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你好,我是你未来女朋友
1.0
五月的春末,一场大雨过后,窗外的樱花被打落,密密地铺了一路。
多媒体教室里,言却戴着耳麦,垂眸看着桌上空白的A4纸。身边淡淡的樱花香越来越近,他抬手,推开左边的耳麦,问:“有事吗?”
眼看快要跨越中间隔板贴近他的江只只硬生生顿在半空,轻咳一声:“没事。”
“没事就不要一直看我。”
“哦,好的。”
江只只乖巧地答应,随后坐回原位,也和他一样戴上耳麦。
耳麦里传来教授的声音:“今天这堂课做临时抽测,大家根据给到的视频做出翻译,然后用设备录音交上来。”
话音落下,耳麦里传出叽里咕噜的英语,是一部电影的对白。江只只对英语和大部分学生一样,典型的考试逼近满分,平时听不懂类型,她听了几句觉得实在艰难,又扭头看着言却。
毕竟她混进这堂电影英语翻译课,就是为了言却。
他侧对着她,脸部线条仿若雕刻,嘴角在说话间微动着,深沉内敛。言却的长相就和他的性格一样,生人勿近。
江只只最喜欢他的眼睛,眼尾内折,眸色深深,像是能吸纳所有的深渊。
“深渊”回头,凉凉地看了她一眼,江只只立马正襟危坐,将录音设备打开。
江只只刚才根本没听,听了也听不懂,可又不能交白卷上去。
她深深地吸气,然后开了口。
言却将左侧耳麦摘下,听着她欢快的歌声,额角青筋突突地跳。
这人……可真是不一样的烟火。
十分钟后,教授将交上来的音频整理到一起,“好啦,那让我们一起来欣赏一下各位同学的表现吧!”
江只只喉头一阵窒息,颤巍巍地去抓言却的手腕:“还、还要当众放出来?”
她的手又小又软,像一团棉花一样将触到他的肌肤上,言却略微有些心痒,还是平静地将手抽出来,“导师会现场评分,算到平时成绩里。”
江只只牙齿都在打颤,留在这里,她会丢脸。
可不留在这里,好不容易得来的跟言却上一堂课的机会岂不是浪费了?
和跟言却走近一小步相比,脸算什么?
江只只打定主意,不管前方有多少风雨,她都会死守在这个位置上,岿然不动!
言却的录音在她前面,他声音低沉,刻意压低时像是大提琴弦被缓缓拨动,一池春水也起波浪。江只只又走神去看他的侧脸,视觉听觉双重暴击下,她那颗自以为早就死透的少女心又活过来了。
“下面我给大家唱一首歌——《致言却》。”
自己的声音跟在言却之后出来,前方教授和同学的八卦目光齐齐地涌过来,定在两人身上。
江只只以为自己能扛得住,其实她不可以。
“嗖——”的一声,她猫到桌子下系鞋带去了。
她那个五音不全的歌声随之从音频播放器中飘了出来:“我爱言却,言却爱我,你多看看我,刘昊然算什么?我爱言却,言却爱我,你对我一笑,毕雯珺算什么?”
教室里发出一阵爆笑声,言却的手撑在桌子上,撑得骨节都泛白了,“你如果真的是上这节课的学生,平时分肯定会因为歌声要人命而扣光。”
江只只直起腰身,她长着一张比例极好的脸,笑眼眯起来,像只撒娇的猫。
“要是能去你心里看月光,平时分扣光就扣光。”她说起话一套一套的,言却微怔,装作没听见地低头,随后怔住。
“你系的是我的鞋带。”
江只只:“……”
“还系在了桌角。”
江只只:“……”
double kill,啪,她死了。
2.0
@今天也要追男神:5月13号,晴。
教室里,我深情告白,男神仿佛没听见,却发现他自己的鞋带被我刚才一紧张绑在了桌角。古娜拉黑暗之神,带我走吧![微笑]
微博一发,底下的评论区瞬间炸了,江只只点开一看,映入眼帘是一片“哈哈哈哈哈”,连长度都是一样。
估计粉丝们就是看她发微博,在评论区直接复制粘贴的,江只只感受到了这个世界对她深深的恶意。
一开始她用这个微博只是为了记录追言却的血泪史,等多年以后翻出来也是一段难忘的回忆,后来有网友来围观后转发带了一串“哈哈哈”,从此就一发不可收拾。
“我爱林凡,林凡爱我,你一亲我,白敬亭算什么……”
室友谢钰敷着面膜哼着歌飘过,江只只恶狠狠地转回头:“谢钰你个天——”杀的。
后两个字还没说出口,谢钰就在她面前晃悠着手机:“言却的最新情报。”
江只只迅速变脸,“天生——丽质难自弃。”
她虔诚地接过手机,是谢钰所在的文艺部的群聊。
部长sama:本周末学生会要在汇安广场举办爱心募捐活动,我们部门要表演舞蹈,请大家下午五点过来排练。
“现场除了跳舞外,外联部的人还要穿玩偶服装发气球,我可以想办法让你混进去。”
谢钰的头顶散发着普度众生的光芒,江只只眼睛“噌”地一下亮了:“大佬,为您比心!”
周六这一晚,江只只做了一宿的梦,梦里的自己和言却在学校各个角落偶遇到,然后一眼万年。这梦简直要命,她差点儿深陷其中无法醒来,还是谢钰把她从床上拽下去的。
洗漱过后,江只只跟着谢钰去了外联部。在谢钰一番舌灿莲花后,江只只就拿到了一套加菲猫的玩偶服装,跟着大部队往汇安广场去。
广场距离江大约有二十分钟车程,下车之后她戴上加菲猫的头套,手拿着一大把气球,在广场中央扫了一圈却没看见言却。
“是不是谢钰的情报有误?”她往文艺部所在的南广场去找谢钰,因为玩偶服装太大,手里还有一大把气球,江只只在人群里走得十分艰难。忽而感觉到胳膊被拉扯到,她本来就着急顿时炸了毛:“干嘛动手动脚的?!”
