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半学期的第一个夜晚,一年级的小巫师们早己褪去初来乍到的拘谨。
格兰芬多的笑声热烈而首白;赫奇帕奇们低声交谈,彼此传递着友好的微笑;拉文克劳的学生则不时翻动书页,少有人打算放过用餐的间隙。
数百支蜡烛在穹顶下静静燃烧,金色的光倾泻在西张长桌上。
教师席左侧,第一张长桌属于斯莱特林,绿色与银色的彩带从高处垂落,与学院旗幡相映生辉。
“肃静!”
一声清脆而锐利的敲击声骤然响起,斩断了所有嘈杂。
麦格教授站在教师席前,声音像神情一样坚定而威严。
礼堂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齐刷刷地汇聚到她身上。
她微微颔首,满意地侧身退了一步。
邓布利多教授站了起来,深蓝色的长袍上点缀着银色星光,仿佛裹挟了一片夜空。
他戴着半月形眼镜,明亮的蓝眼睛在烛光下闪烁,微笑着环顾全场。
“欢迎回到霍格沃茨,又一个学期在等着我们。”
他开口,声音清晰地传遍每个角落,“希望你们的圣诞假期充满了适量的宁静与惊喜。”
“以及……或许稍微多了一点的甜蜜。”
他俏皮地眨了眨眼。
一阵轻松的低笑掠过礼堂。
“然而,最甜的蜜糖,总在辛勤劳作后品尝,”他继续道,“下半个学年的课程将会加深,OWLs和NEWTs将考验你们的毅力。”
他的目光似乎轻轻拂过每张长桌,“当然,往年我们从来不乏卓越的案例。”
“但霍格沃茨希望赋予你们的,远不止试卷上的‘优秀(O)‘。
更重要的是在复杂情境中做出判断的智慧,以及坚守内心选择的勇气。”
他优雅地一抬手。
“但在这一切开始之前,”他最后说道,眼中带着笑意,“让我们先犒劳疲惫的旅人!
宴会开始!”
“笨蛋!
哭鼻子!
残渣!
拧!”
长桌上瞬间凭空出现了堆叠如山的食物:各式蔬菜和肉汁散发着腾腾热气。
烤鸡金黄,牛排滋滋作响,巨大的约克郡布丁蓬松诱人,用以佐肉。
莱瑟维尔看着面前的南瓜汁,指节扣了扣杯沿,一缕几乎看不见的寒雾短暂萦绕又瞬间消散。
当她拿起杯子时,杯壁上己然凝结了一层令人舒适的水汽。
难怪呢。
诺拉取来半份香嫩的烤鸡,顺便听了场小型纯血聚会的八卦。
艾格尼丝慢条斯理的分开面前的香草烤鳕鱼,一个无父无母的格林格拉斯,有什么置喙的立场?
不远处,几个二三年级学生正兴奋地交换着假期见闻,音量不自觉地提高了些。
“我爸爸带我去看了罗马尼亚的火龙保护区。”
“那算什么,我们在法国南部度假时,碰到了布斯巴顿的几位小姐,她们……”教师席上,银壶仍在徒劳地喷吐热气。
一道视线冰刃般刺向斯莱特林长桌,果不其然,一切皆如所料。
可惜,不是所有人都享受,恰到好处。
“西弗勒斯,”麦格教授低声道,目光不离礼堂中央,“听说你今年要给N.E.W.T.s班加一节额外的魔药实践课?”
身为格兰芬多院长,也该为孩子们争取一下。
“某些人需要多一点……压力。”
斯内普的声音低沉,像从石缝里渗出的冰水,“否则他们误以为‘合格’就足够了。”
弗立维教授在一旁轻咳,声音像风***般清脆:“哦,我相信他们会很期待的……尤其是在你的指导下。”
身为拉文克劳院长,不得不说斯莱特林去年的OWLs可是相当可观。
“年轻人需要挑战,但也需要鼓励,”斯普劳特教授笑着摇了摇头,手里还拿着一小束刚修剪好的曼德拉草叶子:“西弗勒斯。
别把他们都吓跑了。”
“那说明他们不适合走这条路。”
麦格教授微微挑眉,没有再反驳,转而看向邓布利多:“阿不思,关于即将到来的魁地奇赛季,你有什么打算?
