掐进我肉里。“大师！大师！不好了！出大事了！”她声音尖利，
带着极度的恐慌，“我女儿的坟……我女儿的坟让人给刨了！骨灰盒！骨灰盒不见了啊！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坟被挖了？骨灰不见了？阿姨死死攥着我，
像是抓着救命稻草：“大师，您算得太准了！您说她红鸾星动，正缘到了。
这肯定是有人偷了我女儿的骨灰去配冥婚了啊！大师，您得帮我！
您得帮我找到是哪个天杀的干的！找到我女儿啊！”我浑身冰凉，两腿发软，
差点没一屁股坐在地上。蒙……蒙对了？我那张破嘴，瞎咧咧的“红鸾星动，正缘将至”，
他妈的就成真了？应验在一个死人身上？还是以这种盗坟偷骨灰的惊悚方式？
恐惧感像冰水一样从我头顶浇下。我看着阿姨那绝望而充满期望的眼神，喉咙发干，
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我这半瓶水，这次好像……惹上真家伙了？
阿姨几乎是把我拖出了算命馆。我浑浑噩噩地，被她带到了郊区的一处公墓。
一座看起来还算新的墓碑前，一片狼藉。泥土翻得到处都是，
墓碑下方被掏开了一个黑黝黝的洞，里面空空如也。现场拉着警戒线，
有两个穿着制服的警察在拍照、记录。阿姨哭天抢地，
对着警察一遍遍重复我的话：“警察同志，是算命大师说的！我女儿红鸾星动，
是正缘到了才被人偷的啊！你们要找到那个偷骨灰的！”我站在那儿，手脚冰凉，
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警察用一种混杂着怀疑和“这人都疯了”的眼神瞥了我几眼，
没多问，大概把我当成了利用家属悲痛骗钱的神棍。我趁乱溜了，回到店里，心脏还在狂跳。
事情大条了，完全超出了控制。盗坟偷骨灰，这是刑事案子！而我，
一个靠胡说八道混饭吃的骗子，居然成了这起案子的……预言者？
强烈的恐惧和一种诡异的好奇心驱使着我。我鬼使神差地打开了电脑，
开始搜索本地一年前左右去世的年轻女性的新闻。很快，
一条旧新闻进入了我的视线：《女孩被黑车司机杀害，
并抛尸荒野》里面的那个女孩与托梦给我的女孩的影子有几分相似。
我也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反正警察和阿姨没找着我。结果没几天，
我被一个叫李浩的小伙子找到我。我被李浩拽得一个趔趄，店里的瓶瓶罐罐被他一撞，
哗啦啦碎了一地。这小伙子看着精瘦，力气却大得吓人，眼睛通红，像是要吃了我。“等等！
兄弟！冷静！误会！天大的误会！”我死死扒住门框，嗓子都喊劈了，“我根本不认识你！
什么卖八字卖骨灰？我陈明就是混口饭吃，违法的事借我十个胆子也不敢干啊！”“放屁！
”李浩扭过头，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我脸上，“小雅她妈都说了！就是你算的命！
说什么红鸾星动，转头坟就让人刨了！不是你通风报信，哪有这么巧的事？
肯定是你把她的八字卖给了那些搞冥婚的混蛋！”小雅……原来那个姑娘叫小雅。
我心里一沉，那个新闻里惨死的女孩，形象瞬间清晰了起来。“我向老天爷发誓！
”我举起手，也急了，“我要真干了那断子绝孙的缺德事，让我天打雷劈，出门就让车撞死！
我那天就是随口忽悠，我哪知道她是……是已经过世的人啊！阿姨后来找上门，说我算准了，
坟被刨了，我他妈差点吓尿裤子！我现在也想知道是谁干的！”李浩死死瞪着我，
胸膛剧烈起伏，但手上的力道稍微松了点。他似乎在判断我话里的真假。“你真不知道？
”他声音沙哑，带着一丝不确定。“我知道个屁！”我趁机挣脱开，揉着发疼的手腕，
“我前几天晚上天天做噩梦，梦到她哭，问我为什么不办事，
我的他在哪儿……我都要神经衰弱了！”听到“梦到她哭”这几个字，李浩的脸色猛地变了，
那是一种混杂着痛苦、震惊和一丝诡异希望的神情。他一把抓住我的肩膀，这次不再是蛮力，
而是急切地摇晃：“你梦到小雅了？她……她真的给你托梦了？她说什么？
她有没有说谁害了她？有没有说她的骨灰在哪？”我被他晃得头晕，苦着脸说：“兄弟，
梦要是能这么清楚，我早去帮警察破案了！就是个模糊的影子，一直哭，
