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迷雾深锁第一节:迷雾深锁血月悬空,将铜钹山层层叠叠的树海染上了一层不祥的暗红。
山林寂静得可怕,连惯常的虫鸣鸟叫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种沉甸甸的、仿佛活物般的死寂。
陈默第三次举起手机,屏幕上的GPS地图混乱地旋转着,最终变成一片空白。
他深吸一口气,从背包侧袋掏出军用指南针,琥珀色的表盘里,
那枚磁针正像疯了一样高速旋转,仿佛一只被困住的精灵。“老猫,情况不对。
”陈默的声音在山雾里显得有些干涩,“导航全失灵了,指南针也疯了。
”走在前面的老猫闻声停下,转过头,脸上带着惯有的、混合着不屑与兴奋的神情。
他身材壮实,穿着件磨破边的冲锋衣,脖子上挂着枚不知从哪个古玩市场淘来的狼牙。
“慌什么?现代设备靠不住才是常态!这说明我们找对地方了,‘仙人秘境’,
哪能那么容易让咱们摸到门边?”他咧嘴一笑,露出被烟熏得微黄的牙齿,“跟着感觉走,
错不了!”陈默抿了抿嘴,没有反驳。老猫是他的远房表哥,也是这次冒险的发起人。
两人性格迥异,陈默谨慎,习惯规划周全,对未知心存敬畏;老猫则鲁莽冲动,
信奉直觉和拳头,对神秘传说有着近乎偏执的征服欲。这次深入铜钹山未开发的原始林区,
就是为了寻找那个只在极少数资深驴友口中流传的“仙人秘境”。此刻,
陈默只感到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这山,不像死物,倒像一头蛰伏的巨兽,
正用冰冷的恶意注视着闯入它领地的两只小虫。周围的雾气不知何时浓重起来,
不再是缥缈的白纱,而是带着粘稠质感的灰白色实体,手电光柱射出去,
不过五六米就被吞噬,光线在雾中扭曲、散射,形成诡异的光晕。
树木的形态在雾中变得狰狞,枝桠像扭曲的臂膀,仿佛随时会活过来攫取生命。
又艰难前行了约莫半小时,就在陈默几乎要提议强行扎营等待天亮时,
前方的老猫突然“咦”了一声。“看那儿!”拨开一丛湿漉漉的蕨类植物,
一块巨大的、表面布满青苔和干枯藤蔓的石碑,突兀地立在林间一小片空地上。
石碑造型古拙,饱经风霜,
但上面深刻的大字依旧清晰可辨——那是一种他们不认识的古体字,但字形与汉字相通,
连蒙带猜,能读出令人心惊肉跳的内容:“進入者,斬立決!”字迹殷红如血,
在手电光和血月的共同映照下,仿佛还在缓缓流动,散发出铁锈与腐朽混合的气味。
落款处的小字依稀可辨——“唐”。“唐朝的碑?‘进入者,斩立决’?哈哈,够劲儿!
”老猫非但不怕,反而兴奋地凑上前,用手拂开石碑基座上的苔藓,“这警告,
怕不是吓唬胆小鬼的?”陈默的心跳却漏了一拍。这石碑立在这里不知多少岁月,
那股不容置疑的肃杀之气却丝毫未减。他下意识地环顾四周,浓雾弥漫,可视范围极差。
就在他视线扫过左侧一片幽暗的杉树林时,全身的血液似乎瞬间凝固了。林间的阴影里,
似乎立着几个“人影”。它们身形模糊,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没有具体的五官,
也没有清晰的轮廓,就像……就像用浓墨和雾气随意涂抹出来的人形。
但它们保持着一种僵直的、列队的姿态,无声无息,静静地“看”着石碑前的两个不速之客。
“老猫……”陈默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林子里……有东西。”“什么东西?
野鹿还是山魈?”老猫不以为意地抬头,顺着陈默指的方向望去。
那片杉树林只有被风吹动的枝叶和流动的雾气,哪有什么人影。“疑神疑鬼!
”老猫嗤笑一声,觉得是陈默的胆小病又犯了。他的目光重新落回石碑上,
那鲜红的“斬立決”三个字似乎是一种挑衅。他嘿然一笑,从靴筒里抽出一把多功能匕首,
锋利的刀刃在昏暗光线下闪过寒芒。“老子偏要留下个记号,看能怎么着!”“别!
