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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是模糊的过往。曾经那双盛满星辰、灵动顾盼的眼眸,此刻只剩一片死寂的空洞,
倒映着前方咫尺之遥的悬崖。崖底弥漫的黑暗,像一张巨口,散发着诱人的解脱,
牵引着她那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破旧不堪的红嫁衣,在猎猎风中纠缠着她如墨的长发,
那抹刺目的红,曾是幸福的象征,如今却成了最大的讽刺。她嘴角艰难地扯出一抹弧度,
似笑,更似哭,对着空寂的崖谷,喃喃低语。“可以解脱了吧……真好。
”声音轻得仿佛立刻就会被风吹散,却带着一种斩断一切的决绝。“不要——!
”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叫,如同惊雷,骤然劈开她心湖表面那层薄冰,
露出底下汹涌澎湃的血色回忆。她身形微微一颤,却没有回头。
第二章、甜蜜的回忆记忆如潮水,不受控制地倒灌。那是很多年前,春光正好。
吏部尚书凌府的后花园,姹紫嫣红开遍。总角之年的凌素雪,穿着一身粉嫩的襦裙,
扎着两个圆圆的花苞髻,像只快乐的小蝴蝶,踮着脚在花丛间追逐一只玉白色的蝴蝶。
眼看就要扑倒,脚下却被石子一绊,“哎呀”一声,整个人向前栽去。
预想中的疼痛并未到来,她撞进了一个带着皂角清香的、略显单薄却异常坚定的怀抱。
抬头一看,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尚带稚气却已初现棱角的少年脸庞。那是镇北侯府的世子,
萧煜。他比素雪大两岁,正在附近跟着武师傅习武,听到动静便跑了过来。小素雪惊魂未定,
眼圈瞬间就红了,扁着嘴要哭不哭。萧煜看着怀里这个粉雕玉琢、泪眼汪汪的小丫头,
冷峻的小脸上闪过一丝无措。他笨拙地拍了拍她的背,然后像是想起什么,
小心翼翼地从自己精致的荷包里掏出一块用油纸包着的、有些化了了的麦芽糖,递到她面前,
声音还带着变声期前的清亮。“别、别哭,这个给你吃。”甜甜的滋味在口中化开,
驱散了惊吓和委屈。小素雪破涕为笑,仰着沾了糖渍的小脸,奶声奶气地说。“谢谢煜哥哥!
”从那以后,萧煜的身影便频繁地出现在凌府的后花园。
他不再是那个只知舞枪弄棒的冷面小世子,他会耐心地陪着小素雪看蚂蚁搬家。
会笨手笨脚地帮她从树上摘最新鲜的果子,会在她因为背不出诗书被先生罚抄时,
偷偷翻窗进来,模仿她的笔迹帮她抄写,尽管字迹歪歪扭扭,总是被精明的先生一眼看穿,
两人一起挨罚。有一次,小素雪羡慕地看着别家小姐手里栩栩如生的草编蚱蜢,
随口说了一句。“真好看。”第二天,萧煜就顶着两个黑眼圈,
将一只编得有些粗糙、却依稀能看出是蚱蜢形状的草编塞到她手里,耳根微红。
“我……我昨晚跟老园丁学的,不太像。”小素雪却如获至宝,
小心翼翼地将那只丑蚱蜢收在了自己的百宝箱里。时光荏苒,小姑娘抽条拔穗,
出落得亭亭玉立,少年也长成了英挺勃发的青年。两人不再能像儿时那般毫无顾忌地嬉闹,
但情谊却在无声中愈发深厚。她及笄那年,他已是战功赫赫的少年将军,
京中无数贵女倾慕的对象。可在她盛大的及笄礼上,他无视所有窥探的目光,
径直走到她面前,将一支自己亲手打磨的玉簪,郑重地插入她乌黑的发间。
他看着她因羞涩和喜悦而绯红的脸颊,眼神明亮如星,低声道。“素雪,今日你很美。
”周围的一切仿佛都静止了,只剩下他专注的目光和那句在她心头炸开烟花的话语。
他兑现了童年的守护,用最盛大、最正式的方式。他带着三书六聘,十里红绸,重金求娶,
声势浩大到惊动了整个京城。却没想到,被她的父亲,吏部尚书凌正宏以“武将粗鄙,
非良配,且恐功高震主引来祸端”为由,冷着脸打了出去。那天瓢泼大雨,电闪雷鸣。
萧煜卸下将军的荣耀和世子的尊严,直挺挺地跪在凌府门外的青石板上,
任由冰冷的雨水浸透衣衫,冲刷着他年轻却坚定的脸庞。雨水模糊了他的视线,
他却一动不动,如同磐石。凌素雪在闺房内心急如焚,听到丫鬟传来的消息,眼泪瞬间决堤。
她想冲出去,想和他一起跪在雨里,却被震怒的父亲强行锁在房中,
任她如何拍打哭求也无济于事。她枯坐一夜,听着窗外肆虐的风雨声,心如同被撕裂般疼痛,
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天微亮,雨势渐歇。丫鬟带着一身湿气,
红着眼眶跑来告诉她——萧将军在院中跪了一夜,高烧不退,几近昏厥,却始终不肯起身,
