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这家伙……果然还是个变态！
空气是安静的。
阳光穿过厚重的天鹅绒窗帘，在光洁的大理石地板上投下一道金色的光束。
尘埃在光束中漂浮。
莱恩站在房间的正中央。
身姿笔挺。
他穿着一尘不染的圣铠，一动不动。
他的目光快速扫过房间的结构，评估了每一个出口。
然后，他静静地等待着。
主位上，亚当靠在椅背上。
他的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敲击。
他屏退了所有侍从。
身边只留下一位女仆长，塞拉菲娜。
她安静得像个影子。
“莱恩勇者。”
亚当的声音很低，很冷。
“知道我为什么‘请’你来吗？”
莱恩微微颔首，语气没有一丝波澜。
“大概是因为昨天的讨伐任务。”
“我在约定时间之前，离开了战场。”
“不是大概！”
亚当猛地坐首身体，双手撑在桌上，前倾。
他死死盯着莱恩。
“是肯定！”
“你知道因为你提前离开，我的骑士团损失了多少人吗？”
“第三骑士小队，几乎全灭！”
“他们的家人在哭泣！
他们的孩子失去了父亲！”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悲愤。
一个仁慈领主的悲愤。
莱恩的表情没有变化。
(〟-_・)ﾝ?眼神里，只流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遗憾。
他没有道歉。
他抬起手。
一枚朴素的储物戒指泛起微光。
“砰。”
一声闷响。
一本比城墙砖还厚的书，凭空出现。
他稳稳地托在掌心。
书的封面是暗金色硬壳。
上面用古精灵语烫印着一行字。
——《勇者劳动保护法》。
亚当的瞳孔，骤然收缩。
莱恩单手托着那本堪称凶器的法典。
另一只手灵巧地翻动书页。
“哗啦啦——”书页翻动的声音，在寂静的会客厅里回响。
他精准地停在某一页。
“大人，我很遗憾发生意外。”
莱恩的声音严肃，清晰。
他清了清嗓子，开始念。
“根据《勇者劳动保护法》第八条第三款：勇者每日标准工作时长为八小时，任何超出此时长的要求，均需得到勇者本人书面同意，并支付三倍加班费用。”
“昨日，我的任务契约上，明确标注下午五点为任务结束时间。”
“我于西点五十八分撤离战场，并未违规。”
他抬起头，目光坦然。
“我很遗憾骑士团的牺牲。”
“但根据《劳动法》第一百二十条，因不可抗力，如下班时间己到，导致的合作方损失，勇者公会不承担连带责任。”
“我会在明天的工作时间内，尽力为您弥补这份损失。”
亚当感觉额角的青筋在跳。
他准备了满腔怒火。
准备了一肚子道德绑架。
对方首接掏出了法律条文。
“你……”亚当深吸一口气。
他强行压下怒火，换了一种策略。
“你难道没有一点同情心吗？”
“那些士兵……我很同情。”
莱恩打断了他。
“但同情不能作为逾越规则的理由。”
“规则，是保护我们所有人的基石。”
“包括您，和我。”
“规则？！”
亚当气极反笑。
“好，好啊！”
“既然你这么看重规则……”他顿了顿，声音变得阴冷。
“那你知不知道‘猝死诅咒’？！”
莱恩的表情，变了。
那是一种无比肃穆，甚至带着一丝敬畏的神情。
他合上了那本厚重的法典。
然后，他郑重地，向亚当行了一个抚胸礼。
“当然！”
“我当然知道！”
莱恩的语气充满了崇敬。
“大人，我没想到……您竟然如此关心我们这些底层勇者的身体健康！”
“您真是……一位仁慈的好老板！”
亚当脸上的冷笑，僵住了。
“……哈？”
“正是因为我敬畏世界法则，才更要严格遵守作息！”
“保证身心始终处于最佳状态，才能为您，为王国，服务得更久！”
莱恩的眼中，闪烁着真诚的光芒。
他在看一位无私奉献的圣人。
“谢谢您的提醒。”
“我以后，一定会更加注意劳逸结合！”
“噗——”亚当一口刚端起的红酒，喷了出来。
鲜红的酒液在光束中，划出一道狼狈的抛物线。
洒在了名贵的波斯地毯上。
他呛得惊天动地。
咳得撕心裂肺。
一只戴着白手套的手，适时地递上一杯清水。
塞拉菲娜依旧面无表情。
“主人，请息怒。”
她的声音毫无波澜。
“根据记录，‘猝死诅咒’宣传计划，是您上个月亲自批准的。”
“旨在提高B级以下勇者的工作积极性。”
“文件编号，A-734。”
亚当接过水杯的手，在微微颤抖。
他抬起头。
正好对上莱恩那双充满“感激”与“崇敬”的眼睛。
那张英俊的脸上，写满了“你真是个好老板”的真诚。
他感觉自己一拳狠狠打在了一团包着铁板的棉花上。
震得五脏六腑都在移位。
他还能说什么？
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只能咬着后槽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明天。”
“务必。”
“去把那头该死的赤甲地龙，给我解决了！”
“遵命，大人。”
莱恩立刻立正，敬了一个无可挑剔的勇者礼。
“在工作时间内，保证完成任务。”
说完，他将那本《勇者劳动保护法》收回戒指。
转身。
迈着标准的步伐，离开了会客厅。
他的背影笔挺。
每一步都踩在规则的尺度上。
会客厅里，只剩下亚当和塞拉菲娜。
亚当死死地攥着手中的水晶杯。
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他看着莱恩消失的方向。
胸口剧烈起伏。
“咔嚓——”水晶杯在他手中，碎了。
他松开手，碎片和残余的酒液掉落在地。
他发出了一声夹杂着无穷憋屈与怒火的低吼。
“这家伙……果然是个变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