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天，废后诏书和毒酒一同送到。我穿着那身早已洗得发白的素色宫装，
平静地接过那杯琥珀色的液体。来传旨的太监是我一手提拔的，此刻却不敢看我的眼睛，
声音抖得像风中的落叶：“娘娘……陛下……陛下说，您喝了这杯酒，便与他和这天下，
再无亏欠了。”我轻笑一声，将杯中毒酒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灼烧着我的喉咙，
我却感觉不到痛。我看向门外，那个身穿龙袍的男人，我爱了十年的夫君，萧玦，
正站在风雪中。他的目光冷得像冰，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只是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对他说了最后一句话：“陛下，沈青鸾不欠你了。”“你……自由了。
”他身形一僵，随即冷漠地转身，毫不留恋地走向了远处灯火通明的椒房殿。那里，
住着他心心念念的白月光，苏贵妃。我的意识，在漫天风雪中，彻底沉入黑暗。1.我死了。
但我没有去黄泉，也没有过奈何桥。我的魂魄轻飘飘地浮在空中，像一缕无知无觉的青烟，
被禁锢在了这座巍峨的皇宫里。我看着自己的身体被两个粗使的嬷嬷用一张破旧的草席卷起，
像拖一条死狗一样，从坤宁宫的侧门拖了出去。没有哀乐，没有追封，甚至没有一口薄棺。
大雪落在草席上，很快就将那抹破败的痕迹掩盖，仿佛我，这个大周朝曾经的皇后，
从来没有存在过。我的夫君，大周的天子萧玦，此刻正在椒房殿中。殿内温暖如春，
熏香袅袅。他正亲手为苏晚儿描眉。苏晚儿穿着一身艳丽的红衣，懒洋洋地靠在他怀里，
声音娇嗲得能掐出水来：“陛下，姐姐她……真的去了？
”萧玦握着螺子黛的手没有丝毫停顿，语气淡漠：“一个不守妇道的毒后，死了便死了，
你提她做什么，晦气。”苏晚儿掩唇轻笑，
眼中却闪过一丝得意的狠毒：“臣妾只是觉得可惜了，姐姐毕竟陪伴了陛下这么多年。
”“陪伴？”萧玦冷笑一声，放下眉笔，抬起苏晚儿的下巴，眼中是我从未见过的温柔，
“朕的身边，自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个。若不是她父亲手握兵权，
若不是她用卑劣手段冒名顶替了你的功劳，这后位，本就该是你的。”“晚儿，委屈你了。
”苏晚儿的眼圈立刻就红了，楚楚可怜地靠进他怀里：“为了陛下，臣妾不委屈。
”我飘在他们上方，冷冷地看着这一幕。冒名顶替？多么可笑的四个字。当年在围场，
是谁不顾性命，从发狂的野猪蹄下救了重伤垂死的少年太子？是谁用瘦弱的肩膀，
将他一步步背出深山，又割破自己的手腕，用血为他延续生机？是我，沈青鸾。可我醒来后，
救驾的功劳却落在了比我晚到一步的庶妹苏晚儿头上。因为她哭着对所有人说，
是她救了太子殿下。而我，因为父亲的告诫，要我隐藏锋芒，只能将所有真相咽进肚子里。
萧玦信了她。从那以后，苏晚儿成了他的掌心痣，心头血。而我，沈青纯，
则成了那个用家族权势逼迫他、拆散他和心爱之人的恶毒女人。2.我死后的第三天，
宫里才传出皇后暴毙的消息。萧玦下令，丧仪从简。我的灵堂就设在坤宁宫的偏殿，
冷冷清清，只有一个牌位，连香火都未曾点燃。朝中百官，竟无一人前来吊唁。他们都说，
妖后沈青鸾，祸乱朝纲，残害忠良，如今暴毙，乃是上天开眼，大快人心。他们忘了，
三年前边关大乱，是谁的父亲，我的父亲，镇北侯沈毅，率领沈家军力挽狂澜，战死沙场。
他们也忘了，两年前京中瘟疫，是谁拿出我母亲的嫁妆，开设粥棚，广施汤药，
救了满城百姓。更是忘了，这一年来，是谁顶着“妖后”的骂名，
替萧玦处理那些他不愿意沾手的腌臢事，为他清除异己，稳固皇权。如今我死了，沈家倒了，
我便成了他们口中那个罪该万死的妖后。真是讽刺。更讽刺的是，我的灵堂前，
迎来了两位“贵客”。萧玦拥着苏晚儿，缓步走了进来。苏晚儿已经换上了一身素白的衣裙，
头上簪着白玉兰，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看上去悲戚又动人。她走到我的牌位前，
