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歌找到了,在城郊的芦苇荡,被发现时,身体已经高度腐烂。电话那头,声音冰冷,
没有一丝温度。我慢慢抬头,看向面前巨大的液晶屏幕。屏幕里,
那个被全网通缉的嫌疑人纪霄,正被一群记者围堵。他穿着高定的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面对无数闪光灯和尖锐提问,他甚至露出了一个堪称完美的微笑。关于闻歌小姐的失踪,
我感到非常遗憾。虽然我和她只是一面之缘,但我真心希望她能平安归来。
至于网络上那些不实的揣测,我相信,法律会给我一个公道。他从容不迫,滴水不漏。
可我知道,是他杀了闻歌。因为就在昨晚,失踪了七天的闻歌,第一次出现在我的梦里。
她穿着遇害时的那条红色长裙,浑身湿淋淋的,赤着脚,一步一步走到我面前。姐姐,
我好冷。纪霄是个魔鬼,你不要相信他。我的尸体,在城郊东面的芦-苇-荡-里。
她说完,便化作了漫天飞舞的红色萤火。而现在,纪霄正隔着屏幕,对着我笑。我也笑了。
没关系,法律给不了你公道,我给你。1. 冰冷瞥我挂断电话,指尖冰凉。屏幕里,
纪霄在保镖的簇拥下,坐进一辆黑色的宾利。车窗缓缓摇上,隔绝了所有喧嚣。
他最后投向镜头的那一瞥,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与挑衅。他知道没人能把他怎么样。纪霄,
纪氏集团唯一的继承人。家世显赫,相貌出众,是媒体和名利场追逐的宠儿。
闻歌失踪前最后接触的人就是他。两人在一次画展上认识,纪霄对她展开了猛烈的追求。
闻歌失踪那天,监控拍到她上了纪霄的车。但纪霄的说辞天衣无缝。
他说两人在江边发生了一点争执,闻歌便自己下车离开了。他车上的行车记录仪恰好
在那段时间坏了。江边的监控也恰好是死角。没有任何直接证据能指控他。我关掉电视,
房间里陷入一片死寂。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昨夜梦里闻歌带来的水腥气。
我与闻歌并无血缘。三年前,我途经一座小镇,奄奄一息地倒在路边。
是当时正在那里支教的闻歌救了我。她把我带回她租住的小屋,
给我煮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阳春面。她不知道她救的是什么。我只记得,那碗面的热气,
是我沉寂了近千年的枯寂生命里,唯一感受过的温暖。我答应过她,护她一世周全。
可我食言了。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条新闻推送。纪氏集团公子纪霄就闻歌失踪案
再次发声:清者自清。配图是他坐在车里,嘴角噙着淡笑的照片。
我拨通了负责这个案子的陆听白的电话。闻笙小姐。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节哀。
尸检报告出来了吗?我问,声音平静得不像自己。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初步判断是溺水,但很蹊奇。她的肺部没有呛水,身上也没有任何外伤或被侵犯的痕迹。
就好像……她是自愿走进水里,放弃了呼吸。所以,没办法***纪霄,对吗?
陆听白叹了口气,语气里充满了无力。我们找不到任何他杀的证据。闻笙小姐,
我知道你很难过,但我们必须按规矩办事。没有证据,
我们不能对任何一个公民采取强制措施。规矩?我轻声重复着这个词,觉得有些好笑,
你们的规矩,就是让杀人凶手逍遥法外,对着镜头微笑吗?闻笙小姐!请你冷静!
陆听白的声音严厉起来,不要做任何冲动的事情。纪霄身边二十四小时都有保镖,
你根本近不了他的身。我们会继续追查,只要他露出一丝马脚……我没等他说完,
便挂了电话。马脚?像纪霄这种人,永远不会留下任何能被你们的规矩抓住的马脚。
既然如此,那就用我的规矩来好了。我起身走到窗边,拉开厚重的窗帘。夜色如墨,
城市的霓虹在我眼中,不过是一片冰冷的坟场。纪霄,你的公道,来了。
2. 伪善之面第二天,纪霄的名字再次冲上热搜。不是因为案件,而是因为他高调宣布,
将在一周后,于市中心的云顶美术馆举办一场私人藏品展,
并将拍卖所得全部捐给失踪儿童基金会。他甚至在个人社交媒体上发布了一张海报。
海报的背景,是一片金色的麦浪,他站在中央,白衬衫被风吹起,笑容干净又温暖。
配文是:愿世间再无悲剧,愿每个走失的孩子都能找到回家的路。评论区一片赞扬。
哥哥太暖了,身陷囹圄还不忘做慈善。清者自清,支持纪霄!我就说嘛,
这么帅的人怎么可能杀人。我看着那张伪善的脸,胃里一阵翻搅。闻歌最喜欢画麦浪。
她的画室里,至今还挂着一幅未完成的同类作品。纪霄在用这种方式,继续挑衅,
继续炫耀他的胜利。手机再次震动,是陆听白发来的短信。别去。那是个圈套,
他想激怒你。我没有回复。我当然知道是圈套。但我更知道,
那是他为自己选好的葬身之地。接下来几天,我没有再联系陆听白,
也没有在网络上发过任何一个字。我像一个真正的受害者家属那样,沉默,悲痛,
终日待在家里。这让监视我的人放松了警惕。是的,有人在监视我。
从我和陆听白打完那通电话开始。一辆黑色的轿车,每天都会准时停在我家小区对面的街角。
车里的人很有耐心,从早到晚,一动不动。是陆听白的人,还是纪霄的人?不重要。
我需要做的,只是等待。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等待黑夜的降临。这天晚上,
我像往常一样关了灯。监视者透过窗户,看到一片黑暗,便以为我睡了。我站在黑暗中,
静静地看着那辆车。午夜十二点,街上最后一个行人都消失了。我推开窗。没有风,
窗帘却自己动了起来。一股冰冷的,带着水腥气的风,从我的房间里倒灌而出,
穿过寂静的街道,精准地钻进了那辆黑色轿车的缝隙里。车里的人正在打盹,
他忽然打了个寒颤,猛地惊醒。他揉了揉眼睛,看向我的窗户,一切如常。他不知道,
有些东西,已经留在了他的车里。第二天一早,我接到了陆听白的电话,
他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凝重。闻笙,你昨晚……是不是做了什么?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喝了一口温水,语气平淡。我派去保护你的人,疯了。陆听白的声音压得很低,
他今天早上回来,精神恍惚,一直说车里有鬼,说有个穿红裙子的女人在后座冲他笑。
我握着水杯的手顿了顿。是吗?那真是太不幸了。3. 血色画作闻笙!
