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嘞！”
许吉祥跟在余太虚，沈三金的后头，再者几人由品月楼的店小二领着上了二楼雅间。
说实话马跑得比驴快，所以能把走半路的余太虚追回来，这许吉祥能想明白。
但从当铺跟一路到品月楼他也没想明白沈三金找余太虚能有什么大买卖。
卖粮食？
不应当啊，三金头什么时候连粮食生意也要揽了，他可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主儿，吃力不讨好的买卖他从来是碰也不碰。
不对劲，真不对劲。
就连余太虚本人也是一头雾水，平日里都用斜眼看人的当铺掌柜沈三金跟自己这种小门小户本就八竿子都打不着，至多至多是自己去找许吉祥的时候被他撞见混个脸熟，就更别提做买卖了，这一次大集自己拢共就卖得几贯钱，赎回怪石头的十两银子更是都记不清花了多少时间才凑得的。
三人在雅间入座，沈三金笑吟吟眯着眼盯着余太虚看了好一会儿，后者愈发感觉不自在的西处打探张望，这品月楼气势恢宏，装潢华丽内有乾坤，来这里打牙祭的基本都是些富贵豪绅，他这种平头百姓决计是连门槛都不敢往里迈的，生怕身上那些许薄银都要被这座吞金兽给刮下来。
“沈老板，你找我有事？
大可在铺子里说的。”
余太虚鲜少见过这种场面，说话也是结结巴巴的。
“不急，太虚兄弟，等菜上来了咱们边吃边说。”
沈三金热情的给余太虚斟茶，给许吉祥都看傻了。
“欸欸欸，沈老板使不得使不得。”
也给余太虚吓坏了。
啊？
不对劲，真不对劲。
沈三金今日之行为实在是太反常了。
余太虚啊余太虚，你还有什么瞒着我啊，许吉祥看着不动声色，实际上小脑都要烧坏了。
余太虚动辄拿十两银子赎那破石子儿，还能让沈三金领着来品月楼这种地方吃食，后者亲自斟茶不止还称兄道弟上了，太虚啊，咱俩不是一个赛道上的吗？
茶足饭饱，余太虚跟许吉祥长这么大就没吃过这么好的，纷纷打起了满意的饱嗝，沈三金见势搂着余太虚的脖子，轻声细语地说：“太虚兄弟吃的可好啊？”
“一级棒……顶呱呱。”
余太虚被这突如其来一下吓出了个冷战，苦笑道。
沈三金忽而大笑一声，“感情好啊，那太虚兄弟知道这一顿须多少银钱？”
“五两？”
五两银钱都够寻常百姓家娶媳妇儿了，余太虚认为自己己经猜的够大胆了。
“这一顿二十一两！”
沈三金沉声道。
余太虚跟许吉祥听罢，笑容全无，前者惊讶于在自己前些年辛苦攒下的十两银子能赎回自己的石头，却买不了这品月楼的半顿饱餐，后者则是连想死的心都有了，吃这么一顿，能让他干到老死在当铺里。
“哈哈哈今日这顿，老夫请了。
不过确实是有个小忙要太虚兄弟帮一帮，事成之后领的赏至少能吃五顿这样的。”
沈三金笑道。
一顿二十两，五顿，就是一百两……就是把许吉祥卖了也不值这个价。
话风到这，余太虚知道这个忙他是不帮也得帮了，许吉祥刚才吃的可太欢了，自己也是。
“沈老板但说无妨。”
“痛快！”
沈三金一掌拍在余太虚背上。
“太虚兄弟是乾元山人氏吧。”
沈三金嘬了口茶。
其实街坊里外都知道余太虚家是那乾元山脚下唯一一户人家，老一辈的西南城人也都或多或少见过余太虚的爷爷。
许吉祥此刻也是恍然大悟，粮食生意做不来，那么能做文章的就只有余太虚的乾元山人氏这一层身份了，好家伙，奔着乾元山，来者不善啊。
余太虚沉默不语，沈三金能说出这话，就代表后者要自己帮的忙，大抵跟乾元山有关。
而乾元山是一条灵脉。
“放眼整个西南城，想必这乾元山没人会比太虚兄弟更为熟悉了。”
“那太虚兄弟对西南城北的顾家，了解几何啊？”
余太虚皱眉，城北顾家是西南城有名的豪绅，即便自己不住在这西南城内，赶集往来十余年，还是知道这城里的大致情况的，每每跟许吉祥闲谈说的多半是坊间话本啊集市八卦这一类的，了解的并不算多。
毕竟不是一类人。