假惺惺地拿起三炷香，拜了拜，眼泪说来就来：“姐姐，你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
陛下只是想让你去冷宫静思己过，从未想过要你的性命啊。”她一边说，
一边拿眼角去瞟萧玦。萧玦的脸色果然沉了下来，看着我的牌位，眼神复杂。我看到，
他眼底深处，有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烦躁和……空落。可苏晚儿接下来的话，
瞬间将那丝情绪打得烟消云散。“姐姐，你是不是还在怪陛下？
怪陛下查出了你与禁军统领私通，秽乱后宫？”苏晚儿的声音不大不小，
刚好能让殿外的宫人都听见。轰的一声，我感觉自己的魂魄都在震颤。私通？好，
好一个私通！我为他挡下刺客的毒箭，身中奇毒，每月十五都要忍受万蚁噬心之痛，
是禁军统领林大哥的祖传金针术，才保下我一条性命。这件事，萧玦是知道的。可如今，
为了给他心爱的女人挪位置，为了给我定一个必死的罪名，他竟将救命之恩，
扭曲成了私通苟合！我的夫君，好狠的心。3.萧玦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
他没有反驳苏晚儿的话，便是默认了。他上前一步，一脚踹翻了供桌。
牌位“哐当”一声摔在地上，断成了两截。“毒妇！”他咬牙切齿地骂道，“死了都不安分！
朕真后悔，当初就该将你千刀万剐！”苏晚儿连忙上前拉住他，柔声劝道：“陛下息怒，
姐姐已经去了，您就别跟她计较了。再说，今天是您册封臣妾为后的好日子，
可不能为了不相干的人，坏了心情。”册封为后。原来如此。他今天来，不是为了吊唁我，
而是为了在我的灵堂前，宣布他要迎娶新欢。他是来杀人诛心的。萧玦深吸一口气，
似乎是觉得苏晚儿说得有理。他厌恶地看了一眼地上断裂的牌位，仿佛在看什么脏东西。
“传朕旨意。”他冷声道，“废后沈氏，德不配位，秽乱宫闱，即日起，从宗室玉牒中除名，
贬为庶人，其灵位，不准入皇陵！”“将这牌位给朕烧了！这坤宁宫，也给朕烧了！
朕不想在这宫里，看到任何跟她有关的东西！”说完，他拥着苏晚儿，转身就走，
再也没有回头。熊熊大火，很快就吞噬了这座我住了五年的宫殿。
我看着那些熟悉的亭台楼阁，那些我亲手种下的花草，都在烈火中化为灰烬。
我的魂魄被灼烧得剧痛，却无法逃离。我仿佛听到了满朝文武的欢呼，
听到了京城百姓的叫好。他们都在庆祝，妖后沈青鸾，终于被挫骨扬灰，永世不得超生了。
我笑了，魂魄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萧玦，苏晚儿，你们如愿了。从此以后，这世上，
再无沈青鸾。只是，你们真的以为，没有了我，你们就能高枕无忧，坐稳这江山了吗？
4.苏晚儿被册封为后的典礼，办得极其盛大。其规制，甚至超过了当年我入主中宫的时候。
她穿着我从未穿过的，用金丝银线绣成的凤袍，戴着十二尾凤的金冠，
在百官的朝拜和万民的欢呼中，挽着萧玦的手，登上了太和殿的最高处。那一刻，
她脸上的得意与张扬，毫不掩饰。我飘在空中，看着她眼中的野心，心中一片冰冷。苏晚儿，
从来都不是一个甘于人后的女人。她想要的，不仅仅是后位，
更是她身侧那个男人手中至高无上的权力。而萧玦，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对此一无所知。
他以为他保护的是一只柔弱的小白兔，却不知，那是一条会反噬主人的毒蛇。册封大典后，
苏家一跃成为京城最炙手可热的权贵。苏晚儿的父亲，从一个无足轻重的工部侍郎，
被破格提拔为当朝丞相。她的哥哥，一个只知吃喝嫖赌的纨绔子弟，也被任命为禁军副统领。
一时间，苏家门庭若市，权倾朝野。朝堂之上，乌烟瘴气。过去，有我父亲和沈家军在，
那些宵小之辈不敢轻举妄动。有我在后宫制衡，前朝的奏折，哪些是真心为国，
哪些是包藏祸心，我都会一一筛选，替萧玦分析利弊。他总嫌我烦，嫌我干政，
嫌我这个皇后当得像个权臣。他不知道，若非如此，他那张龙椅，根本坐不稳。现在，
我死了。沈家倒了。苏家这头猛虎，再无掣肘。他们开始疯狂地安插亲信，排除异己，
贪赃枉法，无恶不作。起初，萧玦还沉浸在与苏晚儿的新婚燕尔中，对此不闻不问。
直到一个月后，黄河决堤，十万灾民流离失所。户部拨下去的赈灾款，层层盘剥，
