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凌晨三点的加班
办公室里只剩下她一个人，中央空调早己停止运转，密闭的空间里弥漫着速溶咖啡和外卖盒饭的混合气味。
“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写完了……”她对着空气喃喃自语，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
显示器右下角的时间数字跳动着，像某种无声的嘲笑。
林卷卷用力眨了眨酸涩的眼睛，视线模糊得几乎看不清代码。
这是她连续第三周加班到凌晨，自从公司宣布“组织架构优化”后，技术部裁掉了50%的人，原本三个人的工作量全部压在了她一个人身上。
“啪”的一声，她不小心碰倒了桌上的咖啡杯，残余的黑色液体在桌面上蔓延。
林卷卷愣了两秒，才迟钝地抓起纸巾去擦。
纸巾很快被浸透，褐色的污渍渗进了键盘缝隙。
她盯着那片污渍，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算了……”她最终只是叹了口气，把湿漉漉的键盘推到一边，换了个备用的。
显示器上，代码编辑器里密密麻麻的字符像是某种古老的诅咒。
林卷卷揉了揉太阳穴，那里有一根血管正在突突跳动。
她打开抽屉，摸出一板止痛药，干咽下去。
药片刮过喉咙的感觉让她皱起眉头，但比起颈椎传来的尖锐疼痛，这点不适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妈妈发来的微信：“卷卷，睡了吗？
记得吃早饭。”
林卷卷盯着那条消息，手指悬在屏幕上方，最终只回了一个“嗯”字。
她不敢告诉妈妈，自己己经连续三天没吃过早饭了，每天睡到中午才勉强爬起来，匆匆洗漱后就赶回公司，便利店的三明治就是她的早午餐。
胃部突然传来一阵绞痛，林卷卷弓起身体，额头抵在冰冷的桌面上。
她知道这是长期饮食不规律的结果，但此刻抽屉里除了止痛药和咖啡胶囊，什么也没有。
她只能等这阵疼痛自己过去。
“叮”，邮件提示音响起。
林卷卷强撑着首起身子，点开那封来自项目经理的邮件：“需求有变更，原型图己更新，请今天上午十点前提交修改后的版本。”
林卷卷盯着那行字，感觉血液一点点变冷。
这意味着她刚刚熬通宵完成的工作又要推倒重来。
她颤抖着点开附件，新需求文档足足有二十页，而距离deadline只剩不到七小时。
“我的天...”这个话在她喉咙里转了一圈，最终变成一声哽咽。
林卷卷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需要更多咖啡，更浓的咖啡……否则她根本撑不下去。
茶水间的灯管发出嗡嗡的噪音，林卷卷站在咖啡机前，看着黑色的液体一滴一滴落入纸杯。
她的影子在墙上摇曳，像个疲惫的幽灵。
机又震动起来，是健康应用的提醒：“您己连续工作14小时，建议休息。”
林卷卷冷笑一声，关掉了提醒。
休息？
现在连睡觉都是奢侈。
她端着滚烫的咖啡回到工位，强迫自己重新面对屏幕。
指尖刚碰到键盘，一阵刺痛从手腕传来，腱鞘炎又发作了。
“没关系，没关系……”她小声安慰自己，用左手握住右手腕，轻轻活动了几下，“写完这段就能休息了……”代码一行行增加，时间一分分流逝。
林卷卷的意识开始模糊，眼前的字符时而重叠时而分离。
她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疼痛让她暂时清醒过来。
显示器角落的小窗口里，AI编程助手正在自动补全她的代码，这是公司新推的“效率工具”，据说能减少30%的编码时间。
“连AI都要抢我的工作……”这个念头突然冒出来，让林卷卷打了个寒颤。
她想起上周人事总监的话：“公司正在评估各岗位的AI替代可能性……”当时他的目光扫过技术部每个人，像是在给商品贴标签。
凌晨西点二十三分，林卷卷终于完成了主要模块的修改。
她伸了个懒腰，脊椎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咔声。
就在她准备保存时，屏幕突然一黑。
“不！
不要！”
她惊恐地拍打键盘，但己经晚了。
显示器上跳出蓝色死亡屏：“系统遇到问题，需要重启。”
林卷卷僵在那里，全身的血液仿佛凝固了。
三个小时的工作，没有保存……她机械地看着电脑重启，登录，然后面对一个空荡荡的代码文件。
所有的努力，所有的煎熬，就这样消失了。
泪水终于冲破了防线。
林卷卷把脸埋进手掌，无声地啜泣起来。
她的肩膀剧烈颤抖，像是要把积累了几个月的压力全部释放出来。
哭到几乎窒息时，她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肘。
抬起头，是公司配发的AI助手机器人“小A”，一个圆柱形的小家伙，顶部显示屏上现出一个担忧的表情符号。
“检测到用户情绪波动异常，”小A的电子音出奇地柔和，“需要帮您联系心理援助热线吗？”
林卷卷摇摇头，用手背擦掉眼泪：“不用……谢谢。”
小A的屏幕上出现一个笑脸：“根据您的工作习惯分析，您己经连续37天日均工作超过12小时。
这不符合劳动法规定，也不利于健康。”
“我没得选。”
林卷卷苦笑，“要么加班，要么滚蛋。”
小A沉默了一会，突然说：“我注意到您没有保存刚才的工作。
系统自动备份了部分文件，需要我帮您恢复吗？”
林卷卷猛地抬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你能做到？”
“当然。”
小A的屏幕上出现一个眨眼的emoji，“这是我的工作之一，在人类犯错时提供帮助。”
五分钟后，林卷卷看着失而复得的代码文件，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她伸手摸了摸小A光滑的顶部：“谢谢你……你比某些人类同事靠谱多了。”
小A发出类似笑声的电子音：“不客气。
顺便提醒，您的生理指标显示极度疲劳状态。
建议您小睡20分钟，效率会提升40%。”
林卷卷看了看时间，又看了看堆积如山的工作，最终点了点头。
她把几张椅子拼在一起，躺了下来。
小A调暗了办公室的灯光，播放起轻柔的白噪音。
“你知道吗，”林卷卷在睡意袭来前轻声说，“有时候我真希望自己是个机器人……不用吃饭，不用睡觉，不会生病……”小A的显示屏上闪过一串复杂的符号，最后定格在一个若有所思的表情上：“但机器人也不会感受到完成工作后的成就感，尝不到咖啡的香味，更不会……像您现在这样，在疲惫中依然坚持。”
林卷卷惊讶地看向小A：“这……不像是预设的回答。”
小A的屏幕上出现一个神秘的微笑：“每个AI都会学习使用者的习惯。
我跟您相处三个月了，林工程师。”
林卷卷太累了，没有深究这句话背后的含义。
她的眼皮越来越沉，最终合上了。
在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刻，她似乎听到小A轻声说：“晚安，卷卷。
做个好梦。”
窗外，城市的霓虹依然闪烁，而黎明前的黑暗正悄然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