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听雨坐在后座,被颠得整个人往前面撞去。
她皱起眉,有些烦躁地看向出租车司机。
“姑娘,我车好像又抛锚了,要不你自己走一段?
实在对不住哈。”
温听雨叹了口气,摸出手机想要给钱,却迟迟找不到码。
“师傅,我扫您。”
她抬眸,却撞上中年司机有些尴尬无措的眼睛。
“啊......我不懂这个......可以给现钱吗小姑娘?”
温听雨顿了下,反应过来在这种落后的小县城里,可能还有很多人不知道怎么扫码付款。
她从包里翻出一张钞票递给他。
司机在破旧的小盒子里翻找半天,也没有凑齐找零的钱。
他的手粗糙不堪,上面还有冻疮疤痕,手指颤巍巍地发抖。
温听雨过去十七年从没有遇到过这种事,她住在首都豪宅里,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出行有人接送,接触的亲朋好友也都是同一阶层的。
司机是个老实本分的人,不知为何,她心里微微有些触动。
“不用找了,师傅。”
司机略带歉疚地看向她。
“那不行啊,你给我一个地址,我回头让我儿子把零钱给你送过去。”
温听雨根本不在乎这些钱,摇摇头就下车了。
这个小县城的破旧和灰败超出她想象。
这里的建筑还保持着千禧年代的风格,深蓝色玻璃,泛黄的砖墙,路边零星几棵枯树。
灰扑扑的大街上,水泥地坑坑洼洼,她踩着棕色小皮鞋,不小心踩到一个下陷的地砖,脏污的黑水顿时溅到她白净的袜子上。
温听雨几乎要崩溃了。
她失力蹲在路边,接受不了巨大的反差。
一个月前,父亲公司破产,背上了巨额债务,他扛不住压力,心脏病发住院,短短几天就去世了。
人死债消,只留下豪宅庄园和数十辆豪车,而这些东西都被拿去拍卖了。
温听雨从贵族学校离开,一夕之间从云端跌落,家中亲戚为了不受到影响,没有一个人愿意见她。
只有父亲从前当兵时的一个生死之交,几十年没联系,如今他临终托孤,对方竟然很爽快地答应了。
若非父亲替她安排了一切,她可能会流落街头。
温听雨捂住脸,下定决心。
不能再怨天尤人了,日子总要过下去。
她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纸条,上面是父亲留给她的地址和电话。
舟山县茶园街光明社区。
她现在就在茶园街。
总共就短短的一个街道,她来来***走了几十遍,都没能找到所谓的光明社区。
温听雨实在没办法,只好拨通小纸条上的电话。
“喂?
哪位啊?”
对面很快就接通了,嗓门又粗又大,似乎还有点耳熟。
温听雨将手机移远一点,这才开口:“请问,您是江永叔叔吗?”
“对对对,是我。”
温听雨手指攥得发白,声音低了很多,“抱歉打扰您,我、我是......温宁华的女儿。”
“是小雨吧?
你是不是己经到舟山啦?
累不累呀?
我现在就让我儿子去接你!
不用担心,我儿子跟你一样大,最会照顾人了。”
一连串的话语,透着急切的关心,温听雨微微怔住。
家里出事后,她找遍了亲戚,没有一个人愿意见她,生怕她找他们借钱,一开口就是说生意难做,然后草草打发了她。
其实那时候的温听雨只是想和他们说说话而己。
那段时间,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挺过去的。
“叔叔,谢谢你。”
温听雨真心道。
-天光渐暗,蓝紫色的天空给这个小县城镀上一层朦胧的光影,竟显出几分柔和来。
八月盛夏的天,温听雨却忽然感觉一阵晕眩,浑身发寒,不受控地半蹲在地上。
江淮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
干净的蓝色球鞋忽然闯入视线,温听雨愣了一下,缓缓抬头。
身姿挺拔的少年站定在她身前,他穿着洗得发白的短袖,宽肩窄腰,长腿笔挺修长。
从她的角度,能看见他优越的下颌线,狭长上挑的桃花眼,高挺的鼻梁,还有形状好看的薄唇。
不得不承认,他长得太好看了。
即使是见惯了各种帅哥的温听雨,此刻也难免有些失神,她下意识觉得,他不属于这里。
江淮垂眸,嗓音透着不耐烦,“温听雨?”
她回过神,猛地站起身,却因为动作太猛,眼前一阵发黑。
她下意识拽住他的手臂。
江淮蹙眉,淡淡抽回手。
“抱歉。”
温听雨有些尴尬,“低血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