到了灾民手中，已是所剩无几。数万灾民饿死，沿途饿苤遍野，惨不忍睹。
御史台的官员冒死上奏，弹劾苏相贪墨赈灾款。奏折如雪片般飞向御书房，萧玦的脸，
一天比一天难看。5.这天夜里，萧玦在御书房大发雷霆。他将一本奏折狠狠地摔在地上，
双目赤红。“废物！通通都是废物！”“黄河决堤这么大的事，为何无人提前预警？
赈灾款为何会不翼而飞？朕养着你们这群饭桶，是干什么吃的！”底下跪着的一众大臣，
噤若寒蝉。苏相站在首位，额上冷汗涔涔，却还在狡辩：“陛下息怒，
此事……此事定有蹊幕，老臣怀疑，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想动摇国本啊！”“栽赃？
”萧玦冷笑，“证据确凿，苏相还想狡辩？”“若不是你举荐的那个河道总督谎报军情，
中饱私囊，何至于此！”苏相扑通一声跪下，老泪纵横：“陛下明鉴！老臣举荐此人，
也是看他颇有才干，谁知他竟是如此狼子野心！老臣用人不明，罪该万死！”他一边说，
一边给自己掌嘴，打得啪啪作响。萧玦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厌烦，却终究没有再说什么。
他挥了挥手，疲惫地道：“罢了，此事朕会彻查。当务之急，是安抚灾民。户部，
立刻再拨五十万两白银，务必送到灾民手中！”大臣们领命退下。御书房里，
只剩下萧玦一人。他颓然地坐在龙椅上，揉着发痛的眉心。夜深人静，
他忽然觉得这偌大的御书房，空得有些可怕。往常这个时候，无论多晚，
坤宁宫的灯火总是亮着的。沈青鸾会为他备好安神的汤药，
会将雪片般的奏折分门别类地整理好，将最要紧的几本放在他手边。她话不多，
总是安安静静地陪在一旁，为他研墨，或是看一卷书。他一直觉得她碍眼，觉得她心机深沉，
无时无刻不在监视自己。可现在，她不在了，他才发现，原来那些他早已习惯的安宁和妥帖，
都是她给的。一种莫名的烦躁，从心底升起。“沈青鸾……”他下意识地，
低声唤出了这个名字。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回响，却再也得不到任何回应。他的心脏，
猛地一抽，泛起一阵细密的疼。6.从那天起，萧玦开始失眠。他一闭上眼，
脑海里就会浮现出我死前对他说的那句话。“陛下，你自由了。”那双眼睛，
平静得像一潭死水，没有爱，亦没有恨。仿佛他于她而言，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这个认知，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他开始控制不住地想起关于我的一切。
想起我们大婚之夜，他掀开我的盖头，冷冷地说：“沈青鸾，朕娶你，不过是权宜之计。
朕的心里，只有晚儿。你最好安分守己，别妄想得到不该得的东西。”那时的我，
是如何回答的？我想起来了。我说：“臣妾遵旨。臣妾所求，不过是家族安稳，
陛下江山永固。”他当时只觉得我虚伪，现在想来，那双清冷的眸子里，
似乎藏着无尽的悲凉。他又想起，有一年他遇刺，身中剧毒，危在旦夕。太医们束手无策。
是苏晚儿哭着跪在床前，说愿意以命换命。他感动得无以复加，以为她情深至此。可最后，
却是沈青鸾，端来了一碗黑漆漆的药。她说：“这是解药，臣妾试过了，无毒。”他记得，
她说完这句话，就因为体力不支，晕了过去。他当时只顾着劫后余生的喜悦，
和对苏晚儿的心疼，竟没有多看她一眼。如今想来，那碗药，她是如何得来的？
又为什么要亲自试药？一个又一个的疑点，像藤蔓一样，缠绕住他的心脏，让他无法呼吸。
他开始派人，去查我死后的所有事情。他想知道，那个被他亲手赐死的女人，
到底还瞒着他多少秘密。7.苏晚儿很快就察觉到了萧玦的变化。他不再像以前那样，
日日宿在椒房殿。他开始频繁地出入御书房，甚至有好几次，苏晚儿发现他独自一人，
在深夜里，去了那片已经化为废墟的坤宁宫旧址。他站在那里，一站就是一整夜。
苏晚儿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一个死人，怎么能跟她这个活人争？她不甘心。于是，
她使出了惯用的伎俩。这天，她算准了萧玦下朝的时间，
特意换上了一身当年在围场时穿过的骑装，抱着一只雪白的兔子，等在御花园。