反复那几句话……收钱不办事，她的他在哪儿……”李浩松开了手，眼神变得复杂，
他上下打量着我这个小破店，又看看我惊魂未定的怂样，
似乎终于相信了我只是个撞了鬼的倒霉蛋，而不是什么幕后黑手。他颓然地靠在墙上，
双手捂住了脸，肩膀微微颤抖。“小雅……她死得冤……那个杀千刀的司机才判了10年，
现在连死了都不得安生……”他哽咽着。看着他痛苦的样子，
我心里那点被砸店的恼怒也消了大半，反而生出一丝同病相怜的诡异感觉。
我们都是被卷入这场诡异事件的无辜者，只不过他是因为爱，我是因为……嘴贱。
“那个……李浩是吧？”我试探着开口，“你说我卖了她的八字，是怎么回事？
你怎么会这么想？”李浩抹了把脸，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小雅走后，
阿姨一直走不出来，总觉得小雅在下面孤单。前几天，她突然说找了个很准的大师，
算到小雅红鸾星动，正缘到了，要办冥婚。我还劝她别信这些。结果……结果就出事了！
”他眼神锐利地看向我：“知道小雅八字，又恰好说了冥婚事的，除了你还有谁？
那些搞冥婚的，不就是要找刚死不久、八字又合适的未婚男女配阴亲吗？
他们从哪儿知道小雅八字合适的？”还能有人也偷着卖了小雅的信息？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这件事，远比我想象的更复杂。“所以，你来找我，
不是为了砸店，是想让我……帮忙？”我迟疑地问。李浩直勾勾地看着我，
眼神里带着一种走投无路的偏执：“你梦到她了，不是吗？阿姨现在指望不上。警察那边，
盗窃骨灰案这种无头案，他们能投入多少精力？我只能靠自己找！”他顿了顿，
语气近乎哀求，又带着不容拒绝的强硬：“你懂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就算半吊子，
也比我一窍不通强！你会算，你帮我！找到小雅的骨灰，让她入土为安！
也算……算你积阴德！我有钱，我给你钱，很多钱！”我张了张嘴，想拒绝的话卡在喉咙里。
看着李浩通红的眼睛里那份深切的痛苦和决心，再想到这几天纠缠我的噩梦，
以及那个在墓地里空荡荡的洞穴……我知道，我摊上事了，躲不掉了。
我这半吊子命理师生涯，恐怕要迎来一次无比凶险的“业务实践”了。忽悠活人，
顶多被骂；掺和死人的事，尤其还是这种邪乎事，一个搞不好，可能真要把自己搭进去。
但事已至此，我还有得选吗？我叹了口气，认命般地看向李浩：“……行吧。但我先说好，
我就是个嘴把式，真遇到什么邪门事，我可罩不住你。”李浩见我答应，
眼神里终于有了一丝光亮：“不用你罩我。你负责看，我负责找。
”我们再去了一次小雅的墓地。李浩说，也许在案发现场，我这个“通灵”的半吊子，
能感受到点什么“线索”。站在那个被掘开的坟前，傍晚的风吹过，
带着泥土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异样气息。我闭上眼，努力回想梦中小雅哭泣的样子，
心里默念：姑娘啊，你要是真有灵，就给点提示吧，指条明路，我们好帮你……突然，
我打了个寒颤，不是风吹的，而是一种冰冷的、被注视的感觉，从墓碑后方袭来。
我猛地睁开眼，似乎看到一抹白色的影子，在渐浓的暮色里一闪而过。
李浩紧张地问：“怎么了？你看到什么了？”我咽了口唾沫，指着墓碑后面的方向，
声音发干：“那边……好像有东西……”我顺着自己手指的方向，心脏狂跳，
那抹白影带来的寒意还没散去。李浩已经一个箭步冲了过去，警惕地四下张望。暮色四合，
墓地里的松柏影影绰绰，除了风声，一片死寂。“什么都没有啊？”李浩转回来，眉头紧锁，
“你是不是看花眼了？太紧张了？”我揉了揉眼睛，也有些不确定了。也许真是心理作用，
自己吓自己？“可能吧……”我讪讪地说，但心底那份异样感挥之不去。
我重新将目光投向那个被掘开的坟墓，泥土凌乱，散发着潮湿阴冷的气息。警察取证后，
这里基本维持原样，只是拉起了警戒线。李浩蹲在坟边，手指无意识地捻着泥土，
眼神痛苦而茫然：“到底会是谁……为什么要偷小雅的骨灰……”就在这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