”陈默的阻止晚了一步。刀刃刮过石碑表面,发出刺耳的“刺啦”声,
留下了一道新鲜的、泛白的刻痕,横亘在古老的警告文字之上。几乎在刻痕出现的瞬间,
周围的风停了。不,是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万籁俱寂,
连自己的心跳声都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捂住。雾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加浓稠、灰暗,
如同凝固的牛奶,将手电光死死限制在周身一两米内。老猫也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握着匕首的手僵在半空。“妈的,这雾……”他嘟囔着,回头望去。来时的路,消失了。
不是被遮挡,而是彻底不见了。身后同样是翻滚不休的浓雾,
脚下他们刚刚走过的、留下清晰足迹的松软土地,此刻光滑得如同从未有人踏足。“不可能!
”老猫脸上的狂妄终于被惊愕取代,他几步冲回刚才来的方向,用手电疯狂照射,
但光线如同泥牛入海,除了雾,还是雾。他试图找到自己做的标记或是折断的树枝,
一无所获。他们被彻底困在了这片以古碑为中心的诡异空间里。“鬼打墙?
”陈默强迫自己冷静,但额角的冷汗还是渗了出来。他检查着手电,
发现光芒开始不正常地闪烁起来,时明时灭,仿佛电量即将耗尽,
又像是受到了某种强烈的干扰。就在这时——“嗒…嗒…嗒…”雾气深处,
传来了清晰的脚步声。缓慢、拖沓,带着湿漉漉的水声,不紧不慢,正从不同的方向,
朝着他们所在的位置靠近。那不是他们之中任何一人发出的声音。
陈默和老猫背靠背站在一起,能清晰地感受到彼此身体的紧绷和剧烈的心跳。
手电筒闪烁不定的光晕,像一只惊恐的眼睛,徒劳地试图穿透那吞噬一切的、活物般的浓雾。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2 第一夜第二节:第一夜脚步声在浓雾边缘徘徊,时远时近,
仿佛有数个看不见的东西正绕着他们打转。陈默和老猫背靠背紧贴着,
能清晰地听到彼此粗重的呼吸和擂鼓般的心跳。手电光在粘稠的雾气中徒劳地闪烁,
将那灰白色的帷幕映照得如同某种巨兽蠕动的内脏。“什么东西……装神弄鬼!
”老猫压低声音吼道,试图用虚张声势掩盖恐惧,但他握着匕首的手在微微颤抖,
暴露了内心的惊惶。之前的狂妄已被这无法理解的困境彻底击碎。
那拖沓的脚步声持续了约莫一刻钟,像是在戏弄,又像是在审视,最终渐渐远去,
消失在死寂的迷雾深处。但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并未消失,反而更加沉重地压在心头。
确认暂时安全后,两人不敢在原地久留,也不敢深入迷雾,只能以石碑为中心,
在极小的范围内活动,试图找到一丝破绽。恐惧和体力消耗带来了强烈的口渴感。
老猫拧开军用水壶的盖子,仰头灌了一大口。“噗——”他猛地将水全喷了出来,
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弯腰剧烈地干呕。“操!这什么鬼东西!”陈默心里一沉,
接过老猫递来的水壶,凑近壶口闻了闻。
一股浓烈的、如同放置许久的血腥混合着池塘底淤泥的腥臭味直冲鼻腔。他用手电照向壶内,
只见里面晃动的液体呈现出一种浑浊的暗红色。水,不知在何时变成了这恶心的东西。
“妈的!”老猫一把夺过水壶,狠狠摔在地上。塑料壶身破裂,腥臭的液体溅得到处都是。
他烦躁地抓着自己的头发,眼神开始涣散,“这鬼地方……这鬼地方!
”陈默沉默地检查了自己的水壶,同样如此。他强迫自己冷静,但胃里也是一阵翻江倒海。
补给出了问题,这意味着他们被困的同时,生存也受到了直接威胁。天色彻底暗了下来,
血月被更浓的雾遮蔽,四周陷入一种近乎绝对的黑暗。无奈之下,
他们选择在石碑旁一块相对干燥的空地支起了简易帐篷。这顶橙色的帐篷,
在无边的黑暗和迷雾中,成了唯一脆弱的光点和寄托。然而,帐篷并不能带来丝毫安全感。
刚拉好帐篷拉链,对讲机就突然发出一阵刺耳的电流噪音,紧接着,
传来断断续续、无法辨别的低语。那声音含糊不清,像是很多人在同时梦呓,
又像是某种古老而扭曲的方言,夹杂着哭泣和狞笑,直接钻进脑海,搅得人心神不宁。
老猫惊恐地关掉对讲机,但那诡异的呓语似乎还在耳边回荡。“闭嘴!都给老子闭嘴!