她看见萧玦的身影，立刻做出又惊又喜的样子，迎了上去。“陛下！”她娇笑着，
将兔子递到他面前，“您看，这只兔子像不像我们当年在围场遇到的那只？
”萧玦的脚步顿住了。他看着那身熟悉的骑装，看着那张与记忆中重叠的笑脸，
有一瞬间的恍惚。“晚儿……”“陛下，您还记得吗？”苏晚儿趁热打铁，靠得更近了些，
声音里充满了怀念，“那时候您受了伤，臣妾好害怕，以为您就要……臣妾就抱着您，
跟您说了很多很多话，臣妾说，只要您能醒过来，臣妾愿意折寿十年。”她的眼中，
泛起了晶莹的泪光。这是她百试不爽的招数。过去，只要她一露出这副表情，
萧玦就会心疼地将她拥入怀中，许下无数承诺。可这一次，萧玦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眼神深邃，看不出情绪。他沉默了许久，忽然开口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那日，
围场发狂的野猪，有多大？”苏晚儿的笑容，僵在了脸上。8.“野……野猪？
”苏晚儿的脑子飞速转动着，试图从贫瘠的记忆中搜寻出相关的片段。她记得，
当时她赶到的时候，萧玦已经昏迷了，现场一片狼藉，确实有野猪的尸体。她定了定神，
努力做出回忆的样子：“很大……很大的一头，獠牙尖尖的，好吓人。当时臣妾都吓傻了，
只想着要保护陛下。”萧玦的眼神，沉了沉。他又问：“那朕当时，伤在哪里？”这个问题，
苏晚儿倒是记得清楚。因为她后来日日夜夜守在萧玦床前，亲手为他上药。“陛下伤在左肩，
伤口很深，流了好多血。”她说着，眼眶又红了，伸手想去触摸萧玦的肩膀。
萧玦却不着痕迹地退后了一步，避开了她的手。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是吗？
”“朕怎么记得，朕当时伤得最重的，是腿。”苏晚儿的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
腿？怎么会是腿？她明明记得是肩膀啊！“陛下……您……您是不是记错了？
”她慌乱地解释，“当时情况那么乱，或许……或许是臣妾记错了……”“你当然记错了。
”萧玦的声音，冷得像冰，“因为救朕的人，根本就不是你。
”他看着苏晚儿那张失了血色的脸，一字一句地说道：“朕的腿，
被野猪的獠牙划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是她，用自己的裙摆，撕下布条，
为朕紧紧包扎住。也是她，用瘦弱的肩膀，背着朕，在山里走了整整一夜。
”“她累得快要虚脱，却还在不停地跟朕说话，怕朕睡过去，就再也醒不来了。
”“她给朕唱了一首江南小调，她说，那是她娘亲教她的。”萧玦闭上眼睛，
那首模糊的曲调，仿佛又在耳边响起。温柔，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他睁开眼，
死死地盯着苏晚儿：“那首小调，你可还会唱？”苏晚儿浑身都在发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怎么会唱？她根本连调子都不知道！看着她这副模样，萧玦心中最后一点侥幸，
也彻底破灭了。他笑了，笑声里充满了无尽的悲凉和自嘲。“呵……呵呵……原来，
是这样……”“沈青鸾……沈青鸾……”他一遍遍地念着我的名字，像是魔怔了一般。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每次苏晚儿在他面前提起围场旧事，他总觉得有一种违和感。
为什么苏晚儿唱不出那首他刻在记忆深处的小调。为什么那晚，沈青鸾在大婚之夜，
对他说的那句“臣妾所求，不过是家族安稳，陛下江山永固”，会带着那么深的绝望。因为，
他认错了人。他把他所有的爱和温柔，都给了一个冒名顶替的骗子。却把他真正的救命恩人，
那个拼了命护着他的姑娘，伤得体无完肤，最后，还亲手将她逼上了绝路。
9.真相像一把最锋利的刀，将萧玦的心剖得鲜血淋漓。他踉跄着后退几步，
看苏晚儿的眼神，像在看一个不共戴天的仇人。“为什么？”他嘶哑着嗓子问，
