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夜五年前那场大火，烧死了我最好的朋友沈司寒。警方认定是意外，
只有我知道他是被谋杀的。因为他每晚都会出现在我的镜子里，用血写下同一个名字。
不要相信林晚。可林晚，正是他生前最爱的女人。也是如今睡在我枕边的妻子。
---第一部我又看见司寒了。就在昨晚，凌晨两点三十七分，浴室那面巨大的落地镜前。
水龙头没关紧，滴答，滴答，敲打着瓷砖，也敲打着我的神经。镜面被氤氲水汽蒙着，
一片模糊，只有中间一块被他擦了出来，清晰得残忍。他就站在那片清墟之后，
穿着被火烧得褴褛的白衬衫，脸上是碳化的黑色痕迹，只有那双眼睛，
依旧像落入寒潭的星子，死死地、哀戚地看着我。他的手指，焦黑蜷曲，缓慢地抬起来，
在尚且蒙着雾的镜面上，一笔一划。鲜红的、粘稠的液体顺着光滑的镜面蜿蜒而下。
不是水汽，是血。一个字，又一个字。“不、要、相、信、林、晚。”每一个笔画，
都像烙铁烫在我的视网膜上，嗞嗞作响。……“啊——！”我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
胸口剧烈起伏，冷汗瞬间浸透了睡衣，额头上也全是湿冷的汗。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窒息感排山倒海。又是这个梦。不，不是梦。
那触感太真实了，镜面的冰冷，血腥味的黏腻，
司寒眼神里几乎要溢出来的绝望和警告……“老公？又做噩梦了？
”一只温热柔软的手抚上我的后背，轻轻拍着，带着睡意的嗓音慵懒而甜美。是林晚。
我的妻子。沈司寒生前爱到骨子里的女人。也是镜子里，那个血字诅咒的对象。
我的身体在她触碰的瞬间，不受控制地僵硬了一瞬。黑暗中，我侧过头，
借着窗帘缝隙透进来的、城市永不熄灭的霓虹微光，看着她。她睡眼惺忪，
长发凌乱地铺在枕头上，脸颊还带着熟睡后的红晕，纯真又无害。那双望着我的眼睛里，
盛满了恰到好处的担忧和困惑。多么完美的妻子。可司寒的血字，像毒蛇的信子，
日夜在我脑海里嘶鸣。“没事，”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干涩发哑，像是被砂纸磨过，
“可能……太累了。”我掀开被子下床，脚步有些虚浮地走向浴室。“我去洗把脸。
”关上浴室的门，隔绝了卧室的视线。我没有开灯，径直走到那面镜子前。镜面光洁如新，
倒映着我苍白失措的脸，还有身后空洞的黑暗。什么都没有。没有水汽，没有血字，
没有那个被火焰吞噬的身影。只剩下无处不在的、冰冷的恐惧，缠绕着我，勒得我喘不过气。
不要相信林晚。为什么？司寒，你告诉我为什么？五年前，
那场吞噬了城郊那栋废弃别墅的大火，被判定为意外。电路老化，天干物燥，一场不幸。
他们从废墟里找到了司寒几乎烧成焦炭的遗体。所有人都接受了这个结果，除了我。
因为从那时起，司寒就开始“回来”。一开始只是模糊的影子，在眼角的余光里一闪而过。
后来，是深夜走廊里清晰的脚步声。直到最近，他出现在镜子里，用这种极端的方式，
一遍又一遍地向我示警。指向的，竟是他曾用生命去爱恋的女人。而我，在司寒死后第三年，
在一片“照顾亡友遗孀”的唏嘘和后来逐渐演变的“有情人终成眷属”的祝福声中，
娶了林晚。我爱她吗？或许吧。更多的是怜惜，是责任，是看着她在失去司寒后痛不欲生，
而产生的同病相怜与保护欲。她那么美丽，那么脆弱，像风雨中摇曳的百合，
需要一座避风港。我以为我能给她。可现在，司寒的血字，像一把冰冷的匕首，
挑开了所有温情脉脉的面纱，露出底下可能狰狞的真相。我拧开水龙头，
用冷水一遍遍泼在脸上，试图让混乱的大脑清醒。镜子里只有我，眼窝深陷，
瞳孔里布满了血丝，像个惶惶不可终日的可怜虫。信任一旦出现裂缝，往日的种种细节，
便都成了可疑的蛛丝马迹。林晚似乎对司寒的“存在”一无所知。她依旧温柔，体贴，
