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二点,我蹲在废品站数三十万高利贷欠条,
一个纸箱突然伸出只手递来五十万:“雇你绑架我,72小时,赎金对半分。”她话音未落,
子弹擦着我耳朵飞过——消音器的声音比催债电话更动听。我反手把纸箱拖进垃圾车,
连人带钱锁进报废公交:关门那秒,直播弹幕刷屏——全网寻找的失踪千金出现了!
哗啦啦。雷声滚过天际,雨点像是不要钱一样砸在铁皮屋顶上,叮当乱响,
比催债的电话还烦人。我叫陈野,一个光荣的……废品回收站站长。还是个社恐。
这两个身份加在一起,简直就是一出人间悲喜剧。我面无表情地划开手机屏幕,
刺眼的光芒照亮我古井无波的脸。一条新的催债短信安静地躺在那里,
鲜红的“-300000”字样像是在嘲讽我仅剩的尊严。
又到了该给老头子交救命钱的日子了。压下心头那股子熟悉的窒息感,
我随手将手机揣进兜里,准备放下卷帘门,结束这操蛋的一天。就在这时,
门口那个足以塞进一台冰箱的巨大纸箱,忽然动了一下。我眯了眯眼,
以为是哪只觅食的野猫。但下一秒,一只手从纸箱的缝隙里伸了出来。一只苍白,
但异常干净的手。在这座堆满油污和铁锈的垃圾山里,这只手干净得像是一件艺术品。
更艺术的是,这只手里还攥着东西。五沓崭新的,用银行封条扎得整整齐齐的百元大钞。
红色的老人头在昏暗的光线下,散发着让人迷醉的魔力。我愣住了。活了二十七年,
第一次见到这么朴实无华的出场方式。紧接着,一个脑袋从纸箱里探了出来。
是个穿着校服的丫头片子,头发被雨水打湿,几缕粘在额头上,小脸煞白,
看着也就十七八岁的年纪。她似乎很紧张,嘴唇都在哆嗦,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
像是有两团火在烧。“五十万定金。”少女的声音和她的身体一样,因为紧张而发抖,
但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异常坚定。“雇你‘绑架’我72小时。事成之后,赎金分你一半。
”空气仿佛凝固了。我低头看看那五十万,又抬头看看她那张稚气未脱的脸。绑架?赎金?
这年头的高中生,社会实践都玩得这么花了么?我的社恐DNA已经开始拉响警报,
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关门,送客,假装无事发生。可那五沓红彤彤的票子,
就像是五块烧红的烙铁,烫得我移不开视线。三十万的窟窿,五十万的定金。这道选择题,
连小学生都会做。理智和现实在我脑子里天人交战了零点一秒,然后理智被现实一拳KO。
我听见自己麻木的声音响起:“为什么找我?”“因为你这里够破,够偏,
够像一个走投无路的人会待的地方。”姜照雪的回答很直接,甚至有点伤人,“最重要的是,
你欠了三十万高利贷,急需用钱。”我抽了口凉气。她调查过我。这下感觉不对了。
这已经不是小孩子过家家那么简单了。“你怎么……”“别问,问了我也不会说。
”姜照雪打断了我,将手里的钱往前又递了递,“你只需要回答,接不接?”我咽了口唾沫。
那股被生活压垮的死气,似乎又浓重了几分。当一个走投无路的亡命徒,
总好过当一个被债务逼死的窝囊废。我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
指尖触碰到崭新钞票那略带粗糙的质感,一种不真实的眩晕感涌上大脑。就是现在!噗。
一声极其轻微的、像是高压锅排气的声音,突兀地响起。下一瞬间,
我身后那扇一米外的窗玻璃,正中心的位置,炸开一朵绚丽的冰花!