陆听白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恳求,告诉我,是不是你?陆先生,我打断他,
你的人疯了,应该送去医院,而不是来质问我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如果你怀疑我,
就拿出证据来抓我。又是证据。我挂了电话,不想再与他多说一个字。我知道,
陆听白不会就此罢休。他会来找我。果然,不到半小时,门铃响了。我打开门,
陆听白站在门外,眼下是浓重的青黑,神情疲惫又执拗。我们谈谈。我让他进了屋。
他环顾四周,这间小小的公寓,处处都是闻歌生活过的痕迹。墙上挂着她的画,
沙发上放着她喜欢的抱枕,阳台上的多肉还是她亲手种下的。闻歌是个好女孩。
陆听白的声音有些沙哑。我没说话,给他倒了杯水。我的人,他盯着我,一字一句地问,
他的精神崩溃,和你有关,对不对?我端起自己的水杯,垂下眼帘。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看到的红裙女人……是闻歌遇害时穿的衣服。
陆听白的声音逼近,你到底是谁?你想做什么?我想做什么?我抬起头,
直视他的眼睛,第一次在他面前,露出一丝冰冷的笑意,我想做的,和你一样。找到凶手,
让他付出代价。我们的方式不一样!他几乎是低吼出声,
你不能用一套不被认可的规则去审判别人!那和杀人凶手有什么区别?区别?
我反问,区别就是,我审判的,是你们的规则审判不了的恶。我杀的,
是你们的法律保护不了的魔鬼。闻笙!他猛地站起来,因为激动,胸口剧烈起伏,
你这是在玩火!纪霄不是普通人,你斗不过他的!是吗?我话音刚落,
他的手机就响了。陆听白看到来电显示,脸色一变,立刻接起。什么?怎么会这样!
他的声音充满了震惊和不可思议。我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的脸色从凝重变为惊骇,
最后化为一片空白。他挂了电话,失神地看着我,嘴唇翕动了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纪霄……出事了。我端起水杯,轻轻吹了吹水面上的热气。哦?
他不是要去办慈善画展吗?能出什么事?陆听白像是看一个怪物一样看着我。
他最珍爱的那幅藏品,文艺复兴时期的名画《圣子的诞生》,今天早上被发现……
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被发现……从画框里,渗出了血。
4. 萤火虫影《圣子的诞生》是纪霄的得意藏品,价值上亿。据说为了这次画展,
他特意花重金定制了恒温恒湿的防弹玻璃展柜,二十四小时专人看守。现在,这幅画,
当着所有人的面,流血了。不止如此。陆听白的声音发飘,美术馆的监控,
从昨晚到现在,没有任何人靠近过那个展柜。但是……但是所有的监控录像里,
都多了一个东西。什么东西?我明知故问。一只红色的萤火虫。陆听白艰涩地说,
所有的画面里,都有一只红色的萤火虫,在围着那个展柜飞。专家来看过了,
说画作本身完好无损,颜料也没有任何问题,完全无法解释为什么会渗出像血液一样的液体。
我笑了。那不是萤火虫,那是闻歌的怨气。那也不是血,那是我的一点小把戏。
我只是让那幅画,提前腐朽了几百年而已。这不可能……这不科学……陆听白喃喃自语,
他坚信的世界观正在崩塌。陆先生,我站起身,世界上,有很多事情,
是无法用你的『科学』和『证据』来解释的。我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现在,
你还要阻止我吗?他抬头,眼中满是挣扎和混乱。他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一个将规则和程序刻在骨子里的人。今天发生的一切,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
闻笙……收手吧。他最终还是说出了这句话,无论你用了什么方法,现在停下来,
还来得及。纪霄已经报警了,他会动用所有力量来查这件事,你会被发现的!
被发现又如何?我问,你有证据吗?陆听白被我问得哑口无言。是啊,证据。
他没有证据证明画是我弄坏的,就像他没有证据证明纪霄杀了人一样。这真是绝妙的讽刺。
我送他到门口。陆先生,好好看着吧。这场审判,才刚刚开始。关上门,
我隔绝了他探究的视线。纪霄的反击很快。当天下午,
一群穿着黑西装的人就闯进了我的公寓。他们没有出示任何证件,粗暴地推开我,
开始翻箱倒柜。为首的男人走到我面前,脸上有一道狰狞的刀疤。闻小姐,
我们老板想请你去喝杯茶。他的语气与其说是请,不如说是通知。我认得他,
他是纪霄最得力的保镖,叫阿彪。我没有反抗,任由他们给我戴上黑色的头套,
将我粗暴地塞进车里。我知道,纪霄坐不住了。他要见我。车子行驶了很久,
停在一个极其安静的地方。我被带下车,头套被摘掉。眼前是一个巨大的地下酒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