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今天是沈聿舟的生日,也是我们结婚三周年的纪念日。
清晨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我正系着围裙,在开放式厨房里为他准备长寿面。
骨瓷碗里卧着两颗金黄的荷包蛋,碧绿的葱花点缀其间,浓郁的骨汤香气弥漫了整个一楼。
三年来,我早已习惯了“林晴”这个身份。我是林晚,林家那个上不了台面的二女儿。
而林晴,是我那光芒万丈、被父母捧在手心里的双胞胎姐姐。三年前,林家与沈家联姻,
姐姐林晴却在订婚前夜跟着她的“真爱”私奔了。为了不触怒商业巨头沈家,
为了林家的颜面和利益,我被父母逼着,穿上姐姐的婚纱,顶着她的名字,
嫁给了那个素未谋面的男人,沈聿舟。他们说:“晚晚,你和晴晴长得一模一样,
没人会发现的。你就当是为了家里,牺牲一次。”这一次,就是三年。这三年,
我活得像个影子,小心翼翼地扮演着另一个人。我模仿姐姐的穿衣风格,
学着她喜欢的文艺腔调,甚至连签名都练了上万遍,直到能以假乱真。沈聿舟对我很好,
好到让我时常产生一种错觉,仿佛我真的就是他深爱的妻子,林晴。他会记得我的生理期,
提前准备好红糖姜茶;会在我偶尔失眠的夜晚,抱着我轻声讲故事;会纵容我的所有小任性,
把我的话当成圣旨。我渐渐沉溺在这种温柔里,甚至开始贪心,
希望他爱的不是“林晴”这个名字,而是我,林晚。可我不敢赌。这个谎言像一根毒刺,
深深扎在我的婚姻里,一旦拔出,可能就是血肉模糊的结局。“在忙什么?这么香。
”一个温暖的胸膛从背后贴了上来,沈聿舟的下巴轻轻搁在我的肩窝,
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慵懒磁性。我心里一颤,连忙压下翻涌的情绪,回头冲他一笑,
努力做出“林晴”该有的明媚样子:“给你做长寿面啊,寿星。快去洗漱,不然面要坨了。
”他低笑一声,在我脸颊上偷了个香,这才转身走向洗手间。我看着他的背影,高大,挺拔,
是我这三年里唯一的依靠和温暖。心底的秘密像野草一样疯狂滋生,几乎要冲破喉咙。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妈妈”。我心头一紧,有种不祥的预感。
这三年来,除了每个月催我向沈家要钱,我那对父母几乎不会主动联系我。我走到阳台,
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喂,妈。”“晚晚啊,
”电话那头的声音透着一股压抑不住的兴奋和急切,“你姐姐回来了!”轰的一声,
我脑子里仿佛有颗炸弹炸开了。姐姐……林晴……回来了?我握着手机的手指瞬间收紧,
指节泛白,连呼吸都忘了。“她、她什么时候回来的?”我的声音干涩得不像话。
“昨天半夜到的!哎呀,这孩子,在外面受了苦,瘦了一大圈,看着就让人心疼。
”我妈的语气里满是怜惜,随即话锋一转,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
“你今天赶紧找个时间回来一趟,我们商量一下,怎么把事情跟聿舟说清楚。
你姐姐才是正牌的沈太太,现在她回来了,你也该把位置还给她了。”“把位置……还给她?
”我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忍不住笑出了声,只是那笑声比哭还难听。“不然呢?
”我妈的语气变得理所当然,甚至有些不耐烦,“林晚,你别忘了,你现在拥有的一切,
本就都该是你姐姐的!你白白当了三年沈太太,享了三年的福,也该知足了。
现在晴晴回来了,你必须把一切都还给她!”“我拥有的一切?”我冷笑着反问,
“是每天战战兢兢地扮演另一个人,还是每天被你们当成提款机的工具?妈,你有没有心?