打理着这个家，会在周末精心准备晚餐，在我加班时亮着一盏灯等我。可有时，
我会捕捉到她一闪而过的、若有所思的眼神，在她以为我没注意的时候。
她会长时间地摩挲着司寒留下的一块旧表——那是火灾现场唯一还算完整的遗物，
被她珍藏至今。那是怀念，还是……别的什么？有一次我半夜醒来，发现身边空着。
走出卧室，看见她独自坐在客厅飘窗上，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背影单薄而……冰冷。
那不是平常我熟悉的那个柔弱的林晚。听到我的脚步声，她回过头，脸上瞬间挂上温婉的笑，
说只是口渴起来喝水。真的是喝水吗？还有书房那个她从不让我碰的带锁抽屉，
里面放着什么？司寒的遗物？还是……不能见光的东西？疑心是种毒草，一旦种下，
便疯狂滋生，缠绕五脏六腑。白天，我努力扮演着一个正常的丈夫，对妻子关怀备至。夜晚，
我则变成潜伏在黑暗里的窥探者，搜寻着这个家里任何一丝不和谐的异常。
林晚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异样，她试探着问我：“老公，你最近……是不是压力太大了？
脸色很不好。要不我们出去散散心？”她的关心听起来真诚无比。可我却在想，
这是否是一种掩饰？一种想把我从某种“发现”边缘引开的伎俩？司寒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
不再局限于浴室镜子，书房的文件柜玻璃门，甚至是我手机偶尔黑屏瞬间的倒影，
都可能闪过他焦黑的身影，或是指尖那淋漓的、永不干涸的血色。“不要相信林晚。
”这句话，成了刻在我灵魂上的咒语。我快要被这种两面夹击逼疯了。
一边是挚友死不瞑目的血泪控诉，一边是妻子无微不至的温柔关怀。哪一个才是真实？
我必须弄清楚。无论如何，我必须知道五年前那个夜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司寒为什么会死？
他为什么独独找上我？又为什么，用如此惨烈的方式，告诉我不要相信他曾经、也是我现在，
最深爱的女人？这个念头一旦明确，便如同野火燎原，再也无法遏制。我开始行动，
借口工作忙，减少了在家的时间。利用这些空隙，
我重新联系了当年参与火灾调查的、一个已经退休的老警察，
旁敲侧击；我偷偷去了几次那栋别墅的废墟，尽管那里早已荒草丛生，
开发商围了起来；我甚至尝试在网上搜索一切与那场火灾、与司寒、与林晚相关的蛛丝马迹。
收获甚微。一切都被时光和那场大火抹得干干净净。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
在背后悄然抹去所有痕迹。这让我更加确信，事情绝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这天下午，
我提前回家。客厅里没人，卧室传来轻微的水声，林晚在洗澡。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
再次落在了书房那个带锁的抽屉上。心跳骤然加速。钥匙……林晚会把钥匙放在哪里？
我像个窃贼一样，蹑手蹑脚地在书房里翻找。笔筒，书架夹层，文件夹……没有。最后，
我的视线落在书桌底部，一个极其隐蔽的、用胶带粘着的小小钥匙包上。就是它！
我的手心全是汗，呼吸急促。水声还在持续。这是机会。我用颤抖的手取下钥匙，
试了第一把，不对。第二把，锁芯传来轻微的“咔哒”声。开了！我深吸一口气，
猛地拉开抽屉。里面东西不多。几本旧的护照和证件，一些看似无关紧要的收据，
底下压着几封信。我快速翻动着，直到指尖触到一个硬硬的、冰凉的东西。拿出来，
是一个烧得有些变形的金属打火机。Zippo的，上面有一个模糊的鹰形图案。我认得，
这是司寒的东西！他几乎从不离身！它怎么会在这里？不是应该在火灾现场……或者，
