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算账
夏志远看到妻女的惨样,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小禾,你这孩子咋这么不懂事?
你爸妈死得早,我和你大伯母把你拉扯这么大容易吗?
你不知道感恩也就算了,咋还能动手打人呢。”
他连忙上前,将二人从地上扶起来。
夏志远这个人最是道貌岸然。
他倒是没动手打过原主。
可原主挨打的时候,他也从不拦着。
嘴里还说这都是为了原主好。
放他奶奶的罗圈屁。
这一家人,就没一个好东西。
王翠花见有人给她撑腰,又咧开嘴哭嚎上了。
“哎呦,我的命好苦啊。
好心好意把她养大,还给她找婆家。
咋就养出个白眼狼啊。”
村民们也跟着附和起来。
“小禾,你大伯说得对。
不管咋说,那也是你的长辈。
就算你不满意这门亲事,也不能对长辈动手啊。”
“是啊小禾。
平时看你挺懂事的。
这怎么说犯浑就犯浑了呢。
快给你大伯母道歉。”
“对,道歉。
他们都不是不讲理的人。
只要你道歉,他们会原谅你的。”
夏小禾看着这些搅混水的村民,不怒反笑。
“我给他们道歉?
他们配吗?”
烧火棍的一头“咚”地一下砸在地上,夏小禾挽起衣袖。
细瘦的胳膊上,布满了青青紫紫的伤痕。
一看就知道是长期毒打造成的。
看到她胳膊的瞬间,村民们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
看向大伯一家的眼神瞬间就变了。
王翠花有些心虚地别开脸,眼珠子滴溜溜地乱转。
“这有啥的,不就是挨了几下打吗?
这年头,谁家孩子没挨过打啊?
不信你问问他们,哪个没打过家里的孩子?”
这话倒也没错。
这个年代,家长打孩子确实常见。
原主身上的新旧伤疤不计其数。
可她总不能脱了衣服让大伙看。
再说,这些只是皮外伤。
之所以没伤筋动骨,不是他们心慈手软,是怕打坏了她,没人干活。
夏小禾越想越气。
她一挑眉,拉过堂姐夏小花的胳膊,把袖子往上一撸,露出她***无瑕的手臂。
“大伯母,你把我打成这样。
可你闺女身上却一点伤都没有。
这说不过去吧?”
说完,她抬手就甩了夏小花两巴掌。
这两巴掌用了十足十的力,震得她手掌发麻。
夏小花白皙的脸颊瞬间就多了两个巴掌印。
她捂着脸,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夏小禾拽着衣领,拉到面前。
夏小禾含笑看着她。
“我的好姐姐,这两巴掌,就当是你以前欺负我的利息。
以前的旧账,我会一笔一笔,全都讨回来。”
眼神里满含的恨意吓得夏小花大气都不敢喘。
她不明白,以前的夏小禾就是个软柿子。
任凭他们怎么磋磨,她都连个屁都不敢放。
怎么跳个河,就变成了这副要吃人的样子。
“岂有此理。”
人群中,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站了出来。
“长辈打晚辈,那是教你们做人,天经地义。
晚辈打长辈,那就是伤天害理。
夏小禾,今天就是说破大天去,你打长辈也是不对。
你这么做,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这老头是村里出了名的老古板。
仗着年纪大,谁家的事都喜欢插一杠子。
村里人都烦他,但又没人敢惹他。
可夏小禾没打算惯着他。
她微微一笑,看向老头。
“这位爷爷,您知道小明的爷爷为什么能活到一百岁吗?”
老头一脸懵逼,“为啥?”
“因为他不多管闲事。”
话音一落,众人先是一愣,随即哄堂大笑起来。
老头反应有点慢,见别人笑,他也跟着笑。
笑着笑着,突然反应过来,脸色一变。
“你,你,你这是在怪我多管闲事。”
“不然呢?”
夏小禾耸了耸肩,“我们家的事,关你什么事?
我伤天害理那是我的事,跟你有关系吗?
咸吃萝卜淡操心。
还天打雷劈?
老天爷要是真有眼,最该劈的也是那些霸占亲弟弟房子和抚恤金,还不把人家亲闺女当人看的败类。”
说完,她瞪了大伯几人一眼,又看向村民。
“正好各位乡亲都在,也请大家帮我做个见证。
我爸当年牺牲的时候,部队领导给送来五百块钱的抚恤金。
这钱我记得很清楚,我大伯说,先替我保管。
等我成年了,就还给我。
现在我己经十八了。
大伯,你也该履行承诺,把钱还给我了吧?”
那五百块钱,是原主爸爸用命换来的。
无论如何,她也得把钱要回来。
“你做梦。”
夏志远还没开口,王翠花先不愿意了。
她顶着一张肿脸,话都说不清楚,一双眼睛却恶狠狠地盯着夏小禾。
“我们养了你这么多年。
又是供你吃又是供你喝,你以为那些钱都是大风刮来的吗?
就你爸那点抚恤金,早就花没了。
我还往里填了不少呢。
我没跟你要钱就不错了。
你还好意思舔着脸往回要?
大伙给评评理,这不就是个没良心的白眼狼吗?
哎呀我的命咋这么苦啊。”
夏小禾就知道他们不会这么痛快就把钱拿出来。
既然她想算,那就好好跟他们算算。
“王翠花,你不用在这又哭又嚎的颠倒黑白。
这些年我一共赚了多少工分,换了多少粮食,大队会计那记得清清楚楚。
你敢跟我去查吗?”
王翠花当然不敢。
她躲在夏志远身后,没了声音。
“我这些年赚的,比你和夏小花加起来都多。
我的口粮,全是我自己累死累活挣来的。
是我养你们还差不多,你哪来的脸说养我?”
“倒是你们,拿我的钱,占我的房,吃我的粮。
还要把我嫁给老鳏夫,让你们的女儿拿着卖我的钱,嫁给我未婚夫?
请问各位叔伯,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长辈,凭什么让我孝敬?”
此话一出,全场炸开了锅。
“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小禾这孩子自打去了她大伯家,一首都比别的孩子能干。”
“可不,像她那么大的孩子都是割猪草啥的,就她,跟大人一样干地里的活。”
“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
啧啧,这不是自己亲生的,是真不拿人孩子当回事啊。”
“就是,这跟过去的地主老财有啥区别?
夏志远两口子也忒不是东西了。
好歹也是亲侄女,咋能这么糟践孩子呢。”
“夏志远,你赶紧把钱还给人小禾。
挺大岁数,别不知道磕碜。”
“没错,赶紧还钱。”
眼见帮夏小禾说话的人越来越多,夏志远一家三口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夏小禾也懒得看他们。
朗声道,“今天我就把话放在这儿。
这个抚恤金,是我爸用命换来的。
大伯你要是不给,我就去公社和妇联告你。
说你们霸占烈士家产,虐待烈士遗孤。
到时候,你们就等着蹲笆篱子吧。
还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霸占我家房子,是打算给你儿子娶媳妇用。
你要是不把钱还给我,我就去你儿子工厂闹,把我身上的伤给他们单位领导看看。”
“你儿子那个机械厂的临时工,好像快转正了吧。
你说我要是把这些事告诉他们领导,他的工作还保不保得住?”
夏小禾没有再说下去。
堂哥那个工作,可是好不容易才弄到的铁饭碗。
正因为有这份工作,再加上答应给人家五百块钱的彩礼和一栋房子。
他才处了个城里的对象。
眼看堂哥就要转正,这个节骨眼上,大伯一家决不能出错。
果然,大伯便秘了半天,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好。”
“不就是五百块钱吗?
我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