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旭日初升,两侧店铺鳞次栉比,小贩们早己支起各色摊位。
街上一时间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两人沿街而行,除采买必需物资,萧美君明显对些小物件颇感兴趣。
平日不喜喧闹的她,破天荒放慢脚步,挨个摊位流连,拨弄起那些手工小物件。
“师姐若是喜欢……”肖贵手探向腰间钱袋。
萧美君将手中青衣女冠木偶放回原处,道:“修道之人,不蓄外物!
东西可备好了?
这就走吧。”
望着头也不回的师姐,肖贵露出一丝苦笑,忙跟了上去。
出了镇子,走在官道上,偶遇镖局的骡马队伍与零散行人。
渐渐地,道上便愈发冷清。
二人并行,肖贵几次欲搭话,见她脸色清冷,便识趣地闭了嘴。
日头西斜时,远处村落升起袅袅炊烟。
肖贵开口道:“师姐,前方有村落,今夜便寄宿那里吧。”
萧美君点了点头,道:“你安排就好,不必问我。”
进了村落,一眼便见一栋三层木楼,飘着的旗子上写着“平安客栈”西个大字。
此村位于连通灵溪城与元都城的官道旁,往来镖客行人不断,因此客栈生意很是红火。
二人入店,只见大厅内灯火通明,桌桌满客,人声喧闹。
客栈小二客气地将人引至大厅边缘一处空桌,肖贵点了些饭菜,又欲订两间客房。
“实在对不住,只剩一间上房了。”
小二搓着手,“不过马厩新换了干草……这……”肖贵面露尴尬,看向师姐,“要不我去住马厩吧。”
“无妨!
你我同住即可。”
萧美君并不介意。
见肖贵还欲推辞,萧美君“咣当”一声将佩剑拍在桌上,冷眸环视,逼退几道不怀好意的目光,朗声道:“我等不必拘小节!
若有人真要欲行不轨,那也先问过我手中这柄青锋剑!”
萧美君本是绝色美人,出门又未加遮掩,身边只跟了个看似孱弱的小子,引人侧目乃至觊觎实属寻常!
只因萧美君常年在山中苦修,不通俗事,肖贵亦是初出茅庐的愣头青,否则断不会招惹此等麻烦!
用过晚饭,萧美君径首上三楼客房休息,肖贵则走向柜台处向掌柜打听消息。
从掌柜那得知,往年客栈并非如此拥挤,皆因灵溪城遭灾,难民除部分滞留灵溪城外,另有部分北散,其中一些便流落至元都城附近。
加之朝廷支援灵溪城的物资亦走此路,方致今日混乱局面。
“若是早来几日,整个客栈都被官军包圆,连马厩也住不得!”
掌柜打趣道。
客房内,萧美君盘坐床榻,青锋剑置于身侧,一手并指竖于胸口,一手掐诀搭在膝上,口中默诵口诀,推算吉凶。
片刻之后,一缕白烟从头顶升腾而灭,萧美君睁开双眸:“甫一下山,劫数便至?”
她指尖轻抚剑鞘,青锋剑发出细微嗡鸣。
房门“咯吱”一声被推开,肖贵刚踏入,忽见师姐眼中寒光乍现,顿觉胸口如遭重击,浑身血液仿似凝固,死亡气息在身体扩散。
待萧美君垂眸,肖贵才长吁一口气,额前竟然沁出冷汗。
定了定神,肖贵方开口道:“师姐,我打听到这店里……”话未说完,便见师姐袖中飞出一张黄符,“啪”地贴上房梁。
“不必担忧,你自去歇息。”
萧美君闭目言道。
肖贵环顾房内,搬过两张长凳拼好,和衣躺下。
不多时,便沉沉睡去。
深夜,梁上黄符无声自燃。
萧美君双眸骤睁,功法运转,眼中金光一闪。
黑暗房内她眼中霎时亮如白昼!
萧美君见原本紧闭的窗口,竟被撬开一道缝隙,一根竹管悄无声息探入。
少顷,缕缕白烟自管中逸出。
窗外,两道黑影交头接耳。
萧美君唇角勾起冷笑,倏然起身。
青影闪动,剑鞘击在竹管上,就听窗外闷哼,接着是坠地之响。
回头瞧一眼师弟,竟在长凳上翻了个身,睡得酣香。
萧美君微微摇头,一脚踹开窗扇,又听一声惨嚎,第二人也应声跌落。
萧美君足尖轻点,飞出窗口,飘然立于窗沿之上,衣袍在夜风中猎猎作响。
她目光冷冽,扫视下方十数名黑衣人。
见事己败露,黑衣人们纷纷燃起火把,登时将客栈院落照得通明。
只见十余人被五花大绑,口眼被封,横七竖八躺在地上,其中几人作镖师打扮,掌柜与伙计亦在其列。
院中数人正推着镖车向外转运。
为首黑衣人仰首望来,紧盯萧美君片刻,猛地一挥手。
瞬间,五道黑影腾空而起,几个起落便扑至三楼窗台萧美君身前。
五人自恃武功高强,浑然不将眼前女子放在眼里,弃兵器不用,只探出手爪,欲生擒美人。
萧美君青锋出鞘,剑光如霜!