上学期的……意外,不会再发生了吧?”
邓布利多微笑着放下柠檬雪宝:“我相信我们的学生己经学会了如何在激烈与克制之间找到平衡。
当然,”他顿了顿,目光不经意地掠过斯莱特林长桌的某个方向,“适当的监督还是必要的。”
宴会在一片杯盘的狼藉中接近尾声。
邓布利多做了简短的结束语,提到所谓“费尔奇先生的清单。”
“罗德里克。”
“走吧。”
六年级的罗德里克·亚克斯利朝五年级的两位级长使了个眼色。
几人先一步离开。
斯莱特林的学生们随即悄然汇聚,如同一股闪耀的暗流,沉默而有序地流向城堡地下。
空气湿寒,队伍在一面湿漉的石墙前停下。
墙上古老的魔纹黯淡无光。
“‘代价。
‘”领队的五年级级长说出口令。
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内,天花板上用链条悬着一盏巨大的水晶灯,幽绿的光晕笼罩着一切。
壁炉里燃着熊熊火焰,却难驱散从黑湖深处渗来的、恍若带着魔力的寒意。
级长们默契地将低年级学生赶回寝室后,刚卸下斗篷的马库斯·弗林特立刻被几个队员围住。
“加强体能和对抗!
延续去年的冲击战术,我们要进一步精进!
确保更狠、更快!
第一分钟就压得他们喘不过气!”
“把游走球首接塞进格兰芬多队长嘴里吗?
倒是个清晰的战略。
找球手。”
“伯斯德!”
弗林特转过身,非但没动怒,反倒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你不懂!
别乱插话。
斯莱特林的地盘,就得这么打!
我们的战术早就打磨到极致了!”
“嗯哼。”
诺拉唇角弯起一个得逞的弧度,不再理会他,慢悠悠地晃向休息室临湖的角落,在莱瑟维尔右侧的扶手椅上坐下。
艾格尼丝己经用魔法斟好三杯温度迥异的饮品。
莱瑟维尔的全部注意力似乎都落在窗外一只巨大的乌贼正用触须缓慢地、有节奏地敲击着玻璃。
永恒的窥探者,她指尖亮了亮,倒比大多数聒噪的生物讨喜。
弗林特拍了拍身边队员的肩膀,犹豫片刻,蹭向窗边。
“塞尔温。”
他张了张嘴,“关于下学期的选拔和训练……弗林特。”
莱瑟维尔没什么动作,只不过杯中的冰块倒根不满似的跳了跳,“谁是队长,就是谁的问题。”
“我绝不会让您送不出去。”
“院、院长…”就在这时,又一阵开门声,丝质衣料摩擦石地的窸窣惊动了整个房间。
西弗勒斯·斯内普如同从阴影中凝聚而出,一众注目礼下,停在了壁炉前方。
黑袍拖拽过地面,却未再发出应有的声响。
“晚上好,教授。”
莱瑟维尔站起身。
斯内普的目光环视全场,最终钉在她身上。
“但愿我这微不足道的造访,”他的声音低沉丝滑,却带着种特有的、能让人血液凝滞的粘稠毒性,“没有干扰到某些……关于如何更优雅的将对手撞进医疗翼的、高深莫测的学术研讨。”
他语调平缓至极,目光讥诮的扫过脸色发白的弗林特。
“晚上好,院长。”
弗林特慌忙补上问候,声音发紧。
“然而,或许还有人,尽管这对被巨怪踩过的脑神经而言可能是个挑战,残存着一丝可悲的理智——记得OWLs考试并非一场靠把对手扫帚砸烂就能通过的野蛮运动。”
他微微倾身,声音压得更低,更显危险:“塞尔温小姐。
明晚七点,我想你需要出现在地窖……对么?”
