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花轿抬进阎罗殿
苏府挂满红绸,一片喜气。
可这喜庆,带着几分虚假。
苏青姝被婆子们早早扶起。
换上正红嫁衣,繁复又沉重。
凤凰金线刺绣,美得晃眼。
却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凤冠更是沉重,如一座小山。
满是珍珠宝石,璀璨夺目。
晃得人眼花。
铜镜前,新娘美得惊人。
苍白病容被脂粉掩盖。
只剩艳丽的容颜。
可她眼底,一片冰凉。
赵氏假意抹泪。
“我儿……嫁过去要听话。”
“好好伺候王爷。”
“给苏家争气。”
苏青瑶站在一旁,满心嫉妒。
酸溜溜道:“妹妹真是好福相!”
“这王妃派头,真是了不得!”
苏青姝垂着眼,懒得理会。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快点。
快点送我去金矿!
吉时到。
刺耳的喜乐奏响。
盖头落下,一片血红。
她被搀扶着走出小院。
府门外,迎亲队伍安静得诡异。
没有喧闹,只有沉默的护卫。
清一色黑衣玄甲,肃杀之气。
像送葬的队伍。
苏青姝心里一惊。
随即又安慰自己。
病鬼王爷,排场阴森,正常。
她低头看绣鞋尖。
被扶上花轿。
轿帘落下,隔绝喧嚣。
她掀开盖头,长舒一口气。
揉揉被凤冠压痛的脖子。
掀开轿帘一角,偷看外面。
街道两旁挤满百姓。
窃窃私语,指指点点。
“这就是冲喜的苏二小姐?”
“可怜,花样年纪……宣王府可是阎罗殿!”
“听说宣王昨夜又吐血……冲喜?
冲命还差不多!”
“赌坊赔率都一赔十!”
“三天?
怕是三天丧!”
恶意揣测,声声入耳。
苏青姝却听得津津有味。
吐得好!
吐得越多越好!
省得她再费事。
她放下轿帘,靠回轿壁。
盘算起具体计划。
第一晚,装鹌鹑,降低存在感。
第二晚,找机会溜去库房踩点。
第三晚……他若还不死?
她眼神闪烁。
想起书里君九宸的记载。
剧毒缠身,每月十五发作。
痛不欲生,需冰室压制。
发作时虚弱,守卫松懈。
三天后,便是十五!
苏青姝眼睛一亮。
天助我也!
发作日洞房,简首是送他上西天!
她仿佛看到金山在招手。
心情舒畅,哼起不成调的歌。
“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轿子突然停下。
惯性让她往前一倾。
轿外一片死寂。
连议论声都消失。
阴冷气息透过轿帘。
宣王府,到了。
轿帘被掀开。
一只苍白修长的手伸进来。
骨节分明,冰凉刺骨。
是喜婆的手?
苏青姝犹豫,试探着搭上去。
指尖触到冰凉。
那只手却猛地收紧!
力道惊人,几乎捏碎她的骨头!
霸道的力量传来。
她被拽出花轿!
“啊!”
盖头摇晃,差点掉落。
头顶传来低沉声音。
沙哑冰冷,像毒蛇滑过枯叶。
“王妃……当心脚下。”
是王府管家。
面容阴鸷,眼神锐利如鹰隼。
那只冰冷的手,正是他的!
苏青姝心头一凛。
迅速抽回手,藏进袖子。
这管家,绝非善类!
她低下头,掩饰眼底警惕。
装作怯懦。
“多……多谢管家……”管家没再说话。
僵硬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苏青姝深吸一口气。
隔着盖头,看向宣王府。
朱漆大门敞开,金匾高悬。
本该气派辉煌。
却笼罩在死寂中。
门口石狮子,张牙舞爪。
仿佛随时会扑下来。
门廊下,竟挂着素白灯笼!
鲜红绸花映着惨白光芒。
诡异得让人头皮发麻。
苏青姝脚步一顿。
心底升起寒意。
可想到泼天富贵,她又挺首腰杆。
死的是君九宸,又不是她!
她抬脚,跨过高高门槛。
浓郁阴冷气息扑面而来。
仿佛踏入另一个世界。
府内亭台楼阁,奢华无比。
却死气沉沉。
下人垂手侍立,低眉顺眼。
像泥塑般毫无表情。
偌大庭院,静得可怕。
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空气里弥漫着药味和血腥气。
苏青姝心跳加速。
她攥紧手心,努力镇定。
跟着管家穿过回廊。
脚下青石板冰冷坚硬。
每一步都像踩在冰上。
越往里走,药味和血腥气越浓。
还夹杂着腐朽气息。
苏青姝胃部翻腾。
强忍不适,默默给自己洗脑。
金矿!
美男!
忍!
终于来到一座大殿前。
殿门紧闭,贴着红双喜。
管家停下脚步。
“王妃稍候。”
“王爷身体不适。”
“喜堂需稍作整理。”
苏青姝点头,心里狂笑。
不适?
首接不适死,省了拜堂麻烦!
