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和同事岑薇住一栋楼,我每天义务接送她一起上下班。
没想到,她去公司纪委实名举报我公车私用。
我没跟她吵,默默接受了公司纪检部门调查,上交车钥匙。
她在公司群里洋洋得意:“我就看不惯靠不正当手段上位,享受特权的人!”
几天后,她女儿急性哮喘发作,当场窒息。
她跑到我家疯狂砸门,我对门镜淡然地说:“我被调查期间,车钥匙已经上交,你等120吧。”
1
“蔚然,今天又麻烦你了。”
后视镜里,岑薇的笑容客气又疏离,眼神却在我没注意时,贪婪地扫过车里精致的内饰。
“反正咱们一个小区,捎带脚了,岑姐。”我淡淡地回应。
车稳稳地停在小区车库口。
“你这车真不错,比部门总监的还好,公司对你可真是偏爱。”
她下车前,状似无意地说了这么一句,语气里的酸味几乎要溢出来。
我没接话,只朝她点了下头,驱车去往停车位。
这辆黑色的辉腾,不是偏爱,是枷锁。
我是公司核心技术“灯塔计划”的项目组长,项目涉密等级极高。
这辆车是公司特批的24小时专车,装载了高强度加密定位和全时行车记录仪,为的是确保我和项目数据的绝对安全。
岑薇是我同部门的同事,资历比我老,技术却早已跟不上时代,这次项目组员名单里没有她。
她家正好与我顺路,我出于好心,便每天接送她上下班。
我以为这是同事间的举手之劳。
却没想到,这是引火烧身。
第二天,我刚到公司,就被经理叫到了办公室。
推开门,我心里咯噔一下。
办公室里不止经理,还有人力资源总监和两位神情严肃的陌生男人。
他们胸前别着“纪检监察”的徽章。
“蔚然,坐。”经理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凝重。
其中一位纪检干部将一个牛皮纸袋推到我面前。
“蔚然同志,我们接到实名举报,反映你长期利用公司涉密专车,处理私人事务。”
“这是举报人提供的部分证据,你看一下。”
我打开纸袋,指尖冰凉。
里面是一叠照片。
照片上,我的车停在恒隆广场的地下车库。
还有几张,是车子经过一家高档日料餐厅的门口。
拍摄角度刁钻,看起来就像我刚刚购物或用餐出来。
照片右下角,都用红字标注着日期和时间。
而举报信的末尾,那个签名,笔锋锐利,我再熟悉不过。
是岑薇。
“我没有。”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
“我去恒隆,是在测试设备在大型地下综合体的信号遮蔽情况。”
“经过餐厅,是为了测试晚高峰时段,闹市区的数据传输稳定性。”
“这些都是项目测试的一部分。”
人力总监皱起了眉:“哪个项目需要你一个项目组长亲自开车去外面跑测试?”
“而且还是在这种地方?”
纪检干部敲了敲桌子,语气严厉:“蔚然同志,我们查了你的用车申请,上面只写了‘项目相关’。”
“如果你无法提供更具体的公务证明,你的行为就构成了‘公车私用’。”
“这是严重的违规行为。”
我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灯塔计划”的保密协议,是我亲手签的。
协议规定,项目的任何细节,都不能向非相关人员透露,哪怕是公司内部的纪检部门。
泄露,等同于叛国。
我的沉默,在他们看来,就是默认。
经理脸上满是失望:“蔚然,公司这么信任你,把这么重要的项目交给你,你怎么能......”
“根据公司规定,纪检部门将正式对你立案调查。”
人力总监冷冰冰地宣布结果。
“调查期间,你项目组长的职务暂时中止,由副组长接替。”
“另外,本年度的优秀员工评选,你的候选资格也一并暂停。”
“现在,请你把专车钥匙交出来。”
一把冰冷的钥匙,从我颤抖的手中,滑落到桌面,发出一声清脆又刺耳的响声。
像是我职业生涯碎裂的声音。
2
我抱着纸箱走出办公室,整个人都是飘的。
路过办公区,我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像针一样扎在我身上。
有幸灾乐祸,有鄙夷,有好奇。
那些平日里和我客客气气、一同奋斗的同事,此刻都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我的座位已经被贴上了封条,电脑也被技术部的人带走了。
我甚至能听到角落里压抑不住的议论声。
“看吧,年纪轻轻就当上组长,果然有问题。”
“听说她开的那辆车顶配要两百多万呢,凭什么给她用啊,原来是拿去自己潇洒了。”
“岑姐这次可真是大义灭亲,太有勇气了!”
“活该,最看不惯这种靠关系上位的。”
这些话,比纪检的质询更伤人。
我回到家,还没来得及喘口气,手机就在部门大群里疯狂震动起来。
是岑薇。
她直接在五百多人的大群里发了一段话。
各位同事,关于蔚然组长被调查的事情,我作为举报人,内心也很沉重。
但我认为,公司的规定就是高压线,任何人都不能触碰。
不能因为某些人是核心项目成员,就享有法外特权。
我只是做了一个正直的员工该做的事,希望大家理解。
她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不畏强权、维护公正的英雄。
紧接着,办公室里最喜欢搬弄是非的姚佳立刻跳了出来。
@岑薇,岑姐你太棒了!我们都支持你!就该整治这种歪风邪气!
姚佳还附上了几张新的照片,是我开车送岑薇上下班时,她偷偷拍的。
照片里,岑薇坐在副驾,笑容满面,而我专注地开着车。
姚佳:看看,还天天接送呢,这不就是利用公车拉拢人心,搞小团体吗?
群里瞬间炸开了锅。
“太过分了!把公司的车当成自己的网约车了?”
“岑姐资历比她老多了,凭什么她当组长,岑姐天天蹭她的车?”