细密的裂纹像是蛛网一样,迅速爬满整个窗面。一股夹杂着雨腥气的夜风,
从那个指甲盖大小的弹孔里灌了进来,吹得我后颈汗毛倒竖!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慢放键。我能清晰地感觉到,
那颗带着消音器的子弹擦过我耳边时,带起的灼热气流。
我甚至能闻到空气中那一丝若有若无的硝烟味。
麻木的神经像是被一万伏的高压电流狠狠击穿!那不是恐惧。
那是一种久违到几乎被遗忘的……苏醒感。血液在凝固的血管里重新开始奔腾,
沉寂多年的心脏猛地一记重锤,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生锈的感官在刹那间被擦得锃亮!
我活过来了。被这颗要我命的子弹,从那个叫“陈野”的社恐废品站老板的躯壳里,
硬生生给炸了出来。这他妈哪是子弹,这简直是心脏除颤器!“啊!
”纸箱里的姜照雪显然也意识到了什么,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本能地就要缩回去。晚了!
我反手一把薅住纸箱的边缘,腰腹发力,连人带箱以一种近乎粗暴的姿态,猛地拖进了屋内!
“哐当——!”我另一只手扣住卷帘门的拉环,用尽全身力气向下一拽,
沉重的铁门轰然落地,将那个充满杀机的雨夜彻底隔绝在外。
屋内陷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只有我和她,还有那颗子弹留下的风声。
我能听到她剧烈的心跳,和压抑不住的、因为恐惧而发出的牙关打颤声。而我,
却前所未有地冷静。我松开手,俯下身,凑到那个还在瑟瑟发抖的纸箱边,压低了声音。
那是一种我自己都觉得陌生的,带着一丝被唤醒的危险气息的声线。“72小时合同,
现在生效。”我顿了顿,带着股子痞气。“但记住,枪声是额外付费项目,算战损。
”黑暗里,那股混杂着硝烟和雨水的味道成了唯一的坐标。我的心脏还在擂鼓,
但手已经稳了。这是身体的记忆,比脑子好用。“别出声,跟我来。
”我没给她任何反应时间,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强行把她从那个湿漉漉的纸箱里拽了出来。
她的手腕细得像根芦苇杆,入手一片湿凉。我没理会她的踉跄,
拉着她穿过堆积如山的废旧电器,拐进垃圾场更深处的腹地。脚下的泥水被踩得吧唧作响,
四周全是奇形怪状的钢铁剪影,像一座沉默的怪兽坟场。这里是我的地盘,
闭着眼我也能走个来回。最终,我在一辆被掏空了内脏的废弃公交车前停下。
车身上布满铁锈,车窗玻璃碎了一半,用几块破木板钉着,看着比鬼屋还凄凉。
我熟练地撬开车门,一股陈年的霉味扑面而来。“进去。”我把她推了进去,
自己跟着钻进驾驶座。这里是我的“巢穴”,也是整个废品站最安全的地方。易守难攻,
而且绝对不会有人想到一辆报废公交车里还藏着人。我从驾驶座底下拽出一条毯子,
看都懒得看一眼,直接扔到了她身上。那玩意儿早就看不出本来的颜色了,
天知道上面沾过机油还是别的什么东西。“盖上,别冻死了,耽误结账。
”我的声音干巴巴的,不带任何情绪。我以为她会尖叫,或者至少会嫌恶地把毯子扔开。
毕竟是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让她待在这种地方已经是极限挑战了。可她没有。
姜照雪只是默默地抓过那条脏得不像样的毯子,裹在自己身上,
然后一言不发地坐到了我对面的破烂座椅上。黑暗中,我看不清她的表情,
只能感觉到她的目光落在我身上。这反应,不对劲。太镇定了。
镇定得根本不像个刚刚经历枪击和绑架的十七岁少女。就在我疑心越来越重的时候,她动了。
她拉开自己的书包拉链,从里面掏出来的不是什么防狼喷雾或者零食,
而是一部薄得像刀片一样的笔记本电脑。“嗡……”电脑开机的微弱亮光,
