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寒潭废柴
凤清音感觉自己快要死了。
冰冷的潭水无孔不入地钻进她的口鼻，压迫着她的胸腔，每一次本能的挣扎，换来的只是更多呛入的冰水。
额角传来撕裂般的剧痛，温热的血液不断渗出，在冰冷的潭水中晕开淡红的痕迹。
‘好冷……好痛……’‘我要死了吗……’混乱的意识碎片如同浮光掠影，在她即将黑暗的脑海中闪过。
她想起了推她下来的慕容婉，那个拥有天灵根、容貌绝丽、被宗门所有人捧在手心的天之骄女。
仅仅因为自己不肯让出那个辛苦攒了两年贡献点才换来的外门大比名额，她就对自己下了毒手。
“凤清音，就凭你这水火伪灵根的废物资质，也配参加大比？”
“废物就该有废物的自觉，把名额乖乖让给李师妹，是你的荣幸。”
“跟她废什么话？
推下去！
这寒潭深渊，死个把外门弟子，谁会在意？”
张奎和李茂那两张充满恶意和谄媚的脸，慕容婉那轻蔑而冰冷的眼神，如同烙印，刻在她的灵魂深处。
不甘心……她真的好不甘心！
凭什么？
凭什么灵根差就要被欺负？
凭什么她勤勤恳恳，与人为善，却落得如此下场？
父母早亡，她在宗门内无依无靠，资质平庸，受尽白眼。
这十六年，她活得小心翼翼，如同阴影里的苔藓，从未伤害过任何人，却总被轻易践踏。
她只是想抓住那一点点可能改变命运的机会，为什么就这么难？
意识，在冰冷的潭水中一点点下沉，沉向那无边的黑暗。
身体的力气正在迅速流失，连挣扎都变得徒劳。
就在她意识即将彻底涣散的最后一刻——“轰！！！”
仿佛九天惊雷在灵魂最深处炸响！
一股完全陌生的、强大到让她灵魂战栗的意识和记忆洪流，如同决堤的天河，蛮横地冲入了她即将消散的识海！
那是另一个灵魂，一个来自异世、名为凌霜的女子的全部记忆与情感！
辉煌的御兽生涯，顶尖的荣誉，还有……那刻骨铭心的背叛与仇恨！
两个同样充满不甘与怨恨的灵魂，在这死亡的临界点上，被一股无形的、宏大的力量强行撞击、糅合在了一起！
“啊——！”
凤清音猛地从浅水区挣扎着仰起头，发出了一声嘶哑而痛苦的尖叫，这声音不属于原本怯懦的她，也不完全属于冷静的凌霜，而是一种混合了双重绝望与新生意念的咆哮。
她趴在冰冷的鹅卵石滩上，剧烈地咳嗽着，呕出大量呛入的潭水。
冰冷的空气重新涌入肺叶，带来撕裂般的疼痛，却也带来了“活着”的强烈实感。
混乱！
极致的混乱！
她的脑海中，两段人生正在疯狂交织、碰撞。
一个是华夏首席御兽师凌霜，手握强大力量，却死于至亲至信之人的背叛，魂灭于荣耀之巅。
一个是青云宗废柴弟子凤清音，卑微如尘，受尽欺凌，最终被同门推入寒潭，溺亡于绝望深渊。
玄机子的冷漠算计，林青岚的虚伪恶毒，慕容婉的骄横跋扈，张奎李茂的助纣为虐……一张张面孔，一种种情绪，如同风暴般席卷着她的意识。
“我是凌霜……不，我是凤清音……报仇……我要报仇……恨……我好恨……”灵魂融合带来的撕裂感，远比肉体的痛苦更甚百倍。
她双手死死抓住脑袋，指甲几乎要抠进头皮，身体因极致的痛苦而蜷缩、颤抖。
属于凌霜的那部分坚韧意志，如同中流砥柱，在混乱的风暴中强行维持着一丝清明。
“冷静……必须冷静下来！”
一个冰冷而熟悉的声音在她脑海中断喝，那是她自己的声音，却带着属于凌霜的决断力。
她强迫自己停止无意义的嘶吼和颤抖，开始大口喘息，努力平复翻腾的气血和混乱的思绪。
首先，是确认处境。
她抬起头，环顾西周。
这是一个幽深的山涧，三面都是陡峭的、长满青苔和藤蔓的崖壁。
自己显然是从其中一面崖壁上跌落。
身下是冰冷的潭水和硌人的鹅卵石。
周围寂静无人，只有风吹过林梢的呜咽和潭水流动的潺潺声。
“慕容婉的人……很可能下来确认……”她瞬间做出了和凌霜一样的判断。
此地危险，不可久留。
她尝试动了一下身体，立刻倒吸一口冷气。
全身上下无处不痛。
额角的伤口***辣地疼，西肢百骸如同被巨石碾过，尤其是丹田位置，传来一阵阵诡异的、冰火交织的冲突痛感。
她忍着剧痛，挣扎着站起身。
湿透的粗布衣裙紧紧贴在身上，沉重而冰冷，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尝试调动体内那微弱的灵气，想要施展一个最简单的“祛尘术”或者“暖身诀”，却发现经脉滞涩不堪，那点可怜的水火灵气不仅不听使唤，反而因为她的强行催动，在经脉中冲突得更厉害，带来一阵阵针扎般的刺痛。
“这身体……果然糟糕透顶。”
她皱紧了眉头，属于凌霜的记忆和知识，让她瞬间就明白了“水火伪灵根”意味着什么——几乎是修仙界公认的废物资质，修炼缓慢，隐患重重。
她踉跄着，沿着溪流向下游方向走去。
每走一步，都感觉像是踩在刀尖上。
属于凤清音的虚弱身体和沉重伤势，严重拖累了她。
必须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凭借着凌霜在无数次野外生存中锻炼出的敏锐观察力，以及凤清音对后山地形依稀的记忆，她强撑着走了约莫一刻钟，终于在一处布满藤蔓的石壁下，发现了一个狭窄的、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
她拨开藤蔓，谨慎地向内望去。
里面是一个不大的天然石洞，干燥，隐蔽。
心中稍定，她费力地挤了进去，随即体力不支，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背靠石壁，剧烈地喘息着。
暂时……安全了。
绝境的压力稍稍缓解，灵魂融合的后续影响开始更清晰地显现。
除了那两段泾渭分明又纠缠不清的记忆，她还感觉到，自己的识海似乎变得异常“拥挤”和“活跃”。
一种前所未有的感知能力，正在悄然苏醒。
她闭上眼，集中精神。
下一刻，她“看”到了石缝外，一只小小的蜘蛛正在耐心地修补被风吹破的网；她“听”到了泥土深处，蚯蚓蠕动的细微声响；她甚至能模糊地感知到空气中，那些稀薄的、五彩斑斓的灵气光点，在按照某种玄妙的轨迹缓缓飘荡……这是……万物沟通？
属于凤清音的血脉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因为另一个强大灵魂的注入，而被唤醒了。
然而，还没等她仔细体会这种新奇的感觉，一股深沉至极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上，灵魂融合的消耗与身体的创伤同时爆发。
她的眼皮越来越沉重，意识逐渐模糊。
在彻底陷入昏睡之前，最后一个念头清晰地浮现：“凌霜的仇，凤清音的恨……从今日起，便由我一人来背！”
“慕容婉，玄机子，林青岚……你们，等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