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班如上坟，同事不是人

谢清清觉得，自己上辈子大概是刨了阎王爷的祖坟。

不然，实在无法解释她这二十五年来的水逆人生。

上午十点，她顶着两个堪比国宝的黑眼圈，从第N个面试现场灰头土脸地出来。

不出所料，耳边回荡着HR那句千篇一律的“很遗憾，您的经历与我们岗位不太匹配”。

“匹配？

是我不匹配你们微薄的薪水，还是我不匹配‘一个人当三个畜生用’的福报？”

她内心疯狂吐槽，脸上却还得挤出标准的社畜微笑，“谢谢您的时间。”

刚走出冷气充足的写字楼，盛夏的热浪夹杂着汽车尾气扑面而来。

可在这闷热之中，一股若有似无的阴冷却像条湿滑的蛇，缠上她的脚踝，激得她打了个寒颤。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脖颈上挂着的那个小物件——一枚水头普通、却被她贴身戴了十几年的平安玉坠。

这是妈妈临终前紧紧塞进她手里的，说是能护她平安。

玉坠触手温润，那股子莫名的寒意似乎真的消散了些。

“妈，您这玉坠要是真能转运，能不能先让我捡个钱包装满的钱包？”

她对着空气小声嘀咕，心里一阵发酸。

纯阴之体。

这是小时候村里那个神神叨叨的老瞎子，摸完她的骨后，吐出的西个字。

当时她奶奶吓得脸都白了，老瞎子却摇着头，只说了一句：“这娃娃身子轻，易招阴，好在有件东西压着，福祸难料啊。”

福没看到，祸倒是体会得淋漓尽致。

从小到大，她总是比普通人更容易感到寒冷，尤其在人多杂乱或者偏僻阴森的地方。

她总能“感觉”到一些不舒服的“目光”，让她脊背发凉，心跳加速，但具体是什么，她又说不上来，只觉得压抑。

为此，她没少被嘲笑体质弱、神经敏感。

后来她学乖了，尽量不去那些让她不舒服的地方，把自己伪装成一个正常的、只是运气特别背的普通人。

这玉坠，就成了她唯一的心理安慰。

肚子适时地咕噜叫了一声，把她从回忆里拽了出来。

她摸了摸干瘪的钱包，认命地走向公交站——全身上下，只够坐公交和买两个素包子的钱了。

“唉。”

她叹了口气，抬头望天，阳光刺眼，“今天也是想和这个世界同归于尽的一天呢。”

公交站台人满为患，空气中弥漫着汗味和焦躁。

谢清清像片海带一样被人群挤来挤去，好不容易等来那辆锈迹斑斑的公交车，又是一场惨烈的肉搏战。

她凭借娇小（且营养不良）的身躯，顽强地挤了上去，缩在靠近后门的一个角落里，紧紧攥着吊环，稍微松了口气。

车子摇摇晃晃地开动。

颠簸中，那种被无形之物窥视的感觉又来了，比之前更强烈，阴冷的气息仿佛要钻进骨头缝里。

她僵硬着脖子，不敢西处张望，只能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脖颈间那块小小的玉坠上，感受着它传来的微弱暖意，心里开始默念：“富强、民主、文明、和谐……我就是一个穷得快要吃土的失业青年，各位大哥大姐路过就好，千万别停留……”就在这时，公交车猛地一个急刹车！

“哎哟！”

“啊！”

车内一片骂声和惊呼。

谢清清因为惯性向前狠狠栽去！

混乱中，她只听到一声极其细微、却清晰无比的——“咔嚓。”

她脖颈间一轻，那枚陪伴了她十几年的玉坠，因为绳子被扯断，从领口滑落，掉在颠簸的车厢地板上，被一只慌乱踩下的脚掌，瞬间碾成了几块碎片！

“我的玉！”

谢清清心头猛地一抽，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随之碎裂了。

她甚至来不及心疼，更大的失控感袭来。

司机似乎是为了避让一辆突然窜出的电动车，方向盘打得过猛，庞大的公交车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猛地撞向了路边的防护栏！

“砰——！”

巨大的撞击声、玻璃碎裂声、人们的尖叫声混杂在一起。

天旋地转间，谢清清感觉自己像个破布娃娃一样被抛起，又落下。

额角传来剧痛，温热的液体流了下来，模糊了她的视线。

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秒，透过破碎的车窗和弥漫的烟尘，她恍惚看见，一个穿着黑色西装、身姿挺拔得不像凡人的男人，正静静地站在混乱的车祸现场之外，雨水不知何时己经落下，却奇异地没有一滴沾湿他的肩头。

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所有的混乱与狼狈，精准地落在了她的身上。

“那个男人……是……死神吗？”

这是谢清清陷入黑暗前，最后一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