瞬间照亮了她那张没什么血色的小脸。我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像一只被惊动的野兽。
这丫头想干嘛?报警?她没给我发作的机会。只见她的十指落在了键盘上,然后,
一场我完全看不懂的风暴开始了。没有鼠标,
她的手指在触控板和键盘之间化作了一道道残影,屏幕上的数据流像瀑布一样飞速滚落,
各种我闻所未闻的程序窗口在她手下弹开又关闭。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三分钟。我掐着表算过,也就三分钟。她合上了电脑。车厢内再次被黑暗吞没。“搞定了。
”她说,声音里那股子颤抖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解决掉麻烦后的平静,
“我黑进了城市交通网,伪造了一辆套牌车的行踪,路线指向西城区的码头。
我那个好哥哥最大的竞争对手,就在那片儿有生意。接下来48小时,够他们狗咬狗了。
”我没说话。整个人像是被钉在了座位上。我震惊的不是她那手神出鬼没的技术。
这世界很大,有几个电脑天才不稀奇。我震惊的是她处理问题的方式。身处绝境,没有哭喊,
没有求救,第一反应不是向光明求助,而是毫不犹豫地钻进更深的阴影里,然后嫁祸于人,
引火烧向别处。这股子狠劲儿,这份冷静,
这种在规则之外解决问题的本能…… 我太熟悉了。那是我过去十年在泥潭里挣扎求生,
刻进骨子里的东西。我看着她,仿佛在看另一个自己。一个穿着干净校服,生活在云端之上,
灵魂深处却和我一样,习惯了在黑暗里行走的同类。这种发现让我浑身不自在。
我从座位底下摸出一瓶没开封的矿泉水,拧开,递了过去。
塑料瓶身在黑暗中磕碰到了她的手。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发涩,
问出了第一个超出“交易”范畴的问题。“你……到底过的是什么日子?
”我的问题像一颗石子扔进了深井,连个回音都没有。黑暗中,姜照雪没有回答。
她只是沉默着,接过我递过去的水,拧开,自己喝了一口,然后又把瓶盖拧好,
放在了我们之间那块满是灰尘的地板上。这个动作本身,就是一种回答。她不想说,或者说,
不屑于说。就在我以为今晚的对话到此为止时,她重新打开了那台薄薄的电脑。
这次屏幕上没有瀑布般的数据流,只有一个简洁的浏览器界面。“你手机能上网吧?
看看新闻。”她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讨论今天的天气。我不明所以,
掏出我那台屏幕裂成蜘蛛网的破手机,点开了新闻客户端。几乎不用搜索,
头条推送的巨大标题就撞进了我的眼睛。姜氏集团独女姜照雪离奇失踪,
董事长姜国海悬赏1000万寻人!照片上的女孩穿着一身白色连衣裙,
站在一艘豪华游艇的甲板上,笑得比阳光还灿烂。是我身边的这个丫头。
一千万…… 我捏着手机,感觉指尖有点发麻。这笔生意,比我想象中要大得多,
也烫手得多。“现在,他们都相信我被绑架了。”姜照雪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她不知何时已经凑了过来,屏幕的微光勾勒出她半边脸的轮廓,“接下来,
该‘绑匪’登场了。”她像个运筹帷幄的将军,冷静地开始下达指令。
“我给你一个匿名邮箱的地址和密码,你用自己的设备登录。”她顿了顿,补充道,
“我相信你有办法让别人找不到你。”这句话说得轻描淡写,却让我心里咯噔一下。
她什么都知道。“用这个邮箱,联系这个号码。”她报出一串数字,“告诉他们,
姜照雪在我们手上。同时,把这张照片发过去。”她在电脑上调出一张照片。照片很模糊,
像是在某个昏暗的仓库里拍的。姜照雪被人用麻绳捆着,嘴上贴着胶带,看起来狼狈不堪。
演技不错。“最后一步,开价。”“一千万?”我下意识地问,毕竟悬赏金就是这个数。
“不。”她果断否决,“开价200万。”我愣住了。有钱不赚,这是什么路数?
