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级人民法院的庭审现场，空气里全是消毒水和旧纸张混合的怪味。我坐在角落，
手里握着素描笔，指尖冰凉。被告席上，那个叫赵宇的男人，穿着一身囚服，
却依旧掩不住骨子里的傲慢。他就是十年前把我关进器材室，让我从此失声的恶魔。突然，
他朝向旁听席的受害者家属，嘴角勾起一个快到极致的讥笑。只有我看见了。
我的笔尖狠狠扎进画纸！法官大人，我的画，就是我的声音！01“砰！”法槌敲响，
尖锐的声音像针一样扎进我的耳朵。我手一抖，2B铅笔的笔芯“啪”地一声断了。
我低下头，默默从笔袋里换了一根，指尖却控制不住地颤抖。法庭里很安静。
只有主审法官不带任何感情的宣读声，和头顶老旧吊扇“吱呀吱呀”的转动声。
我是一名法庭素描师。一个不能说话，只能用画笔记录庭审现场的哑巴。
十年前那场校园霸凌，毁了我的声带，也给了我一份礼物——我对人类的微表情，过目不忘。
今天，是我职业生涯中最重要，也最痛苦的一天。被告席上的人，叫赵宇。
一个轰动全城的富豪被杀案的头号嫌疑人。
也是……十年前那个把我推进无边黑暗的罪魁祸首。我能闻到他身上那股熟悉的，
混着高级香水和恶意汗液的味道，即使隔了这么远，十年过去，我还是记得。他瘦了些，
眼窝深陷，但那股子玩世不恭的痞劲儿，一点没变。他好像感觉到了我的视线，
朝我的方向瞥了一眼。眼神轻飘飘的，像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物件。然后，他转向旁听席。
那里坐着被害人的妻子和女儿，哭得撕心裂肺。就在那一瞬间！我看到了。
一个转瞬即逝的讥笑。他的嘴角肌肉向左上方极轻微地提了一下，持续了不到0.5秒，
快得像幻觉。但在我的眼睛里，这一帧被无限放慢、定格。那是轻蔑，是嘲弄，
是“你们活该”的无声宣告。我的血“轰”一下全冲上了头顶！心脏狂跳，
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我攥紧了手里的画笔，指节捏得咯咯作响。十年了。这十年，
我每天都在做噩梦，每天都在练习发声，可喉咙里只能挤出嗬嗬的怪响。我以为这辈子，
我再也没有机会和他对峙。没想到，是以这种方式。在代表着绝对公正的法庭上。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能慌。林听，你不能慌。我重新拿起笔，这一次，
我的手稳如磐石。我没有画庭审的全貌，也没有画声泪俱下的家属。我的画纸上，
只有一个放大的，赵宇的脸部特写。我用最精准的线条，复刻了刚才那个讥笑的表情。
每一条肌肉的纹理，每一个眼神的角度，都和我记忆中的一模一样。我画得很快，
笔尖在纸上发出“沙沙”的声响。画完，我看着纸上那张充满恶意的脸，
喉咙里一阵干渴的刺痛。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上的疤痕。赵宇，你以为你做得天衣无缝吗？
你以为法律找不到证据，你就赢了吗？你错了。我，林听，就是你的证据！02“肃静！
”法官再次敲响法槌，打断了旁听席的骚动。控方律师，一个看起来刚毕业没多久的年轻人，
站了起来。他叫陈默。他开始陈述案情，声音洪亮，逻辑清晰。
被害人是本市有名的富豪李建国，死在自己的别墅里，死因是胸口中刀，一刀毙命。
现场没有留下任何凶手的指纹和DNA。唯一的线索，是监控拍到案发当晚，
赵宇曾鬼鬼祟祟地出现在别墅附近。而赵宇的杀人动机，
是李建国不久前刚抢了他家一笔大生意。听起来，人证物证似乎都指向了赵宇。
但我看着被告席上的他，却皱起了眉头。赵宇的脸上，没有即将被定罪的恐惧。他很放松。
甚至有些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他在撒谎。或者说，他在演戏。
当陈默提到“李建国抢走赵家生意”时，我死死盯住赵宇的脸。他的瞳孔没有放大，
心率没有加快的迹象，呼吸平稳。这不是一个因为生意失败而动杀机的人该有的反应。反而，
当陈默提到赵宇的父亲，赵宏远的名字时，我捕捉到了。赵宇的左边眉毛，
不自觉地抖动了一下。他的下唇，向内收紧了零点几秒。这是恐惧。他在害怕！
他在害怕他的父亲！我的心猛地一沉。一个可怕的念头冒了出来。
