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谢祝缘正踮脚擦拭他袖间的血渍,木牌上褪色的符文在她腕间晃出细碎光影。
腐叶堆里突然传来窸窣响动,两人同时屏息——墙角处,三花猫弓着脊背炸毛,爪下赫然是半截染血的玄铁令牌。
“这纹路...”谢祝缘突然抓住他衣袖,“和方才那些人腰牌上的暗纹一模一样!”
她指尖抚过令牌边缘的云雷纹,瞳孔骤缩,“我阿爹曾说过,这种纹样只有玄影司最高层的‘夜枭’才能佩戴!”
话音未落,巷尾那扇朱漆门突然吱呀洞开,幽蓝磷火从门缝渗出,在青石板上蜿蜒成诡异的符咒。
鹿千言猛地拽着她闪进阴影,袖中银针却在即将脱手时僵在半空。
门内缓步走出的绯袍女子手持鎏金宫灯,发间九凤衔珠钗随步伐轻颤,正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德宁长公主。
她指尖划过墙上青苔,朱唇勾起冷笑:“小千言果然机敏,可惜玄影司的‘夜枭’,本就是用来清剿叛党的弃子。”
谢祝缘的药囊突然滚落,瓷瓶碎裂声惊飞檐下宿鸦。
长公主身后转出十余名金甲侍卫,刀光如浪般涌来。
鹿千言揽住她腰身旋身跃上屋顶,瓦片在脚下迸裂。
“抓紧!”
他足尖点过雕花木窗,怀中少女突然将什么东西塞进他掌心——是块刻着“济世堂”的铜质腰牌,背面用朱砂画着诡异的镇魂符。
追兵的喊杀声渐渐远去,两人躲进城郊破庙。
谢祝缘抖着手掏出火折子,跳动的火苗映出她苍白的脸:“那令牌...是我在城西乱葬岗捡到的。
三天前,有个浑身是血的黑衣人把它塞进我怀里就咽气了。”
她掀开神像帷幕,暗格里赫然摆着半卷残破的舆图,某处用朱砂重重圈着“冷宫”二字。
庙外骤起狂风,烛火倏然熄灭。
鹿千言突然将她护在身后,却听见谢祝缘在黑暗中轻笑:“放心,这次换我挡暗箭。”
随着清脆的瓷瓶碎裂声,呛人的烟雾中传来侍卫们此起彼伏的惨叫。
月光透过漏瓦照进来,映见少女持着淬毒的银针,发间茉莉香混着血腥气,竟比初见时更令人心悸。
待烟雾渐渐散去,鹿千言才看清谢祝缘的模样。
她额发被冷汗浸湿,苍白的脸上沾着灰渍,却强撑着笑意。
少女将最后一枚银针收入囊中,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颤,显然刚刚的恶战也耗尽了她不少体力。
“你到底还有多少秘密?”
鹿千言皱眉,伸手扶住险些跌倒的谢祝缘。
他的目光落在她染血的裙摆上,那上面还沾着方才巷战时的尘土,此刻却又添了新伤。
谢祝缘倚着残破的供桌,从怀中掏出个小瓷瓶,倒出几粒药丸:“小时候在边关,跟着老军医学了些保命的本事。
这些毒药和解药...都是那时候捣鼓出来的。”
她将药丸递给鹿千言,“你伤口也该换药了,虽然比不上正经的金疮药,但暂时压制毒性还是可以的。”
话音刚落,破庙外突然传来马蹄声。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屏息。
鹿千言将谢祝缘护在身后,警惕地盯着庙门。
月光下,黑影在门缝间晃动,伴随着低沉的交谈声。
“他们应该没跑远,仔细搜!”
谢祝缘握紧了手中的药囊,低声道:“看来长公主没打算放过我们。”
她的目光扫过神像后的舆图,“这舆图和令牌...背后牵扯的恐怕不只是玄影司的秘密。
冷宫...那里自从先皇后去世后就一首荒废,难道...”鹿千言抬手示意她噤声,耳尖微动,捕捉着外面的动静。
他能感觉到,危机远未结束,而这个看似只会耍小聪明的少女,或许会成为解开这场迷局的关键。
“不管怎样,先离开这里。”
鹿千言拉起谢祝缘的手,“接下来的路,可能比想象中更难走。”
少女看着交握的双手,心跳漏了一拍,随即用力点头:“你放心,我可不会拖后腿。”
她忽然扯下颈间红绳,将玉佩系在他腰间,“这东西...或许以后用得上。”
说完,她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巧的竹筒,里面装着萤火虫,微弱的荧光在黑暗中明明灭灭,宛如鬼火。
夜色深沉,两人趁着追兵不备,悄然消失在浓重的夜幕中。
破庙屋檐下,那盏忽明忽暗的油灯在狂风中剧烈摇晃,灯芯突然爆开一朵幽蓝的火焰,照亮供桌上若隐若现的符咒——那竟是用朱砂混合人血绘制的镇魂阵,而阵眼处,赫然压着半片染血的玄铁令牌。
当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后,破庙深处传来阵阵锁链拖地的声响,仿佛有什么沉睡的秘密正在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