“要一千万,数目太大,他们会立刻启动最高级别的风险预案,
请来最专业的谈判专家和安全顾问,拖延时间,然后一分钱都不会付。要得太少,
又会让他们觉得是内部人搞的恶作剧,不会当真。”她的目光落在电脑屏幕上,
声音里透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老练。“200万,刚好卡在一个不上不下的位置。这个数额,
足够让负责处理这件事的某个副总感到肉疼,
但又在他可以不惊动董事会、自己拍板解决的权限范围之内。他会想尽快用钱摆平,
而不是把事情闹大,影响自己的前途。”我听着她的分析,后背有些发凉。
这哪里是个被绑架的少女,这分明是个对自家公司架构和人心了如指掌的猎手。
“他们会付钱的,”她最后下了结论,“用加密货币。”我没再多问。行动是最好的语言。
我穿上雨衣,戴上兜帽,像个幽灵一样滑进了依旧滂沱的夜雨中。半小时后,
我出现在三公里外一家24小时营业的快餐店里。店里人声嘈杂,
混杂着食物的香气和消毒水的味道,让我这个社恐几乎要当场窒息。
但我强迫自己找了个最不显眼的角落坐下,打开了那台跟了我五年的破旧笔记本。
接下来的十分钟,是我最熟悉的工作。连接公共网络,架设虚拟通道,
信号在我的操纵下像个皮球一样,在地球的另一端连续跳跃了三次,
最后才指向那个由姜照雪提供的邮箱。发送,清除痕迹,断开连接。整个过程,
我的手指就像是在弹奏一首烂熟于心的乐曲,没有半分迟滞。做完这一切,我合上电脑,
起身离开,重新汇入外面的雨幕。快餐店里没人多看我一眼,就像我从来没有出现过。
无痕消失。这项我练了近十年的、为了躲避那些追债鬼的保命技能,
第一次用在了“赚钱”上。回到废弃公交车,姜照雪已经靠在座位上睡着了,
身上还裹着那条脏毯子。我没有吵醒她,只是静静地坐在驾驶座上,等待着审判的降临。
不知过了多久,黑暗中,一声清脆的提示音响起。是她的电脑。
姜照雪几乎在声音响起的瞬间就睁开了眼,眼神里没有丝毫睡意。她迅速将电脑屏幕转向我。
屏幕上是一个加密钱包的界面。我看不太懂上面那些复杂的代码和地址,
但我能看懂最下面那一长串数字。那后面跟着的“万”字单位,刺得我眼睛有些发酸。过去,
我所有的技能,都是为了抹去自己的存在,为了让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变得更“不值钱”,
更难以被找到。那些见不得光的手段,是我赖以生存的垃圾。可现在,
有人用一笔我这辈子可能都挣不到的钱,告诉我—— 你那些所谓的“垃圾”,
原来这么值钱。我的手放在膝盖上,攥了又松,松了又攥。一种极其陌生的情绪,
像电流一样窜过四肢百骸。就在这时,一个温热的气息凑到了我的耳边。
姜照雪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我的座位旁,她弯下腰,嘴唇几乎要碰到我的耳朵,
用一种只有我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轻轻说:“你看,你以为的‘无用’,
在我家那样的世界里,叫做‘无法估值的核心资产’。
”“核心资产”这四个字从她嘴里说出来,轻飘飘的,却像四块砖头砸在我脑门上,
嗡嗡作响。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我俩一前一后,踩着湿滑的铁皮楼梯,
爬上了废品站的屋顶。这里是我的私人领地,也是这片钢铁坟场里,唯一能看见星星的地方。
今晚没星星,只有远处城市边缘透出的、一片模糊的霓虹光晕,
像个巨大的、永不愈合的伤口。“这笔钱,不能放着不动。”姜照雪先开了口,
她盘腿坐在还算干净的一块铁皮上,那台笔记本电脑就放在她膝盖上。“怎么,
你还打算教我理财?”我自嘲地笑了笑,从兜里摸出一根皱巴巴的烟点上。