难道……我立刻翻过一页画纸，用最快的速度画下赵宇刚才那个恐惧的微表情。
我把眉毛抖动的细节，和嘴唇收紧的弧度，都用重笔标了出来。整个上午，我什么都没干。
就死死盯着赵宇。他每一次皱眉，每一次撇嘴，每一次眼神闪烁，都被我画了下来。
到休庭的时候，我的素描本已经画了厚厚一沓。每一张，都是一个表情特写。一个又一个，
连起来，就像一部无声的电影，演着他内心的真实戏码。我正低头整理画稿，
一个身影笼罩在我面前。是那个叫陈默的年轻检察官。他看着我桌上的一堆画，
眼神里带着一丝好奇。“你是法庭素描师？”他问。我点点头。“画得……很特别。
”他拿起我画的第一张，那个讥笑的表情。他眉头微蹙，“你为什么只画他的脸？
”我没法回答，只能指了指画，又指了指被告席的方向。他好像有点明白了，又拿起第二张，
那张充满恐惧的脸。他的目光在画纸和我的脸上来回移动，似乎想从我这里得到答案。
我看到他眼里的疑惑。我知道，只靠这几张画，根本不足以让他相信。我必须，做点什么。
就在这时，走廊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穿着昂贵西装，
头发梳得油光锃亮的中年男人，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走了过来。他径直走向赵宇。我认得他。
赵宏飞，赵宇的父亲，一个在本市手眼通天的人物。我看到他低声在赵宇耳边说了句什么。
赵宇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03午休时间，法院的食堂里人声鼎沸。饭菜的香味飘在空中，
我却一点胃口都没有。我脑子里全是赵宇和他父亲赵宏远见面的那一幕。
赵宏远到底对他说了什么？为什么赵宇会露出那样惊恐的表情？我正想着，
面前的餐盘上多了一杯热牛奶。我抬起头，是陈默。他拉开我面前的椅子坐下，表情很严肃。
“刚才，谢谢你。”他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我愣住了，不知道他指什么。“你的画。
”他指了指我放在一旁的素描本，“我看到了走廊里的那一幕。赵宏远在威胁他的儿子。
”我的心一跳。他竟然也注意到了！他看着我，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我犹豫了一下。把我的猜测告诉一个只见过一面的检察官，这太冒险了。
但……看着他清澈又坚定的眼神，我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我拿出手机，飞快地打下一行字，
递给他看。他在撒谎。而且，他很怕他父亲。陈默的瞳孔猛地一缩。他盯着那行字，
看了足足有半分钟。“你的依据是什么？”他问。我翻开我的素描本，一页一页地指给他看。
我指着第一张讥笑的画，然后指着旁听席的方向。再指着第二张恐惧的画，
打下两个字：赵宏远。我用画笔和文字，把我观察到的一切，磕磕绊绊地传递给他。
陈默看得非常仔细，眉头越皱越紧。“微表情……”他喃喃自语，“这在法庭上，
不能作为直接证据。”我心里一沉。我当然知道。所以我才一直犹豫。“但是，
”他话锋一转，目光灼灼地看着我，“它可以为我们提供调查方向！”我的眼睛瞬间亮了！
他信我！这个年轻的检察官，他竟然相信我一个哑巴画师的“胡言乱语”！
我激动得差点捏碎手里的手机。“我需要你继续观察。”陈默压低了声音，
“特别是赵宇和他父亲的互动。任何细节都不要放过。”我用力地点了下头。一种久违的，
被人信任和需要的感觉，像暖流一样涌遍全身。就在这时，
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呦，这不是林大画师吗？怎么，一个哑巴，
也想学人家断案？”我身体一僵。这个声音……我猛地回头，看到了一个穿着名牌西装，
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他是赵宏远的御用律师，王海。
一个在律师界以心狠手辣、颠倒黑白著称的“金牌律师”。王海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我，