我也是你的女儿!”“住口!你怎么跟你姐姐比?”我妈的声音陡然尖利起来,
“晴晴从小就比你优秀,比你懂事!要不是为了那个渣男,她怎么会受这种苦?总之,
我告诉你,林晚,这件事没得商量!今天你必须回来,我们一家人好好谈谈,
怎么把这件事对沈家的伤害降到最低。”说完,她便“啪”地一声挂了电话,
仿佛多跟我说一句话都是浪费。我握着手机,站在阳台上,初秋的凉风吹在身上,
却感觉不到丝毫凉意。因为我的心,早已坠入了冰窖。原来,从始至终,在他们眼里,
我只是个可以随时牺牲、随时替换的赝品。正品回来了,赝品就该自觉地滚蛋,
甚至要为正品的回归铺好路。可笑,真是太可笑了。我慢慢地蹲下身,将脸埋在膝盖里,
肩膀控制不住地颤抖。凭什么?这三年,是我陪在沈聿舟身边,
是我在他胃病发作时整夜不睡地照顾,是我在他事业遇到瓶颈时笨拙地安慰鼓励,
是我一点一滴地,用真心去温暖他那座看似坚固的冰山。而林晴呢?
她只留下一句“追求真爱”,便潇洒地消失了三年。现在她回来了,
就要理所当然地拿走我苦心经营的一切?我的眼泪无声地滑落,滴在地板上,
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怎么了?”沈聿舟不知何时走了出来,
他身上还带着沐浴后的水汽,蹲下身,轻轻将我揽入怀中。“谁的电话?
是不是家里又让你受委屈了?”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我猛地抬头,撞进他那双深邃如海的眼眸里。那里面清晰地倒映着我此刻狼狈的模样。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我脑海中闪过。告诉他,把一切都告诉他。告诉他我不是林晴,我是林晚。
告诉他这三年来我活在怎样的谎言和恐惧中。可是,然后呢?他会怎么看我?一个骗子?
一个为了荣华富贵不择手段的女人?他会不会觉得恶心?会不会立刻把我赶出这个家?
我不敢想,我怕看到他眼中流露出哪怕一丝一毫的厌恶和鄙夷。
那会比我父母的冷漠无情更让我崩溃。我用力地摇了摇头,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胡乱地抹了把脸,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没什么,我妈就是……祝你生日快乐。
我们快吃面吧,真的要坨了。”我故作轻松地站起身,转身就要回餐厅。
手臂却被他一把拉住。他的力道不大,却让我无法挣脱。我背对着他,不敢回头。身后,
传来他低沉的、带着一丝叹息的声音。“晚晚,”他说,“别再骗我了。”二晚晚。他叫我,
晚晚。不是晴晴。这两个字像一道惊雷,在我头顶轰然炸响。
我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了,四肢百骸都窜上了一股冰冷的寒意。我僵硬地,
一寸一寸地转过身,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沈聿舟的表情很平静,
那双深邃的眸子静静地注视着我,里面翻涌着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有心疼,有无奈,
还有一丝……早就了然于胸的坦然。“你……你叫我什么?”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林晚。”他又重复了一遍,这次是完整的名字。
他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我叫你,林晚。”我再也支撑不住,身体晃了晃,
向后退了一步,扶住了身后的栏杆才勉强站稳。他知道了。他早就知道了。
这个我隐藏了三年,让我夜夜噩梦的秘密,在他面前,原来只是一个透明的笑话。
巨大的荒谬感和羞耻感瞬间将我淹没。“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感觉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掐住,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从一开始。
”沈聿舟的回答,轻描淡写,却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我的心上。从一开始?
从我们见面的第一天?我猛地想起三年前的那场婚礼。我穿着不合身的婚纱,
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像个提线木偶一样站在他身边,接受着众人的祝福。
我紧张得手心全是汗,全程不敢抬头看他一眼。我以为我伪装得很好。原来,从那个时候起,
他就在看我的笑话吗?看我这个拙劣的演员,如何卖力地扮演着另一个人?“为什么?
”我的眼泪终于决堤,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揭穿我?
你觉得这样很好玩吗?沈聿舟,你把我当成什么了?一个供你消遣的傻子吗?
”这三年的温柔体贴,那些让我沉沦的宠溺和爱护,
难道都只是他高高在上的施舍和看戏时的消遣?他看着我崩溃的样子,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他上前一步,想要抱我,却被我用力地推开。“别碰我!”我歇斯底里地喊道。
他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眸色暗了下去。“晚晚,你冷静一点,听我解释。”“解释?