”老猫用拳头捶打着地面,情绪濒临崩溃。陈默紧紧捂住耳朵,
试图屏蔽那精神污染般的声音。他注意到,帐篷的尼龙布外壁上,不知何时,
开始映出一些模糊移动的影子,围绕着帐篷,一圈,又一圈。“外面……有东西在绕圈。
”陈默的声音干涩。老猫猛地抬头,眼中布满血丝。他一把抓起强光手电和匕首,
猛地拉开帐篷拉链,怒吼着冲了出去:“***你妈!有本事出来!”手电光柱横扫,
雾气被短暂驱散。帐篷周围,密密麻麻布满了脚印。那不是人类的脚印,
更像是某种赤足、脚趾细长、沾着湿泥的足迹,深深印在松软的泥土上,
绕着帐篷形成了一个无比规整的圆圈,将他们彻底围在了中心。脚印很新鲜,
就像是刚刚印上去的。老猫站在圆圈中央,看着那些诡异的足迹,
脸上的愤怒瞬间被巨大的恐惧取代。他踉跄着后退,一***坐倒在地,嘴唇哆嗦着,
再也说不出一个字。他赖以生存的勇气和力量,在这超自然的现象面前,彻底瓦解了。
陈默将他拖回帐篷,拉上拉链。两人蜷缩在狭窄的空间里,听着彼此粗重的喘息,
以及帐篷外那若有若无、仿佛永远不会停息的环绕脚步声。时间在恐惧中缓慢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脚步声终于消失了,对讲机的呓语也停止了。死寂再次降临,但这一次,
死寂中酝酿着更令人毛骨悚然的东西。
一股若有若无的、像是廉价脂粉混合着陈旧血腥的气味,透过帐篷的缝隙飘了进来。
陈默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小心翼翼地拉开一条缝隙,向外望去。浓雾似乎淡了一些,
血月的微光勉强透下。就在帐篷外不到十米的地方,不知何时,站着一个身影。
一个穿着鲜艳红色长裙的女人。她的长发乌黑浓密,如同瀑布般垂下,完全遮住了脸庞,
一直垂到腰际。她低着头,怀里似乎抱着一个用同样鲜红的襁褓包裹着的东西。
她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那里,面向帐篷,一动不动。“红……红衣……”老猫也看到了,
他的牙齿开始打颤,身体筛糠般抖动,“鬼……有鬼……”似乎是听到了老猫的声音,
那红衣女人缓缓地、极其僵硬地,抬起了头。长发依旧遮着她的脸,
但在那浓密发丝的缝隙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像是一条条细小的、苍白的蛆虫。
而她怀中那“怪婴”,发出了声音——那不是婴儿的啼哭,而是一种尖锐、扭曲,
仿佛金属摩擦又夹杂着气泡音的“咯咯”笑声,在死寂的山林中回荡,令人头皮发麻。
“啊——!!!”老猫的理智彻底崩断,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猛地推开陈默,
不顾一切地冲出帐篷,朝着与红衣女人相反的方向,疯狂地奔逃而去。“老猫!回来!
