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为你而来上海，凌晨三点陆沉按掉了又一次响起的闹钟。不是闹钟，
是手机邮件提醒的特定铃声，专属他那位于伦敦、精力充沛仿佛不需要睡眠的助理。
屏幕冷白的光在极致简约的卧室里切开一道口子，映亮他眼底的疲惫和下颌绷紧的线条。
床头柜上，一杯早已冷透的黑咖啡散发着苦涩的余味。又一个失眠夜。
收购案的细节像永不停歇的走马灯，在他过度清醒的脑子里反复盘旋。
数字、条款、对手可能的反击、董事会的期望……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将他牢牢困在中央。他起身，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走向客厅那面巨大的落地窗。窗外，
是沉睡的上海。黄埔江成了一条暗色的缎带，对岸外滩的万国建筑群也熄了往日璀璨的灯火，
只剩下几盏孤独的航标灯，在墨色的江面上闪烁着微弱的光。整座城市像是被按下了静音键，
只有他和他无处安放的清醒，
被困在这间位于顶层的、空旷得可以听见自己心跳回声的公寓里。寂静让人心慌。
他下意识地划开手机，指尖无视了那些堆积如山的未读邮件和工作消息，
精准地点开了那个置顶的、备注只有一个简单向日葵emoji的对话框。最后一条消息，
是苏晚在十几个小时前对应她的伦敦下午发来的一张速写。
画的是被雨幕笼罩的伦敦街头，一个红色的电话亭，线条洒脱，
带着她独有的、仿佛能捕捉到光影流动的灵气。
下面附着一行字：今天的雨有上海梅雨季的感觉了，想念你公寓里干燥温暖的气息。
干燥温暖。陆沉环顾了一下自己这间装修风格冷硬、更像高级酒店套房的客厅，
嘴角扯起一丝自嘲的弧度。这里什么都有，唯独缺少她所说的那种“气息”。
一种强烈的、前所未有的冲动攫住了他。理智告诉他，伦敦现在是下午茶时间，
她可能正在画室埋头创作，或者和朋友们在咖啡馆谈笑风生，
这条带着软弱意味的信息可能会打扰到她，甚至显得不合时宜。
但手指已经不受控制地敲下了一行字，按下发送。要是你在身边就好了。
信息送达的提示几乎立刻出现。他盯着屏幕，心里那点微弱的期待和更多的自嘲交织。看，
连网络都这么快，快得提醒他，他们之间的距离是何等现实。然而，下一秒，
手机不是发出消息提示音，而是剧烈震动起来，
屏幕瞬间被苏晚灿烂的笑脸占据——是她设置的视频请求专属铃声。他愣住，
心跳莫名漏了一拍。接通。屏幕亮起，映出苏晚带着点狡黠笑意的脸。背景光线有些暗，
还在轻微晃动，看不真切具体是哪里，不像她通常视频时的画室或者卧室。“陆大总裁，
难得听你说句软话。”她的声音带着笑意，清澈又温暖，穿过八千公里的距离，
像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抚平了他眉宇间的褶皱。“还没休息？”他问，
声音因长久的沉默和熬夜而显得低哑。“在找灵感啊。”她镜头故意又晃了晃，
依旧不让他看清背景，“你猜我在哪儿？”陆尘刚想顺着她的话猜测某个伦敦的角落，
一个极其熟悉、熟悉到绝不可能出现在越洋电话里的声音——是电梯到达他这栋公寓顶层时，
那清脆无比的“叮”一声。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攥紧，血液瞬间冲向四肢百骸。
他猛地转身，视线如鹰隼般锐利地射向玄关那扇厚重的、紧闭的入户门。几乎是同时，
电话里，苏晚带着压抑不住笑意的声音轻轻传来，像羽毛搔刮过心尖：“灵感找到了。陆沉，
