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陈琢曾是共患难的贫贱夫妻，约定好他评上教授后，就圆我一个画家的梦。
可他功成名就后，却当着外人的面撕了我的画，“一个家庭主妇，整天做白日梦，不嫌丢人？
”我以为我的心已经死了，直到他心脏病发倒在我面前，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凭空出现，
递上名片：地府罪业记录所。“江女士，见死不救，当记一笔。
”我麻木地看着地上挣扎的陈琢，神经终于有了丝波动。“那我这十年为他付出的一切，
能兑换什么？”记录员扶了扶金丝眼镜，公事公办地问：“你想要什么？”“功德置换卡。
把他因我而起的所有好运、才气、名望，都给我拿回来。”1“江念，你画的这叫什么东西？
”陈琢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根针，精准地刺穿了满室的嘈杂。今天是他的庆功宴，
庆祝他成为系里最年轻的教授。他被一群学者和领导簇拥着，意气风发。
我端着那幅我熬了三个通宵画完的《新生》，作为礼物，穿过人群，走到他面前。
画上是我和他，从逼仄的地下室，走向聚光灯下。他接过画，只瞥了一眼，
嘴角的笑意就冷了下来。他身旁最得意的门生，慕清妍，掩着嘴轻笑一声。“江师母，
您真有心。不过陈教授现在是国际知名学者，他的审美，
可能已经不是这种……业余涂鸦能满足的了。”话音一落，周围响起一片压抑的窃笑声。
我的脸瞬间烧了起来，手指紧紧攥着衣角。陈琢将画举起来，对着灯光，像在审视一件垃圾。
“一个家庭主妇，整天做这些不切实际的白日梦，你不嫌丢人，我都替你丢人。
”他的声音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我看着他，想从他脸上找到一丝我们共患难时的温情。
没有。只有冰冷的、高高在上的不耐烦。“刺啦——”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将那幅画，
从中间狠狠撕开。画布断裂的声音，像是我心脏碎裂的回响。“刺啦——”他又撕了一下，
直到画变成一堆无法拼接的碎片。他随手将碎片扔在地上，用昂贵的皮鞋碾了碾。
“别在这儿碍眼，把这些垃圾扫干净了，滚回厨房去。”他语气平淡，像在吩咐一个下人。
我以为我已经麻木了，可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涌了上来。我蹲下身，伸出发抖的手，
一片一片去捡那些碎片。每一片，都是我被辜负的青春和被践踏的梦想。
宾客们投来或同情、或鄙夷的目光。慕清妍蹲下来，假惺惺地帮我捡。她凑到我耳边，
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江师母，别怪陈教授。你早就配不上他了。你的梦想，
在他眼里，一文不值。”就在这时，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惊呼。“陈教授！”“陈琢，
你怎么了！”我抬头看去。陈琢，那个刚刚还神采飞扬的男人，此刻正痛苦地捂着胸口，
脸色青紫，直挺挺地倒了下去。他倒地的位置，离我不到一米。身体剧烈地抽搐着，
眼睛死死地盯着我，充满了求救的渴望。现场乱作一团。“快叫救护车！”“谁是医生？
”我跪在原地，手里还捏着画的碎片，一动不动。我的世界里，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就在这片死寂中，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凭空出现。他戴着金丝眼镜，气质斯文，
却透着一股非人的冷漠。他只站在我能看见的角落，朝我递出一张黑色的名片。
地府罪业记录所“江念女士，见死不救，当记一笔。”他的声音没有感情，
像是在宣读一条冰冷的规则。我麻木地看着地上身体逐渐僵硬的陈琢，又看了看手里的碎片，
神经终于有了一丝波动。“那我这十年为他洗手作羹汤，为他放弃学业，为他卖画筹款，
为他付出的一切，能兑换什么？”记录员扶了扶金丝眼镜，公事公办地问：“你想要什么？