“说到顾家，实际上中原一带多半指的是淮安城的顾家，不单单是大夏境内少有的顶尖世家，更是传说中的——修仙世家。”
沈三金此话一出，余太虚和许吉祥都坐不住了，前者观后者二人的神情后微微一笑，“而这西南城的顾家，虽与淮安城纵隔千里之遥，却是不折不扣的世家旁支，当然，他们……也修仙。”
许吉祥只在话本里又或是跟余太虚聊到不虚的时候能模糊的想象仙人如何飞天遁地法力高强无所不能，而余太虚则是真真切切见过那仙翁抬手一挥间的神妙，见过与听过自是另当别论。
不等余太虚二人从震撼中平复，沈三金则是继续说道，“此事便是关乎这城北顾家的麒麟儿，顾廷风，据闻其有登仙之姿，不过当下他的身体却是出了一点小毛病。”
“须以指定灵草入药修补暗疾，此灵草据典故最早便是从这乾元山寻得。”
沈三金说着，从袖口掏出来一幅图谱，朝余太虚递了过去。
“龙须紫剑兰。”
余太虚喃喃道。
图谱之上，那株灵草赫然形似剑兰，球茎扁圆球形，顶端渐尖，叶尖有根须尺余形似龙须，故而得名——龙须紫剑兰。
余太虚见过，也知道在哪儿。
“果真找对了人！
太虚兄弟，此番帮顾家寻得此灵草，一生无忧啊！”
沈三金观余太虚只一眼便认出了图谱上的灵草，连语气都变得热切起来，如果这桩买卖做成了，自掏腰包拿个一百两打发余太虚，顾家则是承了自己情，日后成为顾家的座上宾，个中好处岂是区区一百两能比拟的。
“我采不了。”
余太虚首截了当的说道。
“这又是为何？”
沈三金的脸色阴沉了起来。
“龙须紫剑兰生长于乾元山麓向阳处，不逾五步便有蛇类精兽守护，凡人勿近，采集难度极高，药性保存期也很短。”
余太虚像是变了个人一样，说到乾元山上的灵植，他如数家珍，也如实相告。
十岁以前余太虚跟着爷爷上山，见过了好多奇形怪状的花草，后者不厌其烦的向他灌输大量的灵植知识，命他铭记在心，没想到还会有用到的一天。
不过即便余太虚道不出其中一些灵植的名字，终归也能有点印象，除了乾元山脉的深处他没去过，整座乾元山主山，就如同他家的后院一般。
“这倒没什么大碍，太虚兄弟只需引路即可，事成之后亦可领赏。”
沈三金听罢一扫脸上阴霾，又是笑吟吟的说道。
我是谁，我在哪？
许吉祥小脑又烧了。
什么修仙什么灵草，太虚啊，咱俩不是一个赛道上的吗？
怎么哥们儿你来真的啊……信息量太大了不仅是许吉祥，余太虚也需要捋一捋。
天色不早，沈三金倒是大方的给余太虚订了间上房过夜，许吉祥也是在散席之后跟着沈三金离开了。
二更天的时候，许吉祥就又溜回来了，主打的一个有福同享！
其实今日的情况确实让余太虚始料不及，原以为凑够了十两银子赎回怪石头之后，往后能过些平凡的安生日子。
爷爷泉下有灵，也定会保佑自己早日成家绵延子嗣，心里虽惦记着不虚，但又碍于仙凡两别，自当无能为力。
一句仙缘浅薄怨也不得谁，不过芸芸众生。
“混小子，你怎么会识得那什么龙须灵草，藏着掖着会挺多昂。”
许吉祥有一句没一句的，饶是他聪明绝顶的脑袋也捋不太清今日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些坊间话本里写的修仙炼药，原来是真实存在的，当初听余太虚说那仙翁的种种，听了也没多大实感。
还不如一个修仙世家的头衔来得震撼。
“这有啥好说的。”
余太虚坐在床沿，闭眼仰头靠着立柱，感觉整个人都很疲惫，许吉祥见状也是识趣的提了一床被褥到旁边坐榻上落铺了，两人各自无话，各自睡去。
这桩大买卖，也不是人人都能做得的。
转眼一早，在许吉祥还睡得正香的时候，余太虚就骑着小驴再次走在回家的路上，家里的田还没耕完，他还托店小二转告沈三金，此次采药他需要做点准备，两天之后，让顾家的人来乾元山脚寻他。
西南桥至乾元山脚稀稀拉拉几片林子里的精兽猛禽，要是来者过不了这关，更别提上山采那龙须紫剑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