还有什么好解释的?”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你是想解释你是如何看我像个小丑一样,
每天在你面前演戏?还是想解释,你明明知道一切,却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我的付出,
把我当成一个免费的保姆和替身?”我的质问像一把把刀子,刺向他,也刺向我自己。
原来我所以为的爱情,不过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骗局。我才是那个被蒙在鼓里最久的人。
沈聿舟沉默了。他就那样静静地看着我,任由我发泄着所有的愤怒和委屈。良久,
他才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不然呢?!
”我红着眼睛瞪着他,“你敢说你没有看我的笑话?”“我没有。”他看着我的眼睛,
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之所以不揭穿,是因为,从一开始,我要娶的人,就不是林晴。
”什么?我愣住了,一时没能理解他话里的意思。他一步步向我走来,这次我没有躲。
他抬起手,用温热的指腹轻轻拭去我脸上的泪水,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商业联姻的对象,是林家的女儿。至于具体是哪一个,对我来说,并不重要。
”他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自嘲,“直到我看见了你。”“婚礼前,我见过你们姐妹的照片。
林晴很美,张扬,像一朵带刺的玫瑰。而你,总是安静地站在角落,像一株不起眼的雏菊。
”“可那天在婚礼上,我看到穿着婚纱的你,紧张得把捧花都快捏碎了,眼神像受惊的小鹿。
那一刻,我就知道,你不是林晴。”“林晴的眼睛里,有野心,有算计。而你的眼睛里,
只有干净和惶恐。”我呆呆地听着,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我承认,一开始,
我确实存了看戏的心思。我想看看,林家这对有趣的双胞胎,到底想玩什么把戏。
”“可是后来,我变了。”他握住我的手,将我的手心贴在他的胸口。隔着薄薄的衬衫,
我能感受到他强劲有力的心跳,一下,又一下,与我的心跳渐渐重合。
“你会在我加班到深夜时,给我送来一碗热汤;你会在我生病时,
笨拙地学着照顾我;你会在我心情不好时,安静地陪在我身边,什么都不问,
只是握着我的手。”“林晚,你知不知道,你做的每一件小事,都像一颗石子,
投进了我那潭死水般的心湖,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我开始期待回家,
期待看到你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期待你对我笑的样子。”“我爱上的,
是那个会为了一只流浪猫而哭,会因为吃到一块好吃的蛋糕而开心一整天的林晚。
从来都不是那个只活在名字里的林晴。”他的声音温柔而真诚,每一个字都敲打在我的心上。
我怔怔地看着他,泪水模糊了视线。他说,他爱的是我,林晚。
可是……“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我哽咽着问,“你知道这三年来,我活得有多累吗?
我每天都在害怕,怕被你发现,怕你嫌我恶心,怕你把我赶走……”“对不起。
”沈聿舟将我紧紧地拥入怀中,下巴抵在我的头顶,声音里充满了懊悔和自责,“是我不好。
我太自私了,我怕告诉你真相后,你会离开我。我怕你觉得,我只是在同情你,可怜你。
我想用时间证明,我爱你,与你的身份无关。”“我一直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一个能让你彻底摆脱林家,真正为自己而活的时机。我想把选择权交给你,
而不是像他们一样,逼你做任何事。”他的怀抱很温暖,是我贪恋了三年的温度。我的心,
乱了。他说的是真的吗?我该相信他吗?就在我心神俱乱的时候,别墅的门铃,
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一声接着一声,急促而又傲慢。沈聿舟的眉头瞬间蹙起,
眼中闪过一丝冷意。我心里“咯噔”一下,那个最坏的预感,成真了。“我去开门。
”我推开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正常一些。不管接下来要面对什么,
这都是我自己的战争。我走到玄关,透过可视门铃,看到了外面站着的三个人。我的父亲,
我的母亲,以及……我的姐姐,林晴。她回来了,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回来了。
她穿着一身鲜红的连衣裙,妆容精致,红唇似火,挽着我妈的胳膊,下巴微微扬起,
眼神里充满了势在必得的傲慢。而我的父母,则像两个忠诚的仆人,一左一右地簇拥着她,
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谄媚和讨好。我看着屏幕里的那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脸,只觉得一阵恶心。
我面无表情地打开了门。“哟,我的好妹妹,三年不见,架子倒是越来越大了,
让我们在外面等这么久。”林晴一开口,便是阴阳怪气的嘲讽。
她上下打量着我身上朴素的家居服和围裙,嘴角勾起一抹鄙夷的笑:“怎么?