终是以这股不要命的执着和赤诚,打动了心硬如铁的老爷,求得了这门亲事。那一刻,
凌素雪的泪水再次涌出,却是喜悦和心疼交织。她知道,她的煜哥哥,从未辜负过她。次年,
一场举世瞩目的婚礼如期举行。十里红妆,八抬大轿,凤冠霞帔,她风风光光地嫁入将军府。
那场婚礼,名动京城,传为佳话。无人不赞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婚后的日子,
更是蜜里调油。他卸下铠甲,会为她描眉点唇,手法虽生疏,却满是珍视;她洗手作羹汤,
会为他红袖添香,眉眼间尽是温柔。他曾执她之手,
在庭院那棵他们儿时共同种下的梨花树下立誓。“素雪,此生有你,足矣。风波平定相执手,
一生一世一双人。”她依偎在他宽阔温暖的怀中,鼻尖是他身上清冽熟悉的气息,
眼中是满满的、几乎要溢出来的信任与爱恋。她以为,他们会就这样,从青丝走到白发,
从总角走到古稀。然而,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第三章、狗血开始北境匈奴大举来犯,
边关告急。萧煜临危受命,被封为镇国大将军,领兵出征。临行前,他再次许诺。“素雪,
等我回来。待风波平定,我定与你相执手,践行一生一世一双人之诺。”她强忍泪水,
为他整理战袍,将所有的担忧与不舍都压在心底:“我等你,平安归来。”他走后的日子,
每一天都变得无比漫长。她日夜思君,望穿秋水,只能在无数个不眠之夜,
对着明月寄托相思。她打理府中事务,为他祈福,盼着他凯旋的消息。终于,边境传来捷报,
大将军萧煜大破匈奴,不日即将班师回朝。凌素雪欣喜若狂,早早盛装打扮,
站在将军府门口,翘首以盼。她的心如同擂鼓,想象着与他重逢的喜悦,
想象着扑入他怀中的温暖。队伍近了,旌旗招展,士兵们盔明甲亮。
她一眼就看到了那个骑在高头大马上,英姿勃发的男人。她的笑容在脸上绽放,
如同初升的朝阳。然而,那笑容下一刻便凝固了。在萧煜的身侧,紧跟着一辆精致的马车。
车帘掀开,一名身着白衣的女子探出身来,萧煜极其自然地伸出手,
小心翼翼地将她扶下马车。那女子容颜清丽,气质柔弱,对着萧煜巧笑嫣然,
眼神中带着毫不掩饰的依赖与倾慕。而萧煜,他的目光掠过站在府门口、盛装以待的凌素雪,
竟如同看一个陌生人,没有丝毫停留,便温柔地扶着那白衣女子,与她擦肩而过。
凌素雪僵在原地,伸出的手停滞在半空,喉间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周围下人们的目光变得异样,窃窃私语声如同细针,扎得她体无完肤。那一刻,
她清晰地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第四章:恩断情绝,府邸寒冰这仅仅只是开始。
自那白衣女子,名唤苏婉清的女子入府后,一切都变了。萧煜像是换了一个人。
他不再踏入凌素雪的院子,不再与她有任何交流。往日的情深意重,仿佛只是一场虚幻的梦。
他的眼里,只剩下那个叫苏婉清的女人。萧煜的冷漠,苏婉清的存在,像两根冰冷的刺,
深深扎在凌素雪的心上。她在偌大的将军府里,形单影只,往日欢声笑语的庭院,
如今每一步都踩在回忆的刀尖上。就在她最痛苦无助的时候,苏婉清却主动向她靠近了。
那是一个午后,凌素雪独自在花园的凉亭里落泪。苏婉清悄然走近,递上一方素净的锦帕,
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姐姐,莫要再伤心了。”凌素雪警惕地看着她,没有接。
苏婉清并不介意,在她身旁坐下,眼中竟也泛起了泪光。“姐姐,我知道你恨我,怨我。
但请相信我,我从未想过要抢走将军,取代你的位置。”她低下头,
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哀伤。“我……我只是个无家可归的孤女,幸得将军垂怜,
在战场上救了我一命。我对他,只有感恩,绝无非分之想。”她拉起凌素雪冰凉的手,
言辞恳切。“将军心里最重要的,始终是姐姐你。他只是……只是因为我救过他,
才对我多加照拂。姐姐,我们不要让他为难,好吗?以后我们便以姐妹相称,
一起好好过日子,伺候将军。”凌素雪看着苏婉清清澈的眼睛,听着她情真意切的话语,
心中坚硬的冰块,似乎裂开了一道缝隙。是啊,煜哥哥是重情重义之人,
或许真的只是因为恩情?自己是否太过小气,误解了他?苏婉清开始频繁地来找凌素雪。
她送来自己做的精致点心,与她分享有趣的见闻,甚至在她被府中下人怠慢时,出面呵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