开门，我在你门口。”时间有片刻的绝对停滞。空气仿佛凝固了。
他甚至能听到自己骤然加速的心跳声，咚咚咚，擂鼓一般敲击着耳膜。几乎是本能驱使，
他几步冲到门边，手指因为某种难以置信的急切和突如其来的紧张而有些发僵，
几乎是用了点力气，才一把拉开了那扇厚重的门板。门外的世界，
走廊暖黄的灯光像融化了的蜂蜜，温柔地倾泻下来，勾勒出苏晚清晰而真实的身影。
她穿着一件米色的长款风衣，肩上挎着那个熟悉的、有些旧却干净的帆布画袋，
几缕发丝被风吹得有些凌乱，似乎还沾染着上海晚春深夜里的微凉湿气。
一只手还举着手机贴在耳边，另一只手，则扶着一个小巧的登机箱拉杆。她正仰着脸，
笑盈盈地看着他，眼睛里像是盛满了碎星，有跨越山海的风尘仆仆，
有精心策划的恶作剧终于得逞的得意，
还有那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明亮亮的、毫不掩饰的思念。陆沉忘了动作，忘了言语，
只是定定地看着她，像是要将眼前这个身影刻进瞳孔深处，
确认这不是又一个因过度疲惫和思念而产生的、一触即碎的幻影。
苏晚先放下了举着手机的手，然后自然地朝他张开双臂，
声音比视频里更清晰、更真实地敲击在他的耳膜上，带着飞行后的些许疲惫，
却依旧轻快：“伦敦的下午茶喝腻了，想来尝尝上海凌晨三点的酒……或者，”她顿了顿，
眼里的光芒狡黠地闪了闪，目光落在他因为匆忙开门而未来得及扣好的衬衫领口，
“你家白开水也行。”这句话像是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陆沉身上某个被禁锢的开关。
他一步踏出门外，伸手，将她连同她带来的整个鲜活、温暖的世界，
一起紧紧地、紧紧地拥进怀里。手臂用力到几乎失控，像是要将她纤细的身躯揉碎，
嵌入自己的骨血，以此来确认她的真实存在。风尘仆仆的凉意从她的大衣渗透过来，
随即又被她身上熟悉的、带着点松节油、颜料和阳光味道的暖香覆盖，
一股脑地涌入他的鼻腔，奇异地、彻底地抚平了所有焦躁的褶皱和紧绷的神经。
“你怎么……”他开口，声音哑得厉害，后面的话堵在喉咙里，被汹涌的情绪淹没。
苏晚的脸埋在他坚实温热的胸膛，感受着他剧烈的心跳，闷闷地笑，
温热的气息透过薄薄的衬衫布料传递到他的皮肤上：“收购案的新闻都快铺天盖地了，
猜到你肯定睡不着，又在虐待自己的胃和神经。”她顿了顿，手臂环上他精瘦的腰身，
收得更紧些，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八个小时的时差太难熬了，陆沉，
我不想再隔着屏幕安慰你。”所以，她就任性地、毫不犹豫地订了最近的一班飞机，
飞过了这八千公里，把八个小时的时差，缩短到此时此刻，他的门前，
一个真实无比、温暖踏实的拥抱里。陆沉低下头，下颌轻轻抵着她的发顶，
唇瓣无声地摩挲着她柔软的发丝，是一个极致温柔又充满占有欲的亲吻。
所有的疲惫、紧绷、失眠带来的烦躁，都在这个拥抱里悄然瓦解，崩塌离析。
空荡的公寓不再空荡，寂静的凌晨也不再死寂，被她带来的气息瞬间填满。他拥着她，
像拥住了失而复得的整个世界，微微侧过头，唇几乎贴着她微凉的耳廓，
低沉的嗓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没有酒，也没有白开水。”他低语，气息灼热，
“只有我。”苏晚在他怀里仰起脸，眼睛亮得惊人，
映着走廊的灯光和他近在咫尺的、专注深情的脸。那里面没有了平日商场上的冷厉，
只剩下全然的、为她敞开的柔软。“正好。”她笑得像只终于偷腥成功的猫，