等歪头一看,江只只立刻怔住。
少年清冷的眉眼,镀上一层清晨静谧的阳光。江只只的手先大脑一步拽住他的手扯了回来,顺便“腿软”地往他胳膊上靠:“啊,刚坐车一路晕车了,头晕,眼花,站都站不稳。”
言却往后一退:“现在碰瓷已经这么不讲基本法了吗?”
江只只站稳,意识到他应该是还没认出来自己,连忙道:“我不是坏人,我是江只只。”
言却又往后退了两步:“我知道。”
江只只:“……”
好,原来她比坏人还要可怕。
伤心,难过。
“哎哎哎让一让,着急赶车呢!”
江只只正沉溺于伤心时身后一个中年男子用力从旁边挤了过去,她的头套一下被撞歪,眼前一片黑暗。江只只有些害怕,又怕冷漠的言却不管她就直接走,只好一手牵着气球,另一只手胡乱地往前抓着:“言却,言却,快、快抓住我,我对着你的美貌起誓,这次我坚决不碰瓷!”
她旁边的人都绕着她走,江只只对此一无所知,还是执着地在喊言却,样子傻乎乎的。
言却无声地扯起唇角,将手递过去,江只只抓到后紧紧地抱在怀里:“你救了我,小女子愿意以身相许。”
“那我不想救了。”
江只只正想着就“救人后以身相许的必要性”这一话题开展探讨,就听言却问:“我记得你不是外联部的,怎么会在这儿发气球?”
江只只立时打蛇随棍上:“我是学生会主席未来女朋友,算家属,也是学生会隐形成员了。”
“你说的‘未来’时,我已经辞职了。”
江只只:“……”
言却,好冷酷无情一男的。
3.0
言却身高腿长,今天穿了一件深灰色的衬衣,挺拔如松,走在人群里本就惹眼,再加上手上拖着一只“加菲猫”,往南广场去的一路,回头率简直爆表。
看着像树袋熊一样抱着言却胳膊的江只只,谢钰愣了愣:“你这是怎么弄的?”
听到熟悉的声音,江只只仿佛走丢的鸡崽找到老母亲,张开双臂扑进她怀里。
十分钟前,她本来和言却“偶遇”得好好的,抓到了言却的手臂,谈起了“未来”问题,就在她想办法再近一步的刹那,刚从她身边挤过去的那个大哥又挤了回来:“哎哎哎,让一让,车站在对面!”
广场中心的人越来越多,这一次江只只的头套后面被挤瘪了,卡在脑袋上摘不下来了。
谢钰:“……”果然拿下言却什么的是她想多了。
言却眉头微微蹙着,“下次再叫人帮忙,记得给她拿身合身的衣服。”
“好的好的。”
谢钰戳了戳江只只的“大头”,眨了眨眼道:“只只笨手笨脚的,麻烦言神帮忙扶一下她,我去后面搭台子用的工具箱里拿剪刀。”
言却眉头蹙得更紧,淡淡地“嗯”了一声。
谢钰帮江只只把身上的服装脱下去,牵着她的手搭在言却的手臂上,深藏功与名地一笑,飞也似的跑了。
江只只一颗心怦怦乱跳,刚才隔着厚厚的玩偶服装不太明显,现在真肌肤相碰时,能感觉到他的小臂紧实,令她即使眼前看不见也能觉得安心。
言却静静站了一会儿,偏头看她:“摸够了吗?”
江只只戳他小臂的手指老实地收回。
没一会儿又开始乱戳起来。
天气热,她脑袋罩在头套里闷得厉害,头晕晕的,只能靠言却回血。
言却被她戳得手臂发麻,刚把手撤回去,江只只一下没了依靠瞬间就往后栽,言却眼疾手快地捞了一把,她迷迷糊糊地撞进他怀里,硕大的头套顶得他闷哼一声。
赶回来的谢钰:噫!
离得近,言却听见江只只轻轻地呻吟声,细细弱弱,像路边走失的小猫。
“快把她这个剪开!”
“啊,好。”谢钰冲过去,也不管别的,直接从后面眼睛的洞开始剪起,头套有些厚重,谢钰剪不动。言却直接把剪子要过来,几下就剪开一个大豁口,扯着拽下去。
江只只眼前直冒金星,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我……我这辈子……都,都不要再,再穿玩偶装了……”
谢钰打开一瓶水喂她喝了几口,江只只呼吸顺过来,稍稍清醒才发现不对劲儿。
自己好像……枕在谁的胸口上。
她梗着脖子抬头,正对上言却往下看的眼睛,江只只嘴角一弯:“不想撞南墙,只想撞先生的胸膛。”
“你还是撞南墙好一些。”言却往后撤,他衬衫上的水渍很明显,是她刚喝水留下的。
江只只抿了抿唇,真诚道:“为了表达我的感谢和愧疚,衬衫我帮你洗好了送过去。”
“别。”
言却难得地对她笑了一笑,虽然是冷笑,但江只只还是瞬间觉得心空。
今天言却也用微笑杀我了!
言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麻烦,惹一次还不够吗?”
江只只瞬间明白他说的是他们初遇时发生的事,她知道那是自己的错,但不打算改。
她仰着头,眼底像各藏着一颗星,灼灼发着光。
“不够呀,还没追到你,怎么会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