辛辣的烟气涌进肺里,才让我感觉稍微真实了一点。两百万,对我来说就是个天文数字。
我脑子里唯一的想法就是找个最结实的铁罐子把它埋起来,每天挖出来看一眼。“不是理财,
是战斗。”姜照雪说着,把电脑屏幕推到我面前。屏幕上是一张复杂的K线图,红红绿绿的,
看得我眼晕。“这是我家集团的股票。我爸用一千万的悬赏来买我的‘消息’,
那我们就用他的钱,来买他的‘痛苦’。”接下来的一小时,
成了我有生以来上过最贵的一堂课。姜照雪的手指在键盘上跳跃,
出各种我听不懂的词:海外账户、杠杆、做空、对冲……她没给我解释那些名词是什么意思,
只是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告诉我,她在做什么。她在用那两百万做子弹,隔着一整个太平洋,
精准地射向自家公司的股价。“你看这里,”她指着一条向下的绿色线条,
“你不是会找人的弱点吗?一个公司的弱点也一样。我爸现在最怕的就是‘不稳定’,
我们就制造不稳定。把‘大小姐被绑生死不明’这个消息,通过十几个不同的渠道,
匿名释放给那些最敏感的投资机构……”我没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她操作。
我发现我能听懂。不是听懂那些金融术语,而是听懂了她布局的逻辑。那套逻辑,
和我在社会最底层摸爬滚打出来的生存法则,几乎一模一样:找到对方的软肋,制造混乱,
然后趁乱拿到你想要的东西。原来,在垃圾堆里刨食的本事,换个地方,
就能在资本市场里杀人。她不是在教我玩股票,她是在告诉我:陈野,你和我,
我们是一路人。等她终于合上电脑,我默默地站起身,没说话,
弯腰从一堆废铜烂铁里翻找起来。她好奇地看着我,没问。我找出半截铜管,
一小撮不知道从哪个旧电器上拆下来的白色粉末,又从一辆废摩托车的油箱里,
用管子吸出一点底油。我的动作很慢,每一步都清晰地展现在她眼前。
我把粉末和油按照某个比例混合,小心地灌进铜管,
然后用一块破布和一小片从旧闹钟上拆下来的弹簧片,做了个简陋的定时装置。整个过程,
我没说一句话。这是我的世界。沉默,精准,实用,且带着一股子铁锈和火药的味道。
一个简易的定时燃烧弹,不到十分钟,就躺在了我的手心。我把它递给姜照雪。她没躲,
伸手接了过去,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眼睛里闪烁着一种近乎于痴迷的光。
那是学者看到新课题,或者野兽发现新獠牙才会有的眼神。“以防万一。”我终于开口,
声音有些沙哑。这是我的回礼。你教我如何用钱杀人,我教你如何用垃圾保命。公平交易。
她没说谢谢,只是把那个粗糙的玩意儿小心翼翼地收进了自己的书包,仿佛那是什么珍宝。
我们俩就这么坐在屋顶上,脚下踩着一片废墟,遥望着远处那片虚假的繁华。
一个像是刚从奢华宴会逃出来的公主,一个像是从坟墓里爬出来的野狗。我们是彼此的老师,
在世界的两个极端,找到了唯一的连接点。不知道过了多久,
我从角落里翻出两个早就生了锈的铁杯子,又摸出一瓶最便宜的二锅头。
这玩意儿平时是我用来消毒伤口的。我给两个杯子都倒满,递给她一杯。她接了过去,
没嫌弃。她的目光落在我的胳膊上,那里有一道十几厘米长的旧伤疤,像条丑陋的蜈蚣。
“敬我们所有烂掉的过去。”她举起杯子,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我愣了一下,
随即也举起了杯子。两个生锈的铁杯,在寂静的夜里,轻轻碰了一下。“叮。”声音很轻,
却异常的清晰。那杯酒下肚,胃里像烧起一团火,暖意还没来得及扩散到四肢,
就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寒气浇灭了。不对劲。我几乎是瞬间站了起来,
