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归乡林默拖着行李箱在泥路上跋涉时，暮色正像一块浸了墨的破布，
慢悠悠地裹住整个青溪镇。行李箱的轮子碾过坑洼，发出“咕噜咕噜”的闷响，
混着远处稻田里最后几声蛙鸣，倒显得这村落愈发寂静。他抬头望了眼，
远处山腰上立着一座黑黢黢的老宅，青灰瓦顶爬满了深绿色的藤萝，像无数双缠绕的手，
把整栋房子箍得密不透风——那是林家的祖宅，也是他这次回来的目的地。半个月前，
远房的二伯突然离世，临终前托人带信，让他务必回来继承祖宅。林默的父母早逝，
他自小在城里长大，对这所谓的“祖宅”只有模糊的印象，只记得小时候听长辈说过，
那宅子年代久了，阴气重，村里人都绕着走。“小林？真是你！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林默回头，看见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婆婆，
穿着打补丁的蓝布衫，脸上的皱纹挤得眼睛只剩一条缝，是二伯的老邻居王婆婆。
她的目光落在林默身后的老宅方向，眼神里透着几分忌惮，“你可算来了，你二伯走得蹊跷，
这宅子……你真要住？”“没办法，二伯的遗愿。”林默笑了笑，想问些二伯的事，
王婆婆却摆了摆手，像是被什么东西吓着了似的，匆匆说了句“天黑前赶紧进屋，
别在院子里逗留”，就拄着拐杖快步走了，背影慌张得几乎要小跑起来。林默愣了愣，
心里泛起一丝异样。他低头看了眼手机，信号格只剩下一格，地图早已加载不出，
看来这地方是真的偏。沿着蜿蜒的石阶走到老宅门口，两扇朱漆大门斑驳不堪，
掉漆的地方露出底下暗沉的木头，门环上锈迹斑斑，还缠着几根干枯的藤条。
他掏出钥匙插进锁孔，“咔哒”一声，锁芯转动的声音在寂静的山坳里格外清晰，
像是某种生物的磨牙声。推开门，一股混杂着霉味、灰尘和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
呛得林默直咳嗽。院子里长满了半人高的杂草，墙角的青藤顺着墙根爬上来，
一直蔓延到屋檐下，几片枯黄的叶子在风里轻轻晃动，发出“沙沙”的轻响。
正对着大门的是正屋，两边各有一间偏房，窗户纸都破了，像空洞的眼窝。他先走进正屋，
里面黑漆漆的，只有几缕夕阳透过窗户的破洞照进来，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靠墙摆着几张旧桌椅，桌面上积了厚厚的一层灰，手指一摸就是一道清晰的印子。
正屋中央摆着一个供桌，上面放着几个模糊不清的牌位，
牌位前的香炉里插着几根早已熄灭的香，炉灰都结了块。“先打扫一间房住下吧。
”林默叹了口气，把行李箱拖进东边的偏房。这间房相对干净些，至少窗户纸还完整，
只是角落里堆着些旧杂物，有落满灰的木箱，还有几件褪色的旧衣服。他挽起袖子开始打扫，
扫到墙角时，扫帚碰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低头一看，是一个小小的木盒，巴掌大小，
上面刻着奇怪的花纹，像是某种符咒。林默好奇地捡起来，木盒冰凉刺骨，
像是刚从冰窖里拿出来的，他想打开看看，却发现盒子是锁着的，锁孔很小，
像是用特殊的钥匙才能打开。“奇怪的盒子。”他把木盒放进裤兜，打算之后再研究，
继续低头打扫。不知不觉间，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山里的夜晚来得早，也格外冷，
即使是初秋，也让人觉得寒气刺骨。林默打开手机手电筒，照亮房间，刚想找个地方铺床，
突然听到院门口传来“吱呀”一声——像是有人推开了大门。他心里一紧，停下手里的动作，
屏住呼吸听着。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青藤的“沙沙”声，刚才的声音像是错觉。
“可能是风吧。”他自我安慰道，可心里的不安却越来越强烈。这里荒无人烟，
谁会这个时候来？他拿起手机，壮着胆子走到门口，往外看了一眼。院子里黑漆漆的，
手电筒的光只能照到近处的杂草，远处的阴影里什么都看不见。就在这时，
他眼角的余光瞥见墙角的青藤动了一下——不是被风吹的，
而是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藤条底下钻动，带动着藤萝微微起伏。林默的心跳瞬间加速，
他握紧手机，大声喊了一句：“谁在那里？”没有回应。那青藤又动了一下，
这次动静更明显了，几根藤条缓缓地向他的方向伸了过来。林默吓得后退一步，
撞到了身后的门框，发出“咚”的一声。他再定睛看去，墙角的青藤却恢复了原样，
安安静静地垂着，刚才的动静仿佛真的是他的幻觉。“一定是太累了，眼花了。
”他拍了拍胸口，不敢再往外看，赶紧关上房门，还找了个凳子抵在门后。躺在床上，
林默翻来覆去睡不着。山里的夜太静了，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还有窗外青藤“沙沙”的摩擦声，像是有人在窗外徘徊。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盯着自己，
那目光冰冷刺骨，让他浑身发冷。不知过了多久，他迷迷糊糊地快要睡着，
突然听到一阵轻微的“笃、笃、笃”声——像是有人用手指在敲他的窗户。林默瞬间清醒了，
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窗户外面是院子，谁会在这个时候敲窗户？他屏住呼吸，