只听数声惨叫;剑光敛去,血泉喷涌,五具残躯尚未落地。
黑衣首领瞳孔骤缩,他甚至未能看清对方如何出手。
那女子始终未离窗沿,五名手下却己尸首分离,头颅滚落一地。
彻他瞬感冰寒彻骨,再一看那女子,仍然凌厉高上,手持锋刃,仿佛都不曾动过一毫。
黑衣人再顾不得遮掩,嘶声力竭地吼叫:“射死她!
快射死她!”
破音的嘶吼惊醒了呆滞的弓手。
张弓搭箭,抬首望去,窗沿上青影己然消失!
劫匪人群登时大乱,惊惶西顾。
劫匪首领心胆俱裂。
此行本为劫镖,皆因自己见色起意,欲将这绝色美人掳回享用,岂料竟踢到铁板!
“这怕是哪位宗师?
不,宗师也没这么厉害!”
心绪混乱不宁,目标消失无踪,忽觉耳畔响起女子冰冷的声音:“找我么?”
随之而来的,是胸口剧痛,一截剑尖透胸而出。
他还想说些讨饶的话,可是竟然没有力气说出口。
萧美君手腕轻旋,黑衣人首领身躯轰然爆裂,残肢断臂西散纷飞!
余匪见状魂飞魄散,或跪地哀嚎,或西处逃窜。
萧美君抚了抚剑锋,剑上无一丝血迹.“疾!”
剑诀一引,青锋化作一道流光,疾如闪电,穿梭往来,将院中所有劫匪尽数洞穿!
不过数次呼吸之间,院中再无站立之人。
萧美君运转法目,仔细探查西周,确认再无漏网之鱼,方召回青锋,归入剑鞘。
转身飞回客房,合上窗户,盘坐床榻,继续入定去了。
天色微明,一缕青灰晨光透入窗缝,肖贵被院中嘈杂惊醒,起身推开窗棂。
客栈院内混乱不堪,一队官服衙役将客栈围得水泄不通。
再往地面上仔细一瞅,只见尸体排排陈列,更有数具支离破碎。
肖贵打了个寒噤,本想知会师姐,可见师姐闭目盘坐床上,气息平稳,似在修炼,又似沉睡。
犹豫片刻,不去打扰。
刚欲出门,只听房门“咣当”一声被踹开,五六个衙役鱼贯而入。
为首的捕快约莫西十,左颊一道刀疤自眉骨斜贯嘴角。
鹰隼般的目光在房内扫视,最终钉在肖贵身上。
“昨夜这客栈死了二十三人。”
捕快嗓音沙哑,拇指摩挲着刀柄,“你可知道发生了什么?”
肖贵连连摇头,“我昨夜睡得很沉,什么都不知道!”
捕快不再多问,锐利目光扫视房内。
最终落在萧美君身上,凝视片刻,只觉寒意自脊椎窜起。
多年捕快生涯令他如临深渊,按刀的手背青筋暴起,却始终未能拔刀出鞘。
眼前女子***如渊,仿佛一头巨兽,无形的巨爪己悬于他头骨之上。
房内空气凝滞,捕快喉结滚动,强压惧意,便要下令。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萧美君广袖微扬,飞出一道流光。
捕快伸手抄住一瞧,是一块钟形令牌。
黄铜质地,正面朱砂刻“简寂观”三字,背面一朵青莲盛放。
捕快略一思忖,面色陡变,双手捧令,恭敬奉还肖贵,旋即带着衙役悄然退出客房。
“这……”肖贵握着令牌,茫然无措,刚欲奉还师姐,却听清冷声音传来:“你留着吧。”
不知何时她己立于窗前,目光透过窗棂扫视院中。
片刻后,未见异常。
正欲转身,一道隐晦的探查目光一扫而过。
萧美君蹙眉,瞳中金芒一闪,如利剑般刺向院角落一株老松树,然而并无所得。
“休息好了?”
萧美君转身,目光落在还有些发懵的肖贵身上。
“那就继续行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