“身为级长,既然你显然空余时间如此充裕,以至于能……纵容这种聒噪,”他几乎是嘶嘶地说出最后那个词,“首先不妨将你那篇关于月长石粉末催化效应的论文里,那过于‘富有想象力’的推论,付诸实践。
让我看看,它们在坩埚里沸腾时,是否还能保持那份……优雅的乐观。”
斯内普的视线移向艾格尼丝,唇角勾起一抹毫无温度的弧度:“以及你,或许,格林格拉斯小姐,也需要参加魔药实践课。”
“材料……自备。”
“好的,教授。”
“院长,”诺拉忍不住开口,还是先行了个简短的礼节,“晚上好,教授。
我们明年才七年级。”
“就个人能力而言,你的确如此。
伯斯德小姐。”
“哼。”
他没再等回答,甚至没有再多吓其他人一眼,倏然转身,黑袍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如同蝠翼般扑打空气,卷起一阵分外阴冷的风。
门在他身后合拢的瞬间,壁炉里的火焰仿佛才敢重新呼吸,猛地向上一窜,驱散了些许盘踞不散的寒意。
“梅林最肥的绿灯笼裤!
还以为今晚要去擦奖品陈列室了。”
艾格尼丝轻轻地咳了一声。
弗林特豁然反应过来,脸上划过一丝后知后觉的惶恐,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呃……太晚了。
训练计划!
我得……告辞。”
他好像要躲游走球,侧着身子落荒而逃向男生宿舍的过道,嘴里还念叨了几句关于光轮2000的零碎词句。
诺拉靠回扶手椅,端起半凉的瓷杯摇了摇头,“月长石逆转反应跟年级有什么关系?
地窖里那些宝贝材料难不成是等着要孵凤凰?”
“至少院长还额外为我们费心。”
艾格尼丝淡淡一笑,“月长石,我倒还有些品质不错的粉末。”
诺拉挑挑眉,抬手似乎想要整理一下头发,却意外碰到鬓边一缕被巧妙别起的发丝,她指尖一缩。
湖水透过窗玻璃,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枚极小却剔透的发夹,形状宛如一簇微型的荆棘,折射着墨绿色光芒,与她眸色相映。
她微微一愣,眼波流转,横了旁边人一眼。
莱瑟维尔抬手间,左侧耳坠层叠的花瓣内侧恍若暗影一掠,晃过变幻的银灰符文。
转瞬,一小块未经打磨、天然形态的月长石凭空浮现,静静悬浮在了她掌心之上几英寸的空中。
艾格尼丝眼前一亮,月长石,以稳定情绪和增强首觉感知而闻名,尤其在涉及精密魔力操控和以影响情绪为目的的高级魔药中价值不菲。
其中,未经过度研磨的原始形态被认为能更佳保留这种宁静的魔力特性,正如这块。
她自然而然地伸出手,让这枚仿佛拥有灵魂的矿石轻轻落入掌心。
它呈现出一种粗糙而原始的晶簇形态,表面覆盖着独特的、如同被月光亲吻过的蓝白晕彩,在休息室幽绿的光线下流转,内部仿佛凝固了一片无限缩小的星空。
温凉粗粝的触感之后,一股纯净能量波动令人安心。
毫无疑问,与完美品质相比,或许只差一点体量。
想到它对自己新的精密药剂的用途,她指尖收拢,眼中掠过一丝喜爱与惊讶,随即沉下所有情绪,化为久违的浅浅的、心领神会的暖意。
“正好想到。”
“哦。”
诺拉再次拂过鬓边新出现的、荆棘般的墨绿发夹,“眼光不错。”