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看台上的试探
沈毅象征性地跟赵明轩他们传了几个球，心思却全在不远处看台的那个角落。
凌澈坐在最高一排，几乎嵌进建筑物的阴影里，正低头看着腿上的书。
阳光勉强够到他洗得发白的运动鞋鞋尖，却照不进他周身那片无形的沉寂。
他与下方操场的喧闹格格不入，像一幅被单独装裱起来的静默油画。
“轩子，你们先玩。”
沈毅把篮球抛给赵明轩，在他“重色轻友”的控诉声中，拿起自己那瓶没开封的矿泉水，迈步走向看台。
台阶一级级升高，脚下的塑胶跑道逐渐远离。
越是靠近，沈毅越是能感觉到那种无形的屏障。
他刻意放重了脚步，试图引起对方的注意，但凌澈连头都没抬，仿佛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沈毅在他旁边隔着一个座位的地方坐下，这个距离既不会太近显得冒犯，也不会太远无法交流。
“喂，同桌，”沈毅把矿泉水递过去，声音带着运动后的微微喘息，“喝点水吗？
新的，没开封。”
凌澈翻书的指尖顿了一下，终于抬起了头。
他的目光先落在沈毅脸上，那双墨玉般的眼睛里依旧没什么温度，然后视线下移，扫过那瓶递到面前的矿泉水，却没有接。
“谢谢，我有。”
他的声音平淡，指了指自己放在身旁座位上的那个旧旧的、标签都有些磨损的保温杯。
“……”沈毅第二次被拒，拿着矿泉水的手悬在半空，有点讪讪的。
他摸了摸鼻子，自己拧开瓶盖灌了一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稍微浇灭了一点他过于旺盛的热情。
气氛有点尴尬。
但沈毅最擅长的就是打破尴尬。
“看什么书呢？
这么入神。”
他身体微微前倾，试图看清书页上的内容。
不是课本，看起来像是一本……编程相关的书？
封面是英文的。
凌澈合上书，将封面朝下放在腿上，挡住了沈毅探究的视线。
“随便看看。”
得，话题终结者。
沈毅却不气馁，他环顾了一下空旷的看台，又看向下方生龙活虎打球的同学，找了个新切入点：“你不喜欢运动啊？
我看你体格挺好的，要是来打篮球，肯定不错。”
他这话倒不是纯粹奉承，凌澈虽然清瘦，但骨架匀称，手臂线条流畅，看得出不是那种弱不禁风的类型。
凌澈的视线投向远处的篮球场，目光有些空茫，像是在看，又像是什么都没看。
他沉默了几秒，才淡淡开口：“不太方便。”
不方便？
沈毅愣了一下。
是身体不舒服？
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他想起那股若有若无的药膏味，心里咯噔一下，难道是有旧伤？
他正想追问，凌澈却己经收回了目光，重新拿起那本厚厚的书，摊开，一副“请勿打扰”的姿态。
阳光偏移，终于有一缕越过了障碍，恰好落在凌澈低垂的睫毛上，给他的侧脸镀上了一层浅金色的光晕。
他专注看书的样子很好看，鼻梁挺首，唇线抿着，有种超越年龄的沉静。
沈毅看着看着，忽然就忘了要问什么。
他发现自己并不讨厌这种沉默，哪怕对方根本不搭理他。
就这样坐在旁边，能闻到对方身上干净的皂角香，能看到他随着呼吸微微颤动的睫毛，感觉……也不坏。
他放松身体，靠在有些冰凉的铁质椅背上，拧上矿泉水瓶盖，也学着凌澈的样子，安静地看着下方的操场。
时间仿佛在这一角慢了下来。
过了不知道多久，或许是十分钟，或许只有五分钟，凌澈合上书，站起身。
沈毅立刻抬头看他。
“我去一下图书馆。”
凌澈丢下这句话，算是告知，然后便拿着书和水杯，头也不回地沿着看台台阶向下走去。
沈毅看着他清瘦挺拔的背影消失在通往图书馆的小路尽头，心里有点空落落的，但又有点莫名的甜。
虽然对方依旧冷淡，但至少……这次离开前跟他说了一声？
这算不算是……一点点进展？
赵明轩抱着篮球跑上来，一***坐在他旁边，满头大汗：“怎么样？
冰山融化了一毫米没？”
沈毅收回目光，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翘，他晃了晃手里喝了一半的矿泉水瓶，眼睛亮晶晶的：“你懂什么？
这叫战略性靠近！
水滴还能石穿呢，我这颗小太阳，还暖不化一座小冰山？”
赵明轩看着他这副“执迷不悟”的样子，无语望天：“没救了，彻底没救了。
沈毅，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特别像那种……对着高冷女神疯狂摇尾巴的哈士奇？”
“去你的！”
沈毅笑着捶了他一拳，心情却好得出奇。
哈士奇就哈士奇吧。
他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目光再次投向图书馆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