随着司寒一起……打火机上，似乎还沾染着一些深褐色的、干涸的印记。像是……血迹？
我的头皮一阵发麻。就在我拿着打火机，心神剧震之时，眼角余光瞥见抽屉最里面，
似乎还藏着一个东西。我用手指将它勾了出来。
是一个小巧的、黑色的、像是U盘一样的物体。但它比普通U盘更精致，接口也很奇怪。
这是什么？浴室的流水声，不知何时，停了。外面传来林晚穿着拖鞋走动的细微声响。
“老公？是你回来了吗？”她的声音由远及近，正朝着书房走来！我心脏骤停，
几乎是本能反应，迅速将打火机和那个黑色的小东西塞进自己的口袋，然后飞快地关上抽屉，
锁好，将钥匙包按回原处。刚完成这一切，书房的门就被推开了。林晚裹着浴袍，
头发湿漉漉地滴着水，脸上带着沐浴后的红润和清新。
她看着站在书桌前、脸色想必极其不自然的我，歪了歪头，笑容甜美：“你在这里做什么呀？
”第二部“你在这里做什么呀？”林晚的声音带着刚沐浴后的松弛，眼神却像最精细的探针，
无声地扫过我的脸，扫过我身后那张紧闭的书桌抽屉。空气瞬间绷紧，
带着浴室蒸腾出来的、甜腻的沐浴露香气，几乎让我窒息。大脑有短暂的空白，
肾上腺素急剧飙升。我几乎能听到血液冲上头顶的声音。“找、找一支笔。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干巴巴的，像断裂的枯枝，“突然想到有个文件需要签字。
”我的目光试图避开她，却又强迫自己迎上去，扯出一个自以为自然的、却僵硬无比的笑容。
林晚的视线在我脸上停留了两秒，然后缓缓垂下，落在我的手上。我的手，空着。
刚才情急之下，把东西塞进口袋后，竟然忘了拿一支笔来掩饰！冷汗瞬间从背脊渗出，
浸湿了内里的衬衫。她忽然轻笑一声，走上前来，带着湿润的水汽和暖意。
她拉开书桌最上面的那个普通抽屉——那是我平时放文具的地方，
从里面拿出一支黑色的签字笔，递到我面前。“不是一直放在这里吗？
”她的语气带着一丝嗔怪，一丝了然，仿佛在包容一个记性不好的孩子。
她的指尖轻轻划过我的掌心，带着微凉的潮意。那一刻，我几乎要控制不住颤抖。
她看到了吗？她察觉到什么了吗？这个念头让我如坠冰窟。“是啊，瞧我这记性。
”我接过笔，手指收紧，冰凉的塑料外壳硌着掌心，“可能最近太忙，晕头转向了。
”我努力让声线平稳，但尾音还是不受控制地带上了一丝微不可察的颤音。林晚没有再追问，
只是抬手将我额前一缕不存在的乱发捋到耳后，动作温柔得令人心头发毛。
“再忙也要注意身体呀，”她柔声说，眼神里充满了担忧，“你看你，脸色这么差。
要不……今晚我陪你去看医生？”“不用！”我几乎是立刻拒绝，声音有些突兀地拔高。
在她探究的目光投来之前，我勉强压下心悸，补充道，“可能就是没睡好，休息一下就行。
别担心。”她点了点头，没再坚持，转身走出了书房，
浴袍的带子在腰间系成一个完美的蝴蝶结。直到她的脚步声消失在卧室方向，
我才猛地靠倒在书桌边缘，大口喘着气，后背一片冰凉。
口袋里的打火机和那个黑色的小物件，此刻像两块烧红的烙铁，烫得我皮开肉绽。
司寒的警告，林晚看似无懈可击的温柔……两股力量在我脑海里疯狂撕扯。不能再等了。
我必须知道真相。立刻，马上。借口公司有急事，我几乎是落荒而逃地离开了家。
开车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转了几圈，确认无人跟踪后，我将车停在一个僻静的停车场，
从口袋里掏出了那两样东西。那个Zippo打火机，在车内昏暗的光线下，更显狰狞。
变形的金属外壳，诉说着它曾经历过的可怕高温。上面深褐色的污渍，在近距离观察下，
愈发像是干涸的血迹。司寒的血？为什么它会出现在林晚的抽屉里？如果火灾是意外，
这个打火机理应和他一起葬身火海，或者被警方作为遗物收走。但它没有，
它被林晚秘密收藏着，上面还带着疑似血迹的印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