这个动作让旁边的姜照雪吓了一跳。“怎么了?”她问。我没回答,只是把食指竖在唇边,
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废品站里的声音很杂,风吹过铁皮的呜咽,老鼠在暗处啃食的窸窣声,
远处高架桥上车辆驶过的规律性震动……这些都是背景噪音,是伴我入睡的摇篮曲。
但就在刚才,这首摇篮曲里,混进了一个不和谐的音符。一个极其轻微的,
鞋底踩在碎石上的声音。而且,只响了一下。这意味着,来人是个行家。
他只用一步就试探出了这片区域的地面材质,并且在第二步就调整了落脚的方式,
让自己融入了环境音。我拉着姜照雪,一猫腰,顺着屋顶的阴影滑到了楼梯口,
整个过程没发出半点声响。“待在车里,锁好门,不管听到什么都别出来。
”我把她塞回那辆废弃公交车,语气不容置疑。她的脸上闪过一丝紧张,
但还是用力点了点头,把那个简易燃烧弹死死攥在手里。我关上车门,深吸一口气,
身体像壁虎一样贴着一堆小山似的废旧轮胎,目光穿过缝隙,投向废品站的唯一入口。
那里站着一个人。他没有隐藏,就那么堂而-皇-之地站在月光底下。
一身黑色的紧身作战服,身形精悍,像一柄出了鞘的匕首。他没带任何重武器,
只是站在那里,就让整个废品站的空气都变得黏稠起来。我的防御布置很简单,
入口处几根不起眼的绊索,连着一些装满碎玻璃的铁罐子,
任何冒失的闯入者都会制造出巨大的噪音。但他一样都没碰。他绕开了所有陷阱,
就像在自家后院散步。他的目光在废品站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我藏身的这堆轮胎上。
被发现了。我没有动,依旧保持着那个极其消耗体力的姿势。我们在比拼耐心。
“响尾蛇7号绊索,双S交叉布置。入口的摄像头视角被一块破镜子引到了死角。
轮胎堆是最好的射击平台和掩体。”那个男人开口了,声音平稳,像是在做战后总结,
“教科书式的单兵防御阵地。这种风格,我只在一个地方见过。”他往前走了两步,
停在了一个绝对安全的距离。“我不是来跟你打架的。”他继续说,“交出那个女孩,
我让你走。这是生意,不是私仇。”生意。私仇。这几个字像一把生锈的钥匙,
猛地捅进了我的脑子,拧开了某个被我刻意锁死的、满是血腥味的房间。
我仿佛又看到了那场该死的任务,那片燃-烧的丛林,
还有耳边那句一模一样的话:“别怪我,兄弟。这是生意。”然后,
就是一枚子弹钻进我小腹的声音。那股熟悉的、撕裂般的剧痛仿佛跨越了时空,
再次在我腹部炸开。我的呼吸在一瞬间停滞了。我没有再藏下去。
我缓缓地从轮胎堆后面站了起来,手里,多了一根半米长的、前端被我磨尖了的钢筋。
“看来是谈不拢了。”那个男人看见我,并不意外,只是稍微活动了一下脖子,
发出一阵瘆人的骨骼脆响。我没有回答他任何一个字。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我已经动了!
我像一头发疯的野牛,整个人低伏着,循着他绝对想不到的、最危险也是最短的直线距离,
冲了过去!没有试探,没有花招,上来就是换命的打法!他显然没料到我的反应会这么激烈。
但他毕竟是专业的。在我冲到他面前的刹那,他一个迅捷的侧身,右手的肘部像战斧一样,
朝着我的后颈劈了下来。如果被这一下砸中,我的颈椎会当场断裂。但我的目标,
根本不是他的身体!我用左臂硬生生扛住了他这一记肘击,一阵剧痛从胳膊上传来,
但我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与此同时,我右手的尖锐钢筋,借着前冲的惯性,
狠狠地捅向了他的大腿!用一条胳膊,换他一条腿的行动力!“噗嗤!
”钢筋入肉的声音沉闷得让人牙酸。男人发出一声闷哼,身体一个踉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