眼神像毒蛇一样。“林小姐，我劝你安分守己，画好你的画就行了。”他走近一步，
声音压得更低，只有我和陈默能听见，“有些事，不是你该管的。小心……祸从口出。
”他故意在“口”字上加了重音，然后看了一眼我的喉咙。赤裸裸的威胁！
我的脸“唰”地一下白了，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他知道！他知道我的过去！
陈默“霍”地站了起来，挡在我身前。“王律师，请你注意你的言辞！”他冷冷地说，
“恐吓证人，是犯罪。”“证人？”王海夸张地笑了起来，“陈检察官，你没搞错吧？
一个连话都说不了的哑巴，也能当证人？别开玩笑了！”说完，他轻蔑地瞥了我一眼，
转身扬长而去。我站在原地，手脚冰凉。那句“祸从口出”，像魔咒一样在我耳边回响。
十年前的恐惧，再次将我淹没。04下午的庭审，我坐在位置上，手心全是冷汗。
王海的威胁，像一根刺扎在我心里。我开始怀疑自己。我真的能做到吗？我只是一个画画的，
凭什么去和一个手眼通天的大人物斗？我万一搞错了怎么办？我的画，真的能成为证据吗？
我下意识地抬头，看向被告席。赵宇正百无聊赖地看着天花板。他似乎笃定了自己会没事。
那种有恃无恐的样子，深深刺痛了我。不行！林听，你不能退缩！如果你现在退缩了，
就等于向十年前的那个恶魔认输！就等于告诉他，你还是那个可以被随意欺负的弱者！
我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疼痛让我瞬间清醒。我重新拿起笔，目光再次锁定赵宇。
下半场，辩方律师王海开始了他的表演。他先是提交了一份完美无缺的不在场证明。
案发当晚，赵宇正在几百公里外的一个城市参加一场派对，有几十个人可以作证。接着，
他又找来几个所谓的“证人”，声泪俱下地控诉死者李建国如何卑鄙无耻，
抢走了赵家的生意，还说李建国在外面仇家很多。一套组合拳下来，
舆论的风向几乎完全倒向了赵宇。他从一个杀人嫌疑犯，
摇身一变成了被无良奸商迫害的可怜人。就连旁听席上，都有人开始小声议论，
觉得赵宇是无辜的。我冷笑。好一招颠倒黑白，混淆视听。
我没有理会那些所谓的证据和证人，我的眼睛，像鹰一样，只盯着两个人——赵宇，
和旁听席第一排的赵宏远。当王海拿出那份“完美”的不在场证明时，我清楚地看到，
赵宏远不易察觉地，对着赵宇的方向，微微点了一下头。而赵宇，在接收到这个信号后，
原本紧绷的肩膀，瞬间松弛了下来。这是一个信号！一个确认的，安抚的信号！
我的心跳瞬间加速！我找到了！这就是他们串通的证据！我立刻用笔，将这一幕记录下来。
我画了两幅画。一幅是赵宏远点头的特写，另一幅是赵宇肩膀放松下来的对比图。
我甚至用箭头，标出了肌肉变化的细节。做完这一切，我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
快要休庭了。我必须把这个关键的证据，立刻交给陈默！我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
赵宇很可能就会因为证据不足被当庭释放！我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我紧张地撕下那两页画纸，紧紧攥在手心，手心里全是汗。我看着不远处的陈默，
他的脸色很难看。显然，王海的这一套操作，也把他打了个措手不及。“休庭！
”法官的声音响起。机会来了！我猛地站起身，不顾一切地朝陈默的方向冲了过去！
05“陈检察官！”我不能说话，只能在心里狂喊。我拿着那两张至关重要的画，
跌跌撞撞地穿过人群。法庭里乱糟糟的，所有人都准备离场。我好不容易挤到陈默身边，
刚要伸手把画递给他。“小心！”不知道谁在后面推了我一把。我脚下一崴，
整个人向前扑去！手里的画纸“哗啦”一下，全洒了出去！“糟糕！”我心里一紧。
那两张画，飘飘悠悠地落在了地上。一只锃亮的皮鞋，狠狠地踩了上去！是王海！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嘴角挂着一丝得意的冷笑。“林小姐，走路怎么这么不小心？
”他弯下腰，慢条斯理地捡起地上的画纸，装模作样地掸了掸上面的脚印。“哎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