慢慢挪到窗边，透过窗户纸的缝隙往外看。外面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敲窗声却还在继续，“笃、笃、笃”，节奏缓慢而有规律，像是在催他开门。“谁？
”他压低声音问，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敲窗声停了。院子里又恢复了寂静，只有风的声音。
林默松了口气，刚想后退，却突然看到窗户纸上映出一个模糊的影子——那影子很矮，
像是一个小孩，正贴在窗户上，一动不动地看着他。林默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
他吓得浑身僵硬，连呼吸都忘了。他想喊，却发不出声音，想跑，腿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那个影子在窗户上停留了几秒，然后缓缓地消失了。紧接着，
他听到院子里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慢慢远去，最后消失在黑暗里。直到脚步声彻底听不见，
林默才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了。他不敢再待在房间里，
想收拾东西立刻离开，可一想到二伯的遗愿，还有这深更半夜的山里，根本没有地方可去，
只能硬着头皮留下来。他搬了张桌子挡在窗边，又把房门锁得死死的，然后蜷缩在床上，
睁着眼睛到天亮。窗外的青藤依旧在“沙沙”作响，可他却觉得，
那声音里藏着某种不怀好意的窥视。第二章 木盒与旧照天刚蒙蒙亮，
林默就迫不及待地爬起来了。一晚上没睡好，他的眼睛布满血丝，脸色也很差。推开房门，
院子里的杂草上挂着露水，空气里弥漫着泥土和青草的气息，倒是比昨晚清爽了不少。
他走到墙角，仔细看了看那些青藤，藤条粗壮，颜色深绿，紧紧地贴在墙上，
没有任何异常的痕迹，昨晚看到的藤条蠕动和影子，仿佛真的只是噩梦。
“可能真的是太紧张了。”他自我安慰道，然后拿起扫帚开始打扫院子。扫到院门口时，
他发现地上有一串小小的脚印，脚印很浅，像是小孩的，从门外延伸到墙角的青藤下，
然后就消失了。林默的心又提了起来，他蹲下身，摸了摸脚印，泥土还是湿的，
应该是昨晚留下的。这山里除了村里的人，还有别的小孩？可王婆婆看起来很害怕这宅子，
村里的人应该不会让小孩来这里才对。他没再多想，赶紧把脚印扫掉，心里却越发不安。
打扫完院子，他又回到正屋，打算整理一下供桌。牌位上的名字大多已经模糊不清，
只有最中间的一个，刻着“林文轩”三个字，字迹清晰，应该是林家的某位先祖。
就在他擦拭牌位的时候，供桌底下的一个旧箱子引起了他的注意。箱子是木制的，
上面雕着和他昨天捡到的木盒一样的花纹，只是更大些。他把箱子拖出来，箱子没有锁，
一打开，里面装满了旧物——有泛黄的书信、褪色的布料，还有一叠老照片。林默拿起照片，
第一张是一群人的合影，照片里的人穿着民国时期的衣服，站在老宅的门口，
中间是一个穿着长衫的男人，应该是林文轩，他的身边站着一个女人和一个小孩。
那小孩看起来只有五六岁，穿着小小的旗袍，梳着两个发髻，脸色苍白，眼神空洞，
不像别的小孩那样活泼，反而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诡异。他拿起第二张照片，
是那个小孩的单人照。照片里的小孩站在院子里的青藤下，依旧是那副空洞的眼神，
嘴角却微微上扬，像是在笑，可那笑容看起来格外僵硬，让人心里发毛。
照片的背面写着一行小字：“小晚，民国二十三年秋。”小晚？应该是这个小孩的名字。
林默看着照片里的小晚，总觉得她的眼神像是能穿透照片，落在自己身上，那种冰冷的感觉，
和昨晚窗外的窥视一模一样。他继续翻照片，后面的照片大多是小晚的，有的站在正屋门口，
有的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每张照片里她的表情都差不多，眼神空洞，笑容诡异。
直到最后一张照片，画面突然变得模糊，只能隐约看到小晚站在青藤下，
身体似乎被藤条缠绕着，脸上的笑容扭曲，看起来格外痛苦。照片的背面没有字，
边缘还有一些暗红色的痕迹，像是干涸的血迹。林默心里咯噔一下，一股寒意从后背升起。
这张照片太诡异了，小晚最后怎么了？他放下照片，又翻看箱子里的书信。
书信大多是林文轩写给别人的，内容杂乱，大多是关于生意上的事，偶尔会提到小晚，
说她“身体孱弱，性情孤僻”“不喜与人交谈，常独自待在青藤下”。翻到最后几封信时，
内容突然变得奇怪起来。其中一封写道：“小晚近来愈发怪异，常半夜起来对着青藤说话，
说藤条里有声音。昨日竟发现她用刀割自己的手指，将血滴在青藤上，问她为何，
只说‘藤藤要吃饭’。”另一封信的字迹潦草，透着一股慌乱：“青藤长得越来越快，
已经快爬到屋顶了，小晚说藤条里有东西在跟着她，我夜里也听到院子里有奇怪的声音，
像是有人在哭。这宅子不对劲，或许我不该带小晚来这里。”最后一封信只有寥寥几行，
字迹颤抖，几乎难以辨认：“小晚不见了，到处都找不到，只在青藤下看到她的鞋子。
青藤上的花全开了，是暗红色的，像血一样，太吓人了……”林默拿着书信，手都在抖。
小晚不见了？她是被青藤抓走了吗？那些暗红色的花，还有照片上的血迹，到底是怎么回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