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被豪门认回的那天,全家人都嫌弃地看着我:“你留下看家。”他们不知道,
真千金早就死在了接回来的路上。而我这个冒牌货,是来复仇的。
——————————黑色的加长林肯无声滑到锈迹斑斑的院门前时,
苏晚正端着一盆洗好的衣服,准备晾到院子里那根颤巍巍的铁丝上。盆沿硌在腰间,
冰凉的湿意透过薄薄的衣衫渗进来。车门打开,先下来的是穿着笔挺西装的司机,
恭敬地拉开车门。然后是一双擦得锃亮、不染尘埃的皮鞋,踩在坑洼不平的泥地上。
林国栋站在那里,目光扫过低矮的平房、斑驳的墙皮,最后落在苏晚身上,
带着一种审视货物的挑剔。紧接着,穿着精致套裙、妆容一丝不苟的沈玉娟也下了车,
她用一方丝帕掩着鼻子,仿佛这里的空气都带着穷酸的味道。他们的视线,越过苏晚,
直接投向屋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急切与期盼。苏晚垂下眼,
继续把一件洗得发白的旧衬衫抖开,挂上铁丝。动作不疾不徐。屋里一阵响动,
母亲王桂香几乎是趔趄着冲出来的,双手在围裙上局促地擦着,
脸上堆满谦卑又激动的笑:“林先生,林太太,你们……你们来了?快,快屋里坐!
”林国栋微微颔首,沈玉娟则勉强笑了笑,脚步却没动。王桂香像是才想起什么,猛地扭头,
对着苏晚,语气瞬间变得尖利而不耐:“杵在那儿当木头啊?没看见贵客来了?
还不快去倒水!一点眼力见都没有!”苏晚没应声,放下盆,转身走进昏暗的灶间。
她能感觉到,那两道属于“亲生父母”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在她背上短暂停留,
充满了嫌弃与漠然,随即又热切地转向王桂香,询问着关于“苏念”的一切。
她端着两杯白开水出来时,听到林国栋在对王桂香说:“……手续都办妥了,
今天就来接念念回家。这些年,辛苦你们了。”语气是公式化的客套。王桂香搓着手,
连连点头:“不辛苦,不辛苦!念念能回自己家,是她的福气!
那孩子……那孩子就在屋里呢,我去叫她!”苏晚把水杯放在院子里那张摇摇晃晃的木桌上,
林氏夫妇谁也没有去碰。苏念被王桂香半搀半推地带了出来。
她穿着一件明显是刚换上的、还算整洁的碎花裙子,瘦削的身体微微发抖,脸色苍白,
眼神怯怯的,像只受惊的小鹿,不敢抬头看人。沈玉娟一看到她,眼圈立刻就红了,
上前一步想要拥抱,却又在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皂角味时,动作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最终只是轻轻拉住了苏念的手,声音哽咽:“孩子,
我的孩子……妈妈终于找到你了……”林国栋也清了清嗓子,
语气缓和了些:“跟我们回家吧。”场面一度十分“感人”。苏晚站在角落的阴影里,
静静地看着。看着那对衣着光鲜的夫妇,
着迟来的“骨肉亲情”;看着王桂香在一旁抹着并不存在的眼泪;看着那个扮演苏念的女孩,
柔弱无助地低着头,肩膀微颤。真好笑。她想。混乱的认亲戏码落幕,
林国栋似乎才想起角落里还有一个人。他看向苏晚,眉头不易察觉地蹙起,
带着居高临下的疏离:“你就是桂香家的女儿?念念这些年在你们家,也算受了些苦。
以后……”他顿了顿,像是在斟酌词句,“我们会给桂香一笔钱,算是补偿。你留下来,
帮你妈……帮桂香看家吧。”沈玉娟也瞥了她一眼,那眼神快得像拂过一粒尘埃,
充满了“总算摆脱了这糟糕环境”的释然,以及对留下之人的彻底划清界限。
王桂香更是连看都没看苏晚一眼,只顾着对林氏夫妇点头哈腰。
没有人问一句苏晚要不要一起走,没有人记得,这个被留下的少女,在法律和血缘上,
也同样是王桂香的女儿。加长林肯再次无声地启动,
载着“失而复得”的明珠和心满意足的养母,绝尘而去,
只留下淡淡的汽油味和一院子的冷清。苏晚走到院门口,
看着车子消失在尘土飞扬的路的尽头。脸上那点惯常的、用来应付王桂香的怯懦与顺从,
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近乎残酷的平静。她抬起手,
轻轻拂过额角一道被刘海刻意遮盖的、淡淡的旧疤。指尖冰凉。他们不知道。他们不知道,
他们欢天喜地接回去的那个“苏念”,根本就是个假货。他们不知道,他们真正的亲生女儿,
那个怯懦又带着一点点对豪门生活憧憬的苏念,早在三天前,
就在被接去林家路上、一场精心策划的“意外”里,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连同她那个妄想用秘密换取荣华富贵的蠢货男友一起,沉在了城郊那条混浊河流的最深处。
而自己……苏晚转身,走进这座困了她十几年的牢笼。
空气里还残留着那家人身上令人作呕的香水味。她是谁?她是苏晚。一个顶着养女身份,
在这贫穷、暴力、压抑的环境中挣扎求生了十几年的幽灵。也是……回来索债的厉鬼。林家?
