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医疗中心的暗流
林墨躺在一张泛着金属光泽的检测床上，任由无形的扫描射线穿透他的身体。
他的意识却像一台超载的计算机，在两个截然不同的人生记忆碎片中艰难地梳理、整合。
地球的林墨，一个为了科研项目熬夜猝死的普通研究员。
蓝星的林墨，联合会首席科学家，断空计划的灵魂人物，冷漠、孤傲、将所有精力奉献给突破风暴壁垒的宏愿。
两个灵魂的融合，带来了认知上的轻微错乱，但更强烈的，是来自地球灵魂那份刻骨铭心的执念——“回家”！
这个念头如同野火，灼烧着他的理智，让他必须死死压抑，才能在旁人面前维持住“林墨博士”应有的冷静表象。
脚步声由远及近，沉稳而富有压迫感。
雷顿走了进来，挥手屏退了医护人员。
像一座移动的铁塔，挡住了大部分光线，阴影将林墨笼罩。
他没有立刻说话，而是先拿起床头的初步检测报告，目光锐利地扫过。
“生命体征平稳，脑波活动……异常活跃。”
雷顿的声音平稳，听不出情绪，但每个字都像冰冷的石子投入寂静的水面，“体表轻微擦伤，体内能量残留迹象与‘反膜’力场过载模型吻合度……92%。”
他放下报告，俯下身，那双鹰隼般的眼睛近距离地锁定了林墨的瞳孔，仿佛要首接窥视他的灵魂深处。
“看起来无懈可击，博士。”
雷顿的嘴角勾起一丝几乎没有弧度的冷峭，“爆炸中心，矩阵过载，能量足以汽化特种合金。
所有人都死了，变成了一堆无法辨认的焦炭。”
他的声音压低，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质询：“为什么唯独你，靠着一個理论上尚未验证成功的应急力场，不仅活了下来，而且……几乎毫发无伤？”
来了。
最核心的质疑。
林墨的心脏微微一缩，但面部肌肉却控制得极好，甚至连眼神都没有一丝波动。
他继承了原主那份深入骨髓的冷静，甚至将其发挥得更加淋漓尽致。
“雷顿处长，”他的声音带着刚经历过“创伤”的些微沙哑，但逻辑清晰无比，“科学探索的本质，就是在未知中验证理论。
‘反膜’力场在理论上能偏转能量，而实践证明了它的成功。
至于毫发无伤……”他恰到好处地停顿了一下，露出一丝属于天才的、带着些许疲惫的倨傲：“或许是我运气好，或许是死神那天打盹。
如果你需要一个更‘科学’的解释，我建议你对比一下我所处位置与爆炸中心的精确矢量，以及力场启动的瞬间能量逸散模型。
我相信数据会比我的说辞更有说服力。”
他将问题巧妙地抛了回去，用专业术语筑起了一道防线。
雷顿盯着他，沉默了足足十秒。
空气中弥漫着无声的较量。
“数据会核查，每一纳米都不会放过。”
雷顿终于首起身，但目光依旧没有离开林墨，“在最终报告出来之前，出于安全考虑，也是保护你的目的，你的安全权限将被暂时冻结。
未经许可，不得离开总部生活区，不得接触任何核心实验设备。
并且，你需要随时配合我的问询。”
软禁。
意料之中。
林墨沉默地点了点头，表示接受。
此刻反抗毫无意义。
“但我有一个要求。”
林墨抬起眼，目光平静地与雷顿对视，“作为项目负责人，我有权了解任何可能威胁到项目安全的因素。
我要求查看所有袭击者的尸体分析报告和现场物证数据。”
他提出这个要求，一方面是想确认自己之前惊鸿一瞥看到的“蓝色能量”是否真实存在，另一方面，也是展现自己“尽职尽责”的态度，试图降低对方的戒心。
雷顿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似乎在权衡。
“可以。”
最终，他松了口，但附加了条件，“但在调查期间，所有信息属于机密，你只能在安全部门的监督下，在指定区域查阅。”
“合理。”
林墨再次点头。
雷顿不再多言，转身离开，厚重的自动门在他身后关闭，发出沉闷的“咔哒”声，像是一把无形的锁。
房间内恢复了寂静，只剩下仪器规律的滴答声。
林墨缓缓坐起身，走到观察窗前。
窗外是联合会总部庞大而冰冷的金属建筑群，巨大的穹顶之外，是永恒旋转、色彩诡谲的宇宙风暴，像一只巨大的、充满恶意的眼睛，注视着这个被囚禁的星球。
回家的路，仿佛比穿越这风暴更加渺茫。
但他地球灵魂中的执念，却如同磐石，坚定不移。
他必须回去！
利用这个世界的一切，找到方法！
他抬起手腕，看着那个己经碎裂的“反膜”手环残骸。
这只是一个开始。
他需要信息，需要资源，需要一个打破僵局的突破口。
就在这时，他的个人脑机轻微震动了一下。
一条来自安全部内部系统、标注为低优先级简报的信息，因为他的身份识别码尚未被完全清除，而滑入了他的收件箱。
简报内容很简短：尸检备注更新：编号T-7袭击者尸体，转运途中监测到短暂异常生物电活动，己消失。
记录员备注：或为仪器干扰。
编号T-7……林墨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记得那个位置，正是他之前瞥见一丝诡异蓝光的高塔阴影下方！
异常生物电活动？
仪器干扰？
不！
林墨几乎可以肯定，那绝不是干扰！
亚瑟，那个本该死去的袭击者首领，很可能还活着！
而且，与那神秘的蓝色能量脱不了干系！
他站在窗前，看着窗外那片被风暴笼罩的、陌生的天空，眼神深处，地球的思念与蓝星的危机交织，最终沉淀为一片冰冷的决意。
无论前路如何，他都必须活下去，然后……找到归家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