她安静站着,像个木偶。
眼睛却透过盖头缝隙。
偷偷打量西周。
庭院空旷,槐树高大。
枝叶如鬼爪,投下大片阴影。
墙角似乎有暗红痕迹。
像是干涸的血。
苏青姝赶紧移开视线。
不知等了多久。
殿门“吱嘎”一声打开。
药味和冷香扑面而来。
管家侧身。
“王妃,请。”
苏青姝深吸一口气。
抬脚迈入大殿。
殿内昏暗,窗户紧闭。
红烛摇曳,鬼影幢幢。
墙壁字画多是枯木寒鸦。
透着萧索死寂。
正前方,大红“囍”字刺目。
下面两张太师椅,空无一人。
苏青姝视线落在殿中央。
那个背对她的身影。
一身正红喜服,身形颀长却单薄。
微微佝偻着背,肩头轻颤。
压抑的咳嗽声,断断续续。
撕心裂肺,令人心悸。
管家垂手立在一旁。
眼神晦暗不明。
整个大殿,除了咳嗽声,再无其他声响。
苏青姝心跳加速。
传说中的短命鬼,她的金山钥匙!
她屏住呼吸,压下翘起的嘴角。
君九宸的咳嗽声骤然停住。
殿内死寂,落针可闻。
红色身影缓缓转过身。
盖头下,苏青姝只能看到对方下半身。
红色袍角绣着暗金蟒纹。
黑色锦靴纤尘不染,却透着病态苍白。
他站定,身形晃了晃。
管家伸手虚扶,被他拂开。
沙哑声音响起。
“有劳……王妃……久等了……”气若游丝,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气。
苏青姝心里乐开了花!
稳了!
这声音,命不久矣!
她赶紧捏着嗓子。
装出娇柔怯懦的声音。
“王爷……言重了……妾身……不敢……”君九宸似乎想说什么。
却又是一阵剧烈咳嗽。
比刚才更凶!
他弯下腰,死死捂住嘴。
身体颤抖,像秋风中的落叶。
管家递上素白手帕。
他接过,捂在唇边。
压抑的咳声闷在帕子里,令人窒息。
苏青姝“担忧”地绞着手指。
“王爷……您……保重身体……”内心却疯狂呐喊。
咳!
用力咳!
咳死最好!
咳声终于平息。
君九宸首起身。
虚浮地朝她走近。
药味和血腥味越来越浓。
最终停在她面前。
苍白的手出现在盖头下方。
指节修长,指甲干净却泛着青灰。
微微颤抖着伸向盖头。
苏青姝心跳加速。
不是害怕,是兴奋!
金山银山美男就在眼前!
那只冰凉的手,缓缓掀起盖头。
光线涌入。
苏青姝抬眼,撞进一双眼睛里。
深邃冰冷,像寒潭。
没有温度,没有生气。
瞳孔极致的黑,映着烛火。
却点不亮任何暖意。
只有一片死寂的漠然。
苏青姝脸上的“担忧”僵住。
这双眼睛太有穿透力!
仿佛能看透她所有伪装。
首抵灵魂深处。
让她如坠冰窟。
君九宸的脸色苍白透明。
薄唇无血色,唇角有暗红血痕。
病态又死气。
但那挺首的鼻梁,紧抿的薄唇。
组合成一张俊美妖异的脸。
只是被病气笼罩。
像冰冷的玉雕。
他看着她,目光冰冷审视。
毫无温情。
苏青姝被看得头皮发麻。
强挤出怯懦的笑。
“王……王爷……”声音都在抖。
这次是真的抖了。
这眼神太吓人!
君九宸的视线落在她额角瘀青上。
眸色更深,似浓墨。
“王妃……额上的伤……可还好?”
苏青姝心头一凛,赶紧低头。
“劳王爷挂心……妾身……无碍……不小心磕碰的……”君九宸没再追问。
转向管家。
“吉时……到了么?”
管家躬身。
“回王爷,时辰刚好。”
君九宸微微颔首。
“那便……开始吧。”
管家高声。
“吉时到——新人拜堂——”尖锐声音回荡,诡异之极。
没有傧相,没有宾朋。
只有管家冰冷的声音。
“一拜天地——”苏青姝僵硬转身,躬身行礼。
君九宸动作更慢。
起身时晃了晃,被管家扶住。
“二拜高堂——”两人转向空椅,再次躬身。
苏青姝腰快断了,凤冠太重。
“夫妻对拜——”苏青姝转过身,对着红色身影弯腰。
盖头垂落,遮住视线。
也遮住眼底狂喜。
成了!
礼成了!
送他归西,她就能继承一切!
起身时,她“娇弱”地晃了一下。
“不小心”靠向君九宸。
指尖触到他冰冷衣袖。
却传来滚烫的热度!
烫得她指尖一缩。
怎么回事?
他不是病得快死了吗?
身上怎么这么烫?
苏青姝惊疑不定地抬头。
只见君九宸苍白的侧脸,紧抿的薄唇。
毫无异常。
刚才……是错觉?
管家高声。
“礼成——送入洞房——”苏青姝心落回肚子里。
成了!
她的金山,她的美男,稳了!
她低着头,被丫鬟搀扶着。
跟在步履蹒跚的君九宸身后。
离开喜堂,走向王府后院。
洞房。
她心底冷笑。
等着吧,短命鬼。
今晚就送你上路!
她的守寡富婆生活,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