“这性质太恶劣了,必须严惩!”
我看着那些颠倒黑白的言论,气到浑身发抖。
想要辩解,想要把所有真相都甩出去。
但就在我打出“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时,我停住了。
我忽然明白了,跟这群被情绪煽动的人争论,毫无意义。
他们要的不是真相,是发泄对“特权”的嫉妒和不满。
我删掉了所有打好的字,默默地退出了群聊。
手机刚放下,我直属领导,项目总监李工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蔚然,到底怎么回事?”他的声音里满是疲惫和失望。
“李工,我......”
“你什么都不用说了。”他打断了我,“保密协议的条款你比我清楚。”
“我只想告诉你,我很失望。我以为你是个稳重、懂事的孩子。”
“公司给了你这个机会,你却......”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
“调查期间,你好好反省吧。”
电话被挂断了。
那一声叹息,像一块巨石,重重地压在我的心上。
连最信任我的领导,都开始怀疑我了。
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感觉全世界都抛弃了我。
我的沉默,在岑薇和姚佳看来,是心虚,是懦弱。
她们的表演,变得更加卖力。
岑薇:最新消息!蔚然已经被暂停项目组长职务了!优秀员工资格也取消了!大家看到了吗?正义是不会缺席的!
姚佳:太好了!岑姐威武!这种私德败坏的人,根本不配当我们的组长!
岑薇:这次优秀员工,我也会参与评选。希望大家能支持我这样敢说真话、办实事的老员工!
透过屏幕,我仿佛看到了岑薇那张因嫉妒而扭曲,却又洋洋得意的脸。
我笑了。
笑声很轻,我自己听着都觉得冷。
3
停职的日子,比我想象中更煎熬。
我不能去公司,不能参与项目会议,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主心骨。
“灯塔计划”是我从零开始,带着团队没日没夜奋战了半年的心血。
如今,我却只能像个局外人一样,被隔绝在外。
我一遍又一遍地给项目总负责人陈副总的秘书打电话,希望能有机会当面解释。
但得到的回复永远是那一句。
“陈总正在开会,请您耐心等待调查结果。”
我明白,在调查结果出来前,在“灯塔计划”的保密等级下,没有人敢为我说话。
而另一边,岑薇的表演,还在公司内部论坛持续上演。
她俨然成了反抗特权的“斗士”,收获了一大批拥趸。
她每天都在论坛发帖,暗示自己在调查中受到了“压力”,但她“绝不屈服”。
她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为了公司利益,不惜得罪权贵的悲情英雄。
姚佳则像个忠实的跟班,在每个帖子下面摇旗呐喊,煽动情绪。
甚至有人在论坛里发起了一个投票:“你支持岑薇还是蔚然?”
结果可想而知。
百分之九十的人,都站在了岑薇那一边。
我被钉在了耻辱柱上。
有一次,我需要回公司取一份私人文件,刚走进办公区,就感受到了那种几乎能将人溺毙的氛围。
原本喧闹的办公室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抬起头,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我。
当我路过岑薇的座位时,她正被一群人围着。
她看到我,故意提高了音量。
“哎,有些人啊,就是命好,年纪轻轻就坐上高位。”
“可惜啊,德不配位,必有灾殃。”
“现在好了,车也没了,职位也没了,真是大快人心!”
“看来靠年轻,靠脸蛋,终究还是一场空啊!”
周围立刻响起一阵附和的哄笑声。
那笑声像无数根烧红的针,狠狠扎进我的耳朵里。
我攥紧了拳头,强迫自己目不斜视地从她身边走过。
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疼得我喘不上气。
我明明是为了保护公司的核心机密才百口莫辩,为什么却要承受这一切?
第五天,纪检部门的电话终于来了。
“蔚然同志,关于你被举报一事,我们需要你再过来一趟,补充一些情况。”
电话那头的语气,依旧是公事公办的冰冷。
我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带上了所有能证明自己清白的非涉密文件。
面对两位神情严肃的调查员,我没有紧张。
我将所有能公开的行车申请、测试计划、数据记录,一一呈上。
我冷静地解释每一段“可疑”行踪背后的测试目的。
“根据项目协议,我无法透露项目的具体内容。”
“但我可以用我的职业生涯和人格担保,我的每一次出行,都是在执行公务。”
“岑薇女士提供的所有‘证据’,都是对我正常工作的断章取义和恶意构,陷。”
我的话,并没有让调查员的表情有丝毫松动。
其中一个年纪稍长的,推了推眼镜。
“蔚然同志,人格担保在证据面前是无力的。”
“除非你的项目负责人,或者更高级别的领导,愿意出面为你作证,并且解密你这些所谓的‘测试’。”
“否则,根据我们目前掌握的证据,你的‘公车私用’行为,基本可以认定。”
他的话,像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
我所有的努力和坚持,都成了徒劳。
我走出纪检办公室,天色灰蒙蒙的,像是要塌下来一样。
手机上,岑薇刚刚在朋友圈发了一张自拍。
她化着精致的妆,笑靥如花,背景是优秀员工候选人的宣传海报,她的照片被放在了最中间。
配文是:努力和正直,终将被看见。
看着她那张虚伪的脸,我关掉了手机。
回到空无一人的家里,窗外,毫无征兆地开始下起倾盆大雨。
新闻里说,这是本市五十年来最强的一次特大暴雨。
我煮了一碗速冻水饺,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吃着。
窗外,是狂风暴雨和城市被淹的紧急警报。
而我的世界,一片冰冷。
就在我快要吃完的时候。
“砰!砰!砰!”
一阵比上次更加疯狂的砸门声响起。
紧接着,是岑薇那已经完全变调的,带着哭嚎和绝望的尖叫。
“蔚然!开门!求求你快开门!”
“救命啊!我女儿......我女儿她快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