沈太太当了三年,就变成这副黄脸婆的样子了?真是给我们林家丢脸。
”我妈立刻附和道:“就是,晚晚,你怎么回事?晴晴回来了,你怎么还穿着这身出来见人?
还不快去换件像样的衣服!”我爸则板着脸,用一种命令的口吻说道:“别在门口杵着了,
让我们进去。今天我们是来跟聿舟谈正事的。”我冷冷地看着他们,堵在门口,
没有让开的意思。“这里不欢迎你们。”“你说什么?”林晴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
拔高了音量,“林晚,你搞清楚,这里是沈家,是我的家!你一个冒牌货,
有什么资格不欢迎我?”“就是!”我妈也跟着帮腔,“晚晚,你别不知好歹。
要不是你姐姐,你能住进这么好的房子?你赶紧让开,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他们的声音很大,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在我的心上。我捏紧了拳头,
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就在这时,沈聿舟走了过来。他很自然地将我揽到身后,
高大的身躯像一堵墙,将我与外面的风雨隔绝。他冰冷的目光扫过门外的三个人,
最后落在了林晴的脸上。“你是谁?”他淡淡地问道,语气里没有丝毫波澜,
仿佛在看一个完全不相干的陌生人。三沈聿舟这轻描淡写的一句“你是谁”,
瞬间让门口的三个人都僵住了。林晴脸上得意的笑容凝固了,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沈聿舟,
似乎没想到他会是这个反应。“聿舟,你……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林晴啊!
”她急急地上前一步,声音娇嗲,试图唤醒他的记忆,“三年前,
我们……”“我不管你是林青还是王晴,”沈聿舟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她,眼神冷得像冰,
“我的妻子,叫林晚。她现在就在我身后。至于你,一个不请自来的陌生人,
请你立刻离开我的家。”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威严和压迫感。
林晴的脸“刷”地一下白了,她求助似的看向我父母。我妈反应最快,
她连忙挤出满脸的笑容,对着沈聿舟解释道:“哎呀,聿舟,你误会了,这是晴晴,
你的未婚妻,林晴啊!当年……当年是她不懂事,才闹了一出私奔的戏码。现在她知道错了,
回来了,你们……”“我的未婚妻?”沈聿舟冷笑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嘲讽,
“我怎么不记得,我跟一个为了别的男人抛弃婚约、让家族蒙羞的女人有过什么约定?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如刀,直射向我那噤若寒蝉的父母。“当初,是你们求着我,
说二女儿林晚温婉贤淑,愿意代替她姐姐嫁入沈家,弥补过失。怎么,现在三年过去了,
你们是觉得我沈聿舟好糊弄,想把当初那套说辞,再演一遍?
”我爸妈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沈聿舟竟然什么都知道!
他们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原来从一开始就是个笑话!而我,站在沈聿舟的身后,
也彻底呆住了。原来,他不仅知道我是林晚,还知道当年换婚的内幕。
他甚至……为了维护我,不惜编造出这样一个谎言,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我父母身上。
他说,是他们求着他,让我嫁过来的。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温暖的大手紧紧包裹住,
酸涩又感动。林晴彻底慌了,她不相信,那个曾经对“她”百依百顺的男人,
如今会变得如此冷漠。“不!不是这样的!聿舟,你听我解释!”她冲上前来,
想要去抓沈聿舟的胳膊,却被他嫌恶地侧身避开。“我姐姐她不是故意的!”我,林晚,
终于开口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我的身上。我从沈聿舟的身后走出来,
直面着我那所谓的“亲人”。我看着林晴那张因为嫉妒而扭曲的脸,
平静地说道:“她只是觉得,比起沈太太这个身份,那个男人所谓的‘真爱’更重要罢了。
所以她在我父母的帮助下,收拾好行李,留下一张轻飘飘的纸条,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我,”我转向我的父母,他们的眼神躲躲闪闪,根本不敢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