”我一字一句，清晰地说：“功德置换卡。把他因我而起的所有好运、才气、名望，
都给我拿回来。”记录员的嘴角似乎勾了一下，又或许没有。
他从怀中取出一张半透明的卡片。“交易可以成立。但置换过程需要催化剂。”他顿了顿，
补充道。“他每对你作恶一次，置换进度就加速一分。直到他因你而积攒的功德账户清零，
所有东西，都会立刻，马上，回到你身上。”他将卡片递给我，卡片在我触碰的瞬间，
融入了我的掌心。“现在，救，还是不救，你选。”我看着陈琢逐渐涣散的瞳孔，慢慢地，
站起了身。2“江师母！你还愣着干什么！陈教授快不行了！”慕清妍尖叫着，
一把将我推开。她扑到陈琢身边，哭得梨花带雨，“陈教授，你醒醒啊！你千万不能有事！
”我被她推得一个踉跄，撞在桌角上，后腰传来一阵剧痛。我没有作声，
只是冷冷地看着她表演。救护车的声音由远及近。医护人员冲进来，将陈琢抬上担架。
经过我身边时，慕清妍狠狠地剜了我一眼，那眼神里充满了怨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你怎么这么冷血！陈教授要是出了什么事，我跟你没完！”周围的宾客对我指指点点。
“真是个毒妇，自己老公倒在面前都不管。”“亏陈教授对她那么好，还说要养她一辈子。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我充耳不闻，只是低头看着地上被踩得更烂的画作碎片。
记录员的身影在我身边若隐若现，声音毫无波澜。“被人误解，心中怨气加一。
但这不是他直接造成的，不计入催化进度。”我扯了扯嘴角，没说话。这些年，
我早就习惯了。医院里，抢救室的红灯亮着。我坐在走廊的长椅上，
慕清妍和陈琢的几个学生在不远处。他们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个怪物。不知过了多久，
医生走了出来。“病人抢救过来了，心源性猝死，再晚几分钟就危险了。你们家属，
怎么能让他倒在地上那么久才叫救护车？”慕清妍立刻哭着指向我。“医生，不怪我们！
是她！她是陈教授的妻子，当时就跪在旁边，眼睁睁看着，一动不动，我们催她她都不理！
”医生皱着眉看我，眼神里满是责备。“你是他妻子？你怎么能这样？
夫妻间有什么仇什么怨，能比人命还重要？”我没有解释，只是问：“他什么时候能醒？
”“已经脱离危险，转到普通病房了。”我走进病房时，陈琢已经醒了。他脸色苍白，
眼神却依旧锐利。看到我，他眼中的虚弱立刻被愤怒取代。“你当时为什么愣着？
”他声音沙哑，却充满了质问。“江念，你是不是巴不得我死？”跟进来的慕清妍，
手里正削着一个苹果，闻言手一抖。她把刀放下，柔声劝道：“陈教授，您别生气，
身体要紧。江师母可能……可能只是一时吓傻了。”她话锋一转，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委屈，
“不过……当时大家都在忙着想办法，只有江师母一动不动，嘴里还念念有词的，
确实有点……有点奇怪。”陈琢的怒火被彻底点燃。他挣扎着坐起来，抓起手边的水杯，
用尽全力朝我砸过来。“滚！我不想看见你！”冰冷的水泼了我一身，玻璃杯在我脚边碎裂。
我没有躲。隐形的记录员在我耳边平静地报数。“恶意攻击，催化进度，百分之一。
”我感觉到一丝微弱的暖流，从掌心那张看不见的卡片，流向我的四肢百骸。
那是一种久违的感觉，像干涸的土地，终于得到了一滴甘霖。陈琢剧烈地喘息着，指着门口。
“滚出去！还有，我要喝莲子百合安神汤，必须用今年头茬的贡品莲子，文火慢炖四个小时。
我出院前要是喝不到，你就永远别出现在我面前！”他知道我身无分文。
他知道所谓的贡品莲子，千金难求。他知道这是故意刁难，是他惩罚我的手段。我点点头，
转身离开病房。身后，传来慕清妍温柔的安慰声。“陈教授，您别气了，我来想办法。
为了您的身体，多少钱都值得。”我走到医院的走廊尽头，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
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翻出一个尘封已久的号码。那是我大学时的老师，
一位德高望重的老画家。我已经十年没敢联系他了。电话接通了。“喂，是哪位？”“老师，