”陈默急喊,但已经晚了。浓雾像是有生命般,瞬间吞没了老猫的背影。
他的奔跑声、叫喊声,在短短几秒内戛然而止,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掐断。
一切重归死寂。只剩下那红衣女人依旧站在原地,面向陈默帐篷的方向,
发丝缝隙间的蠕动似乎更加剧烈,怀中的“怪婴”依旧发出那不似人间的咯咯笑声。
陈默浑身冰凉,血液仿佛都凝固了。他死死捂住自己的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蜷缩在帐篷最角落,闭上眼睛,祈求着黎明。不知煎熬了多久,
当他再次鼓起勇气从缝隙向外看时,那红衣女人已经不见了。天光微亮,但雾气依旧浓重。
陈默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冲出帐篷,确认外面空无一物后,
强烈的求生欲驱使他必须立刻离开这里。他顾不上收拾帐篷,只抓起自己的背包,
选定一个方向,发足狂奔。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肺部***辣地疼,双腿如同灌铅,
汗水浸透了衣服,冷风一吹,冰冷刺骨。他只想离那块石碑,离那个红衣女人,
离昨晚的一切远远的。终于,他体力耗尽,靠着一棵冰冷的树干滑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息。
稍微平复了一下,他下意识地抬手想擦汗,目光却猛地顿住了。在他左手的手腕上,
不知何时,被人系上了一条细绳。一条褪色的、材质看起来有些粗糙的红色细绳,
打着一个简单的死结。陈默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清晰地记得,昨晚那个红衣女人的裙角,
在血月微光和雾气中,就是这种颜色,这种质感!寒意如同毒蛇,瞬间缠紧了他的心脏。
--3 马氏夫人的低语第三节:马氏夫人的低语手腕上那条褪色的红绳像一道灼热的烙印,
让陈默几乎要惊跳起来。他用力撕扯,那看似普通的细绳却异常坚韧,死死勒进皮肉,
根本无法解开,反而因为摩擦,皮肤上传来一阵***辣的刺痛。恐惧催生出最后一丝力气,
他挣扎着爬起来,继续向前狂奔。必须离开这里,必须找到出路!然而,
铜钹山仿佛一个巨大的、没有出口的迷宫。他拼命奔跑,穿过一片片相似的林地,
越过干涸的溪涧,荆棘划破了他的衣服和皮肤,汗水混合着血水淌下,但他不敢停下。
也不知跑了多久,当他扶着膝盖,气喘吁吁地抬头望去时,一股冰冷的绝望瞬间贯穿全身。
前方,灰雾缭绕中,那块刻着“進入者,斬立決”的唐碑,如同一个永恒的坐标,
再次沉默地矗立在他面前。他又回到了原点。“不……不可能!”陈默踉跄着扑到石碑前,
双手撑在冰冷粗糙的碑面上。更让他头皮发麻的是,昨天老猫用匕首划出的那道新鲜刻痕,
此刻竟然变成了暗红色的、如同干涸血痂般的痕迹,深深嵌在石头里,
仿佛已经存在了数百年。鬼打墙?空间扭曲?还是……时间也出了问题?
精疲力尽和巨大的精神冲击让他视线开始模糊,耳边嗡嗡作响。就在他几乎要瘫倒在地时,
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左侧的树林里,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是老猫!他背对着陈默,
身体僵硬,正缓缓地向密林深处走去。“老猫!”陈默嘶哑地喊道,挣扎着追了过去。
可当他拨开灌木,那里空空如也,只有浓得化不开的雾。幻觉?还是老猫的……魂?
绝望如同潮水般淹没了他。他瘫坐在冰冷的土地上,
感觉体内的热量和生命力正在一点点流逝。口渴和饥饿感如同火焰灼烧着他的喉咙和胃袋,
视线开始出现重影,世界在他眼前旋转、扭曲。
“孩子……可怜的孩子……”一个苍老、慈祥的声音突兀地在耳边响起,
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陈默猛地抬头,
看到一个穿着粗布衣衫、头发花白的老妪不知何时出现在他面前。她面容慈和,眼神温润,
挎着一个竹篮,正关切地看着他。“迷路了吧?这山啊,容易让人转向。
”老妪从篮子里取出一个粗陶碗,里面盛着清澈甘冽的泉水,“喝点水吧,缓缓劲儿。
”陈默警惕地看着她,但干渴的喉咙和对方那毫无恶意的慈祥面容,最终战胜了他的疑虑。
他接过碗,贪婪地将水一饮而尽。泉水甘甜清凉,瞬间缓解了喉咙的灼痛,
甚至连疲惫都减轻了几分。“谢谢……谢谢您!”陈默感激地道谢,将碗递还。
老妪微笑着接过碗,伸出枯瘦的手,似乎想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
就在她的手指即将触碰到陈默肩头的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感骤然传来,
仿佛不是被手触摸,而是被一块寒冰贴上。与此同时,陈默清晰地感觉到,
刚刚因喝水而恢复的一点点力气,竟随着这触碰飞快地流失,
一种更深层次的虚弱感攫住了他。他惊骇地后退一步,再看那老妪,
她的笑容似乎僵硬了一瞬,眼神深处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贪婪。“往……往那边走。
”老妪指向一个方向,声音依旧慈祥,却多了一丝缥缈,
“山……山神爷……或许能帮你……”说完,她的身影开始变淡,如同融入雾气般,
迅速消失不见了。陈默心中警铃大作。这老妪绝非善类!她提供的帮助,代价是他的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