那不过是她的第一个目标。回到那个简陋得四面透风的房间,苏晚反锁了门。
她从床底最隐蔽的角落,拖出一个陈旧的小木箱。打开箱子,
里面没有女孩家常见的琐碎物件,只有几本边缘磨毛的旧书,
以及——一把用油布包裹着的、样式古朴的钥匙。钥匙冰凉,触感沉重。
她抚摸着钥匙上繁复的花纹,眼底是深不见底的寒潭。十五年前,
那场震惊商界的林氏集团商业机密泄露案,导致新兴的竞争对手赵氏企业一夜之间破产清算,
董事长赵明远背负巨额债务,跳楼身亡。媒体众口一词,指责赵明远急功近利,决策失误。
只有当时年仅六岁,躲在巨大书桌下玩耍的赵晚记得——她听见了父亲与好友林国栋的争吵。
听见林国栋是如何步步紧逼,如何用卑劣手段套取、乃至篡改了关键数据,
如何将一切罪责推得一干二净,甚至假惺惺地表示会“照顾”好友的遗孤。“照顾”?
结果就是把她这个“遗孤”,像扔垃圾一样,扔给了远房亲戚王桂香,
一个酗酒、贪婪、视她为累赘和出气筒的女人。而他们林家,踩着赵家的尸骨,
一跃成为行业巨头,风光无限。这十五年,她在泥泞里打滚,在辱骂和拳脚中长大,
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咀嚼着仇恨。她拼命学习,偷偷汲取一切能学到的知识,磨砺心志,
等待的就是这一刻。取代苏念,进入林家。拿回属于赵家的一切,让林国栋身败名裂,
付出代价。王桂香是在第二天下午回来的,满面红光,手里拎着大包小包,
都是昨天从林家身上刮下来的“油水”,以及那笔“补偿款”的一部分。一进门,
她看到正在灶台前默默煮着稀饭的苏晚,脸上的笑容立刻垮了下来,
习惯性地呵斥:“死丫头,动作快点!想饿死我啊?”她把手里的东西炫耀似的往桌上一扔,
“看到没?这才是人过的日子!你呀,就只配待在这破地方,给我当牛做马!”苏晚没回头,
只是盯着锅里翻滚的米粒,声音平淡无波:“妈,林先生他们,很喜欢姐姐吧?”“那当然!
”王桂香得意地哼了一声,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开始清点她的“战利品”,“念念那孩子,
一看就是富贵命!哪像你,天生一副穷酸相!哼,要不是我,她能有机会回豪门?
她得感激我一辈子!”苏晚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冰冷的弧度。是啊,感激。
感激你亲手把她推向了死亡。她不再说话,默默盛好饭。
王桂香絮絮叨叨地炫耀着林家的阔气,抱怨着苏晚的没用,最后,大概是说得累了,
也可能是觉得跟这个闷葫芦女儿没什么好说的,扒完饭,把碗一推,又揣着钱出门去了,
想必是去找牌友炫耀,或者去镇上挥霍了。屋子里彻底安静下来。苏晚洗干净碗筷,擦干手。
她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沉沉的暮色。时机差不多了。王桂香这张牌,已经打到了尾声。
她的贪婪、短视以及对自己这个“养女”的刻薄,都将成为未来某一天,
刺向林家的一根毒刺。但现在,她该退场了。几天后的一个深夜,
王桂香醉醺醺地从镇上回来,失足跌进了村口那口年久失修、深不见底的废井里。
等被人发现时,早已断了气。消息传到镇上,林家只是派了个助理过来,
象征性地送了份奠仪,再无其他表示。或许在他们看来,一个贪婪的村妇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