是我，江念。”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小念？你……你还知道给我打电话？
”老人的声音里，充满了失望和痛心。“我以为你早把画画这回事，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我的鼻子一酸，强忍着泪意。“老师，我……我需要一点钱，急用。我可以用画来换，
求您了。”“你还知道你的画能换钱？我以为你只知道柴米油盐了！你现在在哪？
我过去找你！”3我没让老师过来。我去了他推荐的一家画廊，老板是他的旧友。
我身上没有一幅完整的作品，只有一本破旧的速写本。那是我在买菜、做家务的间隙，
偷偷画下的。画廊老板翻看着我的速写，眉头越皱越紧。“江小姐，恕我直言，你很有天赋，
十年前就是。但你这十年，笔都生了。这些画，有灵气，但没有魂。空洞，匠气，
像是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了。”我的心沉了下去。“所以……一幅都卖不掉吗？
”老板叹了口气，“这样吧，看在你老师的面子上。我预支给你五千块。你回去，
好好画一幅。画一幅能让我看到你灵魂的作品。如果画好了，钱货两清。
如果画不好……这五千，就算我借你的。”我捏着那五千块钱，手心都在出汗。
这是我十年来，第一次拥有属于自己的钱。我跑遍了全市最高档的药材行，
花三千块买到了所谓的“贡品莲子”，又用剩下的钱买了些排骨和药材。
我提着东西回到那个空荡荡的家。没有开灯，我在黑暗里站了很久。然后，
我走进那间被我改成储藏室的小画室。架起画板，拿出崭新的画布。就在我准备落笔的瞬间，
我犹豫了。脑子里一片空白。画廊老板的话在我耳边回响——“空洞，匠气”。
记录员的声音冷不丁响起。“置换进度百分之一。你只拿回了百分之一的才气。你现在，
确实画不出有灵魂的东西。”我颓然地放下画笔。是啊，我凭什么以为，拿回一点点东西，
就能变回从前的自己？我认命地走进厨房，开始处理食材。将莲子一颗颗剥开，去芯。
那苦涩的莲子芯，像我这十年的人生。我守在炉火边，炖了整整一夜。第二天清晨，
我提着保温桶，准备去医院。刚打开门，就看到了等在门口的慕清妍。她穿着漂亮的连衣裙，
化着精致的妆。看到我手里的保温桶，她笑得格外甜美。“江师母，起这么早啊。
我猜您肯定为陈教授的汤费心了，特意过来看看需不需要帮忙。
”我心里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不用了。”“哎呀，别这么客气嘛。
”她热情地挽住我的胳膊，身体“不经意”地撞向我。我手里的保温桶脱手而出。
“哐当——”保温桶摔在地上，盖子弹开。我熬了一夜的心血，那乳白色的汤汁，
混着莲子和百合，流了一地，散发出浓郁的香气。慕清妍立刻夸张地尖叫起来。“啊！
对不起！对不起江师母！都怪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只是想扶您一下……”她眼眶瞬间就红了，眼泪说来就来。她没有给我任何反应的时间，
立刻拿出手机，拨通了陈琢的电话。电话一接通，她就带着哭腔，抢先开口。
“陈教授……呜呜……我对不起你……我本来想帮江师母拿汤的，
结果不小心……把汤全洒了……江师母熬了一夜，她一定会怪死我的……”她一边哭诉，
一边用眼角的余光挑衅地看着我。我站在一片狼藉中，浑身冰冷。
等我两手空空地赶到医院时，陈琢的病房里，已经摆上了一碗一模一样的莲子汤。
慕清妍正一勺一勺地喂他喝。场面温馨得像一幅画。看到我，陈琢的脸立刻沉了下来。
他指着床头柜上那碗汤，冷冷地问：“这也是你做的？”我还没开口，
慕清妍就抢着说：“陈教授，您别误会江师母。这汤是我托人从外面最好的私房菜馆订的，
跟师母亲手熬的肯定没法比。都怪我，害您喝不到师母亲手做的汤了。”她这番话，
听起来是为我开脱，实际上，却坐实了我“无能”又“小气”的形象。
陈琢的眼神像刀子一样刮在我身上。“江念，你还有脸来？清妍好心帮你，
你却故意让她把汤打翻。你的心是什么做的？石头吗？”他一边说着，
一边烦躁地拿起手边正在修改的论文稿。那篇论文，是他冲击国际奖项的关键。
“我的思路……我的灵感……全被你这个蠢女人搅乱了！”他怒吼着，
将一叠稿纸狠狠砸在我脸上。纸张的边缘划过我的脸颊，留下一道细微的刺痛。就在这时，