带着点小得意和无限的满足，“我预订的，就是这个。”他俯身，一手穿过她的膝弯，
轻松地将她打横抱起，惹得她低低惊呼一声，手臂下意识地紧紧环住他的脖颈。
那个小小的行李箱被遗忘在门口，帆布画袋也滑落在地毯上，无人顾及。门在身后轻轻合上，
发出一声轻微的“咔哒”，将上海凌晨三点的清冷和孤寂，彻底关在了外面。
窗外的城市依旧在沉睡，墨色未褪。而他的世界，因为怀里的这份真实而温暖的重量，
正重新变得鲜活、滚烫，充满了色彩。爱没时差。跨越时区，我为你而来。
第2章 晨光与松节油陆沉醒来时，有一瞬间的恍惚。厚重的遮光窗帘隔绝了大部分天光，
只在边缘漏进一线清浅的亮色，提示着外面已是白昼。怀里是温香软玉的真实触感，
苏晚蜷缩着，脸颊贴着他的胸膛，呼吸均匀绵长，一只手还无意识地抓着他胸前的睡衣布料，
像个缺乏安全感的孩子。他低头，看着她在睡梦中毫无防备的恬静侧脸，
心底最坚硬的地方仿佛被什么东西泡得发软。多久没有这样自然醒来了？
不是被闹钟或工作邮件吵醒，而是在一种安宁的、满足的氛围里，被生物本能唤醒。
他小心翼翼地想抽出手臂，生怕惊扰了她的好梦。刚一动，怀里的人就含糊地咕哝了一声，
将他抓得更紧，脑袋在他颈窝处蹭了蹭，寻了个更舒服的位置，又沉沉睡去。陆沉哑然失笑，
放弃了起身的打算。算了，天大的事情，也等她睡醒再说。他重新调整姿势，
将她更密实地圈在怀里，鼻尖萦绕着她发间淡淡的栀子花香，
和他自己常用的雪松沐浴露气息奇异地融合在一起，
形成一种独属于此刻的、令人心安的味道。他闭上眼，竟然又生出了几分睡意。再次醒来时，
是被厨房隐约传来的细微声响和渐渐飘来的食物香气唤醒。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
残留着她的体温和褶皱。他起身，循着声音走到厨房门口。苏晚正背对着他，站在灶台前。
她换上了他的一件旧棉质T恤，宽大的下摆遮住了短裤，露出一双笔直白皙的腿。
她赤着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正专注地盯着平底锅里滋滋作响的煎蛋和培根，
另一边的小锅里熬着燕麦粥，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晨光透过厨房的窗户，
给她周身镀上了一层毛茸茸的金边，连那些随着她动作跳跃的发丝都清晰可见。这一幕，
平常得如同任何一对寻常情侣的清晨，却让陆沉的心脏被一种前所未有的饱胀感填满。
他这间几乎从未开过火的、只有冷冰冰嵌入式厨具的厨房，第一次有了“家”的烟火气。
他走过去，从身后轻轻环住她的腰，下巴搁在她瘦削的肩上。“怎么起这么早？
”他声音带着刚醒时的慵懒鼻音。苏晚侧过头，用脸颊蹭了蹭他的头发，“时差没倒过来，
睡不着了。而且，”她顿了顿，语气带着点小小的抱怨和心疼，
“你冰箱里除了矿泉水、啤酒和几片干巴巴的面包，什么都没有。陆大总裁，
你就是这么‘善待’自己的？”她指挥着他去储物柜深处找出几乎全新的碗碟，
将煎得恰到好处的太阳蛋和焦香的培根盛盘，燕麦粥也煮得粘稠适中。简单的早餐摆上餐桌，
竟也有了令人食指大动的卖相。陆沉看着这一切，心里某个角落的坚冰彻底融化。
他习惯了高效、简洁、甚至有些苛待自己的生活模式，从未觉得有什么不妥。直到此刻，
他才意识到，原来被人照顾、被人惦记着“好好吃饭”是这样一种温暖的体验。“下次来，
提前告诉我。”他切下一块煎蛋，放入口中，味道出乎意料的好，“我去接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