“为什么要骗朕？”苏晚儿吓得魂飞魄散，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抱着他的腿哭求：“陛下，
臣妾没有！臣妾真的没有骗您！是姐姐……一定是姐姐她嫉妒臣妾得您宠爱，所以故意说谎，
想要离间我们！”“到了现在，你还想狡辩！”萧玦一脚踹开她，眼中是滔天的怒火，
“沈青鸾已经死了！她到死，都没有跟朕说过一个字！”是啊。我什么都没说。因为我知道，
说了也没用。在他的心里，我早已是那个诡计多端、心肠歹毒的女人。而苏晚儿，
则是那朵纯洁无瑕、需要他拼命呵护的白莲花。我的任何解释，
都只会被他当成是嫉妒和污蔑。所以，我选择了沉默。用我的死，来结束这场荒唐的闹剧。
可我没想到，真相，竟会以这样一种方式，被揭开。萧玦看着地上瑟瑟发抖的苏晚儿，
只觉得无比恶心。他过去有多爱这张脸，现在就有多恨。“来人！”他怒吼道，
“将苏氏给朕打入冷宫！没有朕的命令，不准她踏出半步！”苏晚儿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尖叫道：“不！陛下！您不能这么对我！我爹是丞相！我哥哥是禁军副统领！
您不能……”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冲上来的侍卫堵住了嘴，拖了下去。
萧玦看着她被拖走的方向，眼神冰冷，毫无怜悯。他转身，
发了疯似的冲向那片坤宁宫的废墟。10.我跟着他，飘到了那片焦黑的土地上。
昔日华美的宫殿，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萧玦像个疯子一样，用双手在废墟里刨挖着。
他的指甲被石块磨破，鲜血淋漓，可他却像感觉不到疼痛一样，只是机械地，固执地挖着。
他在找什么？我在空中，疑惑地看着他。直到，他从一堆烧焦的木炭下，
刨出了一个被熏得漆黑的小木匣。那是我存放最珍贵东西的匣子。当初坤宁宫走水，
我以为它早已化为灰烬，没想到，它竟还完好。萧玦颤抖着手，打开了那个木匣。匣子里，
没有金银珠宝，没有绫罗绸缎。只有一块用帕子小心翼翼包着的，半块龙纹玉佩。
还有一叠厚厚的信纸。萧玦拿起那半块玉佩，整个人都僵住了。这块玉佩，他认得。
这是他母妃留给他的遗物，也是他身份的象征。当年在围场，他被野猪撞下山崖，
玉佩摔成了两半。他醒来后，只找到了其中一半。而另一半……他记得，
苏晚儿当年拿着半块玉佩来见他，说是她拼死为他找回来的。他当时深信不疑。可现在，
另一半一模一样的玉佩，却出现在了沈青鸾的匣子里！两个骗子！她们姐妹俩，合起伙来，
把他当傻子一样耍！不，不对。萧玦颤抖着，拿起了那叠信纸。那不是信。那是一张张药方，
和一份份诊脉记录。记录的时间，从五年前，他登基的那一年开始。“……心血亏空，
郁结于心，需静养……”“……误服‘牵机’之毒，损伤根本，每月十五，子时发作，
心痛如绞，需以金针渡穴，方可缓解……”“……凤体孱弱，常年汤药，
已难有子嗣……”一张张，一页页，触目惊心。萧玦的手抖得越来越厉害。
“牵机”……他想起来了。登基第二年，有藩王作乱，在宴会上给他下了毒。那杯毒酒，
被沈青鸾“不小心”打翻，洒了她一身。后来，她大病一场，他只当她是体弱。原来，
她不是打翻了酒，而是替他喝了那杯毒酒！她替他挡了灾，替他受了罪，
却从未跟他提过半个字。而他，都对她做了些什么？他嫌她病弱晦气，
一个月都难得见她一次。他听信苏晚儿的谗言，以为她是为了固宠，才假装生病。
他甚至在她毒发，最痛苦的时候，陪在苏晚儿的身边，对她嘘寒问暖。“噗——”一口鲜血，
从萧玦口中喷出，染红了手中洁白的信纸。他再也支撑不住，跪倒在废墟之中，
发出了野兽般凄厉的哀嚎。“啊——！！”“沈青鸾！沈青鸾你这个骗子！！
”“你为什么不告诉朕！你为什么什么都不说！！”悔恨，像最恶毒的蛊虫，
啃噬着他的五脏六腑。他以为自己恨的是我的欺骗，可我知道，他更恨的，
是自己的愚蠢和眼瞎。11.萧玦在坤宁宫的废墟上，跪了一夜。第二天，
他下了一道震惊朝野的圣旨。苏贵妃，哦不，现在应该叫苏后了。苏后苏氏，善妒成性，
构陷中宫，即日起废去后位，打入天牢，听候发落。苏相苏远，贪赃枉法，结党营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