陈琢突然捂住了头。“啊……我的头……怎么回事……”他脸上的愤怒变成了惊恐。
“那个公式……我最重要的那个推导公式……我想不起来了……怎么会想不起来了？！
”他像疯了一样翻着稿纸，眼神涣散，嘴里不停地念叨着。
“不可能……我明明记得的……怎么会忘了……”慕清妍也慌了神，“陈教授，您怎么了？
您别吓我啊！”只有我知道发生了什么。记录员的声音在我脑中响起，
带着一丝金属质感的冰冷。“恶意嫁祸，颠倒黑白。催化进度，百分之十。
部分学术才气已归还宿主。”那一瞬间，我的脑海里，
浮现出一幅无比清晰、无比复杂的构图。色彩、光影、线条……所有我曾经遗忘的技巧，
如潮水般涌回我的身体。我甚至能“看”到陈琢忘记的那个公式，它在我脑中，却不是数字，
而是一幅完美的、充满韵律的几何图案。我看着惊慌失措的两人，第一次，发自内心地笑了。
4陈琢因为精神紧张，被医生强制留院观察。他忘记关键公式的事情，很快在系里传开。
有人说他压力太大，有人说他江郎才尽。他引以为傲的学术光环，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一周后，他出院了。为了挽回声誉，也为了庆祝自己“康复”，他立刻在一家高级餐厅设宴，
邀请了院里的领导和同事。他也强迫我必须出席。“你给我穿得体面点，别出去给我丢人。
还有，席上少说话，多做事，给我倒酒布菜，听见没有？
”我沉默地换上那条他送的、我一次都没穿过的裙子。那是一条款式老旧、颜色暗沉的裙子，
他买它，不是因为适合我，而是因为它正在打折。宴席上，我像个隐形人。
坐在离主桌最远的角落，安静地吃饭。陈琢和他的同僚们谈笑风生，指点江山。
慕清妍坐在他身边，巧笑嫣嫣，长袖善舞，俨然一副女主人的姿态。席间，
一位被请来的贵客，引起了我的注意。他是国内著名的艺术评论家，王景山，王老。
以眼光毒辣、不讲情面著称。不知是谁提了一句，说我曾经也是美院的高材生。
王老来了兴趣，目光转向我。“哦？陈夫人也学过画？不知现在是否还在创作？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我感到一阵窒息。陈琢的脸色有些难看，但当着王老的面，
不好发作。他只能干笑着说：“她就是随便画画，当个爱好。”王老却不依不饶，
“爱好才见真性情。不知陈夫人可否赏光，让我拜见一下大作？”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我心脏狂跳，下意识地摸了摸我的手提包。包里，放着我这几天画下的速写。
那些才气回归后，在我脑中成型的构图。我知道，它们是好东西。我深吸一口气，
正要拿出速写本。“王老，您可别听她瞎说。”陈琢突然开口，语气轻佻，带着一丝嘲弄。
他快步走到我身边，一把抢过我的手提包，将里面的速写本掏了出来。他当着所有人的面，
一页一页地翻着。脸上的鄙夷越来越浓。“就这些东西？”他轻蔑地笑了一声，转向王老。
“王老，见笑了。我太太就是个家庭主妇，没什么天分。整天关在家里，眼界也就这么点了，
喜欢涂涂画画，上不了台面。”他顿了顿，眼神像淬了毒的针，狠狠刺向我。“江念，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安分守己地当好你的陈太太。别再做这些不切实际的梦了。
”他举起我的速写本，又指了指旁边的慕清妍。“你画的这点东西，
连给清妍的学生作业提鞋都不配！她的毕业设计，都比你这破玩意儿强一百倍！”满座哗然。
所有人都用看小丑一样的眼神看着我。慕清妍低下头，嘴角却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羞辱，
难堪，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但这还不是结束。陈琢拿起桌上的一杯红酒，
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慢条斯理地，将那猩红的液体，一滴不漏地，
全部倒在了我的速写本上。“哗——”红酒迅速渗透纸张。
我精心绘制的线条开始晕染、模糊。那些